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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捻耳朵/作者:超爱冬瓜薏』
『状态:已完结』
『内容简介:
姜芮涵到江大附院报到第一天，就突然被喊进急诊室帮忙。一不留心她就被病人喷了一身血，幸好有人及时拉她一把。而拉她的程副院，据说在院里风评超好！医术、人品、样貌、家世，样样都好！听说这人是顶好的，就是那张脸常年没什么表情，情绪很少外露，让人看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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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第1章
　　四月下旬，本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却受近日连续低气压的影响，整座江城闷热不已，酝酿许久的那场雨，不知什么时候才会落下。
　　从江大出来，步行不过五分钟，姜芮涵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好在今天穿的是雪纺白衫加卡其色阔腿长裤，刚到路口，迎面而来的一阵风，吹起裤腿，带来些许凉意。
　　她轻轻抹去额头细汗，看向前方“门诊”两个鲜红大字，再偏头，目光落在路边高大的牌子之上——江大附院。
　　一息之间，她心头竟涌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还有一些些难以言喻的期待。
　　江大附院，即江城大学附属医院，与江城大学本部校区仅隔两个街口，坐落在繁华的江大路上。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江大附院，却头一次不是以病人或家属的身份出来到这里。
　　在门诊入口处扫码测完温，她迈步往里走，随意一瞥，目光稍顿，视线渐渐前移，最后定格在一张蓝底证件照上。
　　照片中的男人五官俊朗，眉目清逸，眼睛漆黑而深邃，明明只是一张照片，那双幽深的眼眸仿佛能穿透一切，一下子望进她的心底。
　　姜芮涵眉心一跳，呼吸稍窒，有些不自然地侧过头，移开视线。
　　“诶？你就是姜芮涵吧？”
　　一道轻快的女声打断她有些纷乱的思绪。
　　循声望去，一个身穿白大褂的女生笑着朝她走来。
　　来到近前，对方晃一下手机，笑容更深：“我们刚联系过的，我是罗莹莹。”
　　这几天，两人一直都是信息联系，名字正确，没搞错人。
　　没想到罗莹莹会亲自出来接她，姜芮涵紧绷的脸上总算露出一丝微笑。
　　“你好，我是姜芮涵，请多指教。”
　　“哈？指教？别那么客气啊。”罗莹莹回想她刚才所看的方向，扭头一看，登时笑了，“帅吧？”
　　姜芮涵愣了一下，有些不明所以，没有应声。
　　罗莹莹眨眨眼，指着其中一张照片，笑道：“一般来说，大家都会因为这些医生简介停下来多看一眼，不过……自从这张照片上墙之后，驻足的时间明显长了不少啊……”
　　姜芮涵顺着罗莹莹的指尖望去，果真就是刚才那张轻易让她走了神的照片。被人一眼看穿的感觉不太好，她抿唇笑笑不语。
　　“这是我们的程副院……长相如你所见，暴帅啊！”说着，罗莹莹凑近一些，“那我们走呗，边走边聊？”
　　“好。”姜芮涵点点头，尽管不太习惯罗莹莹这种自来熟的相处方式，她当然也不会拒绝别人的好意。
　　急诊科在门诊大楼一楼左侧，罗莹莹看向那条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轻笑一声：“那边……就是我们院最忙的急诊科了，程副院恰好分管急诊科，以后能遇上的机会应该不会少……”
　　也不知她是不是故意提到“程副院”，姜芮涵顺着她的视线看向急诊科，表情看似没有一丝变化，十指却不自觉收拢一些。
　　想起之前师父对姜芮涵的描述，罗莹莹悄悄敛眉，不禁暗道－－看来这还真是一个冰山美人，貌似对八卦真没什么兴趣的样子？
　　五官清秀大气，长相没有什么攻击性，双眼莹亮有神，面色清清冷冷，如果不是偶尔露出一丝礼貌的笑意，整个人看上去真的好冷！
　　罗莹莹暗自哆嗦一下，忍不住又道：“那个……芮涵，咳咳……你不介意我这么叫你吧？”
　　“不介意。”姜芮涵笑笑。
　　“那你也叫我莹莹好了？”
　　“好，莹莹。”
　　终于感受到来自冰美人脸上真诚的笑意，罗莹莹总算松一口气，不过体内的八卦因子还在隐隐作动，她又小声道：“那个……我们院有三大碰不得……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先提醒你一下。”
　　“三大碰不得？”姜芮涵眸光闪闪，清冷的脸上露出一丝讶异，有画面在大脑里快速闪现。
　　比如福尔马林里泡着的东西，还有手术室或太平间之类……
　　罗莹莹瞧她皱起眉，轻咳一声，煞有介事地说：“三大碰不得就是……李医生的衣领，颜医生的头发，还有……程副院的耳朵。”
　　姜芮涵瞪圆眼，确实意外了，有些难以置信。
　　这算什么“碰不得”？怎么和她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李医生就是我师父了，科研组老大……一会你就能亲自见识到他衣领的秘密。”
　　“颜医生是妇产科副主任，以后应该也有机会见的。”
　　“啊对！程副院啊……就是你刚才一眼看到的那个男医生，最帅的那个！他的医术相当了得，是我们院外科一把手，家里……听说还挺有钱的……”
　　“至于他的耳朵为什么碰不得，这就要重点关注啦！”
　　“原因嘛……当然还是由你自己去发现比较好，那样比较有意思，嘿嘿……”
　　姜芮涵终于忍不住翻一下白眼，罗莹莹说了一通，好像什么也没说一样？
　　这时，急诊室那头传来一些哐啷声。
　　罗莹莹眼尖，一下子就瞄到李医生的身影，惊呼出声：“师父怎么这时候下来了？”
　　李明元似有所觉，转过头，看到她们，连忙招手：“莹莹，让姜芮涵过来帮忙！”
　　罗莹莹一听这话，拽起人就走。
　　进了急诊科，姜芮涵当即感觉到这里的节奏极快，每个人都在争分夺秒。
　　李明元推着一个小推车，车轮子好像有点问题，他扭了几次还是卡卡的样子，眉头皱得更紧，嘴里一阵念叨：“说了要换，都大半年了还是这些破车。”
　　瞧见人走近，他连忙又喊：“快，给姜芮涵换衣服，过来帮忙翻译！”
第2章第2章
　　低沉的嗓音传来，姜芮涵脑子里一片空白，却乖乖深吸几口气，讷讷地看向那道高大的背影，然后她惊讶地发现，狂乱不已的心跳此刻竟诡异地平稳下来……
　　四肢放松，意识渐渐回笼，快速调整好状态，姜芮涵深深吸口气，稍稍移开一步，视线掠过男人肩头，看向病人。
　　吐出那口血，病人脸色似有所缓和，嘴又开始动了，四下张望，一直在找姜芮涵，两人视线一对上，他好像还笑了笑？
　　“你说什么？”姜芮涵上前一步，低声问。
　　病人侧躺在床上，声音不大，因为着急，他的口音更重。
　　姜芮涵还想再近一些，旁边却多出一只手，挡住她。
　　“站这里就可以了。”
　　姜芮涵偏过头，戴着口罩，她看不清程景笙的表情，只见他双眼眯起，一直盯着病人的嘴。
　　“嘴！”程景笙忽而出声，说的是英语。
　　病人闻言，激动不已，连连点头。
　　“是，是这！”病人含糊不清地吐出几个字，带出一大口血，指着自己的嘴，这会声音总算清晰一些，“这，这！”
　　程景笙轻点头，从上衣口袋里取出小手电筒，来到近前，单手托住病人下巴，让他张嘴，灯光照进去。
　　李明元在一旁控制吸引管，口腔内的血一吸清，很容易就看到出血点。
　　程景笙定睛一看，当即下结论：“异性血管瘤，约二厘米。”
　　“啊？”站在另一头的年轻医生满脸诧异，简哭苦笑不得，“那他胃里的血……都是他自己吞下去的啊？”
　　程景笙点头：“快缝针吧。”
　　病人这时却突然扯住程景笙的衣角，一个劲地呜呜，不知想表达什么。
　　姜芮涵凝神去听，艰难辨认出几个单词，她赶紧与病人说几句，然后转过脸，抿了抿唇：“你们说的那个……异性血管瘤，我不知怎么解释……他在问自己是什么问题？”
　　话音一落，诊室里突然安静了，李明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笑道：“刚听你叽里呱啦一讲，是告诉他这是异性血管瘤了吧？”
　　姜芮涵点点头，之前导师让翻译相关医学典籍时，她对这个病症有印象，不过具体要怎么描述，她不是专业人士，绝对不能乱解释：“只说了这个单词，没给他解释具体的。”
　　李明元闻言笑意深了一些，挑眉看向程景笙：“确实比之前那几个好多了……”
　　程景笙当作什么都没看到，轻轻抚开病人的手，眼角微扬，语速轻缓：“异性血管瘤，问题不大，缝针止血就可以了。”
　　“诶？程副院这是美式还是英式发音？”护士极其诧异。
　　“英式。”姜芮涵几乎是脱口而出。
　　下一秒，所有视线齐齐投过来，她脸上一热，快速扭头，视线随意落在一处。
　　“还不去准备？”程景笙扭头看向还在笑嘻嘻的年轻医生，眸光凌厉。
　　“哦，哦好。”年轻医生立马挺直背脊，让护士和他一起出去做准备，出门前还故意多看姜芮涵好几眼，搞得她尴尬得不行。
　　李明元还是老练一些，立马打圆场：“小姜啊，这位就是我们院的程副院。”
　　“程副院，这是我们组新来的科研助理，姜芮涵，小姜。”
　　程景笙与病人说清楚之后，慢慢转过身，幽深的目光扫过来，语气平淡：“你好。欢迎加入。”
　　看不清他口罩下的唇形，姜芮涵却十分肯定，他的嘴角一定是勾着的，她稍稍捏拳，极力稳住有些慌乱的呼吸，礼貌地笑笑：“程副院好！谢谢。”
　　刚刚出去的那位年轻医生恰好与护士一同进来，瞧见这架势，立马笑起来。
　　“鲁靖奇，缝针！”
　　程副院一声低吼，室内彻底静了。
　　“就你话多。”李明元上前，在鲁靖奇嘴前做了一个缝针的动作，“干脆把你的嘴也缝住得了。”
　　“可别！”鲁靖奇连连摇头，想起什么，不顾程景笙警告的视线，可怜兮兮地说，“程副院……我的英语你也知道的……如果一会还听不懂，怎么和病人沟通。能不能……”
　　他挑眉，视线落到姜芮涵身上，意图明显。
　　“我留下。”程景笙直截了当，看向李明元，“你先带人出去。”
　　“哦好。”李明元长长松口气，拍拍鲁靖奇的肩头，笑道，“有程副院亲自坐镇，没问题的！”
　　“好的吧……”
　　姜芮涵瞧见鲁靖奇朝这边看了好几眼，还没弄懂他想干什么，视线就被阻隔，高大的身影挡住鲁靖奇的目光，只听他低声催促：“还不快点？”
　　“是！”鲁靖奇似乎哆嗦了一下，立即埋头干活。
　　“小姜，走咯。”李明元停在门边，朝姜芮涵招手。
　　“是。”姜芮涵应声，绕过男人的瞬间，立马察觉到那道视线斜过来，落在她身上，还一直紧随，她呼吸一紧，不由地加快脚步。
　　一出门，空气都新鲜不少，压抑感随之消失，她用力吸了好几口气。
　　“这……”李明元看着她满是血的白大褂，指向一旁紧闭的门，“你先去里面清理一下。”
　　“好。”姜芮涵点头，转身进入。
　　脱下染血的白大褂，放入指定回收篮，摘掉医用帽和口罩，她总算看清楚自己此刻的面容。
　　本就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她用力抿几次唇，唇色总算恢复一些。
　　双手清理干净，整理好仪容仪表，连连深吸好几口气，她才拉门。
　　脚刚迈出去，边上传来声响，男人恰好从另一道门走出来。
　　李明元却不知去哪了。
　　两人视线对上，都没有吭声。
　　姜芮涵本想转身回去避一避，对方却先一步出声：“既然来了，就好好干，要对得起自己的专业。”
　　姜芮涵眨了眨眼，还没说话，男人已经迅速拉门出去。
　　“……”
　　罗莹莹一直在诊室门外等候，瞧见两人前后脚出来，眼前一亮，蹭蹭地迎上去，满脸兴奋：“芮涵，程副院是不是超级无敌帅？”
　　程景笙没走远，正与其他医生沟通病情，一听这话，他稍稍偏头，视线掠过罗莹莹，精准无误地落在姜芮涵有些发僵的脸上，然后微微勾唇，笑了……
　　姜芮涵恰好瞧见这一幕，用力抿了抿唇，错开视线，刚要随便说点什么转移话题，前头却传来一道疾呼。
　　“天！谁来帮帮我？这位病人叽叽咕咕说什么，根本听不懂！”
　　一位护士急得要命，转了一圈，最后停在程景笙面前，却见他朝姜芮涵所在方向指了一下：“那位新来的同事……或许可以帮上忙。”
　　“芮涵，赶紧！”
　　姜芮涵被罗莹莹轻推上前，听她与那位护士介绍：“这位是我们组新来的同事，英语专业的……”
　　“太好了！”护士一脸惊喜，拉起姜芮涵就往前走。
　　程景笙再抬眸，就瞧见小姑娘冲他一阵咬牙切齿，不禁……又笑了。
　　这个护士显然性子比较急，很快就帮姜芮涵戴好医用帽，顺手递给她一个医用口罩，还不忘询问一下：“不晕血吧？”
　　姜芮涵一边戴口罩一边想了想，然后摇头。
　　刚刚被吐一身血她都没晕，想来是不晕血的吧？
　　“那就好。”护士似乎松了口气，然后撩开帘子，“就在这里。”
　　这是一个外籍女病人，年纪不大，她一直压着左胸，青绿色的上衣已经染血。
　　护士低声解释，原本是有一位男医生要给病人看诊，她却怎样都不肯，一直喊“female”。
　　姜芮涵看女病人把胸捂得紧紧的，拧眉问：“急诊科有女外科医生吗？”
　　“目前急诊外科没有女医生，普外的黎医生现在刚好有台手术，她答应了那边一搞定就过来。我本想让其他医生给病人先做初步检查，看看是什么情况，她却紧紧按着胸口，怎样都不肯撒手。”
　　“本想叫小罗先帮忙看看的，但她是规培生，还不能独立看诊……”
　　“现在先安抚住病人吧。”
　　护士口中的“小罗”想来就是罗莹莹了。
　　姜芮涵大概了解情况，低声道：“我先问两句。”
　　女病人躺在平车上，她半蹲在旁，用英语低声问：“请问是哪里不舒服？”
　　在她进来那一瞬，女病人已经看过来，以为她是医生，似乎松了口气，却见她在那里与护士讲话，又开始疑惑起来，现在一听她这么问，眼里带着试探：“你是医生？”
　　姜芮涵顿了一下，知道病人在担心什么，柔声道：“我是医生的助手，先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这时，帘子外头有人轻咳一声，护士听出声音，立马撩开一条缝隙，伸头出去，低声问：“程副院，怎么了？”
　　“问她是不是做过隆胸手术。”
　　这句话明显不是对护士说的，她回过头，恰好撞见姜芮涵的视线，赶忙冲她扬扬下巴。
　　姜芮涵会意，压低声音安抚几句，女病人紧绷的神经似乎松开一些，她才继续问：“请问，你做过隆胸手术吗？”
　　女病人面色一紧，防备地四下张望，目光最后落在护士拉着帘子的手上，惊得护士赶忙松手，拉好帘子，掩实了。
　　“做过……左胸，最近伤口总是疼，现在还出血了……”
　　女病人声音极低，几乎是贴着姜芮涵的耳廓说的，护士拧着眉，一直在等姜芮涵反馈。
　　“好的，我知道了，请你放心，医生会尽快过来。”姜芮涵安抚好女病人，起身来到帘子边，低声将刚才女病人说的话重复一遍。
　　帘子另一头的男人轻轻“嗯”一声，然后吩咐护士去准备处理伤口的药物。
　　“不用看一下……再准备吗？”姜芮涵皱起眉，忍不住又问了一下。
　　话音一落，护士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过来。
　　“有备无患。”男人清冷的声音传来。
　　作者有话说：
　　这几天又开始全员核酸了，如果没来得及更新就是做志愿者去了。
　　大家注意做好防护措施，积极配合防疫工作，我们一起加油！
第3章第3章
　　护士推着小车走回来，看着姜芮涵，颇为无语地连叹两声：“看来，你来之前没做功课啊？居然怀疑程副院的医术……”
　　姜芮涵喉头一哽，很想说她没有怀疑，只是秉着眼见为实的原则，尤其在看病上，不是应该先看看再诊断比较好？
　　护士见她脸色不太好，索性一次过说完：“这位病人一进来就捂胸，接诊护士问她什么都不肯说，一副很难为情的样子。程副院估计是从这些细节推断出来，所以才让你先问问看是不是这个情况。”
　　“当然，到底是不是这个情况，还是要等黎医生过来亲自看看才行。”
　　“不过，我相信程副院的判断。这些东西……一会应该能派上用场。”
　　姜芮涵抿了抿唇，没有吭声。
　　这时，有人隔着帘子问：“那个外籍女病人，是在这里吗？”
　　“黎医生，对，在这里！”护士激动地跺了一下脚。
　　帘子被撩开，一身白大褂的女医生迈步走进来，视线一扫，掠过姜芮涵，眸光稍顿：“这位是？”
　　女人身材高挑，身姿挺拔，静静站在那里，口罩虽然遮住下半脸，看不清面容，偏偏那双眸子晶莹透亮，让人难以忽视。
　　“科研组新来的助理，过来帮忙翻译的。”护士赶忙解释，又补一句，“刚程副院怀疑是隆胸了，问了病人，确认是隆过胸，是左胸，会疼，现在还出血了……”
　　姜芮涵迅速让到一旁，本来还想问需不需要她留下来，却见那位黎医生摆摆手，语气有些冷：“这里不需要翻译，你先出去。”
　　“好。”姜芮涵应声，看一眼还在不断朝她张望的女病人，弯眉笑笑，说这位就是医生，让她别担心。
　　女病人闻言，按在左胸的手似乎松了松，紧绷的脸终于有所缓和。
　　黎颖姿面色不太好，偏过头，声音有些冷厉：“还不出去？”
　　“是。”姜芮涵绷直背脊，立刻出去。
　　撩起帘子，她听到那位女医生轻嗤一声：“你们急诊科的英语是该培训起来了……”
　　护士尴尬地笑笑，并不搭腔。
　　罗莹莹此刻还守在外，这些话她都听到了，上前一把拉过脸色有些难看的姜芮涵，撇嘴道：“有些人，就是自恃清高！别理她！”
　　姜芮涵笑笑不语。
　　这位黎医生说的倒是没错，急诊科的英语确实该培训起来了，那位外籍女病人的口语还算清晰，其实只要认真一点听，就能分辨出她的话来。
　　也许……大家都习惯于依赖其他人了吧？比如说那位鲁医生？
　　＊＊＊
　　科研组办公室就在门诊大楼7楼西区，东区则是行政办公区。
　　罗莹莹领着姜芮涵乘员工梯一路直达七楼，一出电梯门，她就笑了：“回到自己的地盘，身心就是舒畅。”
　　“我们平时去急诊科机会不太多，没想到你今天一来……就耗了半天在那！”罗莹莹笑道，“刚好到饭点，我们先去吃饭。”
　　“好。”姜芮涵笑着点头，忙碌一早上，这会是有些饿了。
　　科研组专职人员不多，李明元是科研组组长，组员包括罗莹莹在内，一共有三个人，现在多了姜芮涵，全组一共五人。
　　据说李明元原先是普外科的副主任，后来不知因为何故突然调到急诊科，没多久又调来管科研组了。罗莹莹主修外科，目前规培第二年，李明元是她的师父，所以师父到哪她就跟到哪。另外两位组员一个是内科住院医生，另一个是综合部抽调过来的行政管理人员，职务都是科研助理。至于姜芮涵，听说是李明元亲自找上她导师，让推荐有些医学知识的英专学生，她才得以来到江大附院，成为该组的科研助理。
　　吃饭的时候，姜芮涵还是忍不住问起科研组怎么人有点少？
　　罗莹莹挑眉笑答：“原本每个科室都有自己的科研项目组，后来院长觉得这样有些难管理，就单独成立我们这个科研组，专门对接各科室的项目组，整合好项目资料，然后统一将项目进度汇报给院长。”
　　“所以……我们的办公室在7楼西区，院长办公室就在东区那边……离得近，算是好汇报吧。”
　　罗莹莹说到这里，顿了一下，有些讽刺地笑笑：“说是方便管理……其实就是想好好掌住……”
　　后面的话，她没有说，姜芮涵也没有往下问，却大概猜到她的意思。
　　两人饭还没吃完，罗莹莹的手机就响起来，看到来电显示，她还故意不接，等响了好一会，她才慢慢接起：“鲁医生？有何贵干？”
　　“干嘛？不知道现在是吃饭时间吗？”
　　“噢？好吧，一会过去。”
　　挂掉电话，罗莹莹不满地撇嘴：“又要牛儿跑，又不给吃饱，几个意思嘛？”
　　姜芮涵闻言，抬起头。
　　“鲁靖奇，就是你先前在急诊室看到的那个家伙，他让你一会吃完饭，去一下普外科，说是刚才那个外籍病人的英语，普外的人也搞不定，让你去帮下忙。”
　　罗莹莹噘嘴，忍不住嗤一声：“普外科不是有黎颖姿？真是……”
　　姜芮涵眨眨眼，当即推测出－－罗莹莹与鲁靖奇关系应该不错，而与那位叫黎颖姿的女医生确实不太对付。
　　罗莹莹气哼哼扒拉两口饭，继续道：“黎颖姿是年初新升普外科副主任，是现任院长去年从市一院挖过来的……”
　　“一来就拽得和二五八万似的，谁都不放在眼里！哦不！她眼里只有一个人……”罗莹莹挑眉，嘴角溢出一丝嘲讽，“除非程副院瞎了，才会看上她这种女人吧！”
　　冷不丁提到“程副院”，姜芮涵眉心一跳，不动声色地垂眸。
　　罗莹莹眼尖，似乎瞧出一点端倪来，笑了笑：“其实呐……都说医生不该再找一个医生，要么两个人忙起来都不着家，还怎么照顾得好家庭？”
　　姜芮涵猛地抬头，一脸莫名其妙，好端端地话题怎么转到这上面来了？
　　罗莹莹啃着排骨，继续笑：“我估计……程副院看不上我们院的这些人，要不然耳朵早就被捻了去……”
　　“咳咳咳……”早前卖关子卖得多欢，这会就想缝住自己的嘴，罗莹莹尴尬地抿唇，“其实嘛……我也是听我师父说的……想要拿下程副院，捻到他的耳朵就行了。”
　　“不过，谁敢去捻他耳朵啊？”
　　罗莹莹这番话，姜芮涵居然一字不落地全听进去了，着实有些哭笑不得。
　　她不由地扪心自问－－那位程副院的耳朵，有这么难捻吗？
　　转念想想，刚在急诊科那如果不是他出手拉一把，她可能还不知要发愣到什么时候？所以说……是该好好感谢他一下的吧？
　　“鲁靖奇，你到底给不给人吃饭啊？！”手机一震，罗莹莹看都没看来电显示就开始大吼，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她猛地一颤，额角一阵猛抽，“喂？是，是……程副院啊？”
　　“噢好，我知道了，我会转告给她。”
　　罗莹莹笑嘻嘻地挂掉电话，买了两支豆奶，脚下带风似的走回来：“给！饭后一支豆奶，爽歪歪。”
　　姜芮涵笑着道谢，不到一天，她已经基本摸清楚罗莹莹的性格了，是个风风火火却颇为可爱的姑娘。
　　罗莹莹猛吸一口，浑身舒爽，大呵一声，才道：“刚程副院打电话来，让我转告你，不用去普外科了，他亲自过去看过，那边暂时不需要翻译。”
　　“哦。”姜芮涵点点头，心湖微动，面上却不显。
　　“就哦？”罗莹莹一个劲地挑眉，追问，“程副院以前也是我们江大的……你应该听过他的吧？”
　　“没有。”姜芮涵摇头，她入学那会，程景笙早就毕业好几年了。
　　在学校里没有听说过，她不算说谎吧？
　　“不，不是吧？！”罗莹莹简直不敢相信。
　　姜芮涵淡淡地补充一句：“我本科四年都在大学城校区，研一才回的本部”。
　　“啊？那倒是。”罗莹莹点了点头，“你不是医学院的，没听说过他倒也不出奇！”
　　“不过，你本科是商英学院的吗？研究生呢？”
　　“本科是英文学院，研究生是高翻学院。”
　　“高，高翻？！”罗莹莹陡然瞪大眼，满眼震惊，“高翻每年研究生在全国只招100个，听说本校招不到20个，我的天！”
　　“你，你……来我们院，到我们组……是不是有点大材小用了？”
　　姜芮涵笑着摇头：“当然不会，很感谢导师给了我这么一个宝贵的学习机会。”
　　“我以前听说啊……”罗莹莹咽了咽口水，继续道，“高翻学院毕业后……不是去领事馆，就是去外事办的……”
　　“外事办啊？”姜芮涵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想说两句，“本科也可以去外事办的。不过全校……只有一个名额。”
　　“啊？你错过了？”罗莹莹瞪大眼，体内的八卦因子全在跳动。
　　“连第一轮面试的机会都没有。”姜芮涵看着罗莹莹惋惜的眼神，轻轻一笑，“人家只招男生。”
　　“我……去！”罗莹莹一口气吸完剩下的豆奶，气呼呼地砸了一下玻璃瓶，“辣鸡。”
　　“算了算了，没机会更好，要是早被录取走了，我哪还有机会在这时候遇上你呢？”
　　罗莹莹自我安慰的技能绝对一流，姜芮涵都被她说得笑起来：“确实，都是缘分。”
　　“当然！地球那么大，能相遇多么不容易！来，干杯！”说着，罗莹莹举起空杯，撞了一下姜芮涵的豆奶瓶。
　　“cheers！”
　　“嘿，cheers！”
　　整个下午，罗莹莹十分尽职地带姜芮涵到门诊大楼各个科室去认门，却偏偏不去在五楼东区的普外科，只是在乘坐扶手梯时指着“5楼”的标识，随手往东边一指，说“普外科就在五楼，东区”。
　　说这话时罗莹莹都在咬紧后牙槽，不知故意在和谁较劲。
　　作者有话说：
　　五一快乐！
第4章第4章
　　姜芮涵笑着摇头，跟着她转过弯，继续乘坐扶手梯直上六楼。
　　临近下班，李明元仍是忙得不见人，姜芮涵本想等他回来请示一下接下来的工作安排，罗莹莹却摆摆手：“师父今天在急诊科帮忙，肯定是忙得不可开交的，还不知什么时候才回来呢。要么……你留个字条还是啥的，放他桌上，他回来会看的。”
　　“好吧。”姜芮涵一早就写好工作记录，医院本来就有oa办公系统，她已在后台提交今天的工作汇报，却听罗莹莹提到李医生根本没空登录办公平台，她立马找出本子，快速写下今日的工作汇报，以备他不时询问查阅。
　　“芮涵，你现在还住学校呢？”
　　“是的。”姜芮涵住在江大研究生院双人间宿舍，目前只有她一个人入住，而且已住了大半年，一切都挺方便。
　　“如果以后不时要加班的话，回学校住可能不太方便，迟点问问师父，看看有没办法争取到后面的宿舍。”罗莹莹想了想，又道，“每个科室都有名额，我们组的名额还没用呢，机会……大大滴呀！”
　　“暂时不用。”姜芮涵继续道，“这儿离江大就两个街口，很方便的，而且我现在就一个人一间房，不会影响到别人，顶多……就被宿管阿姨说两句。”
　　“哈哈……那倒是。”罗莹莹想了想，觉得也是，毕竟住在学校还是比较自在的。
　　当晚，姜芮涵登录办公平台，本想看看工作汇报是否审核，却意外发现审阅栏里多出一个名字！
　　话说……这位程副院管得那么细的吗？居然还管到她头上来了？
　　她嘀咕两声，手机就震起来。
　　一看来电显示，她就笑起来，连忙接听：“恬恬？”
　　“芮芮，今天见着我叔没？”
　　姜芮涵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问，捏捏眉心，不紧不慢地回答：“见到了。”
　　“怎样？他有没有特别关照你？”程恬在电话那头激动得要命。
　　关照吗？
　　姜芮涵眯起眼，细细回想起来今天的一幕幕。
　　好像他帮她挡了两次，还亲自教导了一句，这样算“关照”吗？
　　“喂？芮芮，你还在的吗？”
　　早前姜芮涵在大学城的时候，信号总是不太好，两人通话总是断断续续，好一会没声音传来，程恬忍不住暗骂一声：“现在都回本部了，信号居然还那么差！”
　　“没，听得见。”姜芮涵笑了笑。
　　“算了，听你声音挺疲惫的，看来今天很忙，那有空再聊了。”
　　程恬说完就挂掉电话，姜芮涵微微张嘴，好似什么都没来得及说？
　　她望着屏幕上“结束通话”四个字，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爬上了床。
　　原以为在科研组，大多只需要在办公室里写写材料，顶多再去各科转转沟通一下相关项目情况。经过今天这一遭，她才知道这还是份体力活，看来日后要加强锻炼身体了。
　　＊＊＊
　　急诊科值班室里，程景笙与院长助理通完电话，面色有些沉。
　　“什么情况？”李明元写好今天的最后一份病案材料，跟着皱起眉。
　　“那个外籍女病人是出席本周城市交流大会的贵宾。”
　　“然后呢？”李明元觉得还挺正常的，没听出有什么不妥。
　　“她投诉黎颖姿态度恶劣，力气过大，而且已经转到市一院去了。”
　　“这……”李明元嘴角抽了抽，“齐院长想不到自己请了个祖宗回来吧？现在病人还转到市一院去，真真打脸啊！”
　　“那齐院长又有什么吩咐？”
　　那双墨色眸子清清冷冷地扫过来，看得李明元打了一个寒颤：“不会又关我事吧？我都到科研组去了，他还想怎样？”
　　程景笙眯了眯眼，表情愈发难以捉摸，李明元搓了一下双臂的鸡皮疙瘩，又问：“有话直说，帮得上忙的，师兄我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明天，陈主任带队到市一院去慰问病人。”
　　“噢？”李明元转了转眼珠子，“陈慧肯去？”
　　陈慧，现任江大附院综合部主任。
　　程景笙轻哼一声。
　　“是了，她肯去才怪。”李明元跟着哼哼，“想来是想让你带队去了？让黎颖姿和你一块去？”
　　这时，手机震起来，程景笙特意将手机屏幕转过去，送到李明元眼前。
　　“呵？有些人不经点。”
　　来电的正是这位陈主任，声音柔柔，上来就问：“程副院，没打扰到你休息吧？”
　　“还在急诊。”程景笙眼里一片漆黑，两指向下，轻叩桌面，一下又一下，看上去不太耐烦。
　　值班室隔音效果还行，这一下下的轻叩声准确无误地透过话筒传过去，电话那头的陈慧，笑了笑：“程副院，真是爱岗敬业啊……”
　　程景笙还没答话，边上传来一阵叩门声，来人直接推门：“师兄！”
　　程景笙瞥一眼门口，眉心微蹙，声线极低：“陈主任，何事？”
　　来人闻言脚步一顿，轻轻带上门，李明元见状，立马起身拉门离去。
　　程景笙眉间褶皱又多了几分：“……”
　　电话那头的陈慧长话短说，说是慰问物品已经准备好，并安排好司机，来电是想问明早去哪接他。
　　“回院。”
　　目的达到，陈慧才不会浪费唇舌，丢下一句“不打扰”就挂掉电话。
　　黎颖姿立在门口，进退两难，尤其瞧见程景笙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沉，她暗忖，是不是不该直接过来？
　　不过既然都已经来了，她可不会当场转身离开，对上程景笙幽暗的双眸，艰难挤出一丝笑：“师兄，明早我直接开车去接你吧？”
　　程景笙没有出声，慢慢后退一步，背抵在桌角，眸光如刀，闪着冷然的锐气。
　　黎颖姿冷不丁哆嗦一下，明明穿的长袖，却莫名觉得此刻有点冷。
　　“市一院，我比较熟……”她轻轻抽气，见程景笙仍旧没有动，又继续道，“一起过去，有个人商量也好。”
　　“不必。”程景笙冷声开口，仿佛给周围的空气添了一层冰霜。
　　“我……”黎颖姿尴尬不已，万千骄傲让她不愿垂首，却又不得不向跟前的男人低头，声音又轻又柔，“师兄，对不起。我……”
　　“黎医生。”程景笙径直打断她，声音依旧冰冷，“我在值班。”
　　黎颖姿呼吸一紧，唇动了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最终她紧咬着唇，带着满心的不甘，有些狼狈地转身离去。
　　值班室终于安静下来，程景笙捏着眉心，翻出手机的未读信息，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
　　【恬恬：老程，今天见到芮芮了吧？】
　　【（语音通话）对方已取消。】
　　【恬恬：算了，你先忙，反正来日方长。】
　　程景笙指尖一偏，回拨过去，程恬居然秒接，声音激动不已：“老程，你竟然给我打电话了？”
　　“怎么？”程景笙尾音微挑，带着些许笑意，“有那么惊喜？”
　　“一般吧。”程恬的声音却满是喜悦，“怎么样？我快一年没见芮芮了，她是不是更美了？”
　　呵……她不过一年没见，他都不记得有多久没见到了呢？
　　“挺好。”
　　“问美不美，你答什么挺好？”程恬低吼。
　　“一直都美。”
　　“哇哦！程景笙，那四个字－－你能不能再说一遍，我录下音。”
　　“不能！”程景笙脸色一黑，语气变差，“还有没事？没事我值班了。”
　　“哦哦哦……我也在值班呢。”
　　程恬还没说完话，她叔就挂了电话：“……”
　　稍晚时候，李明元又转回来了，还特意敲门敲到程景笙吭声，他才推门进来，一脸笑嘻嘻：“聊完了？”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程景笙脸又黑了。
　　“咋的？”李明元拿过程景笙的水杯，接了杯温水递过去，“没谈妥？”
　　“当初……你为了避她才没去市一院，没想到……人家反倒追……噢不，是被挖过来了。”
　　“人嘛……不好评价，但是医术确实还行。”李明元长叹一声，“要是能把心思都放在正事上，那就更好咯。”
　　程景笙一语不发，盯着屏幕，慢慢滚动鼠标。
　　“看什么呢？”李明元刚要绕过去，画面迅速缩小，他眼尖，一下子就瞧见左下角的“oa”，嘿嘿一笑，“还在审阅工作汇报呢？”
　　“嗯。”程景笙一点都没有被抓包的窘迫，淡淡然地拿起水杯，喝一口，又道，“明天……你一起去趟市一院吧。”
　　“我？”李明元瞪圆眼，指着自己的鼻尖，一脸惊愕，“有没搞错？慰问这种事，我不在行！”
　　“那你有什么建议？或是……比较合适的人选推荐一下？”
　　李明元眨了一下眼，瞬间了然，原来在这等着呢。
　　他却故意不答，扶额沉思好一会，才缓缓道：“莹莹那个性子……我怕她太咋咋呼呼，搞不定啊。”
　　“也是。”程景笙哪里看不到李明元眸底的那抹笑意，也不着急，继续作苦思状，面露难色。
　　李明元暗暗一笑，也不为难他了：“要么……问问看小姜？她今天和那位女病人接触过，应该可以说上几句话？”
　　“她啊……”程景笙声音懒懒的，带着几分意味不明的笑意，“那就试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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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5章
　　李明元一脸无语，却也不急着戳穿某人的小心思，又问：“那是你直接联系，还是我让莹莹转告？”
　　“你让人转告吧。”程景笙眉梢轻扬，慢慢起身，“我去兜一圈。”
　　李明元：“……”
　　他扭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指针刚好落到“11”，轻叹一声：“但愿小姜没那么早睡，要么……扰人清梦，就该打了！”
　　姜芮涵接到罗莹莹电话时，刚好洗漱出来，正准备睡觉。
　　罗莹莹火气有点大，吐槽一轮，才说到正事：“明早，程副院带队去市一院慰问，你和那个女病人接触过，算是混个脸熟吧，师父让你一块过去帮衬着。”
　　“这……”姜芮涵确实诧异了，好一会才吞吞吐吐地问，“那，那你去吗？”
　　“我去干啥？”罗莹莹十分不解，“我英文不行，过去帮不上忙。”
　　“那还有谁一起去……”姜芮涵发现和罗莹莹说话不能绕圈子，免得跑太偏了，怕是拽不回来。
　　罗莹莹似乎顿了一下，忽而笑起来：“听我师父说啊……黎颖姿本来自告奋勇要一起去的，被程副院拒绝了，呵呵呵……所以，目前来看，除了综合部派出的司机，就只有你和程副院两人要上到住院部去慰问那个病人了。”
　　姜芮涵：“……”
　　一行算是三人，最后只有她和程景笙上去。是这意思吧？
　　“怎样嘛？有没问题？没问题的话，我还要回复师父，他还要告诉程副院呢，别让他们等太久喽……行不行，就一句话的事。”
　　“行……吧。”姜芮涵梗着脖子，急忙补充一句，“听从领导安排。”
　　罗莹莹在电话那头笑了一下：“好，我这就转告给领导们。”
　　姜芮涵：“……”
　　因这通电话，姜芮涵毫无意外失眠了，辗转多时，临到快天亮才睡着。
　　如果不是闹钟给力，想来她今天就要迟到了。
　　时刻谨记今日的重要任务，她特意穿了一件杏色短袖上衣配黑色长裤，还抹了点淡妆，努力让自己看上去亲和点。
　　正值上班高峰期，江大路上车来车往，车速缓慢，很快就塞到江大附院门口。
　　姜芮涵提前十分钟到达停车场侧门等候，四下扫几圈，仍旧没看到罗莹莹提到的那辆088号牌的黑色公务车，她微微蹙起眉。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就到约定时间，她拿出手机正要拨出去，边上就传来一道喇叭声。
　　一辆黑色SUV停在那，打着双闪，副驾位的车窗缓缓降下，男人清冷的声音传出来。
　　“上车。”
　　姜芮涵眉心一跳，顺势看向车牌——江A626CJ。
　　怎么临时换车了？
　　就这几秒，后头接连传来几道急促的喇叭声，程景笙更沉的声音传来：“上车！”
　　黑色车子后面跟着好几辆车，姜芮涵哪敢再耽搁一分，硬着头皮，拉开副驾门，俯身坐进去。
　　“安全带。”
　　“哦。”姜芮涵目不斜视，迅速扣上安全带。
　　“啪嗒”声落，车子缓缓启动。
　　姜芮涵微微屏息，往右偏头，视线落在窗外，小小声问：“车牌不是……088吗？”
　　“这是我自己的车。”
　　“噢……”姜芮涵咽咽口水，车内温度不低，她掌心却一阵濡湿，呼吸都有些不稳了。
　　“杰妮芙。”
　　“X国本次出席城市交流大会代表之一。”
　　“投诉我院黎医生态度恶劣，不够专业。”
　　“目前，病人已转院至市一院外科住院部。”
　　姜芮涵静静等了一会，没有下文，她稍稍拧眉。
　　这些信息昨晚罗莹莹已经告诉过她，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有耐心又讲一次？
　　这个时间段路况极差，一路走走停停，车速很慢。
　　姜芮涵提前查过从江大附院到市一院的路线，按照正常行驶速度，都要二十多分钟才到，以现在这种龟速行车，保守估计……可能要一个钟才能到达了。
　　两人要在封闭空间里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不免有些烦躁。
　　程景笙似乎完全不受影响，左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右手食指一下一下轻点，看上去心情好像还挺不错？
　　“有没什么疑问？”
　　“嗯？”姜芮涵有些不明所以，偏头过去，恰好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
　　男人似乎轻笑一下，视线再次落到前路，车子继续缓慢前行。
　　“慰问病人，你有没什么想法？”
　　姜芮涵不由自主地坐直身，清清嗓音，低声应道：“诚心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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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具体怎么做？”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咳……”程景笙冷不丁被呛一下，捏捏眉心，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弧度，耐人寻味地笑了，“可以试试。”
　　“你去试？”
　　“你试。”
　　姜芮涵脸一黑：“……”
　　接下来大半个钟，她一声不吭，一直看着窗外，程景笙竟也没出声。
　　市一院停车位十分紧张，程景笙没有紧随大流排队等候进去，而是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
　　姜芮涵扫到停车费公示牌，不由地暗呼一声：“好贵！”
　　十六块一个钟，上不封顶！
　　但愿……他们能在一个钟内搞定这事，要么停车费都抵不回来！
　　“又不用你出。”
　　程景笙从后座拿出果篮，轻敲两下车门，嘴角轻扬：“果篮，鲜花，二选一。”
　　“花！”姜芮涵一阵哼哼，俯身捞起花束，捧在怀里。
　　她快速转身，带起一阵风，一丝淡淡的清香夹杂着花香随风钻入鼻腔，程景笙微微眯眸，不动声色地关上车后门，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
　　姜芮涵抱紧花束，乖乖跟在程景笙身后，亦步亦趋。
　　杰妮芙的病房在外科住院大楼的VIP病房，他们在门口登记好个人信息，就有小护士亲自为他们引路。
　　尤为意外的是，小护士口中的外科“袁主任”竟然亲自等在VIP区走廊门口，一瞧见他们就笑着迎上来：“景笙！”
　　“罡哥。”
　　程景笙笑着伸出手，就被袁罡拉过去，两人亲切地抱在一起。
　　姜芮涵退到一边，把空间让给他们。
　　原来这袁主任是某人的熟识，难怪一路上……他这么淡定！
　　小护士啧啧两声，一脸惋惜：“程医生……怎就没留在我们院呢！”
　　她说完，又转向姜芮涵，目光有些嫉妒：“真羡慕你们……”
　　姜芮涵：“？”
　　没给她发问的机会，袁罡爽朗的笑声随之传来：“这位是？”
　　“同事。”
　　简简单单两个字，说明两人的关系，姜芮涵不知为何心里却突然有点堵。
　　袁罡上下打量姜芮涵好几眼，拧起眉，不知在回忆什么，然后低声问：“是不是……那个小姑娘？”
　　话音一落，程景笙面色微变，有些不自然地轻咳一声：“劳烦罡哥带我们去病房。”
　　“哦好。”袁罡一脸狐疑，想到还有正事在身，他立即收回视线，在前头带路，不知想到什么，扭头又问，“黎颖姿……还是这么暴躁啊？”
　　程景笙双眉皱起，不置可否。
　　“算了，不暴躁的话，也不会被投诉了。”袁罡颇为无奈地叹息一声，“建议……以后多培养点女外科医生，要不然你们院……”
　　姜芮涵跟得紧，这话听得清楚，心里也起了一丝波澜。
　　罗莹莹介绍过，目前江大附院外科女主治医生有两个，住院医生也有几个，只有黎颖姿是副主任医师，可谓是“香馍馍”。
　　而市一院这边，单是女的副主任医师就有三个，这也难怪袁罡会有这声叹息了。
　　本以为程景笙不会接腔，却听他淡淡地笑了下：“人才培养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慢慢来吧。”
　　“那么难的话，要不然……回来和哥一起干？”
　　程景笙不知想到什么，脚步微顿，侧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姜芮涵被他这么一瞟，简直莫名其妙，冲他连眨两下眼，用嘴型问“干嘛”。
　　他却笑而不答，继续迈步往前走。
　　连拐两个弯，袁罡停在VIP6门前，朝内指了指：“人在里面。建议……先让女士进去说两句。”
　　程景笙让出一步，扬扬下巴，示意姜芮涵敲门。
　　都到门口了，姜芮涵也不扭捏，上前两步，抿了抿唇：“麻烦两位……站远一些？”
　　“啊？”
　　“嗯？”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前者诧异，后者疑惑。
　　“你们是男的。”姜芮涵挑眉，轻叩两下门，声音轻柔，“杰妮芙？”
　　许是对她的声音还有印象，病房里的人很快应声：“请进。”
　　好在不是闭门羹，姜芮涵轻呼一声，单手捧花，伸出另一只手，冲程景笙挑了挑眉。
　　“噢？”程景笙缓缓一笑，果篮交到她手里。
　　姜芮涵点点头，推门进去的时候，隐约听到袁罡又问了一句“真不是ta么”。
　　程景笙到底有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不知道，身后的门一关上，她立即挤出一丝得体的微笑，抬眸看向躺在病床上的人。
　　杰妮芙看上去状态还不错，侧躺在那，瞧见她，似乎也挺开心，眉眼染笑：“真的是你！”
　　“抱歉，打扰你了。”
　　对方真诚的笑容，让姜芮涵的压力减少一些，她笑着将花束和果篮放到一旁的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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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美的花！”杰妮芙抬手扇扇风，用力嗅了几下，一脸满足，“好香！”
　　笑容会感染，姜芮涵脸上的笑意浓了几分：“你喜欢就好。”
　　作者有话说：
　　芮芮：除了说“试试”，两个字的，你还会说点啥？
　　程副院：芮芮……
　　芮芮：……
第6章第6章
　　“来，快请坐。”杰妮芙指了指靠墙的椅子，又道，“不好意思，我不方便坐起来……”
　　“没事，我自己可以。”姜芮涵笑着拉过椅子，坐到病床前。
　　猜到姜芮涵的来意，杰妮芙也不遮掩，慢慢讲述昨天在急诊科的情况。
　　好不容易等到一位会说英语的女外科医生，她本以为可以放心就医了。
　　却没想到她在陈述隆过胸时，黎颖姿居然一脸鄙夷地睨着她，还用力按了一下她有些发肿的左胸，一边按还一边问：“痛不痛？哪种痛？痛多久？”
　　护士在一旁帮她处理伤口，黎颖姿又按了几下，似乎还轻嗤一声，说什么“jia”，一脸嘲笑。
　　处理完伤口，留观的时候，她根据中文发音“jia”，查到好几个同音词，再联想当时的场景，她当即确定黎颖姿嘲笑她的胸假，真是把她给气坏了。
　　后来，外事办的工作人员过来接她，她当即要求转院，并投诉黎颖姿，便有了之后的这些事。
　　姜芮涵暗暗一叹，还真没料到情况会是这样。
　　暂且不论黎颖姿当时是不是说了“jia”，但态度确实不怎么样。
　　所谓医者仁心，实在太令人难以理解——黎颖姿怎会做出这样的举动，还有说出这样的话来？
　　“你的关心与问候我都收到了。”说着，杰妮芙伸出手，轻拍姜芮涵的手背，又道，“我的要求不多，只要她亲自与我道歉就行。”
　　“嗯，我明白。”姜芮涵缓缓笑了笑，思绪有些混乱，面上却不显，她从包里拿出一张便签纸，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递给杰妮芙，“这是我的号码，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联系。”
　　这时，边上传来敲门声，刚刚那位护士推门进来，用中文问：“聊好了吗？病人要换药了。”
　　又听她用英文简短地说：“到时间换药了。”
　　“噢好。”姜芮涵与杰妮芙说了一声，然后起身，椅子拉回原处，指了指那张纸条，做了一个“打电话”的动作。
　　杰妮芙笑着点点头，冲她挥手，一个劲地说“谢谢”“拜拜”。
　　一出门，程景笙就迎上来，低声问：“如何？”
　　“出去说。”姜芮涵轻轻带上门，就听到袁罡在一旁低笑，她不明所以地抬起头看去，却见他根本憋不住，竟捂嘴在笑。
　　“姜芮涵？”
　　三人齐齐扭头看去，一身黑色西装革履的男人快步走来，脸上带着一丝惊讶：“还真是你呀！”
　　“你们认识？”袁罡一下子止住笑，面色还有些红，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扫，又扭头瞟一眼程景笙，后者面色明显不太好。
　　“邢志明？”
　　“哇！你还记得我的名呢。”邢志明瞬间乐开了花，满脸笑容。
　　“你怎么在这？”
　　不等邢志明说话，袁罡已经抢先一步出声：“今天还不能出院。”
　　“噢……”邢志明双眼都快黏到姜芮涵身上了。
　　程景笙一脸不悦，不动声色地上前一步，将姜芮涵挡在身后。
　　“诶……”邢志明有些莫名其妙，伸长脖子去看，奈何受对方身高绝对压制，他根本瞄不到那道纤细的身影。
　　被无视的袁罡，轻咳一声，与程景笙解释：“这是外事办的工作人员，负责这位病人的相关事宜。”
　　“怎么不是女的？”程景笙一张俊脸黑得彻底，语气不善。
　　邢志明总算闻到一丝异样，笑着解释：“杰妮芙刚好是我们组接待的嘉宾……”
　　“你们的事，与我们无关。”程景笙径直打断，偏头看一眼身后，低声问，“可以走了？”
　　姜芮涵盯着他宽阔的肩膀，有些出神，直到“嗯”一声，她才猛地回神，连忙应声：“可以。”
　　邢志明赶忙拦一下：“姜芮涵，加个V信呗？”
　　姜芮涵有些为难，邢志明已经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笑道：“我扫你。”
　　袁罡在一旁看得清楚，程某人的脸黑得要命，双目死死盯着邢志明，人家却连正眼都没瞧他一下。
　　难得遇见程景笙这副憋屈的模样，原谅他罡哥不厚道地笑了。
　　手机都快怼到脸上，姜芮涵的确不好拒绝，只得掏出手机，点开二维码，给他扫。
　　“嘀。”
　　“诶？芮芮，是吗？”邢志明眉眼全是笑意，这声“芮芮”喊得尤其轻柔。
　　“到底走不走？”程景笙声音极沉，带着怒意，暗黑的眸底闪过一道寒光。
　　“走！”姜芮涵直接把手机塞进包里，连忙迈步跟上。
　　“芮芮，你还没通过我的申请呢！”邢志明在后头喊。
　　“一会通过。”姜芮涵连连摆手，脸色也不太好。
　　几年不见，程某人性子难道变化那么大么？怎会这般……易怒？
　　当初是谁说——脾气不好，就别学医的？
　　还是就他们外科医生的脾气才如此暴躁？
　　黎颖姿如此，他也不逞多让？
　　“你叽里咕噜什么呢？”一上车，就听见旁边的碎碎念，程景笙面色似乎好了一些，语气却不怎么样，“刚刚那个是你同学？”
　　“是。”姜芮涵系好安全带，刚掏出的手机就被抢走，她面色一变，双目圆瞪，音量陡然提高几分，吼过去，“喂！你干嘛？”
　　“等你汇报工作。”程景笙看过去，目光真诚到犯规。
　　姜芮涵心头咯噔一下。
　　短短几秒，心里闪过无数个疑问。
　　那是什么眼神？那是什么表情？他到底要做什么？
　　程景笙见她目光呆滞，料到她又不知走神到哪里去了，一脸无奈，轻轻敲了她脑袋一下：“那个杰妮芙，怎么样了？”
　　一听“杰妮芙”，姜芮涵立马醒神，深深吸两口气，沉声道：“她要求黎医生当面向她道歉。”
　　“仅此而已？”程景笙面色柔和下来，眼里多了一丝快意。
　　“仅此……而已？”姜芮涵长呼一口气，“看那位黎医生的性格……怕是不容易低头道歉的吧？”
　　“道不道歉，那是她的事，与我们何干？”
　　不知是不是眼花，姜芮涵发现——程景笙在说“我们”二字的时候，嘴角似乎翘了一下？
　　“那个……还有三分钟到一个钟，要不要先开车？”姜芮涵看一眼手表，有些担忧。
　　这倒让程景笙诧异了，没想到她还记着停车的时间呢？
　　果真还是那个不会随便让自己吃亏的小姑娘啊！
　　“好。”程景笙扫码支付停车费。
　　车子刚启动，有些暗沉的天空闪过一道闪电，不一会，一阵轰隆隆声紧随而至。
　　姜芮涵望向窗外，喃喃道：“这雨……终于要下了呀。”
　　“怕就别看。”
　　姜芮涵一脸莫名其妙，盯着某人愈发清隽的侧颜：“怕什么？”
　　“打雷啊。”
　　“啊？”姜芮涵愣了好几秒，终于反应过来，嘴角一咧，“怕打雷的是恬恬。”
　　“不是你？”程景笙眸色沉了沉，似乎在回想一些细节。
　　许是谈到轻快的话题，而且又是那段还算欢乐的记忆，姜芮涵便愿意多说上几句。
　　“一直怕打雷的都是程恬啦。”
　　“她怕你们说她胆小，以后拿不了手术刀，所以就让我和她一起‘害怕’……”
　　“咳咳咳……就是让我装害怕的意思。”
　　程景笙眼睑微垂，目光凉凉。
　　想到自己曾经在某个雨夜守在这两个丫头房间门口的傻样，他就一阵心梗！
　　这时，姜芮涵的手机响起。
　　程景笙斜睨，是一个本地的陌生手机号码。
　　“谁打给我的？”姜芮涵伸长脖子想看，可惜手机放在车门内侧，又被程某人挡住，她根本看不到。
　　担心是重要来电，程景笙将手机还过去。
　　姜芮涵一接起，邢志明欢快的声音就传出来。
　　“姜芮涵，是我！邢志明啊，你还没通过我的好友申请呢！”
　　“你怎么会有我的号码？”
　　邢志明笑得更大声：“杰妮芙给我的呀！”
　　姜芮涵：“……”
　　“嗯好，我现在通过，先挂了。”
　　“等……”邢志明的声音戛然而止。
　　程景笙冷冷一哼，面无表情的侧脸线条更显冷硬。
　　姜芮涵通过邢志明的好友申请，又迅速备注，并将他单独分到一组——大学普通同学。
　　许是瞄到“普通”二字，程景笙蹙起的眉心一点点舒展开来。
　　邢志明发了好几句话，姜芮涵都没有搭理，直接将手机塞进包里，扭头看向正在驾车的某人，却发现他的嘴角微勾，不知在乐什么？
　　一道道闪电在天空闪过，划出一道道亮光。
　　轰隆——轰隆隆——
　　倾盆大雨落下，眼前一片花白。
　　雨点噼里啪啦地打在车窗上，化成一道道水流滑下。
　　车速慢慢减缓，双闪打开，姜芮涵有些担忧：“要么，先靠边停一停？”
　　“好。”程景笙轻转方向盘，车子缓缓靠边，停下。
　　封闭的车厢内，只剩雨刮快速摆动发出的声音与雨水砸窗的声响。
　　姜芮涵觉得有些不自在，刚拿出手机，程景笙突然出声：“昨天……还好吧？”
　　“怎么？”
　　“被喷一身血。”
　　姜芮涵：“……”
　　“噢，还好。”她把手机塞回包里，看向窗外的雨幕，车窗玻璃映出身后某人有些模糊的身影，她盯着那处，幽幽道，“昨天，谢谢你了。”
　　作者有话说：
　　五四青年节，奋斗吧，青年们！
　　刚接到通知，这两天又有大规模核酸，做志愿者去了，如果赶不及回来就迟两天更新。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7章第7章
　　“谢什么？”
　　如果仔细去听，不难听出程某人语气中夹杂着一丝掩饰不住的期待。
　　姜芮涵抿了抿唇：“谢谢你拉我一把，要不然继续在那里发呆，耽误救治工作就不好了。”
　　“噢……”程景笙微微勾唇，柔意一点点爬上眉梢，“那确实该谢我。”
　　“嗯，谢谢你！”姜芮涵语气十分真诚。
　　“就这样谢？”程景笙转头看她，窗外光线穿过雨幕落在脸上，他目光沉沉地凝着她，“这未免太没诚意了吧？”
　　姜芮涵额角一阵猛抽，深吸一口气，稍稍平稳呼吸，直接问：“那请问……怎样谢，才算有诚意？”
　　程景笙缓缓收回视线，抱着双臂，慵懒地靠坐在那，浓眉之下的眸光清亮，语调却没有一丝起伏：“自己想。”
　　姜芮涵：“……”
　　就料到这家伙会这么说！
　　几年过去，这句口头禅还是没改。
　　“要么……我请你吃个饭？”姜芮涵小小声试探，“粤菜？”
　　程景笙转过头，点点星光在眸底浮动，薄唇微动：“才来实习一天，你有钱请我吃饭？”
　　姜芮涵脸唰地黑了，一阵咬牙切齿，瞪过去：“我有积蓄！”
　　“哪来的钱？”
　　“兼职啊！”姜芮涵一说完就发觉不对劲，气呼呼，“我的钱，关你什么事？！”
　　“我就……”程景笙故意顿一下，笑得肆意飞扬，眉梢眼角都是愉悦，“随口一问。”
　　姜芮涵还以为他要说出什么有建设性的话呢，一听这话，连装都懒得装了，满眼嫌弃地瞥过去，“真是无聊！”
　　“那……”程景笙眸光闪闪，似笑非笑，“还请我吃饭么？”
　　姜芮涵狠狠磨了磨牙：“请！”
　　“去哪吃？”
　　“看你。”姜芮涵双颊鼓鼓，看样子气得不轻。
　　这股气来得突兀，她保持好几年的所谓“淑女”形象，才两天就在这人面前破了功！
　　可恶！太可恶了！
　　瞧她对着车窗狠狠磨牙的模样，程景笙乐得不行，声音染笑：“好，那我来选。方向盘在我手中，本就该我选的。”
　　姜芮涵没搭理他，伸出食指，在起雾的车窗上轻点几下，勾勒出一个鬼脸。
　　“雨小了，走喽。”
　　姜芮涵眼皮都没抬一下，一阵腹诽，让你害我破功！吃吃吃！吃死你！
　　车子停在一座高门大院前，程景笙按一下喇叭，门内似乎有些声响，紧接着旁边停车场的闸门已经缓缓升起。
　　“这是……饭店？”姜芮涵一脸狐疑，这里看上去好像私家别墅吧？
　　“上面有招牌。”程景笙指向一处，并不急着开车进去。
　　内视镜内，一辆红色轿车离得越来越近。
　　姜芮涵抬头看向那块招牌，眉心微动：“随缘？”
　　两扇高大的黑底金边木门，正中的牌匾也是黑底金字，上面写着“随缘”二字。
　　“这两字飘逸出尘……真是吃饭的地？”姜芮涵还是有些不相信。
　　那辆红色轿车停在后头，还闪了闪灯，司机很快拉门下车。
　　程景笙瞟见那个司机，面色骤沉，车子随即起步，拐进停车场。
　　“诶……啪！”有人重重拍了一下车尾。
　　姜芮涵吓了一跳，还以为被追尾了，她急忙往后看，却瞧见一张不算陌生的脸，再看程某人那张黑得透彻的脸，她低声“哦”一下，就收到程景笙的一记白眼。
　　“干嘛？”姜芮涵才不惧他，反正早就破了功，在他面前索性不装了，该怎样就怎样，免得难受的是自己，她才不会委屈自己！
　　车子刚停稳，拍车的人快步跟上来，用力连拍几下驾驶位的车窗。
　　程景笙阴沉着脸，一语不发，死死盯着姜芮涵那张毫不掩饰的笑脸，冷哼：“不装淑女了？”
　　“本来就不是淑女，干嘛要装？”姜芮涵挑挑眉，明知道外头的人看不见车内，她还是扬扬下巴，笑道，“人家都追上来，你再不下车，不怕车窗被拍坏喽？”
　　“坏就坏。”程景笙慢慢收回目光，眉间多出一道刻痕。
　　车外的黎颖姿没有得到回应，转到车头，眯眼朝车里看，一下子就瞧见副驾位上的人，她面色突变，一掌重重拍在车前盖上，尖叫出声：“你们在干什么？！”
　　程景笙眸色又沉了几分，搭在方向盘上的五指一点点收紧，青筋暴起。
　　“下车。”
　　“哦。”姜芮涵这会倒是听话了。
　　只因程某人神色完全冷下来，周身溢出些许摄人的冷压，估计黎颖姿这下真惹到他了，姜芮涵觉得还是先避避，免得不幸成为被伤及的“无辜”。
　　车门一开，黎颖姿就跑过来拦人，火气十足：“程景笙！”
　　“有何指教？”
　　淡漠到极致的语气，黎颖姿满心的怒气好像一下子打进棉花里，完全没了劲。
　　程景笙眼里透着渗人的寒意，仅仅一个眼神，就让黎颖姿生出一身寒意，更何况她刚才怒冲冲地直呼人家大名，一副寻仇的模样，这会儿她心里开始发慌，声音发颤，低声讨好：“师兄，对不起，我……”
　　“没事找？”程景笙浓眉微微一跳，灯光照在他冷峻的面容之上，有种让人无法呼吸的压迫感，只听他沉声道，“麻烦让让。”
　　说着，他轻叩两下车顶，朝车里的人说：“还不下车？”
　　被点到名的姜芮涵这下也不装死了，抱紧小包，立马下车，故意不去看那边的“战场”，低头迅速往外走。
　　“这边有路进去。”程景笙扬声叫住了她。
　　姜芮涵脚步一顿，忽觉尴尬得要命，却不得不转过来，一下子就对上黎颖姿满是凶光的双眸，她用力抿了抿唇，顺着程景笙所指的位置，快步走去。
　　“师兄！”黎颖姿伸出手，直接拦人，声音带着一丝祈求的意味，“我有话与你说。”
　　“正好，我也有话与你说。”程景笙看都没看她一眼，冲姜芮涵的背影低喊一声，“和店长报我的名字，还有让他安排听雨轩。”
　　“哦，哦！”姜芮涵脚下步子更快，逃命似的小跑进去。
　　黎颖姿见程景笙面色稍缓，紧绷的神经稍松，直接问：“要么……我们进去边吃边说？”
　　“听说……下雨天，这儿听雨轩的雨景真的很美！”
　　“是很美。”程景笙微微眯眸，若有所思，又道，“黎医生，找我有什么事？”
　　“我们进去再说？”
　　说着，黎颖姿就要迈步，却听程景笙沉声道：“抱歉，我有约。”
　　“什，什么？！”黎颖姿还以为自己听错，跟着重复一遍，“有约？和谁？和那个助理吗？”
　　看着她那极其不屑的脸色，还有眼中毫不掩饰的嫌弃，程景笙冷冷一笑：“那位转院的外籍病人，要求你当面向她道歉。”
　　“什么？！”黎颖姿低呼出声，“我为什么要道歉？我又没有做错！”
　　“院长办已经成立调查组，将会彻查此事，结果会全院通报。”
　　程景笙言尽于此，不再多看黎颖姿一眼，快步离开。
　　“不！”黎颖姿反应过来，迅速跟上去，临到门口，却被服务员拦下，“抱歉，小姐，您没有预约，不能进去。”
　　“我和他是一起的！”黎颖姿大声吼道，“你没长眼睛吗？！”
　　“不是。”程景笙停下脚步，稍稍偏头，看着服务员，一字一顿，“我和她不是一起的。”
　　“你！”黎颖姿简直不敢相信程景笙居然会说这种话，她伸手就要去拨开挡她的人。
　　好久没见到这般野蛮的人了，服务员愣了一下，立马急得大喊：“店长，有人闹事！”
　　话音一落，一下子冒出两个高大的黑衣男人，两人齐齐张开双臂，彻底挡下黎颖姿。
　　黎颖姿气得要疯，不断用手肘去撞，两个男人结实的双臂与胸膛好似一堵墙，根本撞不开，气得她拼命大喊：“程景笙！你给我出来！”
　　闻声出来的店长，遇上程景笙，无奈一笑：“好在今天没其他客人，哎……孽缘。”
　　程景笙挑了挑眉：“我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是是是……您哥几个每次躲人，都躲到这来了……”店长笑着直摇头，“改天……我还是得和老板提一下，是不是该向你们收点‘拦人’费？”
　　“这个建议……”程景笙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可以考虑。”
　　店长：“……”
　　他还以为程景笙会第一个带头反对呢！
　　“里面那位姜小姐……是传闻中的那位小姑娘吗？”
　　程景笙这会倒是干脆，竖起大拇指，一点都不遮掩：“好眼光！”
　　店长终于露出会心的笑意：“小姑娘只点了两份老火汤，说其他的等你来点，你看看要吃些什么？”
　　“你看着点吧，你们这儿的东西都好吃。”
　　店长一听这话，更乐了：“就冲你这张嘴啊，怎么可能追不到人呢？”
　　“嘘。”程景笙四下瞧一眼，才笑着压低声音，“我对自己有信心，只是……”
　　“怕你年纪大？”
　　“喂！”店长大哥这话一针见血，程景笙喉头一哽，极其无语，“我才大她7岁！”
　　“嗯……大7岁而已。”店长不打趣他了，憋着笑，指了指前头，“听雨轩，你懂路的，就不用我带过去了吧？餐食……二十分钟内上齐。”
　　“好，谢青哥啦！”
　　“说什么谢，真是。”青哥摆手，让他赶紧进去。
　　姜芮涵一进来就被这里的景色给吸引住了，回廊曲折，一路向里延伸，迎宾小姐告诉她，如果从大门进来，还要穿过一个大厅，从侧门进来，已经绕过大厅，可以顺着回廊往里走，一路直达听雨轩。
　　回廊两侧细流潺潺，细雨顺着屋檐亭角滑落，滴入水中，滴答作响，悦耳动听，难怪得名“听雨轩”。
　　尤为惊异的是——这里三面环水，外围还种了不少竹子，俨然一座座天然的屏风，营造出一方私密空间。
　　姜芮涵听到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偏头看去，还故意踮脚看向程景笙身后，笑着打趣：“怎么不见黎医生？”
　　作者有话说：
　　五一假期结束，继续加油！
第8章第8章
　　程景笙脸上笑容稍僵，故意忽略她的话，反问：“如何？这里的环境不错吧？”
　　“嗯，美！”姜芮涵连连赞叹，“这老板……一定是个文人。”
　　“文人？”程景笙摇头，十分笃定，“这老板就是个俗人。”
　　“哪里俗了？”姜芮涵才不相信这鬼话，连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伸出手，接下几滴雨，在手里汇成大水珠。
　　一眼望去，好似一颗晶莹的珍珠在她掌心晃动。
　　“随缘……是他心上人名字的谐音。”程景笙轻嗤一声，“这还不俗么？”
　　“哇哦！”姜芮涵惊讶地睁大眼，将掌心的水珠洒到廊下，转过头，眨眨眼，“这是真的么？真的么？”
　　程景笙点头，一言难尽的模样。
　　“啧啧啧……”姜芮涵转了一圈，连连感慨，“这份狗粮！香！真香！”
　　程景笙：“……”
　　不就想安安静静吃个饭而已，他是不是选错地了？来这找虐呢？
　　“咦……不过话说回来，这位老板追到他的心上人没？”
　　程景笙终于忍不住翻一下白眼：“这个话题能打住吗？”
　　“为啥？”姜芮涵表示不太理解。
　　这座听雨轩那么美，不该了解一下它背后的动人故事吗？
　　“我来这是吃饭的，不是来这找虐的！”
　　“哦哦哦……”姜芮涵好像顿悟了，一阵喃喃，“那倒是……单身狗嘛，确实看不得这些东西。”
　　程景笙：“……”
　　几年不见，这嘴倒是一点没变！冷不丁来一句，就是顶心顶肺的！
　　不得不说，“随缘”的菜式出品确实不错，姜芮涵在外用餐一般吃得不多，今天居然还添了一小碗饭，小嘴一直嚼着，没怎么停过。
　　两个人，三菜一汤，份量很足。
　　盐焗鸡与吊炉烧鸭各半只，烧汁鲈鱼一条，外加一盘普宁豆酱炒番薯叶，都是家常菜，接受程度很高。
　　姜芮涵平时很少吃鱼，一是怕鱼腥，二是怕鱼刺，今天这条鲈鱼处理得极好，烧汁特别好味，大半条鱼肉都进了她腹中。
　　看她吃得这么香，程景笙眉眼舒平，笑意满满。
　　“你……”
　　姜芮涵闻言，抬眸，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然后吞下嘴里的食物，才道：“食不言寝不语，不是你说的吗？”
　　“好吧。”程景笙做了一个“封嘴”的动作，笑着扒拉几口饭。
　　这餐饭，姜芮涵吃得很满足，脸上的笑容一直没停过。
　　这时，程景笙的手机震起来，来电的是李明元。
　　不知李明元说了什么，程景笙的脸色沉了几分，他只回一句“我知道了”便挂掉电话。
　　雨停了好一会，阳光冲破云层洒下，周围气温明显上升不少。
　　午休时间也差不多了，从这回江大附院大概还要二十来分钟的车程，姜芮涵估算着时间，忙道：“走吧？”
　　“嗯。”说着，程景笙就要去买单，却被姜芮涵拦下，“这餐我请！”
　　程景笙微微眯眼，好看的眼眸映照出水面上的亮光，炫目逼人。
　　“干，干嘛啊？”姜芮涵被他这么盯着，不太自在，又道，“不是说好谢谢你，所以这餐我请么？”
　　“好。”程景笙眉梢一挑，眸里有细碎的光在流转。
　　“那，那我先去买单啦！”姜芮涵不太顶得住这样的视线，迅速迈步离开。
　　回程途中，程景笙放在中控台的手机一直在震。
　　姜芮涵瞄了几眼，都是“黎医生”的来电，又一次震到停，她轻咳一声：“会不会……有紧急情况？”
　　“不会。”程景笙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路况。
　　如果刚才不是提前把黎颖姿的手机号码拉入黑名单，想来他们别想顺利吃完这餐饭。
　　“一会回去，今天的慰问情况写个说明，杰妮芙的要求，照实写。”
　　“好。”姜芮涵应下声，想起什么，又问，“有没有模板？”
　　“找李医生。”
　　“好。”
　　姜芮涵明显感觉到程景笙自从接了李明元的电话之后，心情变得很差，尽管他现在脸上没有过多的表情，语气却没早前那般轻松了。
　　是因为黎颖姿么？
　　姜芮涵脑子里闪过好几种猜测，却一个都不敢问出口。
　　两人一同乘电梯上楼，停在7楼，姜芮涵有些疑惑，却见程景笙指了指东边。
　　“哦好，再见。”姜芮涵迅速迈步，朝西区走去。
　　察觉到身后那道视线一直紧随着，她脚下步子更快。
　　一进办公室，罗莹莹笑嘻嘻地迎上来：“如何？慰问得还顺利吗？”
　　“还行。”姜芮涵回到工位，这才留意到对面坐了个人，连忙冲对方点头笑笑。
　　“王元菲，科研助理。”
　　“姜芮涵，请多指教。”
　　王元菲面色淡淡，扯了扯唇：“指教谈不上，一起配合工作吧。”
　　“好的。”
　　王元菲就是从综合部抽调过来的行政管理人员，罗莹莹隐晦提过，她是自己申请调到科研组来的，听说与综合部主任陈慧关系不太好，所以才想调部门。
　　这人看上去四十出头，长发中规中矩地盘在脑后，有些不苟言笑的样子。
　　“芮涵，来一下。”罗莹莹招了招手。
　　姜芮涵放好包，起身走过去。
　　罗莹莹领着她，来到7楼西区走廊尽头。
　　“刚和程副院一起吃午饭了？”
　　姜芮涵微微蹙眉，没有应声，罗莹莹只得沉声道：“大概半个小时前，黎颖姿不知发什么疯，跑来质疑我师父管人不严。”
　　“我还以为她说的是我呢……后来，听到她说什么公私不分什么的，我师父就怼了她一句－－这事是谁惹出来的？为什么她这个当事人不亲自去慰问？”
　　“这句话一下子就踩到她的痛脚，她疯疯癫癫地跑去院长办那边投诉我师父了……”
　　“我刚刚得知……她还投诉你，故意接近程副院，所以跟着一起去市一院了。”
　　“我呸！”
　　“她也好意思说这种话？要点脸好吗？”
　　姜芮涵眉心皱得更紧，双拳紧握，身子微微发颤，紧咬着唇，一声不吭。
　　“不知程副院说什么了，齐院长险些把桌子给掀了……”
　　姜芮涵眸光微暗，还以为程某人能处理好这些破事，没想到反倒搞得一团乱。
　　“小姜。”李明元的声音传来，两人齐齐看过去。
　　李明元让王元菲把情况说明模板发给姜芮涵，并让她尽快写好这份情况说明，一会调查组开会要用。
　　姜芮涵文字功底还行，加上本来就是陈述事实，写起来丝毫不费力。
　　李明元一看到这份初稿，一会点头一会摇头，搞得罗莹莹一头雾水：“师父，芮涵写得不好吗？”
　　“好，好啊。”李明元忍不住赞叹一声，“措辞严谨，客观转述事实。”
　　“那你摇什么头呢？”
　　“没想到……人家病人受到这样的对待……”
　　罗莹莹本想瞄一眼，却被李明元挡开了：“这事，你少掺和，调查组的结果还没出来，你们就当什么都不知道。小姜那里也是，记得守口如瓶。”
　　“是。”姜芮涵从李明元紧绷的脸色之中，察觉出这件事应该没有那么容易翻篇。
　　果不其然，罗莹莹很快就收到风了。
　　姜芮涵也没想到，她写的情况说明，打印出来最后签名的居然是程景笙。
　　黎颖姿得知此事，立马爆了，直接反问：“那个女病人那么害怕男医生碰她，怎么可能亲口告诉程副院这些事？！”
　　调查组其他人员纷纷扭头看向程景笙，齐院长的眼神尤其凌厉，只见处在旋涡之中的程某人，一点都不紧张，淡淡然道：“不信，你可以亲自去问她，顺便……当面向人家道歉。”
　　“你！”黎颖姿气得双眼发红，“不可能！”
　　程景笙看都不看他一眼，缓缓起身：“急诊科还有会诊。”
　　说完，不等齐院长出声，他已经拉门离开。
　　“现在黎颖姿就咬着这句话不放，就差没直接说这是程副院杜撰出来陷害她的了！”罗莹莹气得直跺脚。
　　“等我一下。”姜芮涵不紧不慢地拿出手机，走到一旁，拨号出去。
　　罗莹莹听到她在说英文，声音很低，听不清到底在说什么，只见她挂掉电话之后，紧皱的双眉已然松开，脸上还多了一丝轻松的笑意？
　　“我去一趟急诊科。”
　　“诶？”罗莹莹双眼发亮，刚想说一起去，却被姜芮涵拦下，“我去去就回，很快。”
　　“好，等你好消息。”罗莹莹双手握拳，向下一挥，给她加油打气。
　　姜芮涵来到程景笙在急诊科的办公室，却不见人，停留几分钟，她刚要离开，人就出现在面前。
　　“找我？”
　　这人面色淡然，语气轻松，看起来……不像被困扰的模样啊！
　　姜芮涵腹诽一阵，才道：“有段录音，看看用不用得上？”
　　“录音？”程景笙盯着她，深邃的目光好似要穿透她的心，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这是……担心我？”
　　姜芮涵翻了一下白眼，并不回答他的问题，直接问：“有没有耳机？”
　　“有。”程景笙指了一下自己的耳朵，上面就挂着一只白色的蓝牙耳机。
　　姜芮涵：“……”
　　“那我连你的蓝牙耳机。”
　　“不用。”程景笙嘴角翘了一下，拿出手机，点开扫一扫，“加个好友，直接发给我。”
　　“怎么？加个好友，这么难？”
　　程景笙尾音拉长，浓淡分明的眼里出现一抹阴沉的暗色，直直看进她的眼。
　　姜芮涵低笑一声：“好像……是挺难的。”
　　作者有话说：
　　本文中的综合部与科研组都有私设，只为推动剧情需要。
　　刚回到，更新晚了点。
　　明天继续撩喉咙，又做志愿者去了。
　　如果太晚没更新的话，就不用等了。
　　等忙完这阵子会稳定日更，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第9章第9章
　　程景笙喉头一梗，似乎想起什么……
　　姜芮涵与程恬高考完的那年暑假，他奖励她们一人一部手机，两小姑娘乐得不行，互加完好友，立马追着小叔叔也要加。
　　程小叔当年说什么来着？
　　“加我干嘛？想加也行……等你们高考成绩出来再说。”
　　程恬立马拉长脸，一个劲地嚷嚷“扫兴”，姜芮涵笑笑不语，小心翼翼地把新手机收进口袋里。
　　几年过去，这些记忆反而越来越清晰，姜芮涵轻轻摇头，甩掉莫名涌上心头的思绪，对上程景笙审视的眼神，十分淡定地回答：“一会发你oa邮箱。”
　　程景笙：“……”
　　手机伸半天，他就等到一句“发邮箱”？！
　　他气啊！这手机都快怼到姜芮涵脸上了，她居然连码都不出示一下？
　　好歹，他也算旧的……熟识吧？
　　待遇怎就比那个邢志明差了这么多？！
　　姜芮涵并不知程景笙脑回路早已转了好几个弯，离开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录音也许不太清，建议－－戴上耳机听比较好。”
　　程景笙：“……”
　　姜芮涵走得干脆，让他莫名有种被抛下的感觉，最终还是不情不愿地坐到电脑前，一脸幽怨地登录oa系统，坐等她发邮件过来。
　　姜芮涵一回到工位，将录音导入U盘，再连上电脑，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登录上oa系统。
　　正中的圈圈转了好一会，竟然弹出一个框框——系统维护中。
　　“……”
　　“不是吧？我的工作汇报还没保存呢，就闪退了，这什么破oa啊！”
　　罗莹莹的咆哮声传来，姜芮涵愣了一下，暗道：“不是那么巧吧？”
　　下一秒，科研组办公室的座机响起，王元菲离得最近，自然由她来接电话，一接起，她就低喊一声：“小姜，你的电话。”
　　“谁找她啊？”罗莹莹一脸狐疑，姜芮涵才来两天，能认识几个人？该不会是黎颖姿吧？
　　罗莹莹那些顾虑都写在脸上，王元菲淡淡一笑：“程副院。”
　　姜芮涵脚步一顿，突然想甩掉话筒了。
　　“姜芮涵。”男人有些低沉的声音先一步传来。
　　“是。”姜芮涵面无表情地把话筒拉近。
　　“oa系统维修中，加我v信，号码是180……”
　　亏得姜芮涵记忆力还不错，程副院不知是不是吃了火.药，手机号码报完就挂掉电话了。
　　姜芮涵：“……”
　　最终，她还是不得不在查找好友那一栏，输入这一串数字。
　　好友申请一发过去，对方秒通过，好似就在那等着一样。
　　这个猜测立即得到证实，不到三秒，屏幕上方出现“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眼，紧接着弹出几个字。
　　【程景笙：发过来吧。】
　　姜芮涵撇撇嘴，发完那段音频，又敲几个字甩过去。
　　【芮芮：自己先听。】
　　【程景笙：ok。】
　　不知这段音频能否派上用场，姜芮涵多少有些心不在焉。
　　罗莹莹一回来就瞧见她坐在那里一语不发，本想说什么，李明元却先一步出声：“那个……大家都停一下手中的工作啊。”
　　科研组全组五人，除了那个内科住院医生出外勤了，剩下人都在岗。
　　“小王、莹莹，你们都见过小姜了，以后大家工作多多配合。”
　　“小姜昨天在急诊科表现得很好。”
　　罗莹莹一听，立马鼓起掌来，大声喝彩。
　　王元菲也鼓起掌，脸上的笑容比之前深了一些，李明元欣慰地笑起来：“今天的慰问工作也做得很好！小姜，再接再厉！”
　　“是！”姜芮涵起身朝大家微微颔首。
　　组内表扬做完，李明元单独喊姜芮涵出去。
　　再次来到西边走廊尽头，姜芮涵心想，这处应该就是科研组单独谈话的最合适场所了。
　　“小姜啊……”李明元双手搭在护栏外，有些忧愁地长叹一声，“我想来想去，这项工作可能交给你最适合。”
　　什么工作，这么神秘？
　　姜芮涵暗暗吃惊，低声问：“李医生，有话您直说。”
　　“之前向你导师讨人的时候，只想到翻译这一点……现在看来，你还能胜任更多的工作。”
　　姜芮涵微微蹙眉，早前导师确实是以文字翻译为由推荐了她，具体说的是科研组有时候需要与国际上的一些医疗机构合作，需要这方面的翻译人员跟进。
　　李明元一直留意她的微表情，发现面色波动不大，暗暗一笑，面色恢复严肃，继续道：“综合部本来就有留意日常医患关系的职责。但是，这方面他们做得确实不太行。你也看到了……今天这种事，他们到现在都还没调查出个结果来。所以，这里有一个任务需要你来跟进。”
　　不知为何说到这里，姜芮涵脑中居然闪过程景笙那双幽深的眼眸，呼吸微窒，她轻点头，示意李明元往下说。
　　“通过平时与各科室项目组接触的机会，多多留意各个科室的医患关系。尤其是……急诊科和普外科。”
　　“那……”姜芮涵推测这个任务一定是暗中进行，所以她才问，“这项工作我该怎么进行汇报？”
　　应该不能通过工作汇报的形式上报oa系统，书面工作汇报好像也不太好吧？
　　李明元忽而轻笑一声：“向程副院汇报，具体该怎么汇报，他会与你说。”
　　姜芮涵：“……”
　　她就知道这事与程某人脱不了干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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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从她进入江大附院开始，就不可避免要与他有诸多交集了。
第10章第10章
　　“一般来说，缺氧的病人指甲会变蓝。贫血的病人指甲则是发白。”鲁靖奇语气稍顿，继续道，“所以，你的指甲油，会影响我们观察你的病况，影响诊断。”
　　“这样啊……”女病人喃喃应声，似乎疼得厉害，她一直哼哼唧唧。
　　“平躺，检查腹部。”
　　护士这时候恰好撩起帘子拿东西，姜芮涵的视线扫进去。
　　女病人身上穿着黑色蕾丝短袖，下身是黑色皮裤，她撩开上衣，拉低裤子，露出黑色蕾丝内裤。
　　鲁靖奇稍按一下腹部，她就痛得叫起来。
　　姜芮涵下意识摸向自己的腹部，回想内脏位置，怀疑这个女病人很可能是阑尾炎犯了。
　　果不其然，鲁靖奇下一句便是：“看上去不单单是阑尾炎，腹部疼痛的范围比阑尾炎要广！”
　　“对了，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女病人愣了一下，不知为何没吭声。
　　鲁靖奇以为她没听到，音量提高一些，又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我是……”女病人声音极低，“做小姐的。”
　　“小姐？”鲁靖奇有些没反应过来，“具体是做什么的？”
　　护士恰好拿东西回来，一听这话，也愣了一下，刚要说什么，却听女病人声音很沉：“夜店里陪客的小姐。”
　　“这……”鲁靖奇声音一阵颤。
　　护士年纪稍长，人也够镇定，连忙问：“鲁医生，你没事吧？”
　　“没事！”鲁靖奇声音陡然提高，像是在给自己鼓劲，又道，“找妇产科医生过来会诊。”
　　护士急忙应下，他们刚撩开帘子，就听到女病人弱弱地问：“能……留一个人下来陪我吗？”
　　“这？”护士愣了一下，看向鲁靖奇。
　　姜芮涵这时才留意到鲁靖奇的耳朵红透了，整个人看上去很不自在。
　　女病人顺势看出去，一下子瞧见姜芮涵，抿了抿唇：“她，她也是你们医院的吗？能不能让她陪陪我？”
　　“小姜？”鲁靖奇有些为难，接过姜芮涵递过去的资料，有些纠结地问，“能留下来陪她一会吗？妇产科的医生一会就来。”
　　刚刚发生在帘子内的对话，姜芮涵听得一清二楚，再次对上女病人有些哀求的眼神，她终是点了点头。
　　鲁靖奇脸色稍缓，与护士对视一眼，两人迅速分头工作。
　　姜芮涵走进去，拉过椅子，坐在女病人床边，放轻声音：“我就在这里陪着你。”
　　“好，谢谢你。”似乎有人陪着，女病人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只是腹部疼得厉害，她双手紧压，不断发出痛苦的□□声。
　　“妇产科那边的医生很快就来了……”
　　“嗯，我知道……”女病人满头冷汗，抬起眼，勉强笑了笑。
　　姜芮涵从口袋里拿出纸巾，就要给她拭汗，却被她躲开了：“别！你没戴手套……”
　　姜芮涵手僵在半空，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声音放缓：“那我放在你手上，你自己擦，可以吗？”
　　“好……”女病人点点头，摊开掌心。
　　这时，外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位女医生的声音紧随而至：“人在哪？”
　　“颜主任！这边！”护士撩开帘子。
　　姜芮涵立马起身，让到一边，刚要出去，却听女病人低喊：“你能……留下来陪陪我吗？”
　　护士愣了一下，上回接诊那个外籍女病人的也是她，姓周。
　　她这会忍不住连看姜芮涵好几眼，很想看看这姑娘身上到底有什么特殊的能力？怎么让病人这般依赖？
　　“这是？”颜玫侧目。
　　“科研组新来的助理。”周护士急忙解释，“之前……帮忙安抚住外籍女病人的那个。”
　　“噢？”颜玫微微眯眸，打量姜芮涵好几眼，面色稍缓，“那就留下吧。”
　　“是。”姜芮涵应下声，退到一旁，站在能让女病人一眼就能看到的位置。
　　“鸭嘴钳。”颜玫戴上医用手套。
　　姜芮涵站在病人的侧面，周护士挡在前，没有看到病人腹部以下的情况，却看到她难受地弓起身子，痛苦地直叫。
　　“子宫口有脓液流出，在右腹，隐约摸到硬块，怀疑是输卵管化脓。”
　　说完，颜玫脱下手套，在牌板上“诊断”一栏写上“盆腔感染”，然后扭头吩咐护士：“立即转到妇产科。”
　　“是！”
　　“我……”女病人慢慢扭头，看向姜芮涵的方向，“谢谢你。”
　　“放心，一定会没事的。”姜芮涵冲她缓缓一笑，眼里尽是暖意。
　　颜玫在一旁看着，笑意也一点点爬上眉梢：“早发现早治疗，来到这里，就配合诊治，很快就会康复的。”
　　“是，谢谢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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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病人被推走，颜玫停了下来，看向姜芮涵：“听说，你是英语专业的？”
　　“是。”姜芮涵有些不明所以。
　　“我们科组刚好有几份英文资料，我们看起来有些吃力，不知你有没有空……”
　　“具体工作需要请示一下李医生，如果您信得过我的话，我可以下班后，带回去翻译？”
　　“这样啊……”颜玫有些意外了，连连笑着摇头，“那倒不用占用你的休息时间，我迟点问一下李明元。”
　　“好的。”
　　直到颜玫离开，姜芮涵都没发现对方的头发有什么不妥，而且她还戴着医用帽子，根本看不到里面的头发。
　　这到底有什么碰不得呢？
　　姜芮涵正要离开，就被鲁靖奇拦下：“那个小姜……又要麻烦你了。”
　　“怎么了？”
　　“那边有个孕妇……情绪不太好。”鲁靖奇说着就开始挠头，“感觉你天生就适合安慰人……想请你帮忙安抚一下病人的情绪？”
　　这位孕妇怀孕5个来月，刚刚下楼梯不小心扭到脚，就被同事急匆匆送到医院来了。
　　颜玫也在那，告诉孕妇她是妇产科医生，让孕妇别急。
　　孕妇却不知怎么回事，一个劲地叫喊，说脚疼，怕孩子保不住。
　　要说是肚子疼担心孩子有事就算了，她却不断嚷着“脚疼”，着实奇怪了一些。
　　闻讯赶来的孕妇家属是她的老公，一见她这样叫嚷，脸都黑了：“你又瞎嚷嚷什么呢？！”
　　一来就训斥有孕在身的妻子，所有人都看不惯这种行为。
　　颜玫上前就问：“孕妇的病历，你带了吗？”
　　“没有啊。又不是产检，带什么病例？”
　　“那之前是在我们院做的产检吗？”
　　“不是，是在市一院。”
　　一听“市一院”，在场所有人几乎同时顿了一下。
　　周护士第一时间扭头看向姜芮涵，表情一言难尽。
　　姜芮涵也是心头一跳，不是就这么赶巧了吧？
　　“都说让你好好呆着，你一定要跑出来做什么？！”男人又开始大声训斥孕妻。
　　孕妇本就委屈得不行，也顾不得脚疼，大哭起来：“你那点钱，能养得活我们娘俩吗？如果我不出来工作，到时候连生孩子的费用都交不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男人顿觉脸上无光，说着就要去拉孕妻，却被护士们拦住了。
　　“你别碰她，还没检查呢！”颜玫一脸严肃，厉声道，“先去做检查！”
　　“做什么检查？又没在你们医院定点，到时候又要乱收我们一大堆钱！”男人气呼呼，“一群见钱眼开的家伙！”
　　颜玫一听这话就火了：“我们院的收费都有明确规定的，哪里乱收费了？”
　　“我老婆又没事，检查什么！”男人没好气地瞪回去，上前又要拉他老婆。
　　“哎哟……我心口疼。”孕妇突然按住胸口，身子直挺挺倒向一边。
　　好在周护士动作够快，立马上前扶住，她才没有摔到地上。
　　孕妇情况显然不对劲，颜玫当机立断，让人将孕妇立即送到妇产科。
　　姜芮涵原本想先行离开，忽然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脚步一拐，迈步跟上。
　　颜玫瞧见她跟在后面，也没问什么，而是扭头朝那个男人喊：“你老婆有没有什么基础病？”
　　“我哪知道啊？”男人脸色极其难看。
　　众人：“……”
　　“妊娠高血压？妊娠糖尿病，有没有？”
　　“不知道。”
　　颜玫不再出声，收回视线，迅速跟上。
　　一测孕妇血压，160／92。
　　许是离开急诊科那个喧闹的环境，孕妇此时的状态稍稍稳一些，呼吸仍有些不畅，颜玫立马让她吸氧，还做了胎监。
　　胎监情况不太好，大多都是直线，没有什么起伏。
　　颜玫看着胎监屏幕，眉心皱紧，忽而想到什么，偏头问孕妇：“你吃过午饭了吗？”
　　“啊？”孕妇一直在闭目养神，一听这话，猛地睁开眼，也是愣了一下，好一会才摇摇头，语气有些不好意思，“忘了……”
　　“打电话给你老公，让他马上给你买点吃的来！”
　　“饿谁也不能饿孕妇，更不能饿了胎儿。”
　　“是……”孕妇一脸通红。
　　姜芮涵坐在胎监室门口，静静看着。
　　周围都是等候做产检的孕妇，好在她穿着白大褂，要么看上去也太格格不入了。
　　“小姜？”
　　听到有人喊，姜芮涵连忙起身。
　　颜玫朝她招招手，又低声问：“那个孕妇的家属给她买了吃食，你能帮忙出去拿一下吗？”
　　“好。”姜芮涵点点头。
　　从孕妇老公手里接过那小袋子，她都愣了一下，回来途中，她忍不住拉开一点，往里瞧了一下，脸登时黑了。
　　袋子里就两个馒头和一盒牛奶，这点东西怎么够孕妇吃？！
第11章第11章
　　姜芮涵将袋子递给孕妇的时候，周围人都不约而同看过来，然后看见孕妇拿出一个馒头开始啃，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凉气。
　　负责胎监的护士看不过眼，问道：“你平时早餐和午餐都吃些什么？”
　　“急的话就两个包子，不赶时间的话就吃一碗汤粉。”
　　所有人：“……”
　　就吃两个包子，别说一个成年人了，一个孕妇怎么顶得住？！
　　颜玫今天没有坐诊，一直在看胎监数据，听到这话走过来，停在孕妇床前，语重心长地道：“胎儿发育需要营养，你在吃的方面得跟上啊……”
　　“我……”孕妇啃着馒头的动作一顿，双眼泛红，头慢慢垂下来，声音很委屈，“我想多赚点钱……再省点钱，以后给孩子买尿片和奶粉……”
　　这会胎监室内还有其他孕妇，一听这话都深有同感，纷纷出声劝。
　　“虽说要赚奶粉钱没错，但……孩子健康才是第一的啊……”
　　“说句不好听的，要是在肚子里没照顾好，没能留下，岂不是要抱憾终生？”
　　“对啊……要是生出来有问题，让孩子一辈子缠绵病榻，那不是更惨？”
　　孕妇们七嘴八舌开始说起来，话题很快就引到丈夫身上。
　　几家欢喜几家愁，说到自家丈夫沾沾自喜的有几位，但大多数都是吐槽的。
　　气氛越来越不妥，护士赶忙出声提醒：“这一波胎监都得重做了，准妈妈们的情绪都太激动了！”
　　所有孕妇立马噤声：“……”
　　颜玫看着还在小声抽泣的孕妇，低声道：“言尽于此，你好好想想吧。”
　　“谢谢医生。”
　　颜玫冲姜芮涵挑挑眉，示意跟上。
　　这会产检区的诊室几乎爆满，颜玫领着姜芮涵来到应急诊室。
　　“早前开会，听急诊科的说……是你安抚住了那位外籍女病人，很多人都不怎么相信，现在看来……你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啊！”
　　“这……”姜芮涵没想到她会说到这个话题，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您过奖了。”
　　“听说你本科读的英文专业，现在研一在高翻学院？”
　　“是。”
　　颜玫眸光一亮，连连上下打量她好几眼，一阵感慨：“厉害！但凡我当年英语能好一点，我都想去当翻译了。”
　　说到这里，颜玫不知为何突然摸了一下她的帽子。
　　下一秒，姜芮涵就愣住了。
　　颜玫坦然自若地摘掉帽子，然后仿若无人在旁一般整理她的……假发！
　　她看上去不过四十五的样子，怎么会脱发那么厉害？
　　颜玫没有错过姜芮涵满脸的惊诧，挑眉笑笑：“让你见笑了。”
　　“我应该是……女版地中海吧？”
　　姜芮涵听她笑着打趣自己，额角抽了抽，突然不知回答什么好，索性闭嘴，尴尬地扯了扯唇。
　　“天气热了，戴这玩意好热……但不戴，又怕影响到自己的形象，给病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所以啊……我这副尊容，就算英语好一些，也做不了翻译的，形象分不过关啊！”
　　“您……别这么说。”姜芮涵深感再不开口说点什么，气氛就太尴尬了！
　　“别有什么压力，我都习惯了……”颜玫笑了笑，打开电脑，操作一番，又道，“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吗？到时候我和李明元那边谈好，就联系你？”
　　“好。”姜芮涵上前，刚要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就被拦住。
　　“喏，加个v信，行吗？”颜玫打开自己的名片二维码，递过来。
　　“当然行。”姜芮涵扬眉一笑，神情总算轻松一些。
　　两人互加好友之后，颜玫又顺口说了一下妇产科主要几个科研项目都是她在负责，迟些会与姜芮涵对接。
　　说到这，她又叹了一句：“本来想给王元菲跟的，但是……想想她的情况，还是算了……不过，你还没结婚呢，哎……算了算了……”
　　姜芮涵听得一头雾水，本想问是什么意思，却见颜玫没打算继续说下去，她只好把问题咽回去。
　　回到科研组办公室，李明元立马告诉她，颜玫已经联系过他，翻译资料的工作本来就是让她到项目组来的初衷，具体情况由她自行与颜玫那边沟通。
　　临到末，李明元又低声提醒一句：“今天急诊科好像有不少情况？记得汇报啊……”
　　姜芮涵眸光微垂，点了点头。
　　稍晚时候，她下了班准备朝江大方向走，却意外见着早前从急诊科转到妇产科的那位孕妇，正独自在路边等车。
　　她走上去，对方一眼就认出她来，有些不自在地笑笑：“你好，也要打车吗？”
　　姜芮涵摇头，忙问：“你怎么一个人在等车？”
　　下班高峰期，车可不好打啊。
　　孕妇有些不舒服地偏过头，声音低沉：“一直以来……都是我一个人。”
　　姜芮涵自觉说错话，拿出手机，点开打车软件，低声问：“方便告知你的目的地吗？”
　　孕妇有些防备地抬起眼，直到瞧见她手机屏幕，呼吸稍顿：“这……”
　　“这个点出租车不好打，试试看网约车能不能叫到？”
　　“我没有下载这些东西……”
　　孕妇穿着一身灰色宽松及膝裙，她人本就瘦，从后面看，根本看不出来这是一名孕妇。
　　“如果你信得过我的话，我送你回去。”姜芮涵微微一笑。
　　“啊？”孕妇着实诧异了，连连眨眼，“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你的安全最重要。”姜芮涵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满眼真诚。
　　孕妇最终还是报了地址。
　　居然是一家汽车修理铺，姜芮涵满心疑问。
　　具体什么情况？她没打算问，反正到时候去到现场，她可以亲眼看看。
　　这个点着实不好打车，前面候车的乘客还有16位。
　　姜芮涵让孕妇先到路边长椅坐下，她继续在路边看有没有空车可以拦一下。
　　不多时，视野里出现一辆有些熟悉的黑车，她下意识去瞄车牌，眉心稍动，车子已经停到跟前。
　　孕妇急着回去，以为叫的车已经到了，赶忙起身走过来，却被姜芮涵拦了一下：“这不是网约车。”
　　“啊？”孕妇有些不明所以，却见车窗缓缓放下，露出司机的面容，她不知想到什么，低声问，“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我还是自己打车吧，太麻烦你们不好。”
　　姜芮涵：“……”
　　她可什么都没说呢，居然让人家脑补了这么多东西？
　　“上车，我送你们。”程景笙目光掠过孕妇，直直落在姜芮涵身上，“这个点，不好打车。”
　　“那……好吧。”姜芮涵抿抿唇，拉开车后门，与孕妇一同坐进去。
　　听她报出的地址，程景笙显然一愣：“哪里？”
　　“没听错，就是那家汽车修理铺。”姜芮涵对上内视镜里的那双黑眸，冲他眨眨眼。
　　孕妇一直低着头，一手握成拳垂在一边，另一只手轻轻抚摸她的腹部，不知在想什么。
　　程景笙会意，点了点头，缓缓启动车子。
　　一路上，只有车载导航发出的声音，没有人说话，气氛很怪异。
　　眼看车子就要拐进那个熟悉的街口，孕妇突然开口：“那个……麻烦停在这个路口，放我下来就好了。”
　　程景笙默默将车停在路边。
　　姜芮涵不放心孕妇一个人，还是陪同她一起下了车，刚要让程景笙先回去，却听他先一步说：“我在这里等你。”
　　“好吧。”姜芮涵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与孕妇一同往里走。
　　许是少了一个人，而且又是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孕妇脸上的表情也轻松几分，笑了笑：“那位是……你的追求者？”
　　姜芮涵怔了一下，连忙摇头，解释：“那是……我的领导。”
　　“他也是医生么？”孕妇有些好奇。
　　“是。”
　　“真好。”孕妇眼中浮现出艳羡，缓缓一笑，“这人虽然面冷话少，但我感觉他心中绝对有你。”
　　姜芮涵完全没料到这个话题会这样发展，扯了扯唇：“你住哪？”
　　孕妇见她有些不好意思，也就不再继续，指了指前头一个有些破旧的铺面：“就在前面。”
　　姜芮涵还以为她指错，等到两人停在那间铺面前，一下子就辨出她丈夫的声音。
　　“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全部人都等着你煮饭呢！”
　　“乱跑什么！浪费时间！”
　　这时，一个年纪大些的男人从车底下钻出来，黑乎乎的脸扯出一抹笑，露出一口牙：“阿英回来了啊？现在不急做饭啊，你先回屋里休息。”
　　“谢谢梁叔。”阿英笑了笑，然后回头，拉住姜芮涵的手，走到一边，指了后院的一栋二层小屋，低声道，“我们现在就住在这里。梁叔好心收留了我们，给我老公一份工作，也不收我们的房租。只是……孩子生下来了，要吃要喝，就修车这点钱，哪够用啊？”
　　许是恰好到了这个情绪点，又是面对一个相对陌生的姜芮涵，阿英憋在心里许久的委屈，一下子全倒了出来。
　　姜芮涵静静听她诉说，陪着她回到后院的小屋，安置好人，她才离开。
　　回到车上，程景笙正在打电话。
　　姜芮涵听了两句，立即皱起了眉，就看到程景笙挂掉电话。
　　“你认识那个修车铺的老板？”
　　作者有话说：
　　看过《甜心蜜柚》的小伙伴，应该对这个修车铺有印象哈～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12章第12章
　　“算是吧……”程景笙微微皱眉，“里面什么情况？”
　　姜芮涵将今天在急诊科和妇产科看到的情况——道来，正好汇报工作。
　　“孕妇的丈夫在这个修车铺工作？”
　　“然后那个梁叔收留了他们夫妻，还不收房租？”
　　“你觉得……那个男的，会修车么？”
　　前两个问题还好回答，最后一个让姜芮涵无语极了，连看都懒得多看他一眼，直接摊手：“我又不会修车，人家会不会修，我哪知道？”
　　“噢……那也是。”程景笙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姜芮涵还赶着回学校吃晚饭呢，再迟一点，饭堂就没啥好吃的了！
　　程景笙忽然轻笑一声：“有点想念二饭的鸡扒饭了。”
　　姜芮涵：“……”
　　江大研究生宿舍苑正对的就是第二饭堂，简称“二饭”。
　　如果她还没品出程某人想要蹭饭的意图，她可就白活这二十多年了，看在他帮忙送阿英回来的份上，这顿饭……她请。
　　“那就走呗？再晚点，别说鸡扒饭了，可能连白饭都没了。”
　　“怎么？”程景笙挑了一下眉，“鸡扒饭现在是限量供应了？”
　　姜芮涵：“……”
　　感觉小小怼赢了一次，程某人的心情立马好起来，连带着一向听不惯车载收音机里放的音乐，他这会都觉得好听多了。
　　姜芮涵偷偷撇了撇嘴，很想偷拍下他此刻的表情给程恬看看，多欠扁的一张脸啊！
　　车子刚拐入江大路，程景笙就接到一个紧急电话，说是有急诊会诊，将姜芮涵放到江大正门，他就匆匆调转车头，往江大附院赶了。
　　姜芮涵望着渐渐汇入车流的黑色车子，有些出神。
　　“芮涵？”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姜芮涵稍稍敛神，转过头，对上来人的笑脸，跟着一笑：“巩老师好。”
　　“喊师兄就好了，喊什么巩老师呢。”巩明华摇头笑起来。
　　巩明华，是姜芮涵本科及研究生直系师兄，比她高三届，目前在江大管理学院任教，主教公共英语课程。
　　“吃饭了吗？没吃的话，一起？”
　　“好。”姜芮涵点头，鬼使神差地来一句，“去二饭吧？”
　　“行。”巩明华拿出自己的饭卡，轻轻一扬，“想吃什么就点什么，今天师兄请客。”
　　“不过……二饭离你们宿舍那么近，你还没吃腻呢？”
　　“没……”姜芮涵垂头，目光落在自己的鞋尖，表情有些不太自然，“腻呢。”
　　说完，她不由地加快脚步，只希望今天的鸡扒饭不要卖得太快！
　　幸好她动作快，最后两块鸡扒都被她抢了。
　　巩明华拿着饭卡愣在那里，着实没见过这般抢食的姜芮涵，如果不是那张脸已经刻在心里，他险些怀疑眼前的师妹是被别人假扮的了！
　　“师兄？”姜芮涵整理好打包盒，发现巩明华手停在半空，饭卡离打卡机还有一小段距离，她颇为不解地看过去。
　　“来，来了。”巩明华用力咽了两下口水，盯着两个饭盒，低低一笑，“这是打算去哪吃？”
　　姜芮涵顿了一下，立马反应过来巩明华这是误会了，连忙从底下取出一个餐盘，递过去：“师兄，打饭去吧。”
　　“这……”巩明华愣了愣，不太理解的样子。
　　姜芮涵忽然想起什么，耳根微微泛红，用力抿唇，低声道：“我不是在附院实习嘛……领导今晚加班，所以我想着一会给他们送饭去……”
　　她掏出饭卡，更加不好意思起来：“刚打了你的卡，一会吃饭就打我的卡抵回去吧……”
　　“说的这是什么话？”巩明华弄清楚事情始末，呵呵一笑，“抵什么抵？全都打我的卡。”
　　“那我就替领导们……谢谢师兄喽。”
　　瞧着姜芮涵那张娇俏的小脸，尤其喊“师兄”时，双眸清澈见底，巩明华跟着笑笑，心里却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也许，在她心里，他最多只能到“师兄”这一步了吧？
　　真不知……能走进她心底的那个人，究竟会是什么样子？
　　“师兄？”姜芮涵瞧见巩明华对着一碟烧鸡发呆，搞不懂……这有什么好纠结的？
　　巩明华猛地回神，顺手拿了两碟烧鸡放到自己的餐盘里。
　　姜芮涵咽了咽口水：“师兄，其实旁边还有白切鸡和盐焗鸡，你要不要试试其他味道？”
　　“我……”餐食都已经落盘，巩明华总不能放回去，尴尬地笑笑，“这烧鸡味道不错，我想多吃点。”
　　“那好。”姜芮涵挑眉一笑，又拿了一碟青菜，停在结算处前等巩明华。
　　这餐饭，姜芮涵吃得极快，巩明华看出她的着急，知道她挂念还在加班的领导，临出门前，特地叮嘱她——科研组的工作尽力而为，毕竟不是医学专业的，让她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据说，当年外事办来江大招人，巩明华过五关斩六将，成功在众位优秀江大学子中脱颖而出，成为最终名单上的那一人。
　　后来却不知因为何故，他拒绝了这份offer，转头报考本校高翻学院的研究生，两年后毕业留校任教至今。
　　姜芮涵大学四年，几乎独来独往，却唯独与巩明华关系交好。甚至在她考高翻学院简云松教授的研究生时，很多人猜测是不是因为巩明华是简教授得意学生的缘故，所以爱屋及乌——姜芮涵因此也被录取了？
　　很多人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姜芮涵其实很早就认识巩明华了。
　　两人是溪城同乡，姜芮涵当年回溪城参加高考，认识了在考点外举着牌子给考生们打气的巩明华。
　　牌子写着——师弟师妹，我们在江大等你们！
　　巩明华当时是江大溪城同乡会会长，他特意组织这场活动，号召热心校友们一起回到溪城各个考点给师弟师妹们打气，顺道给母校打打广告。
　　姜芮涵本来就视江大为奋斗目标，听巩明华他们描绘江大多姿多彩的校园生活，愈发期待起来。
　　联络会结束，巩明华很诧异，这个安安静静的小师妹居然和他们一起乘坐高铁回江城。
　　细聊之下，他才知道姜芮涵只是户口在溪城，所以才回去参加高考，她与家人们已经定居在江城。
　　收到江大录取通知书，一向低调的姜芮涵难得地在同乡联络群里冒泡，得知她考上英文学院，巩明华莫名高兴了许久。
　　后来两人联系多了，关系也渐渐熟络起来，一直到现在。
　　至于说姜芮涵靠巩明华的关系得到简教授的青睐，那纯属瞎扯！
　　是简教授自己一早看中姜芮涵，提前让巩明华引导她报考他的研究生。
　　后来，姜芮涵凭着自身过硬实力与导师悉心教导，渐渐成为简教授的得意门生之一。
　　＊＊＊
　　姜芮涵拎着打包盒回到江大附院，听值班护士说会诊已经结束，程景笙应该在值班室。
　　转了一圈没见着人，扭头遇见周护士，却听她问：“这是……给程副院送饭呢？”
　　姜芮涵莫名有些脸热，本想否认，转而想想自己刚从程某人的值班室出来，她索性大方点头：“是，刚让我给他打包饭回来。”
　　“这样啊……他在外科手术室那边呢。”周护士突然长叹一声，“刚接诊了一个从外院转来的车祸伤者，情况挺严重的……手术应该没那么快结束。”
　　言下之意，让姜芮涵不用等了，放下饭就可以回去了。
　　一听“车祸”，而且又是“挺严重的”，姜芮涵脑子里立刻闪现出血肉模糊的画面，她忍不住狠狠一颤。
　　周护士说完，又忙去了。
　　姜芮涵把饭盒放在程景笙的桌上，没走两步，脚尖一转，朝手术室方向走去。
　　这会正好有民警过来询问情况，这起车祸发生在郊区，驾车人即伤者是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酒驾撞到路边绿化带，高速撞击造成车身严重变形，救护人员好不容易才将她从车里救出来。
　　伤者已经第一时间送到附近医院就医，初步诊断是双侧气血胸及腹内出血，那家医院没有救治此类病人的能力，因此派救护车紧急将伤者送到江大附院来。
　　此时距离伤者受伤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情况确实不太乐观。
　　急诊科一接到人，鲁靖奇已经第一时间安排急诊CT检查，结果显示肝脏严重撕裂，而且脏器大出血。
　　听说伤者现在在放射科那边，姜芮涵扭头匆匆赶过去。
　　此时血管造影室，气氛凝重。
　　鲁靖奇迅速将接诊后处理的情况汇报给程景笙，并告知目前的处理方法。
　　他先前已经通知放射科这边做准备，现在直接将伤者推过来，希望能通过血管栓塞的方式先止住血。如果这个方法还止不住血的话，只能上手术台了。因此，他也让人提前准备好手术室，一旦情况出现变化，立马将伤者送到手术室去。
　　程景笙对鲁靖奇此番处理方法基本满意：“可以。”
　　此时，放射科的马医生很努力地想要把伤者出血的血管给堵住，无奈她的出血量实在太大，他尝试了好几次依旧没成功。
　　伤者因为输血而短暂稳定的血压又开始不稳定起来，马医生扭过头，一脸焦急。
　　程景笙当机立断，立即中止血管造影，转手术。
　　鲁靖奇作为主管医生，主要由他与伤者家属沟通病情以及接下来的治疗计划，既然要进行紧急手术，那么相应的风险会大大提高，他必须与家属说清楚。
　　此时守在外的家属有两人，一个是伤者丈夫，另一个是伤者母亲。
　　伤者丈夫还算镇定，颇为奇怪的是——他好像并不怎么关注手术风险？最后只问了一句会不会影响生孩子。
　　鲁靖奇突然顿了一下，有些莫名其妙，却听程景笙沉声道：“伤到的是肝脏，不是子宫。”
　　伤者母亲早已泣不成声，坐在一旁不断抹泪。
　　病情一沟通完，伤者丈夫扭头看向伤者母亲，声音有些冷，态度不怎么好的样子：“你先跟司机回去，我在这里等。”
　　伤者母亲还想说什么，几番欲言又止，最后突然跪到鲁靖奇跟前，哭喊着：“我的女儿……就拜托你们了！”
　　冷不丁来这么一出，吓得鲁靖奇连连后退两步，完全没反应过来，程景笙一脸严肃，已经上前将人扶起，语气郑重：“我们会尽力。”
　　“谢谢……医生。”伤者母亲反手重重按住程景笙的双臂。
　　“还不扶她走？”伤者丈夫朝站在一旁的司机低吼，语气极差。
　　司机赶忙上前，扒拉开伤者母亲的手，搀着人一步步朝外走。
　　呜呜声渐渐远去，程景笙与伤者丈夫对视一眼，后者忽然低声说：“希望，此事能保密。”
　　作者有话说：
　　连续暴雨预警，时不时抬头望天，忍不住问：“雨呢？”
　　您礼貌吗？啥准备都做好了，都停课了，您到底在哪呢？
　　就洒洒水，意思意思呢？
　　不知小伙伴们那里的天气如何了？
　　我这里的天气啊……可把人给整懵了！
第13章第13章
　　程景笙挑眉，目光幽深，没有应声。
　　伤者丈夫被他这么盯着看有些不舒服，眉头狠狠皱起，知道从对方口中得不到任何回应，于是不再出声。
　　由于时间紧迫，程景笙与鲁靖奇一起亲自将伤者推入手术室，伤者丈夫竟然在一旁看着，全程都没有想要帮忙的打算。
　　鲁靖奇郁闷至极，一进手术室，忍不住啐一声：“这什么男人嘛！”
　　“救人要紧。”程景笙声音极沉，似有隐忍，“其他人，不重要！”
　　“是！”鲁靖奇给自己鼓鼓劲，然后与程景笙一同换上手术服，又埋怨一声，“他们真当我们急诊外科是普外二科了！”
　　程景笙闻言，眉心微蹙，目光变得幽深起来。
　　鲁靖奇知道自己说错话，立马解释：“师兄，我刚胡说八道的！你别往心里去！”
　　“干活！”程景笙面无表情地绕过他，来到手术台前。
　　鲁靖奇登时闭嘴。
　　助手已经在一旁准备好，程景笙看一眼，那是一张生面孔，应该是新调入急诊科的住院医生。
　　与一般开腹手术不同，遇到这样严重车祸的伤者，外科医生们永远都预料不到开腹后会看到怎样的画面。
　　要控制住源源不断往外涌的鲜血，不仅需要过硬的外科手术技能，还需要极为丰富的实战经验，更要有过人的胆识。
　　作为本次手术的主刀医生，鲁靖奇朝旁边的助手瞥一眼，不由地想起自己当年第一次跟随程景笙上手术台的场景，因此特意提醒一番：“开腹以后的情况，说不准，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是！”年轻的助手双眼冒光，眼里略有担忧，更多的是期待。
　　如果不是碰巧人手不够，他根本没有机会跟着前辈进入手术室，这是一次十分难得的实操机会！
　　果不其然，伤者的腹部一切开，首先出现在几人眼前的是几乎裂成两块的肝脏，其中断掉的血管就像喷泉似的，不断有鲜血涌出来。
　　就算提前说了话打底，可年轻的助手从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当即愣住，有些手足无措。
　　鲁靖奇起初还算有耐心，一直告诉助手该怎么做，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鲜血还是不断从肝脏深处涌出来，明明都已经找到出血点了，血却止不住，连他自己心里都有些没底起来。
　　手指按着肝脏以减少出血，可手指一拿开，鲜血又源源不断地涌出来，他下意识就朝程景笙看去。
　　助手这会手脚开始有些忙乱，鲁靖奇不免烦躁，终于忍不住低斥：“还不快点把血抽掉！我都看不清了！”
　　一旁的麻醉医生这时出声提醒：“血压还在往下掉，已经快输满六袋血了，还要继续输吗？”
　　“这……”鲁靖奇突然有些犹豫了，却见程景笙上前一步，“我来。”
　　他示意年轻的住院医生退到一旁，由他来做鲁靖奇的助手。
　　“师兄……”鲁靖奇察觉到自己刚才有些沉不住气了，还想说两句，就被程景笙沉声打断。
　　“继续！”
　　程景笙眼皮都没抬一下，注意力全落在鲁靖奇的手上，迅速抽走涌出来的鲜血。
　　鲁靖奇重重点头，顿时摒弃所有杂念，专注力全部回到自己的手上。
　　此时，手术室内的每一个人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把人救下来！
　　程景笙让麻醉医生通知血库那边立即送血过来，一定要保证做完这场手术！
　　好在他们两人配合默契，终于在肝脏深处找到真正出血的血管，并迅速将这条血管夹住缝合，伤者的肝脏终于不再出血，她的血压也在一点点回升。
　　鲁靖奇总算松口气，看向程景笙，眼睛眨了眨：“师兄，幸好有你在！这血……总算止住了啊！”
　　缝合完伤口，这场手术终于顺利结束。
　　鲁靖奇紧绷的神经一松，险些瘫坐在地，幸而程景笙快一步，搀了一把，要么他这么一坐下去，以后传出去，他们急诊外科可能又要成为某些人的话柄了。
　　“谢师兄啊。”鲁靖奇抹了一把脑门上的汗，嘿嘿一笑，然后又看向不安的住院医生，有些抱歉地道，“刚我太着急了，不好意思啊……”
　　住院医生愣了一下，连忙摇头，一个劲地说“没关系”。
　　麻醉医生跟着笑笑：“把人救回来就行！”
　　姜芮涵在手术室外，先前只是匆匆一瞥，看到程景笙与鲁靖奇一同推着伤者急急忙忙进入手术室，她却不得不感慨一句——果真如程某人曾经所说，强大的心理承受力与从容不迫对于医者有多么重要！
　　两者相结合，不但能让医者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更能坚定周围人的信心。
　　伤者丈夫签完相关手术单就离开了，两个护士凑在一旁低声议论，姜芮涵听力还不错，静静听了个大概。
　　据说这个伤者是小三上位，其中一名年长的护士说，这男人的前妻也在本院工作，所以他签完名才急匆匆离开，就怕继续留在这里被人认出。
　　年轻的小护士一脸八卦：“那倒霉的前妻……到底是谁呀？”
　　“问这么多做什么！”年长护士愤愤不平，“如果不是穿着这身，我真想诅咒里面的那个……长卧不起！”
　　“嘘！”年轻的小护士一下子捂住同事的嘴，四下看一眼，只看到姜芮涵在一旁，稍稍松口气，“姐，我不往下问了，你也别激动，行不？”
　　“总之，里面躺着的那个不是什么好货色！”
　　姜芮涵环抱双臂靠墙，眼眸微眯，不知这些话几分真几分假，不过她就随便听听，左耳进右耳出，不需要入心。
　　“嘀”，手术室门紧接着缓缓开启。
　　程景笙率先走出来，一眼就瞧见盯着地板出神的姜芮涵，忽而掀唇一笑：“有事找我？”
　　姜芮涵抬头，目光渐渐聚焦，看清楚来人，双拳一握，掌心居然有点汗湿，好在她还能一本正经地瞎扯：“是，您要的资料已放办公桌。”
　　“就这事？”程景笙微微挑眉，眼里有浅浅的笑意在荡漾。
　　“是。”说完，姜芮涵拔腿就走，却被程某人拦住：“那一起回办公室看看吧。”
　　姜芮涵扭过头来，眨眨眼：“？”
　　程景笙眉心微动，嘴角上扬：“那份资料如果有错的话，现场改比较好。”
　　姜芮涵：“……”
　　程副院，您老戏挺足的啊？
　　刚走两步，姜芮涵就开始脸红，本来所谓的“资料”就是幌子，她放的是鸡扒饭，而且还是两份，她现在怎么好意思跟他回办公室，让他笑话自己呢！
　　察觉到身后小姑娘的脚步越来越慢，程景笙也放慢脚步等她，最后索性停下来，偏头，问：“地上有钱捡？”
　　“什么？”姜芮涵猛地抬头，撞上程某人幽深的双眸，秒懂他的戏谑之意，当即撇嘴，“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真有？”程景笙挑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
　　“爱信不信！”姜芮涵瞪他一眼，当即转身，迅速朝大门走去。
　　程景笙望着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嘴角的弧度扩到最大，他已经开始期待，她放在他办公桌上的“资料”了，脚下步子不由加快。
　　鲁靖奇思来想去，觉着还是要和程景笙好好聊一下今天的情况，要么他心里不舒服。
　　刚到程副院办公室门口，他就被一股焦香的味道吸引住，前前后后嗅几下，他连咽两口口水，抬手叩门，然后推门进去，一下子就见着正在埋头吃饭的程景笙！
　　那股焦香味的源头立马确定，他快步上前，大力呼吸几下，兴奋不已：“师兄，你进手术室前，还没吃饭呢？”
　　“这场手术，确实耗体力啊……”
　　“咦？你还打了两份呢？”
　　“啊！好香啊！该不会是……二饭的鸡扒饭吧？！”
　　鲁靖奇双眼冒光，伸手就要去摸另一份摊开的鸡扒饭，却被程景笙挡开，并难得露出一副护食的模样：“做什么？”
　　“这……”鲁靖奇嘿嘿一笑，“师兄，你大晚上吃那么多，怕是不容易消化……我可以帮你吃点呗？”
　　“不用！”程景笙立马盖住饭盒，抬眸问，“怎么还不回去？”
　　按理来说，刚刚那个外科手术应该转由普外科接手，但是那边却回复抽不出人手。事态紧急，程景笙才跟着鲁靖奇进入手术室，以防万一！
　　鲁靖奇自知此番是抢不成那份鸡扒饭了，反手拉开一把椅子坐下，然后慢慢从兜里掏出一包苏打饼，塞一块进嘴里，嚼两下，闷闷道：“我们这点人手……究竟要凑到什么时候啊？”
　　程景笙手中动作稍停，好一会，才道：“南大附院那边推荐了几个住院医生过来面试，你到时候好好留意一下。”
　　鲁靖奇瞪大眼：“什么？南大附院的肯过来我们这边？”
　　程景笙稍稍挑眉：“肯不肯，是人家的事。”
　　“哦……”鲁靖奇自然而然接下一句，“要不要，才是我们的事。”
　　程景笙闻言轻轻一笑，继续埋头干饭，反手发一条信息出去。
　　【程景笙：“资料”很美味。】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呀！
　　恬恬：可把你给美的！
　　程小叔：当然美！
　　鲁医生：师兄，其实……你本来就挺美的。再美下去，不得了啊！所以，留点活路给我们，好吗？
　　程副院：一边去。
第14章第14章
　　姜芮涵今天有些累，回到宿舍就开始洗漱，临睡前才看到这条信息，眉眼弯弯，嘴角溢出笑，却一个字都没回复过去。
　　转眼一周过去，姜芮涵每天埋头苦干，终于翻译好颜玫发过来的英文资料。
　　这份资料的文字内容大多是案例分析以及相应的处理方法，对于她来说，专业词汇可以依靠专业词典，但有些具体细节还是需要专业人士指点一下才行。
　　由于她没有接触过妇产科方面的相关医疗知识，很多文字就是根据字面翻译过来，为了让这份资料更加专业，她需与专业人士多沟通，尽可能做到措辞精准。姜芮涵本以为颜玫会派其他人来对接，谁知，颜玫竟然说自个来。
　　于是，她与颜玫约定每天抽出一小段时间见面沟通。
　　有颜玫这位专业人士镇场，这些英文资料翻译起来顺利很多，原计划至少一个月才能完成的资料，姜芮涵竟然不到一周就基本完成了，这让颜玫连连称赞。
　　许是这几天太忙，姜芮涵一直都无暇留意周围情况，直到这会停下来，她似乎才发现——好几天没去急诊科了，她险些忘记还有重要任务在身。
　　李明元自个也忙，好像也没想过提醒她这些事。
　　还有那位领导……也没问她工作汇报？
　　这么一想，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整整一周，都没见过程景笙了。
　　两人的对话，还停留在那晚他说的“美味”上面。
　　她在急诊科兜了一圈，没见着人，连鲁靖奇都不见人影，着实有些奇怪。
　　周护士瞧见，走过来，低声问：“找程副院呢？”
　　姜芮涵面色稍僵，拿起用来掩饰的资料夹，缓缓点头：“是。”
　　“来之前，没和他联系过吗？”
　　“没有。”
　　周护士笑了笑：“程副院带鲁医生到江大参加交流会去了，可能到下午三四点才会回来。你晚点再过来吧。”
　　“好，谢谢。”
　　姜芮涵有些诧异，怎么突然开交流会去了？而且这种会，还需要程某人亲自去？还带走鲁靖奇，不怕耽误急诊科的工作么？
　　这些疑问，很快在罗莹莹打探回来的消息中得到答案。
　　此时办公室里只有姜芮涵与罗莹莹两人，罗莹莹气呼呼地大喝两声，狂灌几口水，喘着气道：“真特么地太欺负人了！”
　　姜芮涵：“？”
　　“之前一直听要组建普外二科，来分担现在普外科的工作量。去年年底那会，准备工作都基本做好喽，上面那位不知抽什么风，随口来一句预算太多，就卡住了。”
　　“现在又抽风！临时临急，让程副院组建普外二科，只给几个人手就算了，居然还要程副院尽快把人员缺口补上！”
　　“去他的什么鬼交流会？！这个时候去医学院挖人，谁会来？！”
　　“哪次不都是市一院那边挑完人了，才轮到我们院？！”
　　“真特么地有病！”
　　姜芮涵垂首听着，眸色越来越暗。
　　确实没料到会这样的情况！
　　江大附院成立于十年前，算是江城医疗行业的后起之秀，可再怎么优秀，都不到老牌市一院吸引人。
　　当时程景笙研究生毕业后就到市一院实习，她还以为他会留院，万万没想到他最后竟然到了江大附院，短短几年，还晋升成为副院长。
　　如果还在市一院那种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单位，他可能还要熬好些年，或是经过好多次机遇，才能来到如今这个职位吧？
　　明明同在“江大”，两人似乎从高考完那年就再没有过交集。
　　这些年，她有意无意避开与他有关的一切，只是偶尔听程恬讲起这个人，知道他过得还不错，她也就慢慢释然了。
　　在他眼中，她与程恬应该差不多，是长辈对后辈的疼爱。
　　她不后悔曾经起了那些不太合适的心思，好在……他当年与程恬说的那番话，彻底锤醒她。
　　年龄差距与身份差异摆在那里，当初少女的春心萌动，早已渐渐归于平静。就算如今见到他，心里还会有种异样情愫，许是还没遇到那个对的人吧？
　　罗莹莹说了一通，都没得到一点回应，却见姜芮涵头越来越低，她连忙伸手扶一把，不禁大呼：“我天！我说的话有催眠功效的吗？你竟然睡着了？”
　　“没有呀。”姜芮涵轻轻拂开她的手，无奈一笑，“我只是……有点累了。”
　　“也是。”罗莹莹点点头，“翻译那些东西，不知死掉多少脑细胞啊！”
　　“今天中午我看看有没猪脑炖汤，打一份，以形补形，给你好好补补！”
　　姜芮涵：“……”
　　罗莹莹这么一闹腾，姜芮涵注意力一转，心里的那些愁思也就渐渐隐去了。
　　饭堂今天没有猪脑汤供应，倒是有猪肚汤，罗莹莹毫不犹豫地就给姜芮涵打了两份回来，还坐在一旁，十分尽责地监督她喝完。
　　好在姜芮涵对猪肚汤不排斥，更不想拒绝罗莹莹的好意，她偷偷少吃半碗饭，终于喝完这两盅汤。
　　罗莹莹对她的表现非常满意，脸上的笑容都没停过。
　　程景笙与鲁靖奇一进饭堂，就听到罗莹莹清朗的笑声，鲁靖奇脚下稍快一步，上前就喊：“罗莹莹，有什么开心的事呀？笑得那么欢？还前俯后仰的，又忘记自己是个女孩子家家了？”
　　“嘁。”罗莹莹瞥一眼鲁靖奇，脸上笑容尽失，面色冷冷，“关你鬼事！”
　　“啧……好心当做驴肝肺！”鲁靖奇转过头，就看到程景笙端着餐盘回来，刚要问坐哪，却见他师兄径直坐到了罗莹莹对面……
第15章第15章
　　李明元轻叩两下桌面，推了推罗莹莹的肩，又道：“要睡，回去睡。这么趴着睡，不舒服。”
　　罗莹莹揉着眼睛醒来，四下看一眼，打了个哈欠：“师父，你回来了？”
　　“都下班了，回去睡吧。”李明元无奈一笑，看到姜芮涵还在，又道，“小姜，也还没走呢？”
　　“没，想看会资料。”姜芮涵笑了笑。
　　罗莹莹猛地清醒过来，大呼出声：“天！芮涵，你怎么不叫醒我啊？！”
　　李明元笑着直摇头：“赶紧都回去吧。”
　　“师父，师母今晚值班呢？你晚饭怎么办？”
　　一听这话，姜芮涵微微勾唇，真让她猜中了——李医生的爱人果真在本院工作。
　　“饭堂不是有饭吗？”李明元盯着罗莹莹，一副“不需要你瞎操心”的表情。
　　“这还不是你前两天说……吃不上住家饭，也想换换口味了么？”罗莹莹撅噘嘴，有些委屈。
　　“你还记得呀……”李明元脸上笑容更深，“一会，和你师母去饭堂吃。”
　　“吃饭嘛……注重和谁吃，吃什么，都是次要的。”
　　冷不丁被塞一嘴狗粮，罗莹莹嚎叫着收拾好东西，然后喊上姜芮涵下班了。
　　两人打的直奔网红餐厅－－弄啥嘞饭店。
　　看着门口排起的长队，姜芮涵拉住罗莹莹：“要么，换一家？”
　　“不用。”罗莹莹神秘一笑，来到服务台，出示一张照片。
　　迎宾小姐笑盈盈地在前头引路：“罗小姐，这边请。”
　　大堂人头攒动，早就座无虚席，两人一路被带到“333”包间。
　　姜芮涵突然低声问：“请问，包间有低消吗？”
　　迎宾小姐愣了一下，笑着摇头：“当然没有。”
　　一进包间，姜芮涵还是有些不解：“这里的包间，预订也不容易吧？”
　　“是啊。”罗莹莹拉她坐下，菜单塞到她手中，笑道，“不过……我有特殊渠道。”
　　“喏，你看。”
　　那是罗莹莹让朋友帮忙订位的对话，姜芮涵眉梢渐渐舒展开来：“那就谢谢你这位朋友了。”
　　“要么，当面谢？”
　　“什么？”姜芮涵有些不解，“她现在也在这里么？”
　　“不是。”罗莹莹掩唇笑笑，“一会吃完饭，我再带你去个地方，看看能不能遇到她。”
　　“噢，好。”
　　不多时，服务员上菜。
　　两份招牌鸡腿排，加一份蒜蓉炒西蓝花。
　　姜芮涵抿了抿唇，等到服务员退出去，她才问：“我们就点这些……人家老板会不会亏死啊？这么一个大包间？”
　　“不会。”罗莹莹递上一次性手套，指着焦香四溢的鸡腿饭，不断挑眉，“试试看，鸡腿饭是这儿的招牌。”
　　“嘿，看我，应该这么吃……”罗莹莹抓起鸡腿，先咬开烤得焦黄酥脆的鸡皮，露出内里香嫩爽滑的鸡腿肉，沾了点番茄酱，再一口咬下去，嚼起来，鸡皮鸡肉与番茄酱在口腔里充分混合，美味至极！
　　姜芮涵学着她的样子，一口下去，嚼两下，果真味道不错。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起来。
　　吃完晚饭，不过八点，得知罗莹莹接下来想去酒吧，姜芮涵略显犹豫。
　　罗莹莹刚叫好车，回头就看到她有些纠结的模样，忙笑道：“那是一家清吧，喝点东西，聊聊天，没事的。”
　　“好吧。”今晚陪罗莹莹散心的目的还没达到，姜芮涵愿意奉陪到底。
　　大学四年，除了参加在江大休闲水榭举办的同学聚会外，她还真没参加过校外场所的活动。
　　今晚就尝试一下吧。
　　“云何应住？这是酒吧的名字？”姜芮涵不太相信的样子。
　　“是啊，就是这个名字。”罗莹莹笑嘻嘻地道，“这家店，是刚才帮我订位的那个朋友，她哥哥开的。所以，不用担心，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黑店。”
　　这么一说，姜芮涵稍微放心一些。
　　车子很快就停在这家酒吧门前。
　　亲眼看到招牌上“云何应住”四个字，姜芮涵忍不住低声一叹：“云何降伏其心？”
　　“什么？”罗莹莹关上车门，一脸莫名其妙。
　　“没什么。这名字起的好。”姜芮涵缓缓一笑。
　　到底要怎样安住心呢？
　　她希望今晚在这里，能为罗莹莹寻到一个答案。
　　罗莹莹笑着推开门，门铃响了一下，迎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檀香味，冷气适中，内里光线柔和，舒缓的轻音乐萦绕。
　　进到里面，罗莹莹的声音都不自觉放轻一些，指向其中一处空桌，朝姜芮涵挑眉：“你先过去坐，我去和老板打个招呼。”
　　“好。”姜芮涵点头，迈着轻盈的步子走过去。
　　等她坐下时，罗莹莹已经停在吧台那边，正在与人说话。
　　不过八点来钟，已经有三桌客人在小酌聊天，声音放得很轻，看上去却挺轻松愉快的。
　　不见一个接待人员，好似连服务员都没有，只有吧台里面忙碌的那道身影，正在一边调酒一边和罗莹莹说话。
　　没一会，罗莹莹走了回来，手里还端着托盘，上面摆着两杯鸡尾酒：“要吃拍青瓜，还是花生米？”
　　“都不用，刚才吃得很饱。”姜芮涵摇头，挑眉看向吧台，“那位……就是你朋友的哥哥吧？”
　　“对呀。”罗莹莹坐下，两杯鸡尾酒颜色不同，她将其中一杯石榴红色的推到姜芮涵跟前，眯眼笑，“看你的样子，应该没怎么喝过酒，这杯‘红粉佳人’度数不高，就给你啦。”
　　“据说，鸡尾酒中粉色好似浪漫爱情一般，美人配美酒，这杯酒……就希望芮涵……咦，不对！你还没回答我——你有没有男朋友呢？”
　　姜芮涵轻笑摇头：“没有。”
　　“哦……”罗莹莹眸光微动，继续道，“那就祝你——早日找到那位真命天子！”
　　“好，谢谢你。”姜芮涵跟着笑，却对罗莹莹跟前那杯色泽好似红茶的鸡尾酒颇为好奇，双眼眨了眨，“那你这杯是……”
　　“长岛冰茶。味道……”罗莹莹端起来，抿一口，“啧”一声，连声低呼，“爽！不过这酒度数高了点，不适合你。”
　　“好吧。”
　　罗莹莹不出声，又抿两口，舒缓的轻音乐让人身心放松，却好似拂不掉她眉心的那抹愁绪。
　　这时，老板端着一个果盘走过来，罗莹莹抬头，扯了扯唇：“谢谢路哥。”
　　“你们慢慢。”男人一身黑衣，仿佛融入到夜色当中，他稍稍侧目，朝姜芮涵点了点头。
　　姜芮涵回以一笑，跟着罗莹莹喊：“谢谢路哥。”
　　男人眸光稍亮，视线再次回到罗莹莹那里，声音有些低：“度数有点高，慢点喝。”
　　“好。”罗莹莹叉起一块西瓜，塞进嘴，冰凉沙爽的瓜肉入口即化，沁人心脾，她咂咂嘴，“路哥这儿不但酒好，连西瓜都好好吃！”
　　“你喜欢就好。”男人笑着转身离开。
　　罗莹莹突然凑近姜芮涵，告诉她——这男人叫路致远，这家“云何应住”的老板，大概三十岁上下，人长得高大又帅气，看上去性格虽然冷一点，但人品绝对有保证，最后问她有没有兴趣？
　　姜芮涵怔了一下，还以为酒也喝了，瓜也吃了，总该要进入正题了吧？谁知道，这话题一转，居然转到她身上来？
　　“你没看到……他腰间挂的陶瓷钥匙扣是情侣款吗？”
　　作者有话说：
　　“云何应住，云何降伏其心”，出自《金刚经》。
　　路哥带着他的“云何应往”酒吧又出现了！在江城系列的其他文中也能见其身影，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戳专栏看看哦。
　　***
　　鲁靖奇：罗莹莹，还没喝几口，你就醉了呢？还敢在这里拉郎配？！
　　罗莹莹：关你鬼事！
　　程副院：呵？
　　隔壁宋总：别乱牵线，路哥是我的亲戚。
　　隔壁宋太太：对！是我的准堂姐夫！
　　路人：你们是哪个隔壁？
　　宋总and宋太太：当然是——《甜心蜜柚》呀！
第16章第16章
　　“什……么？！”罗莹莹瞪大眼，立马扭头去找那抹忙碌的影子，“还情侣钥匙扣？”
　　路哥一身黑衣，如果不凑近瞧，连人都看不清楚在哪，更何况要去瞄挂在他腰间的一串钥匙扣？
　　“你有没有看错？”罗莹莹眯起眼，眼珠子转了转，一副不太敢相信的模样。
　　姜芮涵端起酒杯，轻抿一下，奶香入口，甜味弥漫，她轻轻舔了舔嘴唇，十分肯定：“钥匙扣是一只蓝色的陶瓷小猫。”
　　“估计……女方那边应该是一只红色的陶瓷小猫。”
　　“小猫？”罗莹莹皱着眉，仔细想了想，忽然低呼，“那不是招财猫吗？”
　　“我朋友前段时间才说，她哥不知突然抽什么风，搞一只招财小猫戴身上，还狂吐槽她哥幼稚呢。”
　　姜芮涵：“……”
　　她很确定，看到的那只陶瓷小猫，没有摆出“招财手”，而且脑袋微偏，如果两只放在一起，定是呈依偎状的一对陶瓷小猫。
　　“哎……罢了罢了，路哥这么帅，没女朋友才叫奇怪了呢。”
　　这话，姜芮涵十分赞同。
　　桌上又静默好一会，罗莹莹跟前的长岛冰茶只剩半杯，她单手托腮许久，终于长叹出声：“芮涵，我……”
　　接下来三分钟，罗莹莹倒豆子似的讲完令她烦躁一个下午的事。
　　姜芮涵听着却忍不住笑起来。
　　一段话，三句不离“鲁靖奇那混蛋”，这还不是“当局者迷”么？
　　鲁靖奇入职那会就跟着李明元，与罗莹莹说起来也算是同门师兄妹，两人从一开始的相杀，后来渐渐发展成所谓的“战友情”。据说是两人每次参加院里与其他单位举办的相亲活动，齐齐铩羽而归，久而久之，两人就约定“报团取暖”－－以后谁先有对象，谁就是弃战友于不顾！
　　姜芮涵这会突然反应过来，总感觉鲁靖奇有些奇怪，一时半会却说不出哪里怪，如今看来，他与罗莹莹脑回路应该差不多，有些想法的确还挺奇葩的。
　　听说昨天急诊科新来了一个小护士，给科里的每个人带了见面礼，都是一些日常可以用到的小玩意，不值几个钱，但重在心意。当然，还有她自己做的曲奇饼。
　　其他人都收了笔、小笔记本或是小手电筒那些玩意，偏偏鲁靖奇收了人家小姑娘一盒曲奇饼。
　　“你说……鲁靖奇那混蛋平时贪吃就算了，这时候馋什么馋？！”
　　“连黄大嘴那种最爱耍嘴皮子的家伙都不去接曲奇饼，他接什么接？！”
　　“这还不是弃队友情于不顾么？”
　　“鲁靖奇，这该死的混蛋！”
　　姜芮涵：“……”
　　默默在心里替鲁靖奇叫下冤。
　　罗莹莹气呼呼，又灌了一口，继续叭叭：“那小护士也是的，那么多男人，偏偏眼瞎，居然还对鲁靖奇那混蛋笑得……”
　　“yue……总之我形容不出来！”
　　“鲁靖奇那混蛋！说好了一起做单身狗，凭什么他先走？”
　　姜芮涵暗叹一声。
　　其实，你俩可以都不用做单身狗，最好一起走。
　　这时，罗莹莹突然暗叫一声，拿着手机，指尖飞快戳起来，连声低呼：“向……向仪琳师姐真的要回来了么？”
　　姜芮涵眉梢微挑，看着耷拉了一晚上的小脸终于换上张扬的笑容，总算放心了。
　　这杯红粉佳人颜色确实好看，但味道她不太喜欢，轻抿一口，她就推到一边去，单手托下巴，听着舒缓的轻音乐，渐渐放松神经。
　　直到罗莹莹放下手机，那股兴奋劲还没褪去。
　　“芮涵，好消息啊！天大的好消息啊！”
　　“什么？”姜芮涵缓缓睁眼，这里的音乐太过舒缓，沙发也柔软，如果不是还没换下这身衣服，她可能早就睡着了。
　　“我们的向仪琳师姐要回来了！”
　　“当年她研究生毕业就去国外留学了，哦对，她也是外科的，和程副院还是同班同学呢！而且啊……”
　　罗莹莹兴致高昂，压根没留意到对面的人在听到“程副院”三个字后，坐姿都变了。
　　姜芮涵不自觉挺直背脊，视线落在罗莹莹一张一合的嘴上，刚刚放松的神经再次绷紧。
　　罗莹莹以为她也想八卦了，特意凑近一些，低声道：“向师姐和程副院当年啊……最后没走到一起……着实可惜了。”
　　“看来……程副院这么多年一直单着，是在等她啊！”
　　“老天！我们这是要见证绝美爱情的诞生了么？”
　　姜芮涵心头猛颤，双唇紧抿，一声不吭。
　　“向师姐说忙完手头私事，就会过来面试。有她在，普外二科就多了一名得力干将！这不就是给程副院雪中送炭来了？”
　　“如果他们这次还不在一起，那都对不起老天了！”
　　“咚！”
　　“芮涵？”
　　姜芮涵不太自然地扯唇，弯腰去捡手机，掌心一片濡湿。
　　“我去下洗手间。”
　　罗莹莹还沉浸在亢奋不已的情绪中，一点都没留意到身边人的异常，指一下路，继续埋头在群里大侃特侃。
　　吧内光线稍暗，往洗手间方向走廊的灯光更暗，姜芮涵越往里走，视线愈发模糊，直到感觉有东西落下，她才后知后觉－－自己竟然流泪了。
　　那一年，程景笙研究生毕业，她刚高考完。
　　听到他与程恬说的那番话，她转头报了江大英文专业，只因－－英文学院四年都在大学城校区。
　　她不舍得离开江城，却又不敢离得太近。
　　原以为五年过去，她可以坦然面对过去的一切，殊不知……不过一点点信息，与五年前的那段时间联系在一起，却还是让她瞬间泪目了。
　　委屈上涌，这份难受她无法与任何人倾诉，只能硬生生憋在心里，化成泪水一滴滴落下……
　　突然，旁边包间的门打开，有人低头走出来，一些笑声跟着传出。
　　“老程，你的那位白月光终于回来了？”有人笑问。
第17章第17章
　　姜芮涵这会脑袋不清醒,更不想理他，作势就要转身往上跑，却踩空一阶,脚下不稳，整个人往后仰，吓得她尖叫连连。
　　金毛男子刚要伸手去接,人已经稳稳落入程景笙怀中。
　　姜芮涵双颊泛红，眼神迷离,醉得不轻。
　　“这酒量……还说能喝？”金毛男子撇嘴小声抱怨，却被程景笙一记冷眼压制住，立马快步走开。
　　“你放开我！”姜芮涵本能地伸手去推，满脸通红，眼尾更像是蹭了一抹血色,眼里满是醉意，却还不忘放狠话,气哼哼，“快点放开我,要不然，我就……”
　　“就怎么？”程景笙低头，凑到她耳畔，脸色有些阴沉,“谁带你来喝酒的？”
　　“谁？”姜芮涵身子发软,没多少力气了，却还是不安分地动来动去，她眯起眼,似乎在仔细回想,好几秒,才道，“谁带我来？我自己来的啊！”
　　程景笙：“……”
　　这时，有人推门出来，瞧见这一幕，当即笑了：“嘿？立马就揽月入怀了？”
　　“老秦，我先带她回去了，你们慢慢。今晚的酒，记我账上。”
　　秦潇挑眉一笑，摆手：“赶紧走，碍眼。”
　　“行，回见。”程景笙稍微屈身，抱起姜芮涵，还掂了掂，笑道，“几年过去，居然没怎么重。”
　　“滚！别在这里撒狗粮！”秦潇伸手轻推一把，让他们赶紧走，碍眼得要命。
　　程景笙将睡得迷迷糊糊的姜芮涵放到车后座上，让她平躺着，还贴心地把枕垫搁在她脑后，让她睡得舒服一些。
　　车子启动没多久，姜芮涵感觉整个人都在飘，极其不舒服地揉了揉眼睛，好一会才睁开来，隐约看见前面开车那人的身影有些熟悉，她张开嘴，声音干哑：“喂……那谁，你要带我去哪？”
　　“回家。”程景笙这两字回答得非常自然。
　　姜芮涵刚开始动的时候，他已经从内视镜瞄到她的动静，担心她翻身摔下来，他特意将车速放慢，尽可能让车子保持平稳。
　　“回家啊……”姜芮涵脑子一团浆糊似的，喃喃地念叨几句，猛地睁大眼，“不！我不回家！”
　　“不能让奶奶看到我这副鬼样子！”
　　程景笙一听她喊“奶奶”，简直哭笑不得。
　　那是他亲妈诶……
　　“为什么不想让她看到你这个样子？”程景笙突然来了兴致，想趁机问出点什么。
　　“难看。”姜芮涵声音小了很多，就像担心会被程老太太看到一样，她似乎又想了一下，继续道，“她会担心的。”
　　程景笙眉心微动，窗外的灯光落入眼中，眸底泛起细碎的光芒，唇角一点点上扬，笑容由浅至深。
　　“有我保护你，她不会担心的。”
　　低沉的声音带着一股坚定，萦绕在耳旁，让人心尖发软。
　　姜芮涵闭上眼，缓缓笑起来。
　　这个梦太美，她不想醒来！
　　凌晨时分，卧室内很静，静到能清楚地听到那道清浅的呼吸声。
　　睡梦中，姜芮涵砸了咂嘴，不知梦到在吃什么，很美味的样子。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她脸上细细的绒毛清晰可见，整张脸仿佛被月光镀上一层莹光，宁静而美好。
　　轻轻为她掖好被子，程景笙放轻脚步退出去。
　　回到主卧，明明刚刚才洗过澡，心头却莫名有些躁，他转头又进了浴室。
　　冰凉的水柱下，他垂头，双眼紧闭，双手伸直撑在墙上，任由水流顺着肌肉线条往下滑落。
　　到底是因为什么，她突然跑来酒吧？
　　曾经那么避忌酒的人，怎会轻易靠近？除非……有什么事乱了她的心？
　　“罢了……明天问问便知。”程景笙仰起头，让冰凉的水柱直冲脸面，燥热感总算退散，周身舒服多了。
　　吹干头发，他又去了隔壁次卧，再次确定小姑娘没有踢开被子，他总算放心去睡了。
　　这一觉，姜芮涵睡得很好，周围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让人很舒服很安心。
　　她生物钟一向很准，到点了，想赖下床都有点难。
　　迷迷糊糊睁开眼，刚开始只看到一团虚影，她以为是眼花，等到视线慢慢聚焦，她吓得立马坐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
　　“你！”她指着坐在窗边的男人，大喝，“你怎么会在我房里？！”
　　程景笙今天穿了一件白衬衫，领口松开两颗扣子，精致的锁骨线若影若现。晨光下，他眉目清隽，浑身好像泛着一层金光，要是换上僧袍，那就是得道高僧的既视感啊！
　　“你好好看看这是哪？”
　　姜芮涵快速扫一圈，心跳越来越快，这是一间陌生的房间！
　　她下意识就拉开被子，看到自己身上的睡衣，她刚要松口气，却忽而低声尖叫起来：“谁，谁给我换的衣服？！”
　　宽大的卧室内，光线明亮，程景笙缓缓起身，一步步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一脸震惊的小姑娘，唇边挂着一抹清浅的笑意。
　　“怎么？昨晚的事，都不记得了？”
　　姜芮涵额角一阵猛抽，深深吸气，以平复自己内心的震撼，她努力回想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她与罗莹莹去了一家名为“云何应住”的清吧，然后她听到一些话，好像还喝了一杯长岛冰茶？然后呢？好像……就没有然后了！
　　心头一阵惴惴不安，额上都冒出许多冷汗。
　　程景笙知道她想岔了，担心这次再跑远的话，就更难追回来了，他目光落在她懊恼不已的脸上，声音染笑，异常轻柔：“芮芮，昨晚你喝多了，醉倒在路边，我顺手把你给捡回来的。”
　　“捡？”姜芮涵顿觉气血翻涌，突然想起昨晚是因为何事失控，气得脑壳一阵阵地抽疼，当即低吼，“谁要你多事了！”
　　“我这不是……”程景笙脸上笑意不减，不想继续惹恼她，还是先后退一步，与她保持一定的距离，笑道，“乐于助人么？”
　　姜芮涵心头一阵郁结，难怪几年过去，她都没见过比他脸皮更厚的人。原来是因为这人的脸皮一直在加厚，日积月累的，谁能超得过他？
　　她在暗自腹诽的时候，程景笙也在默默观察她。
　　当年那个瓜子脸梳着马尾穿着湖蓝色校服的小姑娘，终于长大了。
　　眉目依旧清秀，笑容却少了许多。
　　沉默许久，姜芮涵慢慢抬起头，目光平静，不断颤动的下颌线还是出卖了她原本的情绪，过了三秒，她装不下去，干脆咬牙切齿：“谁给我换的衣服？！”
　　在她冒火似的视线中，程景笙举手，摇头：“不是我！”
　　“是谁？”
　　“物业的女管家。”
　　姜芮涵死死盯着他，那双黑眸中没有一丝闪躲，她这才相信了他的话。
　　眼角余光瞟到床脚处放着的新衣服，她眉心微蹙，低声道：“这是给我准备的？”
　　“是。”气氛所有缓和，程景笙稍稍松口气。
　　姜芮涵拿起衣服一看，脸立马拉长：“你确认要我穿这身去上班？”
　　浅蓝色的碎花及膝连衣裙，短袖袖口还有一圈蕾丝，穿起来应该很减龄。
　　程某人怕不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吧？
　　“这……”程景笙立马从她的眼神中品出意味来，连忙解释，“这是那位女管家帮忙买的，我就只说了一句－－别买太老气的。”
　　姜芮涵嘴角抽了抽。
　　这条碎花裙确实一点都不老气，但……幼稚啊！
　　幸好她醒得早，瞎扯这么一会也没耽搁太多时间，她慌忙下地，捞起桌面的手机一看，才发现关机了，只好转向程景笙，目光落在他的腕表上，语气极其自然：“现在几点了？”
　　“七点二十。”
　　“这里离江大本部多远？”姜芮涵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起碎花裙，“洗手间……”
　　“我带你去。”程景笙抢先一步，走在前面带路，问，“你还是要回宿舍换衣服吗？”
　　“这身，”姜芮涵皱着眉，有些难以启齿，“人家……会以为我是来看病的学生的。”
　　“你不本来就是学生么？”程景笙挑眉笑，“研一的学生。”
　　姜芮涵：“……”
　　抬脚迈进洗手间，“嘭”地一声，将程景笙的笑声隔绝在门外。
　　程景笙住的临江小筑，离江大约6公里远，上班早高峰还没到，车子很快到达江大门口。
　　姜芮涵道了声谢，迅速下车。
　　一路上有遇到研究生班同学，大家看到她身上的碎花裙，不禁问“怎么突然换了穿衣风格？”甚至还有人打趣，喊她“小师妹”。
　　姜芮涵全部一笑置之。
　　回到宿舍，迅速洗漱完，手机充上电，很快可以开机。
　　开机铃声一结束，震动声接连不断响起来，响了好一阵，未接来电有十多个，未读信息也有几十条，她忍不住捏了捏眉心，长叹：“酒……还真是害人又误事啊！”
　　没一会，手机震起来，罗莹莹的来电。
　　姜芮涵一接起，对方竟然没有先出声，搞得她有些莫名其妙，低声问：“莹莹？”
　　“哇！”罗莹莹大叫一声，带着哭腔，“芮涵，对不起！我对不起你啊……”
　　作者有话说：
　　程副院：呵？误会……那是不可能的！
　　恬恬：我就默默看着你作！
　　秦潇：看你作！
第18章第18章
　　罗莹莹一个劲地道歉,姜芮涵安抚两句，说自己在宿舍，真没什么事,让她别担心，有什么事回去再说，罗莹莹这才挂掉电话。
　　这时,有人敲了敲门，她偏头：“谁？”
　　门外的人,似乎顿了一下，才应声：“是我，谭碧慧。”
　　一个清冷的女声。
　　姜芮涵穿上拖鞋，走过去开门，外头站着一个身穿白衬衫牛仔裤的长发女生,脚边还有一个行李箱，她有些不解：“你好,请问……”
　　谭碧慧上下打量姜芮涵一番，面色很平静,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昨天给你发信息了，院里给我安排的宿舍是706。”
　　706，正是姜芮涵所在的这间双人宿舍。
　　姜芮涵似乎想起那些未读信息里面有几个陌生号码的来信，还以为是垃圾信息呢,她还没来得及细看,竟然错过了这么重要的信息，连忙侧身，让开位置,缓缓一笑：“欢迎。”
　　谭碧慧扯了扯唇,拉着箱子走进来。
　　宿舍内突然多了一个人,而且开场白还有些尴尬，一股怪异的气氛在室内蔓延。
　　姜芮涵睡在靠里的那张床，因为靠门的床之前没人住，放了不少杂物在上。
　　这会，她赶紧从床底下抽出一个大纸箱，把杂物全扫进去，拿来抹布，把床里里外外抹了好几遍，笑了笑：“不好意思，手机没电关机了，没来得及看信息。”
　　谭碧慧看到桌上正在充电的手机，眉心微挑，没有应声，然后将箱子靠墙，打开，开始整理自己的东西。
　　“那个……宿管给你钥匙了吧？”姜芮涵捞起包，对上谭碧慧探究的目光，她有些不太自在，“我还有事，先出去。”
　　“请便。”谭碧慧低头继续忙活。
　　突然多出一个舍友，对方态度还挺冷，姜芮涵多少都有些不自在，好在她平时待在宿舍的时间不多，只要大家能和平相处就行。
　　还没进办公室，罗莹莹就先一步截住她，看样子这姑娘一晚上没睡好，好重的黑眼圈。
　　“芮涵，吓死我了！真的吓死我了！”
　　“路哥说有朋友接你走，又说不认识你的朋友，可把我给吓坏了！”
　　“你手机又打不通……路哥又说你那朋友是他们店里的老客，如果今天你还没出现，他就和我一起去报警了……呜呜呜……”
　　“芮涵，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罗莹莹抱着姜芮涵，转眼就哭成泪人了。
　　两人站在走廊尽头这里，李明元和王元菲进办公室前，都朝这边看了几眼，可能都以为是罗莹莹心情不好，姜芮涵在安慰她。
　　“莹莹，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等到罗莹莹哭得只剩下低低的抽泣声，姜芮涵轻轻拉开她，为她抹去脸上的泪，有些违心地道：“昨晚……看你那杯长岛冰茶那么好看，又挺好喝的样子，我就点了一杯……然后，酒量不行，醉倒在……路边。”
　　“路边？！”罗莹莹简直不敢置信。
　　“咳。”姜芮涵面不改色，继续扯，“应该是出了清吧，倒在路边，恰好被一个认识的朋友给捡回去了。”
　　“啊？那到底是什么朋友？男的女的？你没有……”罗莹莹咽了咽口水，紧张得不行，声音小小的，“那个……失……身？”
　　姜芮涵面色一变，耳尖微微泛红，连忙摇头：“没有。我那朋友……”
　　“很正派的。”
　　“那就好。”罗莹莹松了口气，想了想又道，“不过能被路哥肯定的人，人品应该也不会太差。”
　　“那你昨晚……醉成那样，应该进不了宿舍吧？”罗莹莹眨眨眼，捋清主要问题，便开启八卦模式了。
　　“没回。”姜芮涵抢在罗莹莹低呼出声之前，说，“他把我送到他侄女家，睡了一晚，今早我打车回的宿舍。”
　　姜芮涵暗叹，情况有些特殊，只好先借程恬过下桥了。
　　“噢……还侄女啊？”罗莹莹面露可惜之色，继续追问，“那朋友，单身吗？”
　　这话题转得有些快，姜芮涵没怎么跟得上她的节奏：“什么？”
　　“就捡你回去的那个朋友呀！”
　　“他有没有女朋友？”
　　“呀！该不会是已婚人士吧？”
　　“看来，很有可能了。已婚男又能让路哥那么放心的，看来是位大叔，是长辈了！”
　　“回头有机会，我得好好谢谢这位大叔，及时把你捡回去，要不然……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办啊？！”
　　说着，罗莹莹又开始眼眶泛红。
　　姜芮涵有些傻眼了，这都是什么和什么呀？！这逻辑，太吓人了吧？
　　不过，能肯定的是——那位程小叔非已婚人士，是不是单身……迟些就知道了。
　　想到这里，姜芮涵脸色黯然，眸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
　　“芮涵？怎么了？”罗莹莹叽叽呱呱一通，转头才见姜芮涵又不知在沉思什么，赶忙她扯一把，“最新消息，基本可以确定，五一后普外二科就成立了。”
　　“这几天……来面试的医护人员挺多，希望能来几个得力点的吧！”
　　“对对对！还有向仪琳师姐，听说她过两天来面试，到时候我带你去见见她！亲眼见见她的风采！”
　　“我不认识她。”姜芮涵语气极淡，脸色沉了又沉。
　　罗莹莹这会在兴头上，说得欢，没留意到旁人脸色的变化，还想继续游说，手就被姜芮涵拨开：“我先去洗手间。”
　　这动作有点大，罗莹莹险些站不稳，扶着栏杆，一脸懵。
　　姜芮涵心里烦躁，脚下步子飞快。
　　王元菲刚好也来洗手间，一瞧见人，眉心微蹙，问：“小姜，方便聊两句？”
　　“嗯。”姜芮涵捧水洗了把脸，燥热感渐渐褪去，脸色也一点点恢复平静。
　　“你这是怎么了？”王元菲从隔间出来，看到这一幕，诧异了。
　　“天有些热。”姜芮涵笑了笑，顺势抬手扇扇风。
　　“今天确实热了。”王元菲一边洗手，一边叹，“不过，热总好过回南天，到处湿哒哒的，更让人顶不顺。”
　　姜芮涵嘴角一僵，猛地想起，之前可千万别放东西在另一个柜子里，免得回去还不知怎么和新舍友交代了。
　　至于回南天，呵呵……
　　宿舍的铁柜子湿哒哒，指尖一点，水珠练成水线，一道道滑落下来，那叫一个壮观啊！
　　“组建普外二科的事，你知道吧？”王元菲声音有些沉。
　　她背光站着，姜芮涵看不清她的表情，仍是点点头：“略知一二。”
　　罗莹莹几乎天天在办公室里嚷，谁还能不知道？
　　“目前来看，综合部那边基本不会派人手支援新建的科室。到时候……这个对接支援的任务，很可能落在我俩身上。当然，科研组还有工作要跟进，只能二选一。”
　　王元菲说到这里，停了下来，仔细观察姜芮涵的神情。
　　姜芮涵心思翻腾，脸色却依旧淡淡，缓缓抬眸，问：“你的想法？”
　　王元菲轻笑一声，语气挺无奈：“我年纪大了，前段时间相了一个对象，感觉还行。不过，对方希望我上下班时间能稳定一些……”
　　“嗯，我明白了。”姜芮涵缓缓一笑，“只望日后有需要指教之处，你能不吝赐教。”
　　“赐教可不敢当。”王元菲扬眉笑起来，“大家多多沟通交流吧。”
　　“小姜，你其实……挺表里不一的。”
　　作者有话说：
　　芮芮：我怎么就……表里不一了？
　　程副院：嗯，同感。
　　恬恬：有人皮痒了……呵呵。
　　下本应该会开《老板娘，请盖个章》，江城系列之一，是秦潇与楚青吟的故事，求收藏呀！
第19章第19章
　　姜芮涵心头一跳,眸光闪闪，不明所以。
　　“面冷心热。”王元菲轻拍她的肩，笑着走出去,“平时多笑笑，爱笑的女孩，运气不会差。”
　　姜芮涵闻言,嘴角动动，扯出一丝笑：“借你吉言。”
　　未接来电里有一个境外号码,昨晚连续打了十几遍。
　　姜芮涵面色沉了沉，看一眼时间，终是回拨过去。
　　电话很快被接起，中年妇女急躁的声音紧接着传出：“姜芮涵！你到底怎么回事？一整个晚上都关机？！”
　　“找我有事？”姜芮涵轻轻一哼，声音又轻又淡,仿佛随时都会被风吹散一般。
　　“我是你妈！生你养你的妈！你这是什么态度！”周青莲气得一阵狂喷，“长得像那死鬼老太婆,性格更像！真是不省心！”
　　周青莲，姜芮涵只能称之为“生母”的那个人,自从周青莲到国外给姜意涵陪读之后，所谓的“母女”就再也没有见过面。
　　而她口中的“死鬼老太婆”则是姜芮涵的奶奶，也是真正将姜芮涵养大的人。
　　说来可笑，当年周青莲与姜奶奶不合,竟然迁怒于姜芮涵这个刚刚出生不到半年的亲生女儿身上,不亲喂就算了，还一天到晚念叨“才那么点大，长得像老太婆,能好看到哪里去？”
　　姜奶奶看不过眼,将孙女接过去照顾。姜父则是一直在外努力赚钱养家,许久才会一趟家，姜奶奶又怕儿子担心家里情况，对于周青莲的为难一概不提，全部忍下。
　　第二年，姜芮涵的同胞妹妹姜意涵出生，小女儿长得极像周青莲，让她乐得合不拢嘴。从那时起，她就愈发厌恶长得像姜奶奶的姜芮涵。
　　偏心的天平一早就存在，姜奶奶心疼大孙女，竭尽所能让她健康快乐长大，特意搬回老宅居住。平时姜芮涵问起爸爸妈妈，姜奶奶只能含泪说他们工作忙，等有空就会过来看望她。
　　小小的姜芮涵等啊等，每次都等到爸爸来看她，妈妈却几乎没有来看过她一次。周围三姑六婆也有说闲话的，也有替姜奶奶抱不平的，姜芮涵听多了，自然也就慢慢懂了——妈妈不喜欢长得像奶奶的她，喜欢妹妹。
　　后来，姜父遭遇意外过世，在领取赔偿金时，姜芮涵终于见着了她的亲生母亲与妹妹。
　　听见那个对于她来说几乎是陌生的女人慈爱地喊着“意意”，而意意又亲切地喊她“姐姐”，姜芮涵却突然有些手足无措，好半天没有应声，就被周青莲冠上“没家教”的帽子。
　　姜奶奶在一旁看着，心疼极了，拉回愣在原地的姜芮涵，紧紧抱住她：“芮芮，没事的。奶奶在。”
　　“姜芮涵，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意意下个月就要办婚礼了，你的签证办好了没有？”
　　话筒中陡然提高的嗓音，一下子把姜芮涵从记忆的旋涡里拽回来，她自嘲地笑笑。
　　“笑什么笑？问你话呢！”周青莲气得要命，说得口水都要干了，姜芮涵居然连个反应都没有。
　　“没办，不去。”
　　“姜芮涵，你说什么！你这样，别怪我们不认你了——”
　　周青莲的声音戛然而止，姜芮涵攥紧手机，如果不是大脑中还残留着一丝理智，手机可能已经被甩出去了！
　　“你们……什么时候认过我了？”一丝苦涩的笑从嘴角溢出，姜芮涵用力深呼吸，反手拉黑那个境外号码。
　　“芮涵——赶紧过来！”
　　罗莹莹冲过来，一下子抱住姜芮涵：“我的妈耶！你才来几天，就收到锦旗了呢！”
　　姜芮涵脑袋有点懵，连语速都变慢了：“你——说——什么？”
　　罗莹莹兴奋地不行，告诉她，之前转到市一院的那个外籍女病人，特意委托外事办的工作人员给急诊科全体医护人员送来锦旗，还单独给姜芮涵送了一面！
　　“这……”姜芮涵总算缓过神来，就被罗莹莹拽着要去见那位工作人员，吓得她连连摆手，“不不不，这只是举手之劳，我没有……”
　　“你有！如果没有你这位翻译，没有你先安抚后慰问那个外籍女病人，你觉得……人家能送来锦旗？”
　　“而且啊……这是外事办工作人员亲自送来的，意义很重大！”
　　“听说，齐院长都亲自下去了。”
　　姜芮涵一脸僵硬，心里本来就烦躁，真不想这时候去应付这些事。
　　罗莹莹走着，忽然想起什么，悄咪咪地靠近，低声道：“锦旗的抬头是‘急诊科全体医护人员’，黎颖姿这次……呵呵，颜面扫地喽！”
　　“哦对了，程副院作为急诊科分管领导，应该是他作为代表去接这面锦旗！赶紧走，免得错过程副院的风采，那才叫遗憾呢！”
　　一听“程副院”，姜芮涵就更加不想迈步了，奈何罗莹莹力气又大，又在兴头上，她直接被拖着走了。
　　齐院长亲自指示，将赠旗仪式定在一楼大堂的院训墙之下。
　　“博爱仁术、厚德济生”，八个金色大字被灯光照耀得闪闪发亮。
　　一群白大褂之中，齐院长正在与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寒暄，另外两个身穿制服裙的女人，两人人手一面锦旗，他们应该就是外事办的工作人员了。
　　齐院长时不时扭头，让院长助理去催急诊科的人快点。
　　急诊科本就忙，突然来这么一出，谁有空出来接旗？
　　经过商议，由鲁靖奇与周护士作为代表出来接旗。
　　齐院长没看到程景笙上前，脸色变得很难看。
　　授旗仪式开始，西装革履的男人先读表扬信，他一开口，姜芮涵就顿了一下，循声望去，额角抽了抽。
　　隐约感觉到侧面有道视线看过来，她偏头一看，撞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呼吸一紧。
　　“……我谨代表杰妮芙女士对贵院急诊科的全体医护人员，表示最崇高的敬意与最衷心的感谢！另外，还要感谢贵院的姜芮涵女士……在我最困难与无助的时刻，是她陪在身边不断安慰我，鼓励我……”
　　“姜芮涵是哪个？”齐院长眯着眼，扫了一圈。
　　院长助理立马给他指出来，姜芮涵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眼，偏偏又对上那双眸子，她这会心里不痛快，没好气地瞪过去。
　　被瞪的那人反而轻笑起来，指着台上，挑眉，用嘴型告诉她：“上去了。”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又是个奇葩的妈……
第20章第20章
　　鲁靖奇与周护士作为急诊科代表,一起接过锦旗。
　　姜芮涵紧随其后，从邢志明手中锦旗，低声道谢,却听见他声音更低地喊了声“芮芮”，她浑身不自在，迅速退到周护士身旁。
　　邢志明以为她害羞,目光没有追随她，而是笑着转向齐院长：“一起合个影吧？”
　　“好啊。”齐院长眉眼一扬,走上前来，站在邢志明身旁。
　　邢志明挑眉笑笑，不动声色地又来到姜芮涵身边，让她躲无可躲，只好勉强站定,艰难扯出一丝笑。
　　拿着锦旗的三人站在中间，鲁靖奇意外被挤到C位,反倒是齐院长，一定要贴着邢志明站,结果就是他们两人站在一边，另外两名女工作人员站在另一边，拿旗的三人站在中间。而这七个人里，只有站在最边边的齐院长笑得最开怀。
　　赠旗仪式结束,姜芮涵将锦旗交到罗莹莹手中,借口要上洗手间，就听见有人在身后喊：“芮芮。”
　　话音一落，周围似乎静了一下,紧接着低呼声纷纷响起。
　　其中最为诧异的要数罗莹莹,眨巴眼,拉住不肯转头的姜芮涵，凑近，低声问：“那谁……原来你们认识？”
　　姜芮涵心里不耐，迈步就要走，就被追上来的邢志明喊住，他倒是笑得一脸轻松：“公事中，是要避嫌，现在结束了……”
　　他还重重松口气，笑容更甚：“终于可以和你说会话了。”
　　姜芮涵额角一阵猛抽，转过身，刚要说什么，视线掠过邢志明的肩头，看到站在不远处的男人，心头狠狠一窒。
　　“邢志明，请问有什么事？”
　　罗莹莹瞪圆眼，啧啧两声。
　　原来，这是他们芮涵的追求者啊！
　　姜芮涵生冷的语气，让邢志明蹙了蹙眉，脸上笑容稍敛，依旧挺自然地说：“老同学难得见一面，聊两句？”
　　眼看齐院长走近，姜芮涵垂眸，声音疏离：“抱歉，现在是工作时间，我还有事要忙。”
　　不等邢志明再次出声，她已经拽起一脸懵的罗莹莹，快步离开现场。
　　因为这事，姜芮涵一整天心情都不太好，罗莹莹没敢招惹她，只是午后打探回来的消息，让她很不爽，还是硬着头皮过来找姜芮涵吐槽了。
　　“明明知道组建普外二科迫在眉睫，急诊科现在也是忙得要命，他居然还让程副院陪同接待外事办那一行人！”
　　“搞笑！他自己和助理陪不就行了？自己闲得慌，搞得好像谁都像他那么有空一样！”
　　“更无语的是——人家都说不用招待午饭了，他还硬要饭堂赶了一大桌菜出来！一行人坐在饭堂里，搞得谁去吃饭都不自在！”
　　姜芮涵今天胃口不佳，在街口便利店买了一个吞拿鱼饭团吃了，突然有些庆幸，她没去饭堂，要么又是一阵头疼。
　　罗莹莹手机突然响起来，她走到一旁接听。
　　姜芮涵的手机紧接着震了震。
　　她低头一看，是邢志明的信息。
　　【邢志明：你们院长实在太热情了！】
　　【邢志明：不过，你们饭堂的饭真的很好吃哦。】
　　【邢志明：今天下班有空吗？】
　　姜芮涵看着对话框顶上“对方正在输入中……”那一行字，眉心一跳。
　　下一秒，对话框里弹出一行字。
　　【邢志明：杰妮芙离开前，让我好好替她感谢你，这餐饭……择日不如撞日，如何？我的老同学？】
　　既然提到“杰妮芙”，如果再继续拒绝，好像不太好？
　　姜芮涵抿紧唇，回了一个“ok”。
　　【邢志明：几点下班？我来接你！】
　　姜芮涵没让邢志明过来接她，打算直接打的去约定地点。
　　又是下班高峰期，车很难打，没有看见一辆空的出租车就算了，网约车打车页面显示前方等候打车的还有10位，她正犹豫要不要坐地铁再转车，那辆熟悉的黑色SUV又出现在她跟前，缓缓停下。
　　“去哪？我送你。”程景笙面色如常，语气自然。
　　离约定时间还有四十分钟，如果走过去坐地铁，至少也要大半个钟，她稍稍犹豫，还是拉开门上车。
　　“去哪？”程景笙一双漆黑幽深的眼眸看过来。
　　“鼎和梦乐城。”
　　“还真当我是司机了？”
　　程景笙忍不住轻笑出声，音色干净，带着点宠溺，好像羽毛，丝丝缕缕地落入姜芮涵的心里，惹得她呼吸一颤。
　　“不是你问我去哪吗？”过于激动，她声音有些变调。
　　“噢？那是我措辞有问题。”程景笙勾了勾唇，启动车子，声音懒懒的，笑意不减，“那应该问－－你干嘛去？”
　　姜芮涵一怔，盯着他的侧颜，紧张地屏住有些不稳的呼吸，十指下意识地蜷缩在一起，好一会，才咬唇吐出几个字：“与你何干？”
　　程景笙搭在方向盘的手指轻敲两下，若有所思。
　　车子缓缓停在红灯前，他偏过头，浓眉一跳，深邃的目光似要穿透人心。
　　姜芮涵受不住这样的注视，先一步错开眼，不自然地抿了抿唇：“瞪我干嘛？我又没说错。”
　　程景笙嘴角微抽，明明是看她，哪是瞪了？
　　绿灯亮起，车子再次启动，他又换了一个问法：“和同学约饭？”
　　脱口而出的“嗯”，都让姜芮涵自己咯噔了一下，静默几秒，没听见程某人出声，她以为这事就翻篇了，却听他不紧不慢地问：“什么同学？买单钱，够吗？”
　　姜芮涵喉头一梗，脸色跟着一红，咬牙瞠目瞪过去，一字一顿：“我有钱，不劳费心！”
　　“噢……”程景笙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嘴角弧度渐渐扩大，“其实，我认识鼎和梦乐城的老板……”
　　姜芮涵翻了一下白眼，顺着他的话，继续：“你想说……带上你，吃饭购物有折扣，对么？”
　　“正解！”程景笙眉梢一扬。
　　“多谢。”姜芮涵瞧见他嘴角露出一丝得逞的笑意，下一句就泼下冷水，“不过……我们会看着点的，尽量找特惠的来点。所以……不用您老出场了。”
　　“免得……还要给出场费。”
　　后面那一句很小声，却是咬牙切齿说的，程景笙笑容随之僵在嘴边。
　　车子刚拐入鼎和梦乐城停车场，姜芮涵的手机响起。
　　程景笙眼尖，一下子就瞄到来电显示，面色骤沉。
　　这餐饭，他蹭定了！
　　姜芮涵挂掉来电，信息回复“到楼下了”，还没发送出去，邢志明又打过来，她只好接起。
　　“芮芮－－”
　　车子恰好停稳，程景笙蓦地开口，嗓音温柔异常：“芮芮，下车吧。”
　　姜芮涵傻眼，僵在原地，电话那头的邢志明也愣了，好一会才问：“芮芮……那是……”
　　“还不下车？要么……我们回家吃？”
　　对上程景笙笑意满满的黑眸，姜芮涵立马就挂掉电话，呼吸彻底乱掉，死死盯着他，却见他一脸无辜：“那就，回家吃？”
　　姜芮涵：“！”
　　耳尖红得要滴血，她深吸好几口气，都无法平复此刻心头的震撼。
　　“芮芮，你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随着电梯上升，姜芮涵似乎忘了呼吸，全身都蔓延着难以明说的紧张。
　　他真的要跟着一起去吃饭吗？
　　这个疑问直到停在莲怡楼门口，她才得到答案。
　　迎宾小姐一看到程景笙，就迎过来，笑容满面：“程先生，秦先生已经到了，请随我来。”
　　姜芮涵登时反应过来，被程某人耍了！
　　邢志明一瞧见姜芮涵，就走上来，不断留意她身后，不太自然地问：“刚刚说话的那位……”
　　姜芮涵下意识地看向跟着迎宾小姐朝包间走去的男人，嘴都险些气歪了，咬紧后牙槽：“没人。”
　　邢志明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只看到一个男人高大的背影，眸色稍暗，不过很快又笑起来：“走，我们的位置在那边。好在我来得早，还有窗边位。”
　　这一餐饭，姜芮涵吃得很不是滋味，形同嚼蜡。
　　邢志明使出浑身解数，似乎都没能她心情放松下来，忍不住问：“医院的工作很辛苦吧？”
　　“还好。”姜芮涵语气一直淡淡，听不出什么波澜，就像一个机械的问答机。
　　邢志明问什么，她就回答什么，没有主动问过一句。
　　晚饭后，邢志明抢着买单，却被告知，他们这一桌的单已经买了。
　　他一脸莫名，看向姜芮涵。
　　姜芮涵面色淡淡，却听收银员笑道：“姜小姐，程先生那边很快就好，让您先到333包间稍等一会，等下一起回家。”
　　邢志明瞪大眼，连咽几下口水，问：“我……不是幻听吧？”
　　收银员偏头，觉得这人好奇怪。
　　姜芮涵暗叹一口气，就知道程某人还有后手！
　　邢志明看到姜芮涵默认了，心里不太舒服，却又不死心，继续问：“既然已经买单了，那就帮我谢谢那位程先生。不过，我没买到单，杰妮芙那边不好交代啊……”
　　“怎么？”姜芮涵稍微扬眉。
　　刚刚听邢志明说，杰妮芙已经结束活动回国了，不但让人给他们送来锦旗，还给她留了一样礼物。
　　姜芮涵本想说不用那么麻烦，邢志明却说礼轻情意重，这次没有带，下次再约个时间给她。
　　现在这个“不好交代”，显然就是下次再约的潜台词。
　　一餐饭下来，她怎么会不知邢志明的对她的那点心思？
　　只不过，程某人有句话说的很对——她本就不是拖泥带水的人。
　　“杰妮芙的心意我已经收到。礼轻情意重，心意我已经收到，至于礼物……就算了吧。邢志明，替我谢谢杰妮芙。”
第21章第21章
　　姜芮涵原本并不打算留下来等程景笙,不过为了让邢志明死心，她还是留了下来。
　　邢志明看到她毫不迟疑地朝包间走去，眸光黯淡,站了一会，这才转身离开。
　　许是得到消息，程景笙那边得到消息,就尽快结束与秦潇的谈话，两人一前一后出来,路过333包间时，秦潇还故意停了一下，程景笙立马上来赶人：“走走走，赶紧走！碍眼！”
　　秦潇：“……”
　　他不就停一下，哪里碍眼了？
　　瞧着程景笙护什么似的挡在那道门口,他掀唇一哼：“你小子也有今天。”
　　“谁还没有这么一天？真是的。”程景笙拼命摆手，恨不得他立马消失。
　　姜芮涵听到门外动静,上前拉门，就看到几乎贴门而站的男人。
　　显然也没料到门会突然打开,程景笙背脊僵了一下，然后转过来，笑问：“等很久了？”
　　“没有。”姜芮涵心情不太好，转眼快到九点,她如果再不回宿舍,很可能会给新舍友留下更不好的印象。
　　“走吧，我送你回去。”程景笙察觉到她心情一般般，不再多言。
　　姜芮涵猜测,邢志明可能会在门口等一小会,看她是不是真在等人,却没想到过去大概二十分钟，他居然还等在那里。
　　程景笙开车经过时，偏头看一眼，轻哼出声：“等你的？”
　　姜芮涵嘴角微抽，极其无语，当即道：“不知道，反正我没让他等我！”
　　一路上，两人都没出声，就快拐入江大路时，程景笙突然问：“五一有什么安排？”
　　姜芮涵没有搭理他，目光落在窗外，心头有点烦躁。
　　“有空的话……就回去看看老太太吧？”
　　这时，程景笙的手机刚好响起，看一眼来电显示，他笑出声：“有些人不经点啊。”
　　他直接滑开接听键，按下免提。
　　“阿笙啊，吃饭了没？”程老太太有些沙哑的声音传出来。
　　“你喉咙又不舒服了？”程景笙不答反问，车速渐渐减缓。
　　姜芮涵放轻呼吸，生怕自己的呼吸声被电话那头的程老太太听了去，以免……徒增尴尬。
　　“没事啦，都是老毛病……哦对，听恬恬说，芮芮现在到你们院实习了？”
　　车内静了一下，姜芮涵瞪大眼，然后不断使眼色。
　　程景笙看着她笑，又不急着出声，反倒是他亲妈急了：“你傻乐什么呢？问你话呢？是不是在开车？”
　　“是，在开车呢。”
　　“噢……那迟点再说。”
　　本来以为程老太太下一秒就要挂电话，却听她长叹一声，又继续道：“那个……周青莲打来电话，就是……芮芮的那个妈……”
　　“她说意涵，就是芮芮的妹妹，要办婚礼了。娘家这边没什么人在，撑不住场面。应该是芮芮拒绝了她，她又打给我，让我帮忙劝劝……”
　　“这事，我怎么好劝哦？”
　　“早些年干嘛去了？现在才想到芮芮，还是因为这些事？”
　　“哎……”
　　“妈，我还在开车，迟点说！”程景笙这次真的反应太慢了，居然傻愣愣地听完程老太太说完这一通，才留意到姜芮涵在抹泪！
　　电话一挂掉，低低的抽泣声听得特别清楚。
　　程景笙将车停到路边，递过去一张纸巾。
　　姜芮涵鼻尖发酸，眼泪不受控制地往外涌，完全没想到——周青莲居然还打电话给程老太太，让人家劝她！
　　接过纸巾，她连连摆手，哽咽道：“别，别劝我，不要劝我！”
　　“我不会劝你去。”
　　程景笙轻轻揉了揉她发顶的碎发，声音暗哑又低沉，十分温柔，很安慰人心。
　　“也不会让你去做不开心的事。”
　　姜芮涵微怔，这一瞬的感觉很奇怪，好像有什么东西从心底破土而出，随之蔓延至四肢百骸、皮肤，再渗透入血液，带着蒸腾的热气，源源不断往上涌，最后显露到脸上，红成一片。
　　路灯昏暗，程景笙也没有刻意去看她的脸，却能感受到她的轻颤。
　　“我曾经说过，会保护你。”
　　“这话，不曾变过。”
　　“以后……也不会变。”
　　姜芮涵猛地抬头，泪眼朦胧地看过去。
　　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她的心提了一下。
　　此刻他的眼如同深沉的大海，他的感情从不轻易示人，却是在海底深处暗暗涌动。
　　她在里面看到自己的脸，原本躁动不安的心竟一下子就安稳下来。
　　许是那只温柔的手，还是那双给人无限勇气的黑眸，此时如同多年之前的那次，他再次给了她一直最渴望的安全感。
　　“芮芮……”
　　程景笙酝酿许久的话，刚到嘴边，却被姜芮涵的手机铃声打断。
　　姜芮涵呼吸一紧，迅速错开眼，翻出包里的手机，看一眼是陌生来电，刚想拒接，手指却已经按到接听键。
　　电话那头的人声音很平静：“是姜芮涵吗？我是谭碧慧。”
　　“你，你好。”姜芮涵莫名有些紧张，连声音都有些虚了，再瞄一眼旁边的时间，已到9点！
　　“你今晚还回不回来？”谭碧慧的声音更冷了。
　　“回！马上就到！”说着，姜芮涵伸手推了一把程景笙，让他赶紧开车。
　　男人挑眉轻笑一声，却落入谭碧慧的耳中，她似乎顿了一下，声音又冷了几分：“九点二十，停水。”
　　姜芮涵陡然瞪大眼，忙问：“我没收到通知。”
　　“十分钟前爆水管，本科宿舍那边已经停水。这边……也快了。”
　　姜芮涵紧赶慢赶，终于赶在九点十分踩点进入宿舍。
　　谭碧慧正在看书，听到她的动静，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一眼，又低头继续看书了。
　　“对不起，我回来迟了。”
　　“谢谢你打电话给我。”
　　谭碧慧淡淡道：“你只有十分钟洗漱。”
　　“哦好！”姜芮涵连忙翻出换洗衣服，冲入浴室。
　　好在她冲凉速度还算快，出来刷牙洗脸，还接了一桶水备用，水才停了。
　　谭碧慧已经躺下，戴着耳机。
　　姜芮涵长呼一口气，告诉自己，这个舍友虽然态度冷了点，但还是挺热心的，要么……怎么会特意找到她的手机号码打过来，提醒她要停水了呢。
　　如此想来，她的心情登时好了不少，躺下来，就看到程景笙连续发来的三条信息。
　　【程景笙：回到了吧？】
　　【程景笙：停水了？】
　　【程景笙：该不会是……正在冲凉的时候没水了？出不来了吧？】
　　姜芮涵连翻白眼。
　　这样的程景笙，才正常，好吧？
　　刚刚在车上的时候……他说的那番话，让她完全反应不过来，还以为自己在梦中！
　　这会静下来，不禁回想，上一次他说“我会保护你”时候的样子。
　　当年，姜父骑单车上班途中，连人带车被泥头车撞倒，强行拖行将近五十米，当场死亡。
　　姜芮涵与姜奶奶到达现场的时候，看到一条染血的路，祖孙俩都懵了，完全愣在那里。
　　那个泥头车所在的运输公司老板在当地很有势力，撞死了人，只肯赔10万草草了事，还威胁姜家人，如果再闹，他们最后可能连一分钱都拿不到，搞不好还要背上这次事故的主要责任。
　　姜父一出事，只剩下孤儿寡母，周青莲只会抱着姜意涵哭，很多事情都是姜奶奶带着姜芮涵处理的。
　　这件事闹得很大，周围邻居很多都替他们家抱不平，但碍于地头蛇的威胁，大家都敢怒不敢言。
　　眼看姜父就要下葬了，那个老板说是赔偿10万，可只给了3万，还说是看他们孤儿寡母可怜，给钱他们买棺材什么的，说话特别难听。
　　姜芮涵气得双手发颤，好几次都想冲出去找人理论，却被姜奶奶拦下：“芮芮，等你足够强大了，才能保护自己，保护别人。但现在……还不到时候。”
　　程景笙那会刚好本科毕业到溪城游玩，听程老太太说有位好友在溪城，他就顺路过去看望，却撞到这样的事情！
　　程老太太与姜奶奶年轻那会，都是到溪城下乡，后来只有一个回江城的名额，姜奶奶自愿放弃回城的机会，留在溪城并嫁给了当地人。
　　程老太太挂念旧情，两人多年来一直有联系，一得知这个消息，她就让程景笙帮忙看住姜家祖孙俩，她又赶紧让大儿子找人过去帮忙。
　　经过程家人的多方走动，那个运输公司的老板不得不按规定赔款。赔钱之后，他还多次派人到姜家骚扰。
　　程景笙当年就住在姜奶奶家，一直保护着祖孙俩。
　　有一次，他外出去买东西，那些人看准时机又来姜家闹。
　　姜芮涵又气又怕，看到人家用力推倒姜奶奶，发狂似的拿起锄头就冲上去，幸好被赶回来的程景笙拦下。
　　那伙人碍于程景笙的背景，不敢对他动手，最后骂了一堆难听的话才解恨。
　　等人走了，姜芮涵憋着的一口气松掉，四肢发软，整个人倒下来，程景笙伸手将她接住。
　　她无声地流着泪，那双眼眸却晶亮异常，里面全是满满的恨意。
　　小姑娘身材消瘦，看上去没多少力气，却不知从哪里借来的劲，竟然敢捞起锄头去赶人。
　　那天，姜芮涵听他在耳边轻柔地说：“听你奶奶喊你芮芮，我也喊你芮芮吧？”
　　“我有个小侄女，应该和你差不多大……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很不让人省心。”
　　“你奶奶说你很懂事，你确实很懂事。”
　　“但是……芮芮，在你还没能保护自己之前，千万不要强出头。要么，会伤害到你自己，也会伤害到关心你和爱护你的人……”
　　“现在有我在，别怕，我会保护你。”
　　作者有话说：
　　今天520，祝小伙伴们的生活都充满爱噢～
　　***
　　恬恬：“啧啧啧……这么早就盯上我们芮芮了？”
　　程小叔：“不早不晚，一切刚刚好。”
第22章第22章
　　转到就到五一,自那晚后，姜芮涵都没过程景笙，听罗莹莹说,为了赶在五一前将普外二科组建起来，他与鲁靖奇都在赶工，接连不断的面试与协调,忙得不可开交。
　　连李明元都不忘叮嘱她们几句，说最近没什么重要或紧要的事就不要往急诊科跑了,以免给他们增加不必要的工作量。
　　如此一来，姜芮涵这两天清闲不少，罗莹莹又被李明元安排写病案，办公室里多半传出来的声音都是她的哀嚎声，王元菲似乎好事将近,近来神清气爽，做起事来也轻快许多。
　　早前罗莹莹已经与姜芮涵解释过,那晚在“云何应住”她为什么突然离开，是因为她外公病了,情况较为紧急，被她妈给召回去。
　　好在诊治及时，老人家现在已无大碍。
　　今儿吃午饭的时候，罗莹莹却突然又提起这事,还一个劲地道歉,搞得姜芮涵好无语又无奈。
　　姜芮涵不禁暗忖，以她对罗莹莹的了解，这姑娘不会无缘无故又提一嘴,果不其然,就听罗莹莹说——
　　“芮涵啊,我外公居然不信我在医院交了个好朋友。”
　　“你五一假期有没有安排？如果没有的话——”
　　“要么，到我家玩玩？”
　　姜芮涵完全没料到话题会转到成这样，愣了一下，缓缓笑道：“不了，我还有安排。以后有机会再去你家拜访。”
　　“那……好吧。”罗莹莹有些遗憾，不过很快又眉飞色舞起来，凑近一些，“还有一个事想和你说，就……就是那个……”
　　“哪个？”姜芮涵极少见到罗莹莹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
　　“就那个……急诊科新来的小护士。”罗莹莹说完，脸色莫名一红，低声继续道，“被调到内科去了！”
　　姜芮涵：“……”
　　经过上一次倾诉，她基本可以确定－－罗莹莹与鲁靖奇对彼此都有意思，偏偏没人捅破那层窗户纸。
　　她一个看热闹的，虽然有时看着也着急，不过只要这两个当事人不跳脱，他们迟早都会走到一起的。
　　第二天就是五一假期，姜芮涵其实还在默默等着程景笙联系，那天不是问她有没有空，假期回去看看程老太太？
　　那天程老太太的那番话，让她一下子就破防了。
　　所谓亲妈还不如一个外人关心自己，着实可悲。
　　等到下班，姜芮涵都没等到程景笙的信息，她还特意兜到急诊科去看一眼，没找着这人的身影，于是作罢，转身回去。
　　又等了一晚，手机里还是没有那人的消息，姜芮涵躺在床上，辗转难眠。
　　“在忙？”这两个字，来来回回打了又删，删了又打，她最终还是全部删掉，埋头睡了。
　　早前在大学城校区时，不少学生喜欢结伴到中心湖附近露营，搭起帐篷，再拉个天幕，一群人坐在一起吃零食聊聊天，好不快活。
　　姜芮涵也参加过班里同学组织过的几次活动，不过相对于嘈嘈杂的人群来说，她还是喜欢独处，静静享受大自然的美。
　　她早前曾一个人去爬过青萝山，看到不少人在隔山路附近的草坪露营，她挺有兴趣，却一直忘记这事。
　　今早起来，她立马做了一个决定－－到隔山路露营。
　　带上她的双人小帐篷就出发了，没有直达的公共交通过去，她转了几次车，再步行一段路，终于到达那块草坪。
　　不过才九点来钟，已经有好几个帐篷在那。
　　姜芮涵先走一圈，在一处大树边缘处停下来，准备搭帐篷。
　　周围人慢慢多起来，听声音应该是大学生，叽叽呱呱地好不热闹。
　　“芮涵！”
　　姜芮涵抖帐篷的手一顿，还以为自己听错，或许有同名的人，暗笑一声，继续忙活。
　　“姜芮涵？”
　　声音离得更近了，姜芮涵转过头，一脸诧异的巩明华闯入视野。
　　两人都是一顿，立马笑起来。
　　“师兄，那么巧？”
　　“真是你啊，芮涵！”
　　巩明华身旁还有好几个人，有男有女，他们一看到这情况，赶忙问：“巩老师，熟人吗？”
　　“可以邀请美女姐姐和我们一起啊？”
　　“叫什么姐姐？要叫美女小姐姐！你不知道自己长得老啊？好意思喊别人姐姐？”
　　“走走走！就你话多！”
　　一听这些对话，姜芮涵明白了，巩明华和学生们来露营了，还真巧。
　　“你自己来的？”巩明华微微眯眸，四下看一眼，没看到有什么人。
　　“准备坐一会，就走。”
　　正在整理吃食的女生，绑着麻花辫，一听这话，头摇得和拨浪鼓似的，“可别！小姐姐，我们准备在这里住一晚的，刚刚在车上还说，帐篷可能没带够，要男女混住了，你就可怜可怜我吧……留下来，我想蹭蹭你的帐篷……”
　　姜芮涵有些哭笑不得，偏头看向巩明华。
　　巩明华脸上的笑意都没停过，声音轻柔：“就留下来一起吧？”
　　“他们大四了，说还没出来露过营，所以就出来玩玩。”
　　姜芮涵最终还是留了下来，现在这帮师弟师妹可比当年他们班的同学会玩多了。
　　专门有两个男同学负责烧烤，其他的搭帐篷，拉天幕，分工有序，还有女生带了鲜花过来装点，搞些气氛。
　　听说还带了蜡烛，准备今晚搞个秉烛夜谈会。
　　姜芮涵好几次想帮忙，都被麻花辫女生推开，说让她先休息，一会直接吃就好。
　　转眼，这块地就被布置好，十来个学生，叽叽喳喳在一起，真够热闹。
　　姜芮涵不免有些好奇：“师兄，你之前带过那么多班，好像都没怎么和学生们出来玩过？”
　　巩明华笑了笑：“他们啊……能啊！”
　　原来，这帮学生几乎个个都是英语尖子，算是巩明华的得意门生。
　　他们之中，考了托福雅思的基本都要出国，剩下几个在国内已经得到几个大型外企的offer。他们应该都是以后长期都要和英语打交道了。所以，他们才策划这场活动，好好报答一下他们的英语老师。
　　“原来如此啊……”
　　“其实，这两年，基本上只要有空，我都会一起参加他们的活动。毕竟……光阴易逝，往事难追啊……”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芮涵察觉到巩明华看着她的眼神，好像带着一些别的意味？尤其说到“光阴”和“往事”时……
　　不过这种猜测很快就消失了，巩明华轻拍她的肩头：“走吧，过去坐会。”
　　麻花辫女生是这场活动的发起者和组织者，是当之无愧的现场控场人物。
　　姜芮涵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之后，所有人皆是一颤，意味不明地看向巩明华。
　　巩明华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继续给姜芮涵递水。
　　学生们一个个猴精似的，好几个要开口说什么，就被麻花辫女生打断：“小姐姐原来是巩老师的同门师妹啊！那我们应该喊你一声师叔了。”
　　话音一落，周围静了一下，立马响起鼓掌声和大笑声，好几个男生笑得东倒西歪，直接翻到毯子外了。
　　“叫什么师叔。”巩明华瞪了一眼，笑道，“喊师姐就好，没大你们几岁。”
　　学生们乐得不行，争先恐后地喊“师姐好”。
　　姜芮涵笑着一一应声，热闹得不行。
　　“玩点什么游戏呗？”有人提议。
　　“我带了扑克来，玩牌？”
　　有人弱弱地举手：“我带了……飞行棋，有一起玩的吗？”
　　众人立马扭头过去，满眼鄙视。
　　最后还是麻花辫女生拿了主意，说还是玩“真心话大冒险”，这是例牌，一定要玩起来。用这个游戏打头，玩够了，剩下的游戏自行组队。
　　伙伴们看到她眨眨眼，立马反应过来，个个配合得不行，野餐垫上的东西收拾好，所有人围坐在一起。
　　“那个……先说答不出来真心话又完成不了大冒险的惩罚。”
　　“就来个简单的吧……用无人机在现场绕一周，大喊自己做过的一件糗事，而且现场要有人能够证明！”
　　所有人看向麻花辫女生：“？？？”
　　这叫简单的？
　　不过年轻人喜欢刺激，一个个都觉得这等“好事”不会落在自己头上，个个跃跃欲试，游戏马上开始。
　　麻花辫女孩拿出自己的骰子抱枕，继续道：“这里没有什么转盘，就用这个吧。”
　　骰子抱枕一共6个面，1、3、5是红色字体，2、4、6是蓝色字体。掷骰子的人一共掷两次，第一次决定往左数还是右数，红色往左，蓝色往右，第二次决定点数。
　　麻花辫女孩一声令下，由她开始投骰子，第一次投的是2，蓝色字体，往右手边数，第二次投的是5。第一个冒险者就诞生了，是坐在她右手边第五个的同学。
　　被选中的是一个板寸男生，看上去一米八的大高个，性格也很阳光：“我选大冒险！”
　　“抱着巩老师绕场跑三圈！”
　　巩明华正嚼着花生米，愣了一下。
　　下一秒，他已经被那个男生扛起来跑了……
　　所有人都快笑趴了，连姜芮涵都笑弯了腰。
　　三圈下来，巩明华满头都是汗，险些没喘上气。
　　麻花辫女孩赶忙将骰子塞到男生怀里：“快！投！看下一个幸运儿是谁！”
　　连续两投，所有人一起数。
　　当目光全部投过来，巩明华傻眼，抹掉脑门上的汗，不太确定地问：“投到我了？”
　　麻花辫女生嘿嘿一笑：“巩老师那么累，就直接真心话吧？”
　　说这话的时候，她一个劲地冲巩明华挑眉。
　　大冒险的问题是刚刚临时准备的，撕了几张纸，几个女生讨论了一下，当场写下，扔到一个小罐子里，让冒险者选。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巩明华从小罐子里抽出一张白纸，递出去。
　　“噢耶！”麻花辫女生特意清了清嗓音，“请问巩老师……您的初……初恋还在吗？”
　　本来是问“初吻”的，她临时改成“初恋”，就因为他们早就发现巩老师一看就是没啥经验的，可千万别搞砸了，还是一点点慢慢来好。
　　巩明华的脸还是红了，不太自在地错开眼，对上姜芮涵颇有兴趣的眼神时，他呼吸都乱了。
　　“师兄，回答问题呀。”
　　巩明华喉头一梗，只好硬着头皮：“在，也不在。”
　　作者有话说：
　　这两天又有大规模核酸，做志愿者去了，更新来迟，谢谢大家的支持哈~
第23章第23章
　　“哇！巩老师,您这时候玩什么玄学呢？这就是yesorno的问题，您偏偏要让我们问您why？”
　　麻花辫女生不愧是搞氛围能手，这一句话顿时就将现场的气氛给搅起来,所有人嚯嚯地凑上来，一个劲地起哄，让巩明华给个说法。
　　这下连姜芮涵都好奇起来,双眼澄净，笑问：“是啊,师兄，明明是一般疑问句，你偏偏整成特殊疑问句……这是自己给自己增添了难度哦。”
　　巩明华凝着那双明眸，见她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心里一阵苦涩。
　　麻花辫女生眼尖,也敏感，不但察觉到巩明华眼里的情绪,同时也感受到姜芮涵的态度，不禁暗暗为自家老师惋惜。
　　巩明华长吸一口气,就在所有人以为终于要进入正题时，他突然拐了个弯：“我回答不上来，惩罚吧。”
　　现场默了。
　　大家似乎都没反应过来，明明气氛已经到达那个点了,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那股东风就这样飘走了？
　　还是麻花辫女生率先回过神来，抿了抿嘴，继续吆喝暖场：“来哟！大家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哦！来听听,巩老师有什么糗事要和我们分享呀？”
　　巩明华眼里一闪而过的失落,或许旁人没有看到,姜芮涵却看得真切。
　　与巩明华相识多年，他看她的眼神总是温柔中带着怜惜。他只知，她双亲不在身边，暂时寄居在江城亲戚家。所以，他对她格外照顾，就像是兄长对妹妹的关心。只不过，这种眼神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变了，变得很温柔，甚至还带着一些渴望。
　　巩明华嘴上不说，但行动上的关心从来不会少。当年同乡会里相熟的老乡甚至当面问过巩明华是不是在追小师妹，他都否认了。
　　其实，姜芮涵也是松了一口气。
　　与拒绝邢志明不同，她不愿意因为这样的一些羁绊，失去这么一位好师兄。
　　这时，无人机低悬在半空，嗡嗡的盘旋声吸引周围不少人注意。
　　麻花辫女生先试一下麦：“啦啦啦，我是一只大老虎！”
　　“是是是，你是大老虎！”操控无人机的正是刚才扛着巩明华跑三圈的大高个男生，他也对着麦喊道，“还是一只母老虎！”
　　下一秒，他就被麻花辫女生揍了一顿，被他操控的无人机在空中左右晃动，好像醉酒一样，引得大家哈哈大笑。
　　试麦完毕，大高个男生抱着无人机来到巩明华身边，麦对准他，低声道：“巩老师，可以开始您的表演了。”
　　巩明华的眼神简直一言难尽，千不该万不该和他们玩什么游戏的，他现在有点后悔了。
　　“那个……”
　　“等等！”麻花辫女生突然打断他，“巩老师，您说的糗事，有没有人可以作证？要是没的话，会不会是您随口编的？”
　　“而且，在我们的认知中，您好像没有什么糗事给我们看到过？所以……”
　　她冲在旁静静看热闹的姜芮涵挑眉：“师姐，看来……这糗事大概率只有你能证实真假了？”
　　被突然点名的姜芮涵，眨了眨眼，看向巩明华：“师兄，我就知道你一件糗事……”
　　“对，就是那件……”巩明华哭笑不得，慢慢叙述起来。
　　那年暑假，学校三下乡活动结束后，巩明华带着一大篮子的土鸡蛋上门拜访简教授。意外的是，给他开门的竟然是姜芮涵。
　　许是快一个暑假没见，太过激动还是什么原因，他双手一抖，一大篮子土鸡蛋就这么掉在地上，全碎了，蛋清蛋黄混在一起溅了他一裤子……
　　闻声赶来的简教授，见状，登时乐了：“在我家门口表演杂耍呢？技术不过关，砸了？”
　　姜芮涵跟着回忆起那段往事，笑容不止，兜里的手机突然震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她愣了一下，随即滑开接听。
　　电话那头似乎有点空旷，许是没睡好，男人的嗓音有些沙哑。
　　“在哪？”他问。
　　姜芮涵心头一跳，掩着话筒，低声反问：“干嘛？”
　　紧接着一阵嗡嗡声响起，无人机再次悬空，只听麻花辫女生大呼一声：“听——巩老师的糗事来也！”
　　“那年暑假三下乡活动……”
　　姜芮涵眯眼，看着无人机，这边的声音太大，她根本听不到程景笙的声音，喂了两声，却听他笑了：“好，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姜芮涵急忙反问，却传来一道忙音。
　　这家伙，居然挂了？他知道个什么鬼！
　　就在她一脸莫名其妙地锁屏时，一道脚步声越来越近，踩着草坪一步步靠近。
　　“芮芮。”
　　男人的声音不大，却十分清晰，足以落入在场大部分人的耳中。
　　尤其坐在姜芮涵对面的人，一早就发现有个高大的男人正在朝他们这边靠近，直到他停在姜芮涵身后……
　　姜芮涵没敢回头，这一瞬，她感觉自己的心脏都差点停止跳动，整个人莫名发慌。
　　巩明华皱着眉，问：“你是谁？”
　　程景笙面带浅笑，微微颔首致意，轻柔的目光再次落在姜芮涵的头顶，声音愈发轻柔：“芮芮？”
　　“呀……这，这是师姐的男朋友吧？”麻花辫女生睁大眼，一脸惊讶。
　　听闻此言，程景笙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而姜芮涵浑身气血翻涌，恨不得现场刨坑将自己就地掩埋了。
　　“芮涵？”巩明华刚刚听到男人喊“芮芮”时，心猛地一颤，现在见姜芮涵没有回应，心里终于扬起一丝希望，低声问，“是不是有什么事？告诉师兄，别害怕。”
　　姜芮涵闭着眼，轻轻摇头：“师兄，我没事。”
　　“芮芮，妈说想你了……”
　　程景笙声音里看似没有什么起伏，却丢下一记重磅炸.弹，一下子在人群中炸开。
　　“天……不是男朋友啊？是未婚夫之类了么？”麻花辫女生继续大呼。
　　所有人齐齐向自家老师投去同情的眼神。
　　巩明华却先一步站起身，想隔开程景笙，却发现人家就立在姜芮涵身后，他就算斜着身子，都横不进去。
　　“芮芮……”
　　生怕程景笙再乱说什么，姜芮涵猛地起身，眼眶有些泛红，垂首低声与大家说：“抱歉，我还有点事，先回了。”
　　巩明华伸手想拦，却发现姜芮涵的手已经按在程景笙的胳膊上，语气有些凶：“走！”
　　没走两步，姜芮涵想起什么，甩开程景笙的手，把那顶双人小帐篷留给麻花辫女生，却听对方“咦”一声。
　　“你，你不是那个附院的程医生吗？”刚刚离得远，她没敢认，现在走近一看，居然发现那是一直被她挂在嘴边的神颜！
　　“什么？你认识他？”这下轮到姜芮涵诧异了，一脸狐疑，在程景笙身上转几圈，又回到麻花辫女生脸上，“怎么回事？”
　　“师姐，你有所不知啊……”麻花辫女生眼睛都没舍得眨一下，就这么盯着程景笙看，“程医生今年好像都没来义诊了，我们可想念他了……”
　　一听这话，其他几个学生纷纷应和起来。
　　“啊？原来是他啊！”
　　“对！难怪觉得眼熟！”
　　“就是就是，看了三年了呢，能不熟吗？只是……平时去附院，都没能挂到程医生的号，想生个合适的病，都好难啊！”
　　“到底怎么回事？”姜芮涵有点受不了这帮迷弟迷妹了，转头瞪向程景笙。
　　程景笙有些无辜地摊手，表示这不是什么大事，却听麻花辫女生一阵大呼：“天呐！程医生，你等到那个女孩没？”
　　话音一落，她自个先捂嘴了，满眼震惊地盯着姜芮涵：“我的天！狗粮！好大一盆狗粮！我先干为敬了！”
　　“师妹……你不考表演系，真是浪费了你的天赋。”姜芮涵一阵无语。
　　麻花辫女生嚎叫一番之后，终于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将事情娓娓道来。
　　每年四月或十月，江大附院都会组织医生志愿者队到江大校园里给学生们进行义诊。
　　程景笙是带队队长之一，尤其外形出众，很受女学生们的欢迎。
　　很多医生都是来一次就不参加下一次了，一是工作忙抽不开时间，二是将机会留给其他人。
　　曾经有人问过他，为什么他年年都来义诊？是对江大有什么特殊的情怀吗？
　　当然，他当时回答过自己是江大医学院毕业的，可是猴精的学生们根本不信，不死心地继续追问，直到他说——
　　“我在等一个女孩，等到她了，我可能就不再参加义诊了。”
　　有人又问：“那女孩是我们学校的吗？是老师还是学生？”
　　程景笙一直笑而不答，终于有一次被追问得很无语了，他才道：“是，又不是。”
　　因为他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还有人问：“会不会是江大的人，只是不在我们这个校区？”
　　没人留意到，听到这个问题后，程景笙那天的看诊速度明显加快许多。
　　再后来，学生们就没再见到过他来义诊了。
　　从去年十月到今年四月，时间有点久了，以致于现在看到他，他们还需要多看好几眼才认出人来。
　　“这个月的义诊，您没来。所以……程医生，您是等到了那个女孩吗？”麻花辫女生说完，冲他直挑眉。
　　作者有话说：
　　恬恬：程某某，你偷偷摸摸做了多少事？
　　程小叔：你猜。
　　恬恬：切……
第24章第24章
　　程景笙笑而不语,目光轻轻掠过她，落在姜芮涵满是惊讶的脸上。
　　“还有5分钟，就要收停车费了。”
　　所有人听闻此言都是一头雾水,不知他干嘛突然提到这个，只有姜芮涵迅速迈步走过来，几乎是咬着后牙槽：“马上走！”
　　“你先走,我和他们道个别。”
　　程景笙十分满意她的反应，率先迈步朝外走。
　　姜芮涵只觉得双颊发烫,根本不敢去看麻花辫女生，来到巩明华跟前，声音有些低：“师兄，我还有事先回了。下次有机会再约。”
　　“好……路上小心。”巩明华艰难挤出一抹笑，声音微颤,“回头联系。”
　　早前心里有多欣喜，现在就有多失望,说的就是他此刻的心境，望着姜芮涵小跑追上那个男人的身影,他知道，是该彻彻底底放下了。
　　“老师！”麻花辫女生收回依依不舍的眼神，长叹一声，“天涯何处无芳草,尤其还是……人家心头的一朵花,我们再看看别的吧？”
　　“你啊你，这张嘴……”巩明华只能无奈地笑，还能说什么。
　　上了车,姜芮涵一语不发,气鼓鼓的双颊好像嘴里塞了两只包子。
　　程景笙勾起唇,启动车子，离开隔山路停车场。
　　今天天气好，确实是个露营的好日子，好端端的计划被程某人打断，姜芮涵越想越气，音调都提高几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直觉。”
　　姜芮涵轻嗤一声：“干嘛不说你会‘掐指一算’？”
　　程景笙这会心情特好，脸上的笑意肆意飞扬：“不会的事，我干嘛要瞎扯？”
　　姜芮涵一噎，干脆闭嘴了。
　　没一会，车子上了高速，一路朝南走。
　　“去哪？”姜芮涵皱眉，这个点不塞车，程家宅子离江大本部又不远，没必要走绕城高速回去吧？
　　程景笙的心情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好了，眉梢轻扬，手指一下下敲在方向盘上，大有人在路上，心在天上飞的感觉。
　　“露营。”
　　“什么？”姜芮涵以为自己听错，不太确定地重复一遍，“你说……露营？”
　　“是。”程景笙点头。
　　“不是你说……要回去看奶奶的吗？”姜芮涵眉心紧皱，抱着双臂，盯着某人的侧脸，摆出一副不给说法就不罢休的架势。
　　“咳。”程景笙嘴角的笑意稍僵，抿了抿唇，“那是我妈……”
　　“所以呢？”姜芮涵有些莫名其妙，想起什么，声音有些沉，“哦对，我该喊她杨奶奶。”
　　程老太太本姓杨，姜奶奶还没过世之前，她都是喊“杨奶奶”，姜奶奶过世后，她就跟着程恬一起喊程老太太“奶奶”了。
　　她完全没想到，程景笙居然会介意这个？
　　以前程恬时常会开玩笑说，怕姜芮涵分走奶奶的爱。程景笙现在总不会在担心……她还会分走他妈对他的爱吧？！
　　程景笙眼角余光瞥过去，发现小姑娘正低着头，不知在碎碎念什么，他只好出声将她的注意力扯回。
　　“溪城有山，平城有海，南城有程恬，不过她五一要值班，没空陪玩。”
　　“所以，你想去哪露营？”
　　姜芮涵闻言，抬起头，前方路牌出现“南城”、“平城”、“溪城”的字样，她一脸莫名地看过去：“你怎么回事？”
　　她原本是想问“五一有五天假，你都没自己的安排吗？”
　　这人不是还说程老太太想她了么？许久没见，她一直在想要是程老太太问起这几年为什么不回去看看，她该怎么回答？现在倒好，程某人居然直接把车开上高速，然后问她－－要去哪露营？
　　最无语的是还三选一，程恬居然还成为一个待选项，真是搞笑！
　　不过程恬忙，她也没想着要去打扰。
　　“露营就露营，干嘛跑那么远？刚刚不就可以……”姜芮涵不太理解程某人的脑回路。
　　程景笙挑眉，语带嫌弃：“一堆人闹哄哄的地方，露营有什么意思？”
　　这话倒是引起姜芮涵的共鸣了，她没有车，要么也想自驾到处兜兜，一个人静静……
　　“行了，就去平城看海吧。”
　　程景笙直接导航到“平城海边露营基地”。
　　路程有点远，两人在服务区稍事休息，吃了点东西，继续上路。
　　午后阳光暖暖，刺眼的光透过前挡风玻璃照进来，让人昏昏欲睡。
　　姜芮涵不自觉地打起哈欠，拉下防晒衣的帽子，尽量遮住眼前的强光，借着帽檐的遮掩，眼神悄悄瞥到一旁。
　　刚刚从餐厅出来时，程景笙从兜里拿出一副墨镜带上，乍一眼看去，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
　　见惯了他平时身穿白大褂或是白衬衫的样子，现在脱掉薄外套，藏青色的短T衬得他肤色愈发白净，减龄不少。
　　“要看，就光明正大地看。”
　　冷不丁被抓包，姜芮涵撇撇嘴，没有理他，索性闭目养神。
　　以往坐副驾驶位，总是不得不直面前方路况，她总会莫名紧张。说来也怪，每次坐程景笙的车，反倒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就像现在……车子开得四平八稳，没一会，她就这样睡着了。
　　这一觉，不知睡了多久，直到她幽幽转醒，车子已经停了，她还坐在车上，安全带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解开，座椅也调后了，难怪她睡得那么舒服。
　　忽然，一股咸腥的海风吹来，她微微眯眸，咽了咽口水，耳边的轰鸣声消失，紧接着一道道海浪声灌入耳畔，她睁大眼，望向不远处的海面，忍不住低呼：“大海！”
　　这时，爽朗的笑声伴着海风从顶上传来：“醒了就出来吧。”
　　姜芮涵怔了一下，眯着眼，看向车顶，又听到一阵轻叩声，她十分肯定，这声音是来自车顶。
　　她下车一看，有些哭笑不得：“车顶有天窗，你不怕掉下来？”
　　程景笙此时就坐在车顶上，面朝大海，任海风吹乱他的头发。
　　“我错开有天窗的位置坐的。”程景笙转过头，西斜的阳光给他镀上一层金光，整个人金光闪闪，十分耀眼，他招了招手，“要不要上来？”
　　“不。”姜芮涵摇头，没走两步，帆布鞋里已经进沙，她索性脱掉鞋袜，直接踩在细沙上，彻底感受阳光和沙滩的洗礼。
　　“后座上有夹脚拖，刚买的，38码，买大一点，穿得舒服一些。”
　　姜芮涵脚步一顿，那颗心像是被什么狠狠撞了一下。
　　她刚到程家的那年，带着一双35码的夹脚拖，那是奶奶给她买的，就算胶皮都开裂了，她都不舍得扔。
　　程恬拿出自己新买的拖鞋，让她换上，顺手就要把那双旧夹脚拖扔到垃圾桶，却被姜芮涵抢回来，她眼眶泛红，一个字都不说。
　　那晚，她一个人抱着那双夹脚拖在楼顶吹了好久的冷风。
　　程景笙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她旁边，带来一双颜色相近的夹脚拖，放到她跟前，声音很轻柔。
　　“你怀里的那双拖鞋有点小了，再穿，挤得不舒服，也容易撑坏。”
　　“这双大一点，你先穿，那一双就先保存起来，好吗？”
　　男人的眉眼早已刻在她的心里，他的声音曾经无数次将她从噩梦中扯回，就像这次一样。
　　“谢谢笙哥。”
　　那是姜奶奶过世后，姜芮涵第一次喊他“笙哥”。
　　往事一幕幕，像打开闸门的潮水，不断涌出来，姜芮涵扶着车门，心潮澎湃，她不敢去看车顶上的男人，害怕……自己的心会再一次不受控制！
　　换上夹脚拖，她迎着太阳，像一只放飞的鸟，张开双臂，欢快地朝海边跑去。
　　程景笙还以为她看到那双夹脚拖会说点什么，他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跑远了，他只好迅速跳下车，锁好车门，快步跟了上去。
　　踏浪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一次次张开双臂去迎接海浪的拍打，咸咸的海水扑面，汹涌的潮水像是永不停歇的战士，想要攻占沙滩的每一寸。
　　面朝广阔的大海，站在海水里，姜芮涵此刻的内心反倒是前所未有的平静。
　　在浩瀚的大海面前，人是多么渺小，更别提那些所谓的烦恼，根本就不是事！
　　程景笙站在她身后，一直盯着她，每每看到她被海水冲后一些，或是被海水卷前一些，他都会张开双臂，以防她不小心摔入水中。
　　“芮芮……再往前就太深了，你不会游泳……”程景笙舍不得打扰她，却又不得不提醒一下。
　　“我想和大海说说话。”姜芮涵偏过头，“说悄悄话。”
　　大海心胸那么宽广，会听她说悄悄话的吧？
　　她想说的不多，只有一件事——她还是很喜欢这个男人，怎么办？
　　大海，你告诉我，该不该跟着自己的心走？
　　如果时间能停止，就让它停止在这一刻吧！
　　这一刻，我很开心！有他在身边，我真的很开心！
　　金色的阳光照在姜芮涵光洁的侧脸上，她眉梢轻扬，四肢舒展，十分放松，程景笙更加舍不得移开眼，轻笑点头。
　　“那你小心，我就在你身后，别怕。”
　　作者有话说：
　　恬恬：天时地利人和，你们是不是得发生点什么？
　　程小叔：咳。
　　芮芮：咳咳咳！
第25章第25章
　　那天下午,姜芮涵成为唯一一个穿着长裤防晒衣依旧玩得无比开心的人。
　　从更衣室换完衣服出来，她发现这会露营基地已经多了不少帐篷，有些刚刚搭好,有些正在搭，三五成群，好不热闹。
　　一顶彩虹色的帐篷极其显眼,姜芮涵轻笑一声，却见程景笙从这顶帐篷钻出来,她脚步顿住，连眨两下眼，有些不敢相信。
　　这么花哨的帐篷……居然是程某人的！
　　“哇！帅哥，你这顶帐篷好sharp啊！”旁边一个身穿粉红色比基尼的美女凑过来，左摸摸右看看,很有兴趣的模样。
　　“这是店里买的还是网上买的呀？”
　　“网上买的，方便推个链接给我吗？”
　　帐篷前放着一个便携式折叠桌,上面还有两个保温杯，旁边放着两把折叠座椅。
　　程景笙坐在那里,拧开一个保温杯，轻嗅杯里飘出的香气，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姜芮涵，眉梢微扬。
　　比基尼美女见他勾起唇,还独自一人坐在那里,上前两步，刚要坐下，却见他慢慢偏过头,看向不远处的那抹浅绿色身影。
　　“芮芮,有人问你这顶帐篷是哪里买的哦？”
　　比基尼美女的翘臀还没碰到折叠椅,一下子就弹起来，满脸尴尬地看向姜芮涵，扯唇笑笑：“是，是啊……美女，你这顶帐篷好sharp啊！”
　　她目光回到程景笙脸上，满眼艳羡，意有所指：“真有眼光！”
　　姜芮涵真服了程某人，居然借她过桥。
　　不过，当着外人的面，她还是会给程景笙这个面子的，上前两步，看到彩虹色帐篷上的logo，她眉心微动，笑道：“这里有logo，你上网搜一下旗舰店就有了。”
　　她的那顶双人帐篷恰好也是这个牌子，无论程景笙的这顶是在哪里买的，反正建议人家上旗舰店搜，准没错。
　　本来就是借机搭讪，却没能成功，还在想怎么找个台阶下，现在就有了。
　　比基尼美女连连笑着道谢，然后小跑着回到伙伴身边。
　　不知她和同伴们说了什么，好几个比基尼美女齐齐投来各异的目光，先在程景笙那里停留一阵，后来又全落到姜芮涵这里。
　　平白无故被人这么看着，姜芮涵不太自在，走过去，轻哼一声：“干嘛借我过桥？”
　　“怎么？”程景笙假装刚在看海，现在慢慢转过脸来，目光深深地凝着姜芮涵，“不喜欢这顶帐篷吗？”
　　“后备箱还有一顶备用的，军绿色，要不要换？”
　　“不用。”姜芮涵忽略他的视线，径直拿起另一张折叠椅，掉了个头，面对大海而坐。
　　“喏。”程景笙将另一个红边的保温杯推过去，“茉莉花茶。”
　　他说着，又拧开自己的杯盖，一股香浓的咖啡味飘出来，丝丝缕缕钻入姜芮涵的鼻腔，她微微蹙眉：“怎么你的是咖啡？”
　　“习惯了。”程景笙淡淡的声音随着海风飘散在空中。
　　姜芮涵暗叹一声，知道他的习惯是什么意思，平时值夜班，如果没有咖啡提神，应该很难撑下去。
　　夕阳西斜，离海平面越来越近，万丈霞光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的一面，入眼的尽是金光。
　　正值五一假期，来海边度假的人也不少，露营的也不少。就算有人在沙滩上奔跑、玩沙滩排球，声音都会被海风卷走，显得没有那么嘈杂。
　　姜芮涵本想借机刺程景笙一下，说这里不也是人多嘈杂？好在她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要么就要被程某人嘲笑一番了。
　　“今晚，试试海鲜烧烤？”
　　“好。”
　　“不过，我还想吹一会海风。”
　　“好。”程景笙轻笑，见她闭上眼，他也跟着合上眸。
　　海风拂面，海浪声声。
　　“我就在你身后，别怕。”
　　这句话，彻底集中姜芮涵的心，她多么想勇敢一次，问他要一个答案。
　　程景笙的手机这会震起来，他看一眼来电显示，笑着滑开接听：“妈，您信我了吗？”
　　姜芮涵微微睁眼，竖起耳朵去听他讲电话。
　　好在他没有刻意放低声音，她听了个大概。
　　“我都说恬恬在值班了，您老怎么就是不信？”
　　“噢？你说……芮芮啊？”
　　不知是不是程景笙故意，姜芮涵很努力去听他后面的话，却一个字都没听到，她立刻睁开眼，却见他已经挂掉电话，看着她笑。
　　“说我什么了？”姜芮涵撇撇嘴，不太开心的样子。
　　“老太太问你五一有没安排？”
　　“我……”姜芮涵心头一跳，急忙问，“你怎么回答的？”
　　程景笙微微挑眉，慢慢抿了一口咖啡，没有马上回答这个问题。
　　“到底怎么回答的？”姜芮涵莫名有些紧张，该不会他告诉程老太太他们现在在一起露营吧？
　　“我说……”程景笙故意拉长尾音，瞧见小姑娘神情严肃，立马逗笑了，“那么紧张做什么？”
　　姜芮涵的心都快提到嗓子眼了，恶狠狠地瞪过去：“你管我紧不紧张，快说，你到底说什么了？”
　　“就……”
　　程景笙慢慢起身，夕阳的余晖落在他的侧颜上，眉眼的轮廓愈发清晰而精致，笑容温润柔和，一双眸子闪着亮光，明亮又深邃。
　　“就什么？！”姜芮涵急得不行，真想狂揍他一顿了。
　　“就说……”程景笙站在那里，带着满身的光晕，眼角微弯，嘴唇慢慢张开，露出一个迷人的笑容，“你和我一起……”
　　“程景笙！”姜芮涵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刚想扑上去揍某人，下一秒，她就顿住了。
　　“加，加班呀！”
　　姜芮涵扬起的手，停在半空，简直哭笑不得，气得狂跺脚，满脸通红：“你，你干嘛不一口气说完啊？！”
　　“我，我紧张呀。”程景笙垂首，嘿嘿一笑。
　　姜芮涵：“……”
　　程某人的这副德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这里离平城渔港不远，海鲜种类又多又新鲜。
　　程景笙带着姜芮涵来到其中一家烧烤档，立马有人出来，一看清楚人，老板笑着打招呼：“程老板，是你呀！”
　　他看一眼跟在程景笙后头的姜芮涵，笑容更浓：“这位是老板娘吧？”
　　一听“老板娘”，姜芮涵愣了愣，抬眸对上程景笙幽幽的双眸，只听他轻咳一声：“梁老板，好久不见，生意更好了呀？”
　　这家大排档占了三个店面，比其他家的位置都要宽敞，尤其左边的那些桌椅都是新的，那块明显是新扩的铺面。
　　“还行吧。”梁老板大概四十岁上下的样子，又黑又瘦，很可能以前就是渔民。
　　他笑着端茶端碗上来：“真的很感谢程老板给我介绍了楚老板呀，要不然……我这会还在海上飘着，等天赏饭吃呢。”
　　程景笙笑笑：“是你自己有本事，我只是顺口介绍一下，区区小事，不足挂齿。”
　　姜芮涵坐在一旁，看得有些出神。
　　看来，梁老板应该不知道程景笙是个医生吧？不过，她现在看到程景笙的样子，似乎发现他还有做商人的潜质？
　　程景笙连菜牌都不看，直接点了几样菜。
　　梁老板还问他们要不要喝点小酒什么，他请客，却见程景笙摆摆手，轻声道：“橙汁就好。”
　　姜芮涵被梁老板意味深长看了好几眼，有些不自在，待人走远，她故意低声问：“他之前是你的病人？”
　　程景笙正抿着茶，差点喷出来，盯着姜芮涵满是认真的脸，无奈地笑起来：“我认识的人，都是我的病人喽？”
　　姜芮涵扯了扯嘴角，反问：“多数是的吧？”
　　言下之意，你一个医生，平时面对的大多数不是病人，还能是什么人？
　　等着上菜的空档，程景笙简短地说了一下，不过姜芮涵还猜得没错，梁老板最开始还算是他的病人。
　　这位梁老板早年是平城渔港这边数一数二的捕鱼能手，他十六岁就跟着父亲出海打渔，可谓是身经百战。这些年，他带出了不少捕鱼能手。因为年龄增长，他也感觉到体力明显比不上年轻人，不过除了捕鱼，他又没有其他的技能。后来有一次，程景笙跟着楚岩骁出海，就遇到梁老板一行渔船捕鱼回来。
　　他们渔船走得最远，收获也最丰富。
　　梁老板急于下船卸货，脚下踩空，脑门直接磕到甲板。
　　一切发生得太快，走在他身后的人猛地扑过来，将他拦腰捞起，反过来，却发现人已经晕乎乎了，有些不省人事了。
　　程景笙本来是不走渔民上货的这条路，听到呼救声，他立马跑过去，查看梁老板的情况，怀疑是太累的缘故，他还陪着渔民们将梁老板送到附近的卫生院。
　　醒来后的梁老板几番托人打听才找到程景笙，并当面感谢他，两人聊了几句，程景笙听到梁老板的想法，突然想起楚岩骁最新的计划，干脆给他们牵线。
　　那段时间程景笙都在平城与楚岩骁一起，梁老板并不知道他是医生，以为他是楚岩骁的合伙人之类，所以一直喊他“程老板”。
　　现在梁老板的渔船队伍已经全部并入楚岩骁名下的海产贸易公司，他们渔船打上来的海产品直接通过该公司销往全国各地。
　　梁老板也借着这些启动资金，不但在渔村里开了民宿，还搞起了海鲜大排档，小日子过得红红火火。
　　“程老板，老板娘，上菜喽！”
　　作者有话说：
　　恬恬：呵，程老板？
　　程小叔：嗯，老板娘才是重点。
　　芮芮：咳咳咳。
第26章第26章
　　梁老板亲自推着双层小推车过来上菜,身上还围着围裙，带着一身油烟味，想来是他亲自给他们弄的烧烤。
　　姜芮涵静静数着,居然整整有十碟，荤素搭配，焦香四溢。
　　“哦对,还有……阿大，砍两个椰子来咯。”梁老板朝正在路边揽客的伙计喊完,又转过来，看着程景笙，脸上笑意不止，“程老板，那次听你话,承包了那片椰林，这是今天新摘的椰子,清甜啊，配烧烤最好啦,你们喝一下试试咯。”
　　“好。”
　　姜芮涵接过开好口并插好吸管的青绿色的椰子，狠狠吸了一口，浑身顿时舒爽了，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线了,满足极了：“真的好喝！”
　　“今天摘了十几个呢,想喝，等下就再给你开一个。”梁老板咧嘴笑。
　　“别，一颗够了！”姜芮涵笑着连连摆手。
　　“一会再喝,先吃菜。”说着,程景笙接过梁老板递过来的剪刀,将炭烤大鱿鱼剪成一段段，放到姜芮涵跟前的小碗里。
　　梁老板一阵乐呵，眼神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最后说了一声“有事喊我”就走开了。
　　“这叫什么？”姜芮涵指着其中一碟爆炒的贝类，然后夹起一枚放进嘴里，舔出肉，吐出薄薄的那层壳。
　　“猜猜？”程景笙挑眉，又给她递了一个铺满蒜蓉的大生蚝。
　　“小小一颗，很像瓜子，肉倒挺肥的，壳薄薄的……”姜芮涵抬眼，对上程景笙满是鼓励的眼，不太确定地问，“瓜子？壳薄？”
　　“哟，还不错哦？”程景笙给她舀了一碗海白冬瓜汤，“答对大部分了。”
　　“该不会……叫薄壳瓜子吧？”姜芮涵瞪圆眼，自己也不太相信的样子。
　　程景笙喝了一口汤，看着她笑：“有些地方叫海瓜子，有些地方叫薄壳。”
　　“这……”姜芮涵呵呵一笑，“好吧，我确实答对了大半，呵呵呵……”
　　除了海鲜之外，还烤了两根玉米棒，一个茄子，荤素搭配还算合理。
　　这时，梁老板又笑呵呵地走过来，端来一盘刚刚烤好的韭菜。
　　姜芮涵连忙挡住：“我们没点这个呀。”
　　程景笙不喜欢韭菜那味，之前程家有保姆包了几种馅料的饺子，其他馅料的程景笙都吃了，就韭菜馅的被他嫌弃得不行。
　　“啊？”梁老板顿了一下，意味深长地看着程景笙笑，然后收回手，“也是，程老板那么英勇，这点小菜派不上用场的。”
　　说着，他拿起一双筷子，夹一根韭菜放入嘴里，嚼了几下，然后很满足地叹出声：“这个味道很香啊，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呢？而且……还那么补。”
　　姜芮涵见程景笙面带浅笑坐在那里，一副不打算搭腔的模样，她只好硬着头皮，抿了抿唇：“这味道……有点冲。”
　　“噢？”梁老板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嘿嘿一笑，“你们慢慢吃，我立马端走，去漱口。”
　　看着他快步离开的背影，姜芮涵一脸无语。
　　她真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啊。
　　程景笙突然轻笑一声：“其实，烤韭菜的味道还不错。”
　　姜芮涵啃玉米的动作一顿，眨眨眼：“你不是……不吃韭菜的么？”
　　“对身体有益的食物，可以适当吃一点。”
　　姜芮涵见他一副化身养生大师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你确定？那赶紧喊梁老板给你烤两串？”
　　“也好。补补也好。”
　　姜芮涵满脸黑线，用力嚼了两下：“补什么鬼？”
　　程景笙吸了一口椰子水，好整以暇地望着对面的小姑娘，嘴角扬起一个微小的弧度，这个笑容看起来带着几分邪气，只听他声线低沉舒缓，咬字十分清晰。
　　“补肾。”
　　姜芮涵喉头一梗，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的玉米碎，卡在喉咙那里，呛得她直咳嗽，咳得满脸通红。
　　程景笙一脸无奈地起身，来到她身旁，轻轻给她拍背，轻柔出声：“急什么？又没人和你抢食……”
　　姜芮涵呛得满眼通红，泪水盈眶，好不容易咳停了，眼泪顺着双颊滑落下来，滴在她的短裤上，晕出一点点水印，好像一朵朵绽开的花朵。
　　她侧过身，拍掉程景笙的手，气呼呼地瞪过去：“是吃的问题吗？！”
　　“不一直在说吃的么？”程景笙摊手，一副无辜状。
　　姜芮涵见他慢悠悠地晃回去坐下，吸了一口椰子水，缓了缓劲，直接道：“要是肾亏，直接去挂中医调理比较好！”
　　程景笙额角一阵猛抽，呼吸都重了几分，眼神十分认真：“谁说我肾亏了？”
　　姜芮涵一脸鄙视，一阵腹诽。
　　不亏，干嘛要补？
　　只不过，程某人满脸红光，精神好得不行的样子，确实不像缺那啥的……
　　程景笙猜测她定是在那吐槽他，也不着急打断，反而不断给她夹菜。
　　等到姜芮涵发现跟前的小碗已经堆成小山了，嘴角抽了抽：“剩下的……你准备独吞了？”
　　程景笙当场愣住，眼睛连眨几下，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你以为……我就给你吃碗里的这些？”
　　“不然咧？那么着急分食？”
　　姜芮涵到嘴边的话，还有一句没说——如果嫌我口水，可以用公筷。
　　程景笙瞬间被气笑了，呵呵，又呵呵呵……盯着姜芮涵那张一开一合，嚼得起劲的小嘴，气血一阵翻涌。
　　好在理智还是稍占上风，纠结了几秒，他敛了敛眉：“我可是把最好的都挑给你了……你看，茄子这段都烤焦了，最嫩的给你了……”
　　看着碗里剥了壳的烤虾，姜芮涵知道错怪他了，撇撇嘴，却又死活不肯让步：“谁让你一副护食模样？”
　　程景笙在心里大喊冤枉啊！
　　他要是真护食的话，这桌上可能就只剩下那些贝壳虾壳了！
　　多了这个小插曲，饭桌气氛缓和很多，吃饱喝足，梁老板怎样都不肯收钱，程景笙只好快速扫码，等走了有一段才支付了500块，然后拽起姜芮涵就跑。
　　可怜姜芮涵怀里还抱着那只没喝完的椰子，跑了一路，洒了一身。
　　梁老板听到到账提示音，拿着几张百元大钞冲出来要还钱，路上哪还有他们的人影？
　　两人小跑了一阵，终于停下来，皆是气喘吁吁。
　　姜芮涵喘着气，还不忘打趣：“我，我这，这真是第一次见……见买了单还要拼命逃走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吃霸王餐，被梁老板追出来了呢。
　　程景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似乎有什么话要说。
　　姜芮涵对上那双幽深的眸子，心头一跳，刚想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拉入怀里，声音微颤：“小心！”
　　一辆左右晃动的单车从他们边上经过，骑车的人应该是喝醉酒了，一边哼歌一边笑。追他而来的同伴，经过的时候，还帮他道了声抱歉。
　　等到人和车都走远，姜芮涵浑身僵硬，紧紧搂住怀里的椰子，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芮芮，我……”
　　那道熟悉的嗓音带着万分柔情灌入耳畔，姜芮涵全身一麻，几乎是本能反应，猛地直起身，从他怀里出来，尴尬地嘿嘿两声：“我去洗手间！”
　　然后，一溜烟跑了。
　　姜芮涵只觉得小心脏都快从嗓子眼跳出来了，抱着椰子一路狂奔进公共洗手间，然后躲在里面好一会，直到气息完全平稳下来，她才又抱着椰子走出来。
　　站在门外等位的一个大妈抱怨：“小姑娘年纪轻轻，不知什么毛病，抱着椰子在厕所里面喝那么久？”
　　姜芮涵脚下一软，险些跪下去。
　　公共洗手间中间的洗手台是共用的，程景笙此时站在洗手间外等候，大妈的嗓门大，他听得很清楚，再看姜芮涵一脸铁青抱着椰子地走出来洗手，他险些憋不住笑。
　　“笑什么笑！”姜芮涵的气不打一出来，把椰子重重塞他怀里，就扭头走了。
　　程景笙眯眼笑，就着她的吸管，抿了一口。
　　甜，真的甜！
　　姜芮涵没走两步就转过来，本来想叫他扔垃圾桶就好，却撞见这一幕，两人皆是一顿。
　　“我……怕浪费。”程景笙脸不红心不跳地又吸了一口。
　　姜芮涵的脸一下子爆红到耳根，低着头，急匆匆地倒回去，从他怀里抢过那个椰子，转头扔进垃圾桶，有些欲盖弥彰地解释道：“在洗手间久了，味道不好了。”
　　程景笙的脸瞬时黑得彻底。
　　就知道这小姑娘的嘴，不好对付。
　　他无奈地笑，迈步跟了上去。
　　等回到帐篷那里，姜芮涵看着可以容纳四个人左右的帐篷，却有些踟蹰了。
　　“有睡袋。”程景笙一眼就瞧出她在顾虑什么，又道，“要是还不放心的话，我睡车里吧。”
　　刚两人说好明天一早起来看日出，周围民宿虽然离海边挺近，但终究不到帐篷这里好。
　　直面大海，等明早海风与晨光喊你起身的感觉，简直不要太好。
　　“不用。”
　　姜芮涵对自己突然的扭捏也很无语，又道：“早睡早起，明早还要看日出呢。”
　　“这……”程景笙稍一扬眉，“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作者有话说：
　　突然发烧去了医院，做了核酸，要等结果出来才能走。等结果的途中手机码的，可能排版有点不整齐，望见谅。谢谢大家支持！
第27章第27章
　　这顶帐篷很宽敞,程景笙不仅在底下垫了防潮垫，又垫了一层保暖垫，加上保暖睡袋,十分暖和，应该不怕夜里起风。
　　露营基地专用公共洗手间，如厕区与冲凉区分开,还配备了冲凉与可饮用的热水。
　　姜芮涵抱着换洗的衣服过去，简单冲了凉,换了一身长袖的居家服，头发也散下来。她一边刷牙，一边看着镜中神情放松的自己，突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和程景笙出来露营了，而且还准备过夜了！
　　程景笙等了好一会没见到人回来,姜芮涵又没带手机过去，正准备起身去寻她,却因她手机弹出来的信息顿住脚步。
　　他瞥见那些信息，眉心一点一点皱起来。
　　不止是他,连程老太太都怀疑过，姜芮涵会不会不是周青莲生的？可偏偏，她们两姐妹的眉眼极像，浓眉大眼,都像姜奶奶。谁知,周清莲却觉得大女儿和家婆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脸，越看越厌恶。有些印象一旦开始，就怎样都改变不了。
　　不过,他这时候突然有些想不通了,既然当年周清莲已经决定带着小女儿不告而别之后,都已经代表她彻底舍弃与姜芮涵这段母女关系了，那么她现在怎么有脸让姜芮涵去参加她小女儿的婚礼？！而且，所谓劝说的话，满是威胁之意，她到底想做什么？！
　　而姜芮涵的妹妹……
　　程景笙突然呵一声，嘴角勾起一抹讽刺。
　　姜意涵平时从来不会主动联系姜芮涵，只有快到清明的时候，才转账给姜芮涵，让她替她们多烧点纸钱给姜父与姜奶奶。
　　那张卡是先前姜奶奶给姜芮涵办的银行卡，主要用来存生活费。其实，自从姜奶奶过世，姜芮涵就把那张卡收了起来，没有再用过。没想到，这张卡反倒成为姜意涵得以转账过来的一个途径。
　　当第一笔钱到账时，姜芮涵想过立马转回去，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姜意涵和周清莲的账号信息，怎么转回去？真是可笑……
　　这些事很隐秘，姜芮涵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至于程景笙怎么知道？姜芮涵当年曾经问过他，如果只知道对方的名字与身份证号，能转账过去吗？程景笙当时问，没有银行卡账号或是其他的网上支付账号信息，甚至是手机号码吗？姜芮涵一脸苦涩，慢慢摇头。程景笙一下子就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怎么了？”
　　姜芮涵带着一身淡淡的清香回来，在周围都是海水咸腥味的环境里，这股味儿更加清晰，程景笙眉梢慢慢展开，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抬头一看，眉心一跳。
　　姜芮涵平时穿的衣服以舒适为主，不怎么穿修身的衣服，颜色也偏沉，给人一种清冷的感觉，现在这身浅粉色居家服配上披散在肩头的长发，整个人看上去柔和许多。
　　这时，落在角落里的手机又震了起来，连续震动的嗡嗡声，听得特别清楚。
　　姜芮涵拉下门帘，半蹲的身子渐渐舒展开来，暗自判断程景笙所在位置是否可以看到手机屏幕，然后她眉梢一挑，上前捞起手机，挂掉，关机。
　　门帘一拉上，封闭的环境中，震动声陡然消失，气氛就静得有些诡异了。
　　姜芮涵清楚地听见彼此的呼吸声，两人都靠边坐，就算帐篷内里宽敞，塞上两个睡袋，外加两张薄毛毯，被子连在一起，有种“同床共枕”的错觉。
　　“那个……听说10点后水压不行，你赶快去冲凉吧！”
　　姜芮涵没有发现，她在说这话的时候，声音都在发颤，一说完，她扯过一张毛毯裹住膝盖以下，然后钻进睡袋，蒙住头，几乎屏住呼吸，在听……他的动静！
　　等了好一会，旁边都没有一丝声响，但是她却能感受到程景笙的气息，不知他坐在那里做什么。
　　走了一天，他身上居然没有汗臭味，反而有股淡淡的味儿，形容不出，却是他独有的气味。
　　姜芮涵对此并不陌生，曾经被他护在怀里，那股气味就好像从那时起已经深深印在她的心灵深处，根本挥之不去，她也……不愿忘记！
　　终于……程景笙应该是同一个姿势保持太久，他稍微动了一下腿，发出细微的摩擦声。
　　姜芮涵心头一跳，故意道：“什么味啊？好臭……”
　　程景笙知道她是故意蒙头，本想稍坐一会，让她提前适应一下两人如此近距离独处的氛围，没想到……却等来她的嫌弃。
　　他竟然还嗅了嗅，再三确认自己身上没什么怪味，却听到从那头睡袋里传来的低笑声，他哪能不明白是被小姑娘耍了？
　　无奈地长叹一声，他缓缓起身，连拉门帘拉链的动作都放轻了，钻出帐篷，他又快速拉上拉链，以免蚊虫飞进去。
　　他停在帐篷外，轻咳一声：“芮芮……”
　　“你先别那么快睡，等我回来再睡，这个拉链……锁不住有心之人。”
　　果不其然，他话音一落，姜芮涵立马弹起身，奈何躺在睡袋里，她像条虫似的滚到一边，被自己的发丝糊了一脸……
　　好在帐篷内里还有一层防窥层，她尴尬万分地看向门帘处，声音都有些喘：“知道了。”
　　本来还想说“早去早回”，到嘴边的话却被她给咽了下去。
　　听着程景笙一深一浅踩在沙子上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所有好心情，在刚刚看到那些信息的刹那，全部消失殆尽。
　　周清莲对她说话，从来都不客气。
　　明明都算是要求着她出国去参加姜意涵的婚礼，周清莲怎么还能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架势？
　　也不知姜意涵到底嫁的是什么人？居然要求她娘家的至亲尽可能参加她的婚礼？
　　姜芮涵自嘲地笑笑，周清莲怎么不直接告诉人家，姜意涵的娘家人死得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第28章第28章
　　姜芮涵大脑里有什么东西轰然炸开,身体里翻滚起火热的大浪像是要将她灼烧殆尽，她不顾两人此时极近的距离，陡然转头看去。
　　有亮光在程景笙的眼里蔓延,笑意一点点染上眉梢。
　　这句话来得那般突然，犹如深夜里乍然盛开的睡莲，姜芮涵屏住呼吸,双眼瞪圆，只听见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那是她乱掉的心跳声！
　　她呆呆地看了他几秒,望着他幽深的双眸，薄薄的唇，她十指渐渐收拢，声音又颤又低：“你，你什么意思？”
　　程景笙没有立刻回答,似乎也不着急，而是慢慢伸出手指,指尖轻刮一下她挺翘的鼻尖，只听他长叹一声,满脸无奈。
　　“我在追你。”
　　“你感觉不到吗？”
　　“换个说法就是……我在和你表白。”
　　姜芮涵瞬间怔住，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一点点靠近，好像连呼吸和心跳都停止了。
　　当手被暖意包裹的刹那，她的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她立刻垂下头,纤长的睫毛掩住了双眼,这颗心已经跳出了生理极限，仿佛随时都会冲破胸腔而出。
　　程景笙感受到她的轻颤，并不着急追问她的答案,而是慢慢交叉扣住她的手指,宽阔的掌心里有他的温度,一点点顺着肌肤的接触渡给她。
　　他突然感受到她的回握，心头一跳，修长有力的长臂顺势环过她的肩膀，渐渐收拢，让她的脸贴近自己的胸口，感受他同样不受控制的心跳。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先是手被握住，紧接着就被他拉入怀中，现在还贴着他的胸膛，听着他的心跳，姜芮涵真的懵了，脑子有点不够用，但是一张脸早已红透，连带着身体的温度都在不断飙升。
　　突然，她鼻尖一痒：“阿嚏！”
　　一个喷嚏将她混乱的思绪彻底扯回，一阵海风吹面，她浑身一阵激灵，脑袋愈发清楚。
　　“冷吗？”程景笙轻柔的声音灌下，伴随着他稍稍起伏的胸腔震动。
　　“不，不早了，早点休息吧！”说着，姜芮涵已经挣扎着起身，迅速拨开他温热的大掌。
　　“芮芮……”
　　程景笙无奈的叹息在身后响起，姜芮涵脚下发软，几乎是连跪带爬地翻入帐篷，滚进睡袋，狼狈不已。
　　蒙在睡袋里，她的心跳和呼吸根本平静不下来。
　　程景笙刚才说的话，掌心的温热，还有他温暖的怀抱，都让她沉沦不已。
　　如果不是那个喷嚏，让她猛地清醒过来，也许她已经点头了……
　　只是，这男人他怎么会……怎么会突然和她表白了呢？
　　他当年不是说……
　　姜芮涵抱住脑袋，紧紧咬唇，生怕自己控制不住这颗想要靠近他的心，做出一些无法挽回的举动。
　　等了好一会，等到呼吸与心跳渐渐归于平静，程景笙都还没回来，她不由地有些担心，又忍不住暗暗鄙视自己。
　　人家都说到这种程度了，她还矫情个什么劲？
　　只是，这是他深思熟路过后的话吗？会不会是今晚夜色太美，他一时冲动呢？
　　如此想着，边上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所有的动作都刻意放轻。
　　直到窸窸窣窣的声响全部消失，那股熟悉的气息萦绕在四周，姜芮涵的心再次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他，还好吗？
　　还有，他当年追到那个心上人了吗？他们最后怎么没在一起？
　　这一天的经历太过刺激，当一切归于平静之后，她明明又困又累，却睡意全无。
　　她露出脸，竖起耳朵去听，只听见外头的海风与海浪声，也不知他睡着没？
　　满脑子乱七八糟的思绪，又将她带回到曾经那段她不太愿意回忆的日子。
　　那年，她高考完从溪城回到江城，得知姜意涵已经通过国际班出国，周青莲跟着陪读一起出去了。
　　这事，周青莲只打电话与程老太太说一声，让她转述给姜芮涵。
　　高考结束那天，程老太太本来让保姆给两个孩子在家里准备大餐庆祝一下，谁知保姆多嘴问一句：“芮芮妈妈打电话过来，是要给她庆贺高考结束的吧？”
　　话音一落，饭桌上突然静了。
　　保姆自知失言，迅速转身回到厨房。
　　好一会，程老太太才轻咳两声：“先吃饭。芮芮，吃完了，奶奶再告诉你。”
　　那餐饭明明准备的都是程恬与她最爱吃的菜，她却食之无味，好不容易吃完一碗白饭，却怎样都吃不下了。
　　程老太太没办法，只好将她喊进房间，告诉她，姜意涵准备明年在国外参加高考，相关手续已经办好，今年先过去读一年，周青莲过去陪读。
　　听完这些，姜芮涵表情没有多大变化，只道：“知道了，谢谢奶奶。”
　　当晚夜半时分，她悄悄上了天台，一个人跪在那里，对着天，默默流泪。
　　“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了？”
　　如果不是程景笙今天突然说的那句话，她根本不知——当时她问天的时候，他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
　　程景笙那会还是住院医师，时常要值班，很多时候都回得很晚，她万万没想到——唯一一次偷偷上天台抹泪，就被他撞见了。
　　至于他当年说的那些话——
　　这会想来，连姜芮涵自己也有些搞不清楚，他当时仅是单纯地在教育程恬，还是意有所指？
　　程恬高考那两天，情况也不是太好，被父母发现她谈恋爱了，两人平时忙，在女儿面前说不上话，就让程景笙来开导小侄女。
　　程景笙与程恬谈心的时候，就恰好被姜芮涵听到了。
　　当时，他对着满眼通红、垂眸不语的程恬，也是一脸无奈，只能硬着头皮劝说。
　　“别说其他人了，就拿芮芮来说吧－－你的生长环境比她好太多了，她要克服的困难比你多。”
　　“你这点困难，和她的对比起来，算什么？你自己想想？”
　　“还有你们刚刚经历的高考，她回溪城参加高考，你在江城本地考江大有本地考生的优势，录取分数线都比她低好多。”
　　“所以，谈恋爱什么的，算什么？别想这些东西，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
　　“你要是连高考都没考好，你还有脸去做人家的女朋友么？”
　　程恬本来乖乖地听他说教，一听到这里，立马挑眉，一脸鄙夷地抬头：“你这种注孤生的人……不懂！”
　　程景笙喉头一梗，嘴角抽了抽：“我不会注孤生的。因为——我有心上人！”
　　“嘁。”程恬脸上的鄙夷更甚，“有胆你就去追啊！一把年纪了还没个女朋友，我爸在你这个年纪，都准备要生我了呢！”
　　程景笙感觉膝盖中了一支毒箭，他为什么要听哥嫂胡扯，来帮他们劝说女儿？他这是吃饱了撑着吧？
　　“那他的心上人是谁呢……”
　　带着这个疑问，姜芮涵真的顶不住一波波的困意侵袭，终于沉沉睡去。
　　等到边上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程景笙总算可以调整一下睡姿，慢慢起身，来到姜芮涵身边，给她拢好睡袋，指尖轻轻拂开落在她眼角的发丝。
　　“心上人，不就是你么？傻瓜……”
　　第二天一早，姜芮涵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睁开眼，发现天早已大亮，她猛地弹起身，却见程景笙迎着朝阳坐在门帘处，听见动静，他慢慢扭过头，目光轻柔地看过来：“醒了？”
　　“都那么亮了！太阳早就出来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姜芮涵气急败坏地爬出来，却见昨天的那个比基尼美女正坐在她们的帐篷前，嫉妒万分地看过来。
　　听见姜芮涵的质问声，她还故意笑得很大声：“你说她是不是傻？人家好心让她睡懒觉，她还怪人家？”
　　姜芮涵闻言，轻嗤一声，对上程景笙盈盈的笑眼，莫名就来气：“昨晚不是说好看日出的么？”
　　程景笙见她没有因为昨晚的那些事故意疏远他，郁结了一晚的心情瞬间敞开来，喜上眉梢：“我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爬上天空咯。所以，我也没看成。”
　　“那，我们下次再出来看日出吧？”
　　姜芮涵额角抽了抽，突然想到自己还没洗漱，定是满头乱发，她白了程景笙一眼，又迅速钻回帐篷。
　　程景笙的轻笑声紧接着传来，与海浪声声混合在一起，组合成一首美妙的晨曲。
　　回程的途中，姜芮涵一语不发，满脑子都是刚才比基尼美女拦车追要程景笙联系方式的画面。
　　他当时说什么来着？
　　“我平时不怎么用手机。”
　　“有需要可以联系她。”他指着早已坐上副驾驶位的姜芮涵，挑眉笑，“找到她就可以找到我。”
　　比基尼美女被伙伴们洗脑了一晚，说这两个人一看就不是男女朋友，顶多就是暧昧期，鼓励她努力一把，拿下男人的联系方式，争取将人拿下。
　　听到程景笙这么回答，她脸都僵了，气呼呼地走过去，兜头兜面地喷了伙伴们一顿。
　　“芮芮……”
　　“干嘛？”姜芮涵没好气地哼一声。
　　程景笙无奈地摇头，缓声道：“昨晚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一下子转移到这个话题，姜芮涵脸上的表情消失殆尽，她呆呆地望着窗外快速倒退的景物，连咽两下口水，不太自然抿唇：“让我想想……”
　　“好，我等你。”程景笙回答得十分干脆，只要不是直接拒绝，他就有机会！
　　车子刚上高速，程景笙的手机就响起来，是程恬的来电，他直接点开免提接听。
　　姜芮涵本能地屏住呼吸，生怕她的气息通过话筒都能被程恬认出来。
　　“老程，你在哪……happy呢？”
　　程恬这话问得和她的语气有些矛盾，明明是很低沉的声音，“happy呢”却是尾音拉长，戏谑之味很明显。
　　如果不是知道程景笙不干没把握的事，姜芮涵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已经把昨晚的那些事告诉程恬了？
　　“有事说事，没事挂电话。”程景笙瞥见姜芮涵浑身不自在，都想立马挂机了。
　　“可别！”程恬立马恢复严肃的语气，“有个病人，想要转到你们院去。”
　　“什么情况？”程景笙脸上的笑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谨慎。
　　“没什么大事，就是人家不相信我们南城……这种小地方的医术，一定要去省会城市就医哦。”
　　程恬阴阳怪气地笑笑，显然，那位病人现在应该就在她身旁，听到她这话，颇为奇怪的是——那人竟然没有反驳她？
　　姜芮涵耳朵尖，隐约听见那头有个男声在低低说着英文。
　　程景笙似乎也发现这个问题，皱眉问：“哪里来的人？”
　　“ABC。”
　　作者有话说：
　　程小叔：程恬，我觉得你在给我添堵！
　　恬恬：嘿嘿……
　　程恬的故事在预收《心蛊》，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收藏噢。
第29章第29章
　　程景笙接到急诊科紧急会诊电话,送姜芮涵回到江大研究生宿舍门口，恰好被从外头回来的谭碧慧撞见。
　　姜芮涵本想打招呼，人家却假装不认识,先一步进去。
　　程景笙挑眉，问：“同学？”
　　“舍友。”
　　“噢？”程景笙意味深长地看着在楼梯口消失的背影，眸光渐深,“看上去，不太好相处的样子？”
　　“也……还好吧？”姜芮涵接过自己的行李,撇撇嘴，故意道，“又不用你相处，好不好，与你何干？”
　　程景笙喉头一哽,只得无奈地笑：“我这不是……担心你么？”
　　自从捅破那层窗户纸之后，这家伙的话越来越直白,姜芮涵反而越来越容易脸红，瞪了程某人一眼,扭头就走。
　　程景笙虽然没看到她嘴角的弧度一直在扩大，却瞧见她脚步轻快许多，心头稍稍松口气，笑意一点点染上他的眼角眉梢。
　　姜芮涵回到宿舍,谭碧慧居然不在？
　　难道她从另一侧的楼梯又下去了？这般匆忙？
　　不过人不在也好,刚刚被谭碧慧撞见程景笙送她回来，要是人家真问起，她还不知怎么回答好。
　　毕竟,她还没想好呢……
　　暂且不提程景笙当年的心上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他们两人之间的身份背景相差得太大……作为普通小辈,程老太太待她确实爱护有加。若是换成另外一层关系,老太太又会如何看待她呢？
　　她这么一想，就越来越愁。
　　不多时，手机震起来，是邢志明的来电，她犹豫好一会还是没接。
　　邢志明反倒是不放弃，接连打了三次，最后，她还是接听了。
　　“芮芮……”
　　同样两个字，从不同人嘴里说出来，感觉实在差太多！
　　姜芮涵顿时起了一层鸡皮疙瘩，沉声道：“邢同学，请问有什么事？”
　　“我现在在你们研究生宿舍附近，你在宿舍吗？”邢志明好似感受不到姜芮涵语气中的疏离与不悦，还在自顾地说，“本部变化好大哦，好久没来了……”
　　姜芮涵面色沉了沉，捏着眉心，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的话……”
　　邢志明急忙打断她：“当然有事！真的有事！”
　　“什么事？”姜芮涵接着问，耐心即将耗尽。
　　对于无关紧要的人，她基本不会上心，更不会让自己花太多时间去烦恼这些有的没的。只不过，邢志明情况特殊一点，中间还有一个杰芙妮。
　　果不其然，邢志明下一句话就是：“杰芙妮给你留的礼物，我带过来了。你现在方便下来拿吗？”
　　姜芮涵无声笑笑，顿了两秒，才道：“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邢志明立马报了自己所在位置，生怕姜芮涵下一秒反悔似的。
　　“我在你们研究生院的心愿墙这里！”
　　“好，我现在过去。”
　　姜芮涵没有换衣服，还是穿着那身冲锋衣下去，远远就看到拿着一大束红玫瑰的男人站在五颜六色的心愿墙前，不知在看什么，挺出神的样子。
　　脚步声靠近，男人一下子转过身，顿时喜上眉梢，手中的捧花一同献上：“芮芮，五一劳动节快乐！”
　　周围有几个路过的学生，这会应该是故意放慢脚步，想看看这束红玫瑰的归属，看到姜芮涵走来，大家八卦眼猛眨，可那句“五一劳动节快乐”像是滚滚天雷，轰得他们外焦里嫩，不断摇头吐槽。
　　“这男的……八成是脑子不好使吧？”
　　“五一劳动节，要送……也该送菜花吧？”
　　“目测……难追。”
　　姜芮涵无视周围的窃窃私语声，没有伸手，目光定定地落在邢志明堆满笑容的脸上，语气十分平静：“杰芙妮送给我的礼物呢？”
　　“杰芙妮，又是谁？”吃瓜群众一脸懵。
　　邢志明右手小指还勾着一个小袋子，他没有第一时间递过去，又道：“这是送你的花。”
　　“抱歉，这花我不能收。”姜芮涵面无表情地拒绝。
　　她认为，上一次说的话，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为什么？”邢志明一个一米八大高个的男人，突然发出一个很委屈的声音，让周围人都是一颤。
　　姜芮涵却不为所动，继续道：“上一次，我已经表达得很清楚。”
　　“你表达了什么？”邢志明装傻，还直接说，“只要你一天没男朋友，我都有机会！”
　　“我有……”姜芮涵微微启唇，语气不自觉轻柔几分，那三个字她没有继续说，想着还有人在旁看着，多少给对方留点面子。
　　“有什么？！”邢志明反倒不依不挠了。
　　吃瓜群众越来越多，姜芮涵懒得与他瞎扯，直截了当：“杰芙妮的礼物，我收。这束花，我不会收。”
　　“姜芮涵……你！”邢志明气得满脸通红，双手紧紧抱着那束花，死死瞪着她。
　　默数十秒，姜芮涵眉梢微动：“再见。”
　　“你！”邢志明应该是从来没遇到这样难啃的“骨头”，满脸涨红，气得不行，只好不情不愿地将杰芙妮的礼物塞到姜芮涵的手中。
　　指尖擦过她的手腕，他刚要去抓，就被她迅速躲过。
　　姜芮涵一下子弹到离他三米开外的地方，语气冷冷：“谢谢。”
　　“我……”邢志明有些懊悔，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道纤细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他的视野当中。
　　他气得要摔那束花，却听旁人劝：“帅哥，柳暗花明又一村，天涯何处无芳草，可能转头就遇到你的草呢！你留着这花，搞不好更容易找到你的那朵命中之花呢！”
　　“肥仔，你这没拍过拖的，居然还能说出这么一段话来？该不会……最近又偷看你妹的言情小说，以为自己是知心姐姐上身呢？”
　　周围人一听这话，闹哄哄地笑着散开。
　　邢志明嘴角抽了又抽，敛起所有表情，目光深深地盯着一处，十指收拢，玫瑰花被他大力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姜芮涵没进宿舍，就已经把那个袋子丢到楼层的垃圾桶，像是躲什么脏东西似的，一想到邢志明刚才想抓住她手腕的动作，她就不由地一阵恶寒。
　　大学那会，两人虽是同班同学，但极少有机会分到一组进行分组讨论或者分组活动。所以，她对邢志明这人的印象顶多就是知道这个名，认得他那张脸。之后好长一段时间，她对这人的感觉就是路人甲了，根本没留意过。直到……他成为那年外事办在江大本科毕业生特招专场中的最终人选，她才想起有这么一个同班同学。
　　后来有各种猜测出现，有说他是靠关系的，让大家陪他走过场，也有人说他是有几把小刷子的，至少国内几个外语大赛他基本都有参加，而且全部都拿了奖，还是具备一定实力的！
　　这些传闻，姜芮涵当年也就听听，根本没有入心，管他是谁？左不过是比路人甲多一个名字的普通同学罢了。
　　哪知道……这个普通同学现在竟然让她有些忧愁。
　　她慢慢想起她们大学宿舍某晚的夜谈会，就有因为这个特招的事，提过邢志明几句。
　　有人说，邢志明好胜心很强，基本有比赛，他就一定会参加。
　　紧接着有人反驳——说他本来肚子就有料，拽点也正常。
　　宿舍四人很快分成两派，姜芮涵几乎不参与这种类型话题的争论，静静听着对床舍友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以一敌二。
　　当时她们具体说什么例子来支持自己的观点，姜芮涵已经记不太清，只是隐约记得对床舍友冷冷警告另外两个犯花痴的迷妹：“你们别陷得太深，偶尔发发花痴就好，邢志明的家庭背景，你们应该也早有耳闻。至于他的性格……呵呵……别说他会用尽全力去得到，实际上……那叫不择手段啊！傻妹妹们噢……还有，这种人的性格怕是得不到的会用尽一切办法毁掉吧！”
　　姜芮涵想起这段话，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她们宿舍四人，只有她考研，其他两个迷妹到外企上班去了，只有对床舍友……她现在是一名心理咨询师！
　　所以，姜芮涵很头痛了！就怕……她一语成谶。
　　稍晚时候，程景笙突然发来一张照片，配上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
　　【程景笙：这是加班餐。】
　　姜芮涵刚好打包晚饭回来，一看到这条信息，乐了。
　　反手拍下自己的饭盒，扒拉出一个更惨的表情甩过去。
　　【芮芮：谁惨？】
　　她今天去饭堂去得晚，正值假期，饭堂也是看着情况供应饭菜，以免浪费，所以她只打到一荤一素。
　　与程景笙的三荤一素相比，她更惨好吧？
　　程景笙几乎秒回。
　　【程景笙：过来一起吃？星星眼.jpg】
　　姜芮涵看着屏幕上猛眨眼的大头娃娃，额角一阵猛抽，刚塞进嘴里的饭，险些喷出来。
　　这时，宿舍的门开了，谭碧慧回来，她在门外就听到姜芮涵的轻笑声。
　　两人视线对上，姜芮涵刚想问“吃饭没”，谭碧慧却先一步问：“那是……男朋友？”
　　作者有话说：
　　今天家里有点事，更新来迟，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
第30章第30章
　　姜芮涵稍稍一愣,脸颊发烫，有些不太自然地错开眼：“还不是……”
　　“那就是追求者了。”谭碧慧了然地点点头，然后径直进了洗手间。
　　姜芮涵本以为她还要说什么,多少有些不自在，吃饭的动作也慢了许多，
　　谁知,人家从洗手间出来，根本没出声,直接拿了换洗的衣服又进了浴室。
　　姜芮涵尴尬地抿了抿唇，快速扒拉起饭来。
　　与此同时，程景笙没有等到她的回信，退出对话框，发现大咖群里有人＠了他,点进去一看，头有点发热,拳头都紧了几分。
　　【宋祁轩：＠程景笙，你白月光被表白了！】
　　【宋祁轩：照片.jpg】
　　拍摄照片的人应该离得很近,姜芮涵的侧脸被拍得很清楚，反倒是捧着一大束玫瑰花的男人被挡住了脸，只看得出他身材高大，穿着一身深灰色的休闲装,整个人看上去还挺有气质的样子？
　　【楚岩骁：你拍的？】
　　【宋祁轩：哪能啊？学生朋友圈发的。】
　　【秦潇：敌方什么来头？】
　　【柘湛：应该不是学生。】
　　【楚岩骁：老程……是该加快速度了！】
　　三人轮流＠了程景笙,都没有得到回应。
　　【柘湛：估计在加班。】
　　【秦潇：可能有手术。】
　　【楚岩骁：要不打个电话问问？】
　　【宋祁轩：最新消息，这男的是老程白月光的大学同学。】
　　【宋祁轩：基本确认，表白被拒。】
　　【楚岩骁：Goodnews！】
　　【秦潇：＋1】
　　【柘湛：防得了一时,防不了一世＠程景笙。】
　　等到程景笙爬完楼,距离宋祁轩发那张照片已经过去了快半天。
　　本来急得要立马打电话的男人,突然想到什么，弯眉笑笑，反手转发一张照片丢到大咖群里。
　　【程景笙：多谢各位兄弟挂念。】
　　【程景笙：照片.jpg】
　　【秦潇：你们院现在的伙食那么差了？我捐的那点设备……够用么？】
　　【楚岩骁：你什么时候吃那么少了？＠程景笙】
　　【柘湛：刚做完手术，可能吃不下吧。】
　　【宋祁轩：＠秦潇捐什么设备？需要我帮忙吗？＠程景笙】
　　早前程景笙与秦潇多次约饭，大多在商谈捐赠医疗设备的问题。齐院长虽然说会全力配合组建普外二科，但是说到底，院里设备就那么多，现在大普外科自己科室里都不一定够用，怎么可能腾出来给普外二科？
　　再说，申请采购医疗设备的流程又漫长又琐碎，而成立普外二科迫在眉睫，程景笙只好先自己想办法。秦潇一直有捐赠计划，一听他有这方面的需要，立刻出来商量，该怎样操作比较稳妥。
　　程景笙现在在群里大概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宋祁轩与楚岩骁纷纷表示他们也要捐赠。
　　程景笙欣慰地笑笑，回复暂时还不用，等到有需要一定会找他们。
　　至于先找秦潇，主要是因为他旗下有涉及医疗器械的产业，直接操作起来比较方便。
　　公事一说完，私事立马跟进。
　　程景笙刚刚发那张照片就是故意吊他们胃口，谁知话题跑得那么偏，眼看大家都忘了这事，他又继续了。
　　【程景笙：那是她发给我的照片。】
　　【程景笙：没有我在身边，吃什么都不是滋味，干脆别打那么多，浪费。】
　　群里静了大概三秒，他立马遭到轮番轰。
　　【楚岩骁：你脸呢？】
　　【宋祁轩：你确定这是人家的本意？我要不要现在就找人亲自上她宿舍，帮你问问看？】
　　【秦潇：你小子说这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柘湛：嗯……脸皮又厚了几分。】
　　【程景笙：干嘛呢你们？个个那么酸？】
　　程景笙盯着手机屏幕上不断弹出来的那一行行字，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李明元进来就看到他对着屏幕一阵傻笑，有些诧异了，直接被口水呛住，连咳几声。
　　听到声音的程景笙总算回神，迅速锁屏，看清楚进来的是李明元，呼吸稍缓：“怎么回事？”
　　李明元本来是不需要值班的，却因为今早突发的事情也被叫回来一起开会。
　　院长办就之前黎颖姿接诊杰妮芙一事进行彻查之后，临时紧急召开院内中高层会议来决定这一事情的处理。
　　经过多方查证，黎颖姿对待杰妮芙的态度确实存在问题，尤其杰妮芙转院后要求黎颖姿当面道歉遭拒，对江大附院的形象造成极大影响。
　　自从这件事发生之后，黎颖姿基本已经停职，只是还没出正式的通告。
　　今天被紧急召回来开会的人大多不是普外科与急诊科的，他们对黎颖姿的印象，顶多就是知道这个名也认不出这个人来。
　　所以，在五一假期中突然被喊回来参加这个会议，大多数人怨气还是挺重的。
　　不过这场会议开得并不顺利，大多数人要求黎颖姿当即停职并降职反省，更有甚者还提出怀疑——黎颖姿是不是市一院故意派来弄江大附院的？
　　这猜测一说出来，众人哗然，个个面露惊异之色。
　　脸色最难看的当属齐院长，黎颖姿是他去年从市一院挖过来的，准备把她培养成普外科里最锋利的一把利刃，谁知……现在居然搞成这样！
　　他脸色阴沉至极，坐在上首，死死盯着那个说话的人。
　　那人也是江大附院的老人了，根本不惧，目光坦然地与他对视。
　　几番眼神博弈之后，居然是齐院长率先收回视线，轻咳两声，故意掠过程景笙，眼神示意大普外科现任主任谭敏浩说话。
　　谭敏浩看着刚才出声的人，冷冷一笑：“我普外科那么多的手术，你来做？”
　　明知道对方是内科，还是心内科的元老级人物，他就故意用“手术”来怼人家。
　　好在这位心内科的副主任也不是吃素的，当即反驳：“不是马上就成立普外二科了么？这样……还不够人手分担你们的手术？是不是要全院所有科室都配合你们，那样才可以？”
　　谭敏浩故意不搭理他，反而撂狠话：“如果黎颖姿停职，那现在立马给我找一个能顶上的人！否则，免谈！”
　　在场的人谁不知他和齐院长是穿一条裤子的人？上首那位不好那么直接说，就让他来说了。
　　李明元看不过眼，出声道：“这次会议是就黎颖姿在接诊过程中出现问题进行处置的讨论会，而不是……讨价还价的菜市场！”
　　谭敏浩一听这话，怒了：“李明元，这儿哪有你说话的份！”
　　李明元倒是不紧不慢：“不好意思……不才恰好是科研组的负责人。”
　　之前李明元因为职位的问题，总被谭敏浩压一头，现在虽然在科研组也不到普外科那么重要，可是职位摆在那里，从行政级别来看，大家算是同级，所以李明元这句话直接甩了谭敏浩一巴掌。
　　见谭敏浩又要发火，程景笙轻咳两声：“有个情况，我想借此机会顺道说明一下。”
　　众人纷纷投来目光，落在这位年轻的副院长身上。
　　比起齐院长来，众人还是对他比较有信心。
　　程景笙目光淡淡地落在会议桌的某一处，说的话言简意赅，就是说他当时到江大宣讲时，有企业代表找过来，说是公司老板有意向捐赠一批医疗设备。
　　此话一出，立马传来惊呼声。
　　“迎艺集团？”齐院长微微挑眉，一副不太相信的模样，“你确定么？”
　　程景笙面色淡淡，丝毫不惧他所谓的威严压人，嘴角轻勾，“确定。”
　　最后，因着这个小插曲，谭敏浩的气势降下去，其他人趁机表达意见，最终决定——黎颖姿降职处理，因着普外科目前手术量的具体情况，由谭敏浩对她在院里的一切行为进行负责，为期六个月；如果通过六个月考核，可以考虑恢复原职。
　　这个决定，算是双方各让了一步。
　　李明元想起谭敏浩那张要喷火的脸，就忍不住笑：“你也真是会看时机，赶在人家兴头上泼冷水。”
　　程景笙“噢”一声，不太在意地挑眉：“是吗？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诶？这是……小姜吧？”
　　程景笙刚好保存下姜芮涵被邢志明表白的那张照片，偏偏就被李明元看到，他意味深长地笑起来：“看那身形……这捧玫瑰花的男人，好像不是你呀？”
　　“我有那么矮？”
　　李明元顿住，然后一脸无语地反问：“这是重点么？”
　　不过，他知道程景笙有自己的想法，笑着摇头：“我看……某人的耳朵不保了哟。”
　　程景笙偏头看过去，目光落在一处，嘴角慢慢勾起：“师兄，你的衣领……脏了。”
　　“啊？是吗？”李明元急忙掰开领子，看了好几遍，才发现自己被耍了，大喝一声，“臭小子！”
　　姜芮涵之所以没回复信息了，是因为谭碧慧洗漱出来，突然问她：“他……是江大附院的医生？”
　　早前姜芮涵有略带提过她现在在江大附院实习，上下班时间目前还规律，如果需要加班的话会晚归，她会尽可能不打扰舍友休息。
　　现在听谭碧慧这么问，她莫名有些脸红，以为人家觉得她到江大附院是不务正业，刚要解释，却听谭碧慧轻轻一笑。
　　“之前被蜜蜂蛰到，挂的急诊外科，他刚好是……当值医生。”
　　作者有话说：
　　*传统意义上的手术，内科医生是不可以做的。由于执业范围不同，内科医生没有手术资质。但是现在内镜与介入治疗等已经纳入手术范围，这类型的内科医生如果具备内镜及介入的治疗资质，就可以做这种手术。
　　（这里提到的这位心内科副主任，是因为他主要做心脏介入手术，算是在座唯一可以与外科医生“叫板”的内科医生了。）
　　*Duang!江城大咖群再次上线！顺道说一下这些“大咖”们的背景。
　　秦潇——《老板娘，请盖个章》里的老板。（预收，求收藏）
　　宋祁轩——《甜心蜜柚》里的宋总。（已完结）
　　楚岩骁——《合租遇到前男友》里的前男友。（已完结）
　　柘湛——《蔗糖甜不腻》里的柘教授。（已完结）
　　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戳专栏看看哈，他们的故事都在“江城”系列里。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31章第31章
　　“这么……巧？”姜芮涵眨眨眼,确实意外了。
　　“是。”谭碧慧似乎也来了兴致，将椅子调转过来，面对姜芮涵坐下,慢慢讲起当时的情况。
　　为什么会对程景笙有印象呢？无外乎他那张脸，的确够引人注意。
　　姜芮涵发现，谭碧慧叙述这件事语气平淡,不像其他女孩子在说到一个长得不错的男生时多少都会带一些兴奋，她脸色平静到让姜芮涵以为她在讲别人的故事,与她本人毫无关系一样。
　　“他医术不错，长得也好，听说家境也不错。差不多的话……就抓紧吧。现在的好男人不多了。”
　　谭碧慧居然用这么一段话终结了这次谈话，姜芮涵听着她夸程景笙，不由地一阵面红耳赤,等到冷静下来，一巴掌拍死自己的心都有了。
　　人家说人家的,关她什么事？好端端的脸红个什么劲？
　　想到自己那张越来越不受控的脸，她拉过被子蒙住头,狠狠咬了咬牙。
　　程景笙不知什么时候给她发来信息，一看到对话框里的照片，她都愣了一下，几乎本能地回复过去——【芮芮：谁拍的？】
　　这会她才看到程景笙紧接着照片发过来的话。
　　【程景笙：上次都那样了,他还没死心？】
　　其实,程景笙一眼就认出那是邢志明，上次在鼎和梦乐城的时候，还以为姜芮涵处理好了呢？没想到……人家好像越挫越勇了？还直奔宿舍来了！
　　姜芮涵一想到今天的那件破事就脑壳疼,现在连程景笙都收到风了,还有图有真相,我不知这事被传成什么样了？她真的又烦躁又头疼。
　　还没想好怎么回复程景笙，手机又震了一下，这次来信的是巩明华，说的是同一个事情，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姜芮涵再次捂脸，已经开始后悔今天不应该下楼去见邢志明，应该就让他将杰妮芙的礼物放在宿管阿姨那里就好了。
　　巩明华又说，拍照的是管院的学生，他已经让那个学生删除帖子与相关照片。只不过，这一事已经传得挺广，希望她做好心理准备。
　　姜芮涵看到这里，愣了好一会，没想到这事还贴到江大论坛去了……
　　她大概明白巩明华说的“帮忙”是什么意思，她摇摇头，只回复“我没事，谢谢师兄关心”过去。
　　这时，想起被她关掉提示音的班级群，点进去一看，她脸都僵了。
　　邢志明这两年经常回校参加交流会，算是较为成功的校友。所以，他在江大还算有一定的知名度。而他被姜芮涵当众拒绝这事，多数人觉得……是女方矫情了。
　　恰好班群里有一个群代办的通知，在大家讨论得如火如荼的时候，姜芮涵点击一下“已完成”。
　　下一秒，群静了。
　　群里有几个同学有她的微信，立马私聊，问她“还好吗”，她都只回了一个微笑的表情过去，其他的什么都没说。这些人也了解她的性子，便不再追问。群里也没人继续讨论这个话题了，至于私下里人家说不说，姜芮涵管不着也懒得理。她之所以在这个时候“出声”，只是不希望因为这样的小事占用班群的公共资源。
　　没一会，她收到程景笙发来的一条搞笑视频。
　　本来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摆拍视频，笑点也不高，一般来说，这样的视频她基本都不会点开。偏偏是程景笙发来的，她按了静音，只看字幕和画面，她居然……笑了出来！
　　眼看就要到12点了，她回复了一个“笑趴”的表情过去，就看到对话框顶上弹出“对方正在输入中”的字样，可是等了好一会，都没等到他的信息，她撇撇嘴，甩了一个“晚安”的表情过去，就蒙头睡了。
　　程景笙那边突然有急诊会诊，字打到一半没来得及发出去手机就揣回兜了，等到忙完，已经凌晨三点，他轻叹一声，把那一行字一个个删掉，又换了一句话发过去，这才锁屏。
　　姜芮涵这一觉居然睡到中午，醒来第一时间去摸手机，看了眼时间愣了愣，再看未读信息有好几条，她先点开置顶的那个头像。
　　【程景笙：这两天可能都要值班，可以过来吃饭。】
　　下面还附了一张图，应该是江大论坛的截图，一大波人在呼喊让饭堂大厨赶紧回来上班，最近几天的饭菜太难吃了，他们都快要饿死了。
　　满屏都是各种饿肚子p图，简直让人哭笑不得。
　　姜芮涵极其无语地翻了翻白眼，她还真是从不知——程某人居然也会关注学校论坛的事？这……实在太不像他的风格了。
　　自从那天之后，两人之间好像形成了某种默契，程景笙没有继续问，她也没主动提。
　　虽然还没有给出明确的答复，但现在这样的相处状态挺舒服的，姜芮涵不敢想……如果真的点头会是怎样？他会不会……对她有些失望呢？就像……周清莲不喜她一样？连亲生母亲都不喜欢的人，是不是真的不讨人喜欢？
　　这些年，姜芮涵一直被这个问题困扰，搞得她并不敢与人交往得太深，她并不担心自己的付出得不到相应的回报，只是……不想因此浪费彼此的时间。
　　程景笙……会是这个例外吗？
　　姜芮涵原本想泡图书馆静静心，谁知一坐下，满脑子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思绪，还有那晚星空下……他那双深邃无比的眼眸，都让她无法静下心来。
　　跟前摊开的一本书，却没有一个字入眼。
　　脑海里突然闪过那双黑眸，她用力按住胸口，这种心动的感觉……并不陌生，好在……对的都是同一个人，她还算看得清自己的心。只是，该怎么回应他好呢？
　　直接说“好”么？
　　这时，她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居然是简教授的来电，她快速起身，来到走廊接听电话。
　　“师父？”
　　“芮涵啊……在忙吗？”简教授笑着问，心情听上去很不错。
　　“没，在图书馆呢。”姜芮涵跟着一笑，“本想趁假期去看您的……”
　　“别本想了，现在就来我家过节吧。”简教授又无奈地笑，“简凝也回来了，你们一起热闹热闹。”
　　“那好，我现在过去。”姜芮涵眉梢舒展，缓缓笑起来。
　　简凝是简教授的女儿，算是姜芮涵目前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两人同一专业，只是不同班，从姜芮涵考上简教授的研究生后，两人见面的次数多了，关系也随之好起来。
　　与姜芮涵不同，简凝几乎每次回来都顶心顶肺的，连简教授有时候都招架不住，只好让姜芮涵过去，转移简凝的注意力。
　　出乎意料的是，不仅简凝在，连简捷也在。
　　简捷是简教授的儿子，比简凝大了十五岁，兄妹俩从小就不对付。简教授是江大高翻学院的教授，自然是希望孩子能继承自己的衣钵。这两兄妹倒好，老大也是江大教授，不过是考古系的，老二学了英语，不过死活不肯教书，现在自己开了一家翻译公司。
　　姜芮涵带了两袋新鲜的水果上来拜访，刚与师父师母打完招呼，就被简凝拽进房间。
　　简捷的房间就在隔壁，不知在忙什么，可能被这道摔门声吓到，气呼呼地吼了一声：“简老二，你这是要拆门么？！”
　　简凝看着姜芮涵兴奋得不行，直接跳上床，大力拍墙，吼回去：“简老大，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的你！”
　　另一头的简捷，一听这话果真消停了。
　　姜芮涵无语又无奈地笑，这对冤家啊，好在师父师母心脏承受能力还不错，要么真要被他们给气坏了。
　　简捷八成是又被催婚了，快四十岁了，连个女朋友都没交过，难怪师父师母忧心。
　　简教授甚至还问过姜芮涵，有无合适的介绍？
　　这个……还真不好介绍。考古系的一出差就十天半个月甚至大半年的，一般女孩子真是承受不了这样的恋爱关系。
　　“姜小涵……呵呵呵……你……”简凝笑嘻嘻地拿出手机，不断挑眉，“给你三秒钟的时间考虑，坦白从宽，还是抗拒从严？”
　　“什……什么嘛？”姜芮涵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眼。
　　“你不说是吗？”简凝凑近一些，“我这里有图有真相噢！”
　　一听“图”，姜芮涵下意识就以为是邢志明捧玫瑰花的照片，都已经在江大论坛上传遍了，这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了，她无奈地摇头：“不就一件小事？至于……占用你的手机内存吗？”
　　“诶？”简凝愣了一下，当即反应过来，笑得很大声，“哈哈哈……你以为是邢志明的照片呢？”
　　这笑声太大，立马引起隔壁小简教授的不满，他又锤了几下墙：“简老二，你是个淑女！”
　　“淑你个头！”简凝大吼过去，直接凑到姜芮涵跟前，勾起她的下巴，故作认真地端详一番，啧啧两声，“值！这张脸值！”
　　姜芮涵轻轻拍去她的手，嗔道：“别搞得自己和个女土匪似的！”
　　“嘿……妞，给爷笑一个？”说着，简凝上前搂住姜芮涵的肩头，顺道点开手机相册，翻出一张照片，递过去。
　　“这……怎么会？”姜芮涵额角一阵猛抽，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作者有话说：
　　猜猜……会是啥照片？嘿嘿～
第32章第32章
　　“什么怎么会？”简凝不断挑眉,“眼见为实噢！这照片……可不是p的吧？”
　　照片上，男人下巴微抬，侧脸的线条流畅,下颌线拉伸出完美的棱角，隐约能感觉到他的喉结在动……
　　而离镜头稍远一点的女生，面容有点模糊了。她同样仰着头,与男人看的是同一个方向，嘴角微微弯着,满是恬静的笑。
　　令人无语的是，照片左上角还p了一行字——静静的美男子，可惜……有主了！
　　“这……哪来的？”姜芮涵面色不太自然，想拿过手机，再仔细看一眼。
　　简凝以为她想删除照片,立马将手机揣回兜里，伸出手指晃了晃：“nonono,别想删了这照片！”
　　“我没有。”姜芮涵一脸无奈，对上简凝那双眨个不停的大眼睛,声音软下来，“你想听我说，还是自己猜？”
　　“我是有病才自己猜吧？再说了……这种事哪还用猜？”简凝一副看白痴的眼神落下来，“赶紧说说,不过你小点声,免得误伤到隔壁的单身狗就不好了！”
　　“敢情……你不是单身狗？”姜芮涵都被气笑了。
　　“我还年轻，又貌美，只要我想,脱单不是分分钟的事？”
　　简凝这话说得太激动,尤其“脱单”二字喊得超大声,姜芮涵赶忙上前捂住她嘴，下一秒，隔壁又响起了敲墙声。
　　“简凝，你们说悄悄话，能不能小点声？”简老大看样子真的要发飙了。
　　姜芮涵与简凝对视一眼，笑得不行。
　　不过还是简凝先说了一下这照片的来历，如果不是对姜芮涵熟，她也不可能仅凭一张只能看到轮廓的照片就产生怀疑。当然，在这之前，她还找了拍摄者看了原图，顺道还看到不少其他没上传的照片。那件冲锋衣，就是她最终确认照片中女主角是姜芮涵的最直接证据。当时她俩一起买的冲锋衣，一人一件，连颜色都是一样的。如果这样都还认不出照片上的人是姜芮涵的话，她简凝就是眼瞎了。
　　“这么……巧啊？”姜芮涵有些哭笑不得。
　　拍摄照片的人不算陌生，就是那位三番两次搭讪程景笙的比基尼美女。她碰巧就是简凝公司的新员工，刚过试用期，好不容易转正了才到海边庆祝一下。
　　搭讪没成功，她心里愤愤不平，干脆发圈吐槽一下，却忘记屏蔽自家老板了。
　　简凝说到这里，顿了顿，一脸嫌弃地摇摇头：“那姑娘也不知是不是眼睛有问题……我问她要原图，她还以为我也看上这男人了！可能脑子也有点不对劲！不过……”
　　她嘿嘿两声，一把搂住满脸通红的姜芮涵：“男主角……不算生面孔噢！”
　　姜芮涵大脑轰一声，猛然想起去年她刚考上简教授研究生的那会，第一次来简家拜访，就遇到简凝回来吃饭，两人之前就在隔壁班，也算是脸熟的关系。那晚，简凝说要给姜芮涵庆祝一下，两人跑去江大后门宵夜一条街去吃烧烤了。许是顺利考上研究生太开心，或是遇到这么开朗的简凝，让姜芮涵感到有些庆幸，她整个人也放松不少，话也多了起来。两人聊着聊着，就聊起女孩子的心事。
　　简凝说自己还没遇到动心的男生，姜芮涵被追问了几下，只模糊说一句——遇到了一个不敢喜欢的人。一听这里面有故事，简凝怎么可能不追问？不过，姜芮涵那张嘴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撬开的。简凝死缠烂打了好久，只得到两个信息——那个男人比她们大好多，还是个医生。
　　简凝继续笑，这会也不拐弯抹角了，直接道：“程医生……大我们也不算太多吧？”
　　“你！”姜芮涵用力抿了抿唇，却怎样都控制不住源源不断向她耳尖蔓延过去的热度，脸彻底红透了。
　　“我什么我？”简凝脸上的笑容更甚，“说吧……都一起出去过夜了，发展到什么程度了？”
　　姜芮涵赶紧解释他们是各睡各的睡袋，简凝才不相信，又道：“你都不知……那姑娘圈里的都是狼人，让她想办法撬墙角呢！估计……应该是她没拿到任何联系方式，要么……你现在危矣……”
　　“明明你们俩已经配一脸咯，她还敢发出来打自己的脸？”
　　“现在的年轻人啊……脑子确实不太好使。”
　　“哈哈哈……不过这样也好，还要感谢她把这照片发出来，要么我哪有机会撞到这样的好事呢，嘿嘿……”
　　这时，边上传来叩门声，师母过来喊她们吃饭，然后又去敲隔壁的房门。
　　“总之，现在的小姑娘不得了啊！你可要看紧点了！”
　　“至于……我怎么知道程医生的？哈哈哈……谁让我新接的一个项目，刚好和他有点关系呢？”
　　“什么项目？”姜芮涵脱口而出，却发现自己过于着急了，又立马退一步，假装不在意地笑笑，“走，去吃饭啦。”
　　“咦？你怎么不多追问我一次？”简凝被姜芮涵推出门去，不断扭头问，“你只要再问一次，我一定会立马回答你。”
　　姜芮涵呵呵一笑，直接戳穿她的谎言：“你不会。我不问个七八遍，你是不会轻易说的。”
　　“我有这么难搞吗？”简凝诧异了，没想到自己在姜芮涵心中是这样的形象，她嘿嘿一笑，拉着姜芮涵坐到简教授的左手边去，看到简捷顶着一头乱发出来，啧啧两声，开始攻击，“你注意点形象，行不行？这里还有客人呢！”
　　“你是客人么？”简捷揉揉眼睛，一副不够睡的模样，视线扫到端坐在那的姜芮涵，笑了笑，“芮涵也不算客人了，都是自家人，我怕啥？”
　　他一坐下，简教授就重重地咳了一声：“去洗手！”
　　简捷愣了一下，尴尬得不行，立马起身去洗手间。
　　简凝险些笑趴了，要不是姜芮涵拉了一把，她都要趴在饭桌上笑到泪都飙出来了。
　　简家夫妇对视一眼，都是一脸无奈，师母开始给姜芮涵夹菜，简教授一边吃一边问她的近况，她都一一作答。
　　早前帮妇产科颜玫翻译的部分文案资料，经过她本人的同意，姜芮涵摘取一部分出来，作为自己研究课题里的资料，现在刚好说到这个问题，却听简教授道：“小凝，你那个项目，怎么不问问芮涵做不做？”
　　“哎哟……爸！你那么急做什么呢？”简凝笑着给简教授夹菜，就看到稍微收拾过一番的简捷走出来，她突然嘿一声，“简老大，人家柘教授都结婚了，以后过年过节……只剩下你这个导师没机会派红包了噢……”
　　简捷险些从椅子上摔下来，恶狠狠地瞪过去，然后又看向自己老妈，柔声问：“妈，柘教授的小孩要一岁了，之前满月的时候我在出差，没来得及送红包，这次我得送，但是不知包多少好？”
　　“哟！难得噢……”简捷嚼着牛柳粒，嘟囔着说，“居然还能想到包红包！简老大，给你点个赞！”
　　“去去去！”简捷扒拉一口饭，又看向自家老爸，“爸，你以前有没有给过红包给同事？”
　　冷不丁被问，简教授咳了一下，才道：“我一般……直接送礼。”
　　“送尿不湿？”
　　简凝话音一落，所有人嫌弃地看过去，吃饭桌上居然说这个！
　　她倒一点都不在意，继续嚼她的牛柳粒：“奶粉的话，你买的人家不一定合适啊！”
　　“难道……尿不湿就合适了？谁知道你乱买什么杂牌？”
　　简捷这么一怼过去，在座所有人的目光全都聚集到他那里，他一脸莫名其妙，“我有说错吗？”
　　“你明明……很懂嘛，简老大！”简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好几眼，叹道，“距离……开窍不远咯。”
　　“可闭嘴吧你！”简捷捞了一块猪骨塞到简凝碗里，“吃多点，看看还能不能长高点！”
　　这身高可是简凝的死穴！
　　简家二老身高都高，简捷也是一米七八的大高个，偏偏简凝一米五八，个子相对小很多，从小就被简捷鄙视得不行。
　　许是身高的劣势在那，简凝从小声音就大，胆子也不小，小小的身体里总能酝酿出大能量。当初在所有人都看不好她的时候，她居然自己跑出去开翻译公司，现在还真让她做起来了。
　　“这个话题，先打住！”简教授一锤定音，用眼神示意简捷先闭嘴，他笑着看向姜芮涵，“芮涵啊，可能是小凝怕你现在忙，不好意思提。我觉得她现在这个项目，有你参与，一定会事半功倍的。”
　　“到底是什么项目啊？”姜芮涵看着简凝，满眼疑惑。
　　“咳咳咳……我前段时间收到一份合作意向书，简单来说就是公共场合英语纠错项目，参与人员几乎涉及各行各业。”
　　“当然，这是我们江大校友推荐的项目，我当然要优先找我们江大人了。所以……医院方面，就初定在江大附院，具体情况我已经发邮件给李医生，让他看看能不能配合一下。”
　　“他回复我说，还要请示领导一下。”
　　“这位领导嘛……”简凝这会笑得像只小狐狸，眉毛一挑一挑的，满脸都是戏，“你应该猜到是谁了吧？嗯？”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不知程副院知道有这张照片的话，会花多少价钱弄下来呢？
　　简凝：呵呵呵……那就看他什么时候才知道咯？
　　天气热，拉柘教授出来溜溜，顺道晒晒娃。
　　他的故事在完结文《蔗糖甜不腻》，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看看噢。
第33章第33章
　　“不就一个人么？还搞得这么神神秘秘？”简捷轻嗤一声,有些不耐烦，扒拉几口饭，打了个哈欠,“爸妈，芮涵，我吃饱了,你们慢慢吃。”
　　故意被忽略的简凝看着简捷的背影，连瞪几眼,目光再次回到姜芮涵脸上，嘿嘿一笑：“不就那谁嘛……”
　　“好好说话！”简教授面色沉了沉。
　　饭桌上突然静了，姜芮涵先停了筷子，看着简凝轻轻摇头，简凝撇撇嘴,埋头吃饭。
　　简师母无奈一叹：“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没点规矩。”
　　简凝没抬头,小声念叨：“我这……不是在家里么？又不是在外面……难得放松一下。”
　　许是觉得自己刚才过于严厉了，简教授轻咳一声：“既然明元那边说请示领导,我觉得应该没多大问题。小凝，你一会先和芮涵介绍一下，到时候让她好好配合医院的同事，跟进这个项目。”
　　说完,简教授一口喝完汤也起身了。
　　简师母笑了笑：“芮涵来,多吃点。近来工作还顺利吧？”
　　“妈！同样的话，你就别问第二次了。”简凝现在只想快点吃完饭，与姜芮涵关上门继续私聊模式。
　　简师母有些尴尬地笑笑,两个女孩子应该还有话要聊,她这个做妈的哪能给她们添堵呢,她跟着起身，顺道将简捷和简教授的碗筷收走，转身进了厨房，紧接着流水声传出。
　　饭桌上转眼只剩下两人，姜芮涵额角抽了抽，低声道：“要么，我们赶紧吃完饭，一会出去散散步？”
　　“Goodidea！”简凝立马加快吃饭速度。
　　吃完饭，姜芮涵本想帮忙收拾碗筷，就被简师母推出来，让她和简凝玩去。简凝这会坐在客厅，不知在说什么搞笑的事，逗得老父亲哈哈大笑。
　　姜芮涵看着这一幕，眼眶微微发热。
　　这才是一个家庭里的正常相处模式，简简单单，温馨且让人心安。
　　她站在那里，看着简凝没心没肺的笑着，心里满是苦涩与羡慕。
　　“芮涵，来，果盘。”简师母端了一盘切好的水果拼盘出来，“这是本地的番石榴，你尝尝。”
　　“番石榴”三个字，一下子让姜芮涵红了眼，滚烫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接下果盘，简师母轻轻拍了她的肩，温柔笑着：“我继续忙。”
　　“好……谢谢师母。”
　　“客气啥。”
　　看着师母转身进了厨房，姜芮涵抓着果盘的双手紧了又紧，眼泪一下子夺眶而出，滴落在手背上，灼伤了她的眼。
　　“芮涵，你干嘛呢？”
　　简凝的声音陡然将姜芮涵从纷乱的思绪当中扯回，她赶紧抹了一把泪，端着果盘走过去：“来，吃水果。”
　　“咦？芮涵，有你最喜欢的番石榴噢！多吃点！”
　　“嗯。”姜芮涵点点头，拿了一块放进嘴里，慢慢嚼起来。
　　其实，简家父女俩一早就发现她的异常，却假装什么都没看到，简教授吃了一块苹果，看着姜芮涵：“芮涵啊，如果工作有什么困难，可以随时和我说。”
　　“目前都还好，谢谢师父。”姜芮涵抬起头，微微一笑。
　　“好了，你俩继续聊，我先回房歇歇。”
　　姜芮涵明显感觉到简教授今年的精神不如去年了，等到两人出来散步，她才和简凝说到这事。
　　简凝一听这话，愣了下，长叹一声，才道：“心病还需心药医。”
　　姜芮涵微微蹙眉，猜测道：“因为捷哥的事么？”
　　早前她也听过一些传闻，与简教授年龄相近的一些老师们都已经有孙子孙女了，就只剩下他一把年纪了还在愁儿子的个人大事。偏偏简捷是个死脑筋，一心扑在科研工作上，哪有心思想这些？
　　当年，简教授算是他们那帮同学里比较早婚早育的，没想到……现在却落后这么多，也难怪他这么愁了。
　　“我大哥的问题，急不来的。”简凝难得喊一声“大哥”，要是给简捷听到，怕是会受到极大惊吓了。
　　早年，简捷和一个在网上认识的女孩拍拖不到三个月就要谈婚论嫁，对方一开口就要二十万的彩礼钱。简捷那会还年轻刚出来工作没多久，一下子当然拿不出这么多钱，只好向双亲求助。简教授认为简捷还年轻不着急结婚，所以让他们先相处看看。简捷气得不行，却又没办法，那个女孩一听他说拿不出，立马黑脸，没多久就拉黑了他，从此不再出现。
　　明明知道简捷这是被骗了，简家人也不敢说起这件事，毕竟对他的打击太大，消沉了好一段时间，直到他考上博士后，整个人才渐渐恢复正常，而婚姻大事也就这样耽搁下来。简家二老心里急，也不敢催，有时候借机催简凝两句，简捷的脸色都不太好，久而久之，全家人也就默契得不再提这事了。
　　“算了，不说这些了。”简凝甩甩头，挽住姜芮涵的手臂，眨眨眼，“和我说说程医生呗？噢不对，听说人家现在是程副院了噢，前途无量啊！”
　　姜芮涵对她突然转话题，有些措不及防，愣了愣，好一会，才不太自然地扯扯唇：“有什么好说的？八字……还没一点呢。”
　　“咦？听你这话……有点幽怨噢？”简凝又凑近一些，低声道，“我有信心，只要你肯敞开心扉，八字别说一点了，两撇都马上有了！”
　　姜芮涵额角一阵猛抽，真是佩服简凝，不知从哪里来的自信，居然对自己那么有信心？
　　因为简教授的关系，简家人大概知道姜芮涵家的情况，不过，姜芮涵没说自己早年寄居在程家，只说是一个亲戚家。
　　不知不觉，两人已经出了教职工宿舍区，来到江大教学区的心语湖附近。晚上八点来钟，出来散步的学生不少，三三两两，好多情侣牵手漫步在湖边，到处弥漫着恋爱的酸臭味。
　　姜芮涵却感受不到周围的气氛，一直低着头，机械地走着，脚步愈发沉重。
　　简凝看她有点发愁的样子，脸上笑容稍敛，声音沉了又沉：“你是不是……担心你家的那些事，怕人家不接受你？”
　　姜芮涵倏尔抬起脸，目光定定地看着简凝。
　　一切不言而喻。
　　简凝搂上她的肩头，手指轻点几下，长叹出声：“芮涵，你很好，真的很好。你家的那点事……不好评价。但无论怎么说，都不是你的错。而且，她们现在又离得远远的，说句不好听的，都不知以后还会不会见到，你就当她们不存在吧？何苦让自己这么愁呢？”
　　看不见，并不是不存在。
　　姜芮涵这几天刻意不去理会周青莲的信息，也不接她的电话，不知她是否还会打给程老太太，去骚扰人家？
　　想到这里，姜芮涵心里一提，赶紧去摸手机，却听到一串银铃般的笑声从前方传来。
　　“景笙，还是我们江大好啊！还是江城好，祖国好啊！”
　　“当然。”男人声音淡淡，却掩不住一股发自内心的自豪感。
　　姜芮涵脚步猛地顿住，双眸死死盯着湖边的那道身影，身子开始发颤，十指慢慢收拢，完全感觉不到指甲已经深深扎入掌心，都要出血了。
　　“啧。”简凝循声望去，也瞧见那两道身形。
　　男人身姿挺拔，负手而立，女的一身白色连衣长裙，百褶裙摆在夜风中摇曳，宛若暗夜精灵。
　　“这种cp才是正常的组合嘛……”简凝环顾一周，看到那些年轻的男男女女甜腻在一起，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摇头，“现在爱得死去活来的，也不知最后能不能经受住毕业的考验！”
　　“兜兜转转，又回到最开始的地方，你我都还在这里，这才是拆不散的cp啊！”
　　简凝表达完一通感慨，才发现姜芮涵浑身都在发抖，刚要问她怎么了，手臂却被她用力甩开。
　　眼见姜芮涵跌跌撞撞地跑开，简凝才猛地回过神来，赶忙追上去：“芮涵……你等等我啊！跑什么呢？”
　　她的呼喊声自然传到湖边男人的耳中，他眉心狠狠一皱，对上跟前笑魇如花的女人，轻道一声“抱歉，有事”便迈步跟了上去。
　　姜芮涵一路低头狂奔，好在她今天穿的是运动鞋，跑起来特别快，就是东倒西歪的，一路上撞到不少人。
　　简凝还穿着细跟凉鞋，怎么追得上？
　　她跑得气喘吁吁，却不敢低头，一直盯着姜芮涵的背影。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越来越近，她本能地往旁边让路，一个男人快步从她边上走过，看样子也很急。
　　男人高大的背影很快占据她大半个视野，她定睛一看，有些愣住，忍不住揉揉眼：“那不是……湖边那男的吗？”
　　“芮芮！”
　　男人有些压抑的喊声从后头传来，姜芮涵不但没有停下脚步，反而越跑越快！
　　“我……去！”简凝瞪大眼，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她立马脱掉鞋子，光脚追上去。
　　程景笙脚步越来越快，很快就追上姜芮涵，一把扯住她的手臂，面色焦急，微微喘气：“芮芮……”
　　“放开我！”姜芮涵双眼猩红，怒吼出声，“松手！”
第34章第34章
　　“喂！你放手啊！”
　　简凝挥着高跟鞋冲上来,细细的鞋跟都要直冲对方门面去了。
　　程景笙没有理会简凝的威胁，攥住姜芮涵的手收得更紧，声音很沉：“芮芮,你听我说……”
　　这会近了，简凝终于得以看清男人的脸，呼吸稍歇,举鞋的手晃了晃，慢慢放下来,声音微颤：“程，程医生啊？”
　　“你好。”程景笙微微颔首，算是打过招呼，手中的拉力越来越重，他眸色骤沉,用力将人拉入怀中。
　　姜芮涵低呼一声，已经被他牢牢按在怀里,她满目猩红，眼眶发热,抬头，死死瞪着程景笙的下巴，却听他无奈轻叹，眼里已经染上笑意：“芮芮,你这般激动……我想,我已经得到我想要的答案。”
　　男人滚烫的气息，带着万千温柔的吻落下，印在她光洁的额头之上。
　　一瞬之间,姜芮涵傻眼,完全愣住,一动不动了。
　　简凝“哇哦”一声，捂上眼，还故意露出一条缝偷看，嘿嘿一笑：“我这是近距离被塞了好大一嘴狗粮啊！”
　　“哦对对对，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芮涵的好朋友，简凝。很高兴认识你呀。”说着，她伸出手中的高跟鞋。
　　姜芮涵眼角余光瞥去，瞬间被她的举动逗乐了，怒气也消散不少，她稍微动了动身子，胳膊肘蹭到程景笙身上，示意他接招。
　　感受到怀里的人儿已经不再挣扎，程景笙稍稍松了口气，笑意一点点染上眉梢，他搂着姜芮涵一起偏过头，对着简凝，友好地点头：“如你所见，我现在不方便……握手。但是我也很高兴认识你，芮芮的朋友。我是程景笙，是……嗯，还在等待被确认最终身份中。”
　　他故意拉长尾音，稍稍垂首，温热的气息悉数喷洒到姜芮涵的耳廓之上，她不太自在地偏过头，抿了抿唇，没有出声，脸却早已红了大半。
　　借着昏黄的路灯光掩饰，她咬咬牙，捻了程某人的胳膊一把。
　　“哎哟哟……还确认个啥？都已经盖章了不是？”简凝放下鞋，干脆利落地穿上，满眼都是打趣，目光最后落在姜芮涵的侧脸上，又笑，“芮涵，这里离你宿舍不远了，我就不送你回去了，把机会留给有需要的人！”
　　“我先回了，拜拜！”
　　“诶……”姜芮涵这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还在程景笙的怀里，脸唰地又红了，这次红得更彻底。
　　她挣扎着起身，立马又被拉了回来，撞得程景笙呼吸都重了几分。
　　“那是简教授的女儿吧？”
　　“这里到职工宿舍区不远，沿路都有监控，别担心。”
　　“我……送你回宿舍吧？”
　　“你……先松开我。”姜芮涵有些羞恼，又捻了他一把。
　　程景笙有些不舍地松开手，她一下子弹起身，站到对面，有些僵硬地转过来，四目对上，她立马错开视线，头微微垂着，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刚刚那一瞬，不知怎么就恼了，明知程景笙不是那般情绪外露的人，他却当着简凝的面吻了她，好尴尬啊……
　　“嗯……这个力度还能接受。”程景笙若有所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耳廓，看着她，缓缓地笑，就像春日的微风细雨对待青青嫩草那般轻柔。
　　姜芮涵没有看到他的这个动作，有些莫名其妙地看过来，却对上那双幽深的眼眸，看清他眼底丝毫不掩藏的深意，心狠狠一撞，再次疯狂地跳动起来。
　　“那个……不早了，我要回宿舍了。”说着，她迈步就走。
　　“我送你。”程景笙随即跟上，也不管她同不同意，很快就来到她的身侧，轻咳一声，“刚刚那个是向仪琳”。
　　一听这名，姜芮涵脚步微顿，眼珠子快速转一圈，稍稍稳住呼吸，问：“她能按时到位吗？”
　　向仪琳即将入职普外二科，早已全院人尽皆知，姜芮涵知道这事，程景笙并不意外，只不过他却从她的语气之中听出了些许担忧之意，眉眼弯弯，声音清润：“基本没问题。”
　　“那就好。”姜芮涵稍稍松口气，与此同时，刚刚窜出来的那股气，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早前你说没空吃饭，是去简教授家做客了？”
　　“是，简凝刚好回来。”这话一出，姜芮涵有点脸热，她干嘛多解释一句？
　　“你们关系很好。”程景笙这里用的是肯定句，从刚才简凝的反应来看，她应该算是姜芮涵为数不多的好朋友之一了。
　　“嗯。”姜芮涵没有否认。
　　再拐一个弯就到研究生宿舍，她刚想让程景笙留步，就看到他从裤袋摸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他面色稍沉，已经滑开接听。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他的脸色越来越差，语气也很沉：“你先稳住人，我现在回去！”
　　“怎么了？”姜芮涵有些担忧地看过去。
　　程景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温热的大掌紧紧包住她的手，声音郑重：“盖了章，就是我的人。”
　　“芮芮，这是你给我的答案，对吗？”
　　此时，他眸中涌动出点点星光，好似璀璨的星河浩瀚无边，轻易就能将人卷入其中，心甘情愿地陷入他的眸底。
　　姜芮涵的脸不可抑制地又红了起来，比早前更甚，她抬起另一只手掩住脸，唇边的笑意根本止不住，用力抿着唇，点了点头。
　　下一秒，她只觉得有什么滚烫的东西沾到唇上，一下子又离开了。
　　待弄清楚那是程景笙的吻，她脑袋轰一声，呆呆地看着男人勾起唇，一脸满足。
　　一阵凉风拂面，刚刚那瞬简单的触碰，却带着滚烫的热意，随风潜入她身体里的每一个角度。
　　程景笙贴着她的耳廓，低声轻喃：“芮芮，你再这么看着我，我就更舍不得离开了……”
　　姜芮涵猛地反应过来，急忙赶人：“你快回去！别耽误了正事！”
　　程景笙无奈一笑，看了看手表的时间，“真得走了。”
　　“等等！”姜芮涵突然想起什么，喊道，“我和你一起回去！”
　　“怎么？”程景笙有些意外。
　　“刚听你说先稳住人，我猜测……很有可能出现医患矛盾了。所以，我要继续我的任务了。”姜芮涵眸光晶亮，脸上早已不见刚才的娇羞，整个人在夜色中散发着闪闪亮光。
　　“好。”程景笙点头，将她的手握入掌心。
　　临到江大附院门口，姜芮涵让他放开手，两人刚才商定暂时对外保密，以防影响到正常工作。
　　身份刚得到确认，程景笙可谓是干劲十足，一进门就直奔急诊科去，姜芮涵则是先回科研组办公室，一会再下去。
　　出乎意料的是，李明元居然还在办公室加班，看到姜芮涵回来，似乎也不诧异。
　　“程副院，回来了吧？”
　　姜芮涵还没坐到工位上，猛地一顿，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李明元却笑起来：“那小子刚说过去找你散步，看来，这是打扰到你们了……”
　　姜芮涵面色一红，不太自然地别开眼，小小声回答：“没有的事。”
　　想起自己此番回来的目的，她赶忙向李明元请示，一听这话，李明元立马起身，面色严肃几分：“走！我和你一起去看看。”
　　今晚刚好是周护士轮班，李明元一问“程副院在哪”，她立马反应过来，当即说了一下情况。
　　刚打电话向程景笙求助的是鲁靖奇，大概半个小时前，接到一个从外院转来的病人，是一个休克昏迷的老人。检查的结果是肠坏死，需要立即进行手术。
　　已经第一时间将病人转到普外科，接诊的是普外科的主治医生庄博文，现在却因为家属们在争论，没人签名，导致手术卡在那里。
　　庄博文与鲁靖奇是同班同学，与程景笙的关系却没有鲁靖奇那么好，所以才找到他帮忙，看看能不能请程副院回来镇下场。
　　医院里大多数人都知道程景笙这一整天都在值班，所以一有问题，尤其是外科方面的问题就会找他。
　　在此之前，庄博文已经打电话请示过科主任谭敏浩，对方让他直接找程景笙。
　　李明元听完周护士的描述，随即带着姜芮涵一同前往普外科。
　　他们很快就在手术室门口看到一群人，男男女女，大概六七个人。
　　程景笙看到李明元和姜芮涵走近，微微点头，将CT片子给李明元：“确认肠坏死，不过病人肝脏上还有许多阴影。”
　　庄博文这时耐着性子问众位家属：“病人肝脏上有许多阴影，从影像上来看很有可能是肿瘤。请问，病人是否有肿瘤病史？或是之前做过相关的检查吗？”
　　“病史？”其中有个身穿花衬衫中年妇女指向最边上的一个三十岁上下的红衣女人，一脸厌恶地吼，“老头子有没有病史，问她，她最清楚不过！”
　　“你是他的女儿，你会不清楚？”红衣女人丝毫不示弱，抬头就怼，“还有你们一个个的，都是做子女的，什么都不清楚么？！”
　　“你还是他的老婆呢！你怎么不清楚？”
　　“他身上有多少根毛，你应该更清楚吧？！”
　　花衬衫妇女越说越激动，满眼怒意，几乎尖叫出声：“焦丽虹，你别指望从老头子这里分走一分钱！”
　　“我是他的合法妻子，我为什么不能分？！而且，他都已经立了遗嘱！”红衣女人立即反驳，语气丝毫不软一分。
　　一直冷眼看着自家大姐与红衣女人对骂的中年男人，突然出声质问：“焦丽虹！你居然敢逼他签什么鬼遗嘱？！”
　　“老头子那些钱和金条，都藏哪里了？”花衬衫妇女气得大吼，直接冲上去就要扯红衣女人的衣襟。
　　这群人刚刚好不容易消停，现在又开始吵起来，甚至还动起手。
　　医生护士三番两次让他们保持安静都无果，最后还是程景笙站出来，男人身形高大，气场更足，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现在病人情况紧急，必须立即进行手术！”
　　争吵声戛然而止，所有人的目光齐齐投到年轻稳重的医生脸上。
　　“现在进手术室是为了救命，肿瘤的问题不能忽视，但目前最重要的是要解决肠坏死！先救命！”
　　程景笙一下子就抓住重点——救命。
　　如果病人没命了，他们在这里讨论什么好像都没有用！尤其是病人的子女，如果老父亲还有一口气在，那份遗嘱就可以推翻！
　　话音一落，护士立马递上来需要签名的单子。
　　几个子女纷纷上来抢着签名，红衣女人面露复杂之色，最终在众人严厉的目光下，她还是不情不愿地签下了名。
　　原本只需要一个家属代表签名即可，刚刚明明没有一个人肯签名，现在居然全部抢着签名。
　　普外科的护士忍不住偷偷冲程副院竖起大拇指。
　　姜芮涵站在不远处，盯着红衣女人的脸，微微出神。
　　“怎么了？”程景笙没走几步，就被庄博文喊住，说是希望他能在旁边，这样大家都放心一点。
　　如果是往常，普外科有副主任或是谭敏浩在的话，他不会插手，但目前这位病人的情况确实紧急，他略微沉思，还是点了点头，庄博文离开后，他深深看一眼姜芮涵，冲她缓缓一笑：“别担心。”
　　“嗯。”姜芮涵点点头，有些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
　　等到人散得差不多，她来到走廊上，立即掏出手机打给简凝。
　　“小凝，我好像看见……焦丽虹了。”
　　作者有话说：
　　锵锵锵！盖章喽！
　　祝大家端午安康！
第35章第35章
　　电话那头的简凝显然愣住,一下子没了声响。
　　姜芮涵也不急，慢慢等着，目光依旧落在手术室顶上亮着的灯上,眉心一点点蹙起。
　　“在哪……见到的？”简凝声音微微发颤，很沉也有点哑。
　　姜芮涵稍稍收回视线，挺直背脊,四下看一圈，才道：“江大附院,而且……有些情况，我还需要看看。”
　　“行，我知道了。”简凝声音已经恢复如常，忽然笑起来，“怎么？陪人家回去加班了？”
　　姜芮涵有些脸红,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的脸颊，声音压低：“算……是吧。”
　　挂掉电话,前头传来一些争吵声，她隐约辨出其中有一个是焦丽虹的声音,随即循声走过去。
　　花衬衫妇女与中年男人已经不在，只有一个穿着西装的年轻男人站在红衣女人跟前，面色极其阴沉，声音更沉：“无论爷爷……还醒不醒得来,你在我们家做的那些事,我们都有证据。”
　　另一个年轻的女孩满脸愤恨：“焦丽虹！你已经是我们家的家丑了，我们也不怕多一桩再传出去！是你自己先不要脸的！”
　　一身红衣的焦丽虹抱着双臂倚在墙上，冷眼看着在她面前跳脚的兄妹俩,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得挺欢的样子。
　　老一辈的人吵累了,就换年轻的上，和她车轮战么？
　　姜芮涵还没走近，就听见两个小护士在窃窃私语，听多两句，她大概已经明白来龙去脉了。
　　她拿出手机，轻点一行字发过去给简凝。
　　【芮芮：那五万块应该要不回来了，就不知捷哥知道她的真面目，会不会解开心结？】
　　简凝好一会才回复。
　　【简凝：她现在还在？】
　　姜芮涵再次抬头，发现那对年轻兄妹已经离去，只有红衣女人还坐在那里，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芮芮：在。】
　　【简凝：等我。】
　　姜芮涵深深吸口气，几乎猜到简凝会跑这么一趟，而且应该还没有告诉简捷。
　　担心人突然走了，姜芮涵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盯着，注视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姜芮涵对人脸比较敏感，简凝曾经拿出一张照片和她吐槽：“这就是害简老大变得不正常的罪魁祸首！”
　　照面上的女生五官清秀，穿着一身玫红色荷叶袖雪纺衫，笑颜如花。
　　这也就是当年拿不到二十万彩礼就消失不见的焦丽虹－－简捷至今单身的心结所在。
　　姜芮涵盯着那道红衣背影，微微晃神。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她风采依旧，只不过这次骗到人家老头子身上，更离奇的是——居然瞒着老头子的家人，和老头子登记结婚了！
　　用脚趾头想想都知道，她一个年轻女人图老头子啥？图他老么？真是！
　　也不怪人家一家人对她恶言相向，不过那一家子的人看上去也不是什么好人，老父亲是否有过往病史，作为最亲的子女居然都不知道？
　　他们现在这么吵着，顶多就是狗咬狗。
　　简凝来的很快，长发披肩，穿着一双平底凉拖，急急忙忙过来，刚要和姜芮涵打电话，就看到不远处一身红衣的女人，眸光一下子变得狠厉起来。
　　“是她么？”简凝声音沉到极点。
　　姜芮涵上前拉过她的手，紧了紧。
　　值班护士瞧见突然多了一个陌生人，上前问道：“什么情况？”
　　“我的同学，帮我带资料过来的。”姜芮涵轻声解释。
　　值班护士看了简凝好几眼，直到简凝面色稍缓，她才点头离去。
　　“这里是医院。”姜芮涵握紧简凝微微发颤的手，“要不……我去问问她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简凝略微沉吟，点头：“好。”
　　姜芮涵还穿着白大褂，停到焦丽虹面前，她先一步出声：“请问，有什么事？”
　　近距离平视，姜芮涵暗暗吃惊，女人浓妆艳抹的脸上满是疲惫，擦多少粉都遮不住。
　　“我是……简捷的朋友。能否借一步说话？”
　　姜芮涵声音极低，咬字极慢，双目紧紧盯着对方。
　　显然，听到“简捷”二字的时候，焦丽虹愣住了，上下打量姜芮涵好几眼，忽而冷笑出声：“有什么好说的？”
　　想起简凝出去之前交代的话，姜芮涵语气更加平静：“那五万块，我们不追究了。只想……谈一谈当年的一些事。”
　　焦丽虹的笑容僵住了，眼神沉了沉，问：“他……还没结婚么？”
　　姜芮涵眉梢一挑，不得不说这是一个聪明的女人，她长叹一声，点头：“所以，需要你帮忙解开心结。”
　　静了一会，焦丽虹深深吸气，问：“他……现在还好吗？”
　　“教书育人，挺好的。就……”后面的话，姜芮涵没有说下去，知道焦丽虹自然明白。
　　当年两人网恋的时候，简捷没有一丝隐瞒，如果焦丽虹还是个有良知的人，想必不会拒绝。
　　谁知，让姜芮涵极其意外的是——焦丽虹居然摇头拒绝了。
　　她说：“我家人还在急救中，我走不开。抱歉。”
　　说这话的时候，她眼神有些闪烁。
　　姜芮涵刹那之间就明白她在担忧什么，凑近一些，声音更轻：“这事，我会替你保密。”
　　果不其然，焦丽虹在听到她这话时，双眼瞪圆，有些难以置信地看过来。
　　“我只关心简捷，其他人……无关紧要。”
　　“而且，我也相信我们院的医生，一定会拼尽全力去救……你的家人。”
　　“家人”二字，姜芮涵自己说出口时都有些恶寒。
　　“好吧。”焦丽虹终于同意。
　　姜芮涵告诉简凝在什么地方等着，然后代替她在这里等着，并留了她的手机号码，一有情况就联系她。
　　问到病人子女怎么不留下来？
　　焦丽虹冷冷一笑：“他们巴不得老爷子早点断气，要不是我坚持转院过来，他们就会直接过来收尸了！”
　　姜芮涵无语地扯扯唇，不置可否，扬了扬手机：“有事联系。”
　　“好，麻烦你。”焦丽虹真诚地道了声谢，径直走出去。
　　值班护士见状，急忙走过来：“什么情况？”
　　“她说要去洗手间。”
　　“洗手间不是在那边么？”值班护士一脸狐疑。
　　“买……M巾去了。”姜芮涵摸了摸鼻尖，有些尴尬。
　　“这样啊……”值班护士皱着眉，忍不住吐槽，“这家子也真是够乱的。老夫少妻……这妻嘛……看上去只比人家大孙子大几岁的样子。”
　　“刚刚10号床的阿姨还问我……是不是红衣女人的家人出事了，她男朋友现在才赶到？”
　　姜芮涵闻言，有些哭笑不得。
　　看热闹的阿姨是把刚才那位穿西装的年轻男人当成是焦丽虹的男朋友了？
　　“这话……让我怎么回答？”值班护士一脸无语，“只好让她赶紧回去休息，别影响恢复。”
　　姜芮涵点点头，不再出声，目光回到手术室门口。
　　值班护士原本只是想找个人聊聊，发觉人家爱理不理的，不悦地撇撇嘴，然后回到护士台去了。
　　焦丽虹很快回来，出乎意料的是——她的脚步较之去时轻松不少。
　　“谢谢。”焦丽虹冲姜芮涵友好地点头致谢。
　　“不用。”姜芮涵退到一边，表情平静。
　　“你……有公事？”焦丽虹这会才仔细打量姜芮涵，又问，“你是外科医生？”
　　姜芮涵轻轻摇头，没有回答。
　　焦丽虹大概猜到如果不是因为简捷的缘故，对方可能连看都不会看自己一眼，不过见到简凝之后，其实也算是解开她的心结。
　　想起刚才留了姜芮涵的手机号，她低头编辑好长一段信息发过去。
　　姜芮涵察觉到兜里的手机震了震，偏头对上焦丽虹似有深意的眼睛，慢慢摸出手机，看到上面有两条未读信息。
　　【简凝：简捷那边，有消息了，我再告诉你。别担心。】
　　【焦丽虹：谢谢你的帮忙。】
　　后面接了好长一段话，可能是焦丽虹目前有些疲惫的缘故，写的东西颠三倒四的，总结起来就是——
　　她当年急需一笔钱还债，所以不得已骗了简捷。拿到简捷给的五万块钱之后，她就打算消失。但是简捷确实对她很好，很真诚，她于心不忍。所以提出结婚，本以为二十万彩礼会吓退简捷，谁知他会变成后来这个样子？
　　她还说，一凑够钱就会将那五万块钱还给简捷。
　　姜芮涵看完这段话，嘴角溢出一丝冷笑，目光生冷地落在身旁红衣女人的脸上。
　　夜晚的手术室门口，十分安静。
　　她的声音好似淬了一层寒冰：“你拿什么还？”
　　“里面那位的……遗产么？”
　　焦丽虹本来还在打字，还想继续说点什么，一听这话，手指一僵，顿住，慢慢抬眸看去：“你，你说什么？”
　　这时，手术室顶上的灯熄了，紧接着“咔哒”一声，手术门缓缓打开。
　　“没什么。”姜芮涵自觉多言，敛起神色，不再出声。
　　庄博文率先出现在门口，径直朝焦丽虹走来：“这位家属……”
　　程景笙紧随其后，看到姜芮涵还在门外，他有些惊讶，刚想出声，却见她轻轻摇头，他点头微笑。
　　“什么情况？”焦丽虹急忙起身，迎上去。
　　许是刚才姜芮涵的话刺到她，她故意背对着，不想看到姜芮涵的脸。
　　程景笙立马查到异样，上前将姜芮涵挡在身后，低声问：“怎么了？”
　　“没什么。”姜芮涵轻轻摇头，“你忙。”
　　程景笙见庄博文说完一通，焦丽虹还是一脸懵的样子，他轻咳一声：“建议，让病人的子女派一个代表过来一起商量。”
　　“为什么？！”焦丽虹突然低呼出声，“我就是他的家属！”
　　也不知怎么回事，焦丽虹很急，目光瞥过姜芮涵冷冷的脸，心头一惊，厉声道：“有什么事，我都是他的法定第一继承人！”
　　庄博文闻言，脸色很难看，重重咳一声：“我刚刚不是说……病人已经救回来了吗？”
　　焦丽虹自知失言，狠狠瞪了姜芮涵一眼，尽管只能看到她的肩膀。
　　这会，程景笙总算反应过来，焦丽虹并非在瞪他，而是在瞪他身后的人，眉心一点点皱起，偏过头，声音压低。
　　“芮芮，有事瞒着我？”
　　作者有话说：
　　芮芮：在家里打得你死我活都不要紧，总是能对外一致的。
　　简凝：那是，谁让我们一个姓，还同一个爸妈呢。
　　芮芮：嗯……同姓……同一个爸妈……
　　简捷：你可闭嘴吧！
　　简凝：噢噢噢，对不起……
第36章第36章
　　回宿舍的路上,程景笙自然而然牵起姜芮涵的手。
　　起先她还有些不太自在，心头砰砰直跳，莫名紧张得不行,本能地四下望一眼，没收到什么异常的目光，她的心才稍稍平静一些,慢慢接受这样的状态。
　　“芮芮，我们是情侣。”程景笙笑得无奈,言语之中有些埋怨，搞得他们好像地下情似的？
　　“嗯。”姜芮涵知道自己过于敏感了，稍稍回握。
　　程景笙感受到她的回应，心情大好，握着她的手紧了又紧,慢慢十指交扣在一起，越握越紧。
　　临近十一点,早过了宿舍门禁时间。
　　没走两步，程景笙突然问：“饿吗？”
　　姜芮涵抬头,肚子很配合地“咕噜”一声，羞得她立马低下头，尴尬得要命。
　　程景笙别开眼，轻轻一笑：“晚了,不宜吃油腻的,带你去喝砂锅粥吧？”
　　原本两人都已经慢慢挪到江大门口了，因为这一提议又倒回去江大附院，程景笙驾车带上姜芮涵直奔滨江路的宵夜一条街去。
　　姜芮涵已经好久没有这么晚还在外面了,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她的心跳得飞快。
　　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可谓是“超快进”模式。
　　程景笙的表白，他的吻，他掌心的温度……这些都是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一切，却在这个梦幻的夜晚，全都实现了！太刺激了！
　　尽管心潮早已汹涌澎湃，但她面上还是波澜不惊，搞得程景笙都有些疑惑：“是担心……一会进不了宿舍吗？”
　　不说这还好，一说这个，姜芮涵背脊一寒，想起早前隔壁隔壁宿舍的一个女生过了十二点才回宿舍，让宿管阿姨帮忙开门，就被念叨了好久。
　　当然，一般情况下，宿管阿姨不会说那么多。可那个女生一礼拜至少有五天晚归，搞得大家都不愿意和她同一间宿舍，连换四次宿舍了，再这么下去……她最好还是别住在宿舍，以免影响到别人。
　　程景笙眼角余光瞥到她拧着眉，不知在顾虑什么，他眉梢微挑，声音带着些许笑意：“要么……不回了？”
　　姜芮涵陡然瞪大眼，不可置信地偏过头，对上程某人俊逸的侧颜，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声音颤了颤：“你说……什么？”
　　“没什么。”程景笙抿唇，本想开个玩笑缓解一下气氛，反倒吓到她了？
　　接下来的路上，两人都不再出声，气氛变得有些怪。
　　不过一下车，程景笙就很自然地握住姜芮涵的手，带着她穿街走巷，轻车熟路地来到一家宵夜档。
　　老板一看到他，立马迎上来，连看姜芮涵好几眼，大笑道：“程医生，难得有空来吃宵夜啊？”
　　“嗯。”程景笙点头，指了一下江边还未收拾的餐桌，“我们想坐那。”
　　这个时间段，刚好是上半场收，刚刚走了一波客人，店内伙计还没来得及收拾餐桌。
　　老板连道“好嘞”，他自个上手去收拾餐桌了，殷勤得不行。
　　姜芮涵有些疑惑：“你常来？”
　　和店老板挺熟的样子？
　　“偶尔。”程景笙拉着她，来到江边的护栏前。
　　夜风习习拂面，带来阵阵清爽。
　　店老板的动作极快，没一会已经收拾好餐桌，还特意给他们换上一张桌布。
　　姜芮涵发现其他桌都是那种塑料薄膜，不禁挑眉轻笑：“个别待遇？”
　　“咳。”程景笙捏捏眉心，叹道，“有个朋友对这种塑料薄膜过敏……”
　　姜芮然点点头：“所以，老板以为你们都不用塑料膜的哦……”
　　程景笙似乎品出一丝异样，急忙摇头：“我不挑的，只是有些人过敏，将就他罢了。”
　　“不过，说来也怪，他也就对这种塑料桌布过敏，保鲜膜、塑料袋那些倒没事，奇奇怪怪的。”
　　此时，被冠上奇奇怪怪头衔的秦潇，接连打了一通喷嚏，搞得他都快要以为自己这是感冒了。
　　姜芮涵几乎没出来吃过宵夜，而且她又不挑食，让程景笙拿主意就行。
　　这话一出，程景笙脸上笑意更足，就差没拍着胸脯说“相信我，没问题的”。
　　姜芮涵当然不知他的脑回路已经转了好几圈，她坐在那里，刚要端起杯子喝水，水杯就被程景笙抢了过去。
　　她一脸懵，他却很自然地将碗筷杯子集中到一起，十分淡定地涮起碗来：“先涮涮。”
　　“这……好吧。”姜芮涵真的很少在外面用餐，一时半会没想起这道工序，现在想想，每次在外面吃饭，大家都习惯性涮涮碗了。
　　程景笙的动作十分熟练，没一会就弄好了，拿起另一壶茶水，轻笑道：“刚刚那壶开水一般都是涮碗用的，这是茶。”
　　姜芮涵刚想说“太晚了，不喝茶”，转念想想又算了，大排档的茶水能浓到哪去？不断加水进去，可能连茶味都没了。
　　让她意外的是，这壶茶……不太一般。不仅不淡，而且和隔壁桌那些漂浮着茶叶的茶水不太一样吧？
　　程景笙瞧见她抿了一口茶就在那里眯眼想什么，不禁笑起来：“这茶是我那朋友之前留下的。”
　　“噢……”姜芮涵点点头。
　　没一会，老板亲自端着热气腾腾的砂锅粥上来：“咸骨粥，刚好降火。”
　　姜芮涵：“……”
　　程景笙：“……”
　　他俩看起来像上火的样子吗？
　　老板自以为很幽默，又嘿嘿一笑，竖起大拇指，不断冲程景笙挑眉：“程医生的女朋友很漂亮，不上火都难！”
　　“咳。”
　　“咳咳咳……”
　　老板急忙捂嘴：“你们慢慢吃……我先去忙。”
　　说着，他笑得东倒西歪地离开。
　　姜芮涵嘴角一阵猛抽，与程景笙的视线对上，两人皆是一脸无奈。
　　老板虽然看上去不太靠谱的样子，但是他们家的砂锅粥味道确实不错。
　　姜芮涵一般过了晚上八点就不怎么吃东西了，今晚难得地又添了一碗粥，可见这味道她真的挺喜欢。
　　程景笙本来还想点些其他菜，却被她喊住了：“你饿吗？我差不多了，吃不下别的东西了。”
　　“那好吧。”程景笙合上菜单，顺势撩起落在她额前的碎发，勾到耳后。
　　指尖的滚烫触碰到额角的皮肤，一下子让姜芮涵缩了缩脖子。
　　突然的亲近，多少让让她有些不自在。
　　程景笙却十分坦然地凝着她微微泛红的小脸，眼里的柔意都要溢出来了。
　　“芮芮，你要开始习惯……我的存在。”
　　“嗯？”姜芮涵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幽深的双眸，只觉得自己再次被卷入那两道旋涡之中，不可自拔。
　　她呼吸沉了沉，却见程景笙眉眼染笑：“不急，慢慢来。先喝粥。”
　　看着推到面前的碗，姜芮涵刚刚悬在半空的心总算慢慢回到原处，她深深吸口气，没敢去看他的眼，很小声地说：“你也吃。”
　　“好。”程景笙这会眉开眼笑，心情好得不得了，直接端起碗，粥水灌入嘴里，像极了……喝酒的架势！
　　吃饱喝足，两人牵着手在江边散步。
　　夜色已深，一盏盏路灯如江边浮动的明珠，一直点缀到这条街的尽头，夜色温柔而朦胧。
　　时不时遇上几个醉酒的人冲过来，程景笙一把将姜芮涵揽入怀中，就没再放开，就这么揽着她，继续沿江往前走。
　　姜芮涵想起刚才在医院里程景笙说的那句话，她抿了抿唇，声音有些低：“那个病人家属的事……我能不能迟点再说？”
　　简凝不知会怎么处理这事，也不知焦丽虹的情况如何，她身为旁观者，在一切还不明朗的情况下，真的不好说什么。
　　程景笙大概都已经忘了这事，听她这么提起，突然冷冷一笑：“这事难了。”
　　“为什么？”姜芮涵有些诧异，那个老人不是已经救回来了吗？
　　程景笙瞧见她难得对病情的事情好奇的模样，简要说了一下今天的情况。
　　本来就是普外科的事，他只是在旁做指导，具体操作都是由庄博文来进行。不过，经验摆在那里，这一家人的事，确实不太好了结。
　　“除了把坏死的肠子切除之外，在手术中，也看到如先前CT扫描显示的情况一样——整个肝脏到处都是肿瘤。在不可能把肿瘤完全切除的情况下，我建议主刀医生切下一些组织给病理科化验，待确认肿瘤的形态后，再决定后续的治疗方案。”
　　这是姜芮涵第一次从他的口中听到他对病例的说明，尽管面色一如往常的平静，浑身却散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亮光，给人一种沉稳坚定的感觉。
　　与此同时，姜芮涵想到一个问题，不禁低呼：“眼看普外二科就成立了，这个病人……到时候会不会直接转过去？”
　　程景笙眸光一亮，目光定定地凝着姜芮涵。
　　确实没料到……她还能想到这一点。
　　“这个嘛……”他嘴角溢出一丝嘲讽，“只多不少。”
　　两人走了好一会，程景笙突然停下脚步，看着对面一处灯火通明的楼盘，眸光闪亮。
　　“怎么了？”姜芮涵直起身，顺着他的视线看去，仔细辨认对面楼顶的大字，“临江……小筑？”
　　“嗯。”程景笙声音低哑，不知是不是被风吹得带着些许鼻音。
　　“你要买房么？”姜芮涵有些好奇他在看什么，只不过，她现在能想到的只有这点。
　　电视剧里不是常有这样的桥段吗？主角停在某一个楼盘前，眼神满是渴望，然后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要在这里买房！”
　　“不买。”程景笙的笑声被风吹散。
　　“那你在看什么？”姜芮涵吃饱了，这会力气也足了，手肘撞了一下程景笙，侧过身，瞪着眼，让他松手。
　　程景笙慢慢放开她，眼神却专注地凝着她，漆黑的眸子好似被泉水浸泡过的黑曜石，干净又透彻，不含半点杂质。
　　姜芮涵被他这么看着，莫名就紧张起来，心里的悸动也不知从何而来，似乎刹那之间就已经萦上她的胸口，一团团缠绕在一起，让她动弹不得。
　　程景笙的眼里，竟然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紧张，他双手搁在姜芮涵的肩头，让她转向对面的楼盘。
　　“我在看……”
　　“家。”
　　“希望是……我们的家。”
　　男人的声音低沉温柔又清晰，一字一字准确无误地落入姜芮涵耳中，她全身一阵酥麻，胸腔随即翻起一股暖流，随着她的血液，流向四肢百骸……
　　作者有话说：
　　恬恬：老程……你这是开火箭的速度啊？
　　程小叔：呵呵。
　　路人甲乙丙丁：给我冲！
第37章第37章
　　一个“家”字,让姜芮涵彻底失眠了，好在谭碧慧回家过节了还没回来，要不然,她这一夜翻来覆去，定会影响到舍友休息。
　　第二天她一脸疲惫地回到办公室，罗莹莹立马冲上来,整个人兴奋得不行：“芮涵，你这几天去哪玩了？”
　　罗莹莹满面红光,显然是这个假期玩得嗨了，与姜芮涵的脸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知情人李明元连咳几声，不得不提醒一下：“莹莹，小姜昨晚回来加班了。”
　　他又对着姜芮涵轻轻一笑：“其实你今早可以调休的。”
　　“不用。”姜芮涵轻轻摇头，手却被罗莹莹紧紧拉住,紧接着就被塞了一个绒面盒子。
　　“这是……”姜芮涵吃了一惊，不明所以地看过去。
　　“给你的手信。”罗莹莹故意挡住李明元的视线,低低一笑，“你赶紧打开看看。”
　　在罗莹莹满眼期待的目光中,姜芮涵打开这个绒面盒子，不由地大吃一惊，连忙盖上盖子，塞回去：“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里面是一枚青花瓷发夹,还坠着流苏。
　　“哎呀妈，我就说这盒子吓人嘛……”罗莹莹推回去，用力按住姜芮涵的手臂,嘿嘿一笑,“这盒子不是原装的,别担心哈，我就是怕压坏喽，才随手拿了一个绒面盒子装的。”
　　“这盒子之前是我老爸买结婚周年戒指给我妈的戒指盒，反正她现在天天戴那枚戒指，根本用不上这个盒子，我就顺过来了……”
　　姜芮涵：“……”
　　帮自家爸妈随便秀了一次恩爱，还顺道将自家老妈的戒指盒子顺了出来，还真是……罗莹莹的作风啊！
　　姜芮涵还是摇摇头：“真的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两人相识时间不长，她怎么好意思收呢？
　　“这……不值几个钱。”罗莹莹急了，可话一出口，她立马拍自己的嘴，连忙道，“礼轻情意重。还记得我外公说不信我交到你这个好朋友的事吗？我现在……就希望你能时不时戴一下这枚发夹，把我这个朋友记在心上。”
　　这会姜芮涵彻底犹豫不决了，罗莹莹满是真诚的脸，让她于心不忍，可收下这份贵重的礼物，她又担心……能不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朋友？
　　李明元瞧见两个小姑娘推来推去，终于走过来，看一眼两人手中的首饰盒，愣了一下：“你俩这是在干嘛？看样子像是戒指盒，该不会是……”
　　他猛地瞪大眼，视线在两个人脸上转来转去，显然被吓到了，声音有些结巴：“你，你们……哪个不喜欢男的？”
　　罗莹莹：“！”
　　姜芮涵：“……”
　　“师父，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呢！”罗莹莹气得要喷血了，干脆摊开手给他看个够，撇撇嘴：“喏，这个是我这次去元真古镇玩，给芮涵买的手信，就一个陶瓷发夹。”
　　“我不是也给您带了一对陶瓷杯嘛……”罗莹莹挑着下巴，示意放在他办公桌底下的盒子里装的东西。
　　李明元总算反应过来，连连点头：“是，是哦！”
　　一直在忙的王元菲也扭头看过来，笑道：“莹莹也给我带了一枚陶瓷钥匙扣。”
　　“这……”姜芮涵带着歉意垂下头，“莹莹，抱歉……”
　　罗莹莹顺势将盒子塞过去，姜芮涵这次收下了，罗莹莹开心得不行，又凑近一些，低笑道：“嘘！别告诉他们哈……你这个是定制的，和他们的不一样。嘻嘻嘻……还有呀，我希望你平时可以多笑笑，长得那么漂亮，笑起来更美了，多好啊！”
　　“好。”姜芮涵被她脸上的笑意感染，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
　　“这样才对嘛！”罗莹莹自是欢喜得不行，连连拍了几下掌。
　　还不忘给姜芮涵推荐元真古镇，让她有机会一定要去看看，那条街上有好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可有意思了。
　　姜芮涵笑着应声，突然在想……要不问问程某人什么时候有空，一起去逛逛也好？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在想什么时，脸已经红了大半。
　　罗莹莹在一旁看着，觉得莫名其妙，直接上手去摸姜芮涵的脸，然后又摸自己的脸，一阵嘟囔：“这天气太热了……难怪我们的脸都这么烫。我去调一下空调温度。”
　　看着罗莹莹用手扇风的动作，姜芮涵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烫手了，不由地低低一笑：“确实……挺热的。”
　　不多时，姜芮涵的办公平台邮箱收到一份邮件，里面是简凝提过的那个“英语纠错”项目，而发件人正是程景笙，他的批语只有四个字——尽力配合。
　　不是该全力配合吗？
　　许是李明元也收到了同一封邮件的抄送，他走过来，低声问：“小姜，那个项目……我们都觉得交给你最合适。如果你有需要的话……”
　　他看一眼在场的这几个人，继续道：“我们都可以配合。”
　　姜芮涵有些意外，不过还是先点头致谢。
　　整整一上午，她都在关注平台通知信息，却迟迟没有看到有关普外二科成立的消息，更别提人员任命等文件了。
　　程景笙好像很忙，一早给她发信息说争取晚上一起吃晚饭，就没了消息。
　　好不容易到了中午饭点，姜芮涵今天很积极与罗莹莹一块去饭堂吃饭，她四下张望好几圈，都没找到那抹熟悉的身影，连最怕赶不上吃午饭的鲁靖奇都没见到人影。
　　罗莹莹刚好打饭回来，就瞧见她的视线时不时扫向门口的方向，有些好奇：“找什么呢？”
　　“没什么。”姜芮涵轻轻摇头，低下头吃饭，扒拉两口饭，她还是忍不住拿出手机发了一条信息出去。
　　【芮芮：记得按时吃饭。】
　　这条消息犹如石沉大海，一直没有得到回音，姜芮涵的心变得沉重起来。
　　她从来就不是那种患得患失的人，她一直告诉自己——不去想那些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会有烦恼。可是现在……程景笙如此强势地进驻她的生命，她渴望并十分珍惜这段感情，连带着心情也很容易受到他的影响，这是她根本无法控制的情绪。
　　换作其他人也许早就直接打电话过去质问了，她却没有，依旧静静等待，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免开始担心起来，好几次想要去急诊科看看，却发现今天没有什么事需要过去。
　　如此一来，她开始有些烦躁，心不在焉，手中的资料已经看了好久，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
　　罗莹莹出去兜了一圈，又风风火火地赶回来，还带来了一个让人有些无语的消息。
　　“芮涵，你知道黎颖姿的处分下来了吧？”罗莹莹满脸通红，连灌几口水，不断朝自己脸上扇风。
　　姜芮涵点头。
　　一大早不少人都在议论这事，而且程景笙也和她说过一些情况。
　　“那女人真是脸皮够厚！”罗莹莹满眼嫌弃，直接作出呕吐状，“我真是yue了……”
　　“她现在居然要求调到普外二科去！你说……她的脸是不是超级大，又超级厚啊？！”
　　“不，不是吧？”姜芮涵扯了扯唇，也是服了这个黎颖姿，在处分且是观察期期间，居然还敢提要求？
　　“你知道人家的理由是什么不？”罗莹莹眼里的嫌恶都快喷出来了。
　　姜芮涵摇头，却在心里暗忖——该不会说是想帮程景笙吧？
　　不过，她还真是猜对了一半。
　　也不知罗莹莹是从哪里听来的消息，总之就是学得活灵活现的，把黎颖姿当时出这话的神态与动作演绎得淋漓尽致。
　　“我的理由有两个。一是——普外二科刚刚组建，人员配备相对不足，而我有这方面的经验，我愿意做一头开荒牛，好好开垦这片荒地！二是——向仪琳是我的同门师姐，我可以和她配合得很好，以后开展工作一定很顺利！”
　　罗莹莹学完之后，大声呸了一下，吐出一口浊气，终于恢复自己的状态，反手摸摸自己有些发僵的脸，嘴角溢出一丝讽刺：“我真是替……那位院长脸疼！”
　　齐院长辛辛苦苦挖来的人，本来就是为了壮大普外科的医疗队伍，谁知，黎颖姿非但没有发挥应有的作用，还捅了这么大一个篓子！现在所有人都在关注普外二科，他要是敢把黎颖姿调过去，其他人会怎么想？！
　　黎颖姿专业水平应该还过得去，就是人品或性格……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想必齐院长现在都觉得她是烫手山芋，吞不下，也丢不得，棘手啊！
　　“那……普外二科现在什么情况？”姜芮涵本来想问程景笙，不过到嘴边的话一转，换个方式问好了。
　　“噢……”罗莹莹yue完又灌了好几口水，又开始愤愤不平，“昨天普外科不是收了一个肠坏死的病人嘛？”
　　姜芮涵没告诉罗莹莹，她昨晚也在现场。
　　“神经外科不是换到新住院大楼去了嘛？现在腾出病房给普外二科用，就在……”罗莹莹朝窗外的一个方向指，“在最老的那栋4号楼，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只有一排病房……”
　　在罗莹莹之后的碎碎念中，姜芮涵一下子就感受到程景笙接下组建普外二科这事真是吃力不讨好。
　　连她都感觉到普外科在针对程景笙等人，更何况是罗莹莹？
　　这个点，办公室只有她们两人，罗莹莹干脆吐槽到底。
　　“普外科那个……看我师父不顺眼，总是使绊子，我师父明明是外科医生，现在却调来管科研组，你就知道……呵呵……”罗莹莹连翻两下白眼。
　　“而且，程副院和我师父关系又好，两人又是同门师兄弟，那谁……也看程副院不顺眼，到处搞事。”
　　“现在上面决定分出一个普外二科，他就不爽到极点！不搞点事出来，还真不像他的性格！”
　　姜芮涵暗暗吃惊，一是罗莹莹这番话道明程景笙处境真的十分艰难，二是……她真的好敢讲！
　　“咳。”
　　门外传来一些声响，两人齐齐循声看去，罗莹莹立马跳起来，笑着打招呼：“程副院，您怎么来了？”
　　不过十几个小时不见，姜芮涵好似没认出人来似的，呆呆地看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一步步朝她走来，呼吸好像都停止了。
　　他的步调平稳，一下一下，像是踏在姜芮涵的心上，而她的心跳直接加速，好似随时都要冲出来一般。
　　“我来……找她。”
　　作者有话说：
　　谢谢小伙伴的支持与留言！祝好！
　　元真古镇有发生过一些有趣的故事，有兴趣的小伙伴可以移步专栏看看完结文《蔗糖甜不腻》。
第38章第38章
　　“什,什么事？”姜芮涵怔怔地盯着他，呼吸微窒，红霞一点点飞上脸颊。
　　见她眨了一下眼,程景笙抿唇笑了，扬了一下手中的纸质材料：“有关纠错项目的一些细节，想和你当面聊聊。”
　　一听是公事,罗莹莹立马收起八卦的小眼神，退到一边去,还不忘冲姜芮涵挑眉：“芮涵，赶紧地……别让程副院等太久，时间紧迫啊。”
　　她意有所指，姜芮涵马上起身，背脊都不由地挺直了,语气恭敬许多：“请说。”
　　“到那边聊聊？”程景笙深深看着她，指尖朝外指,应该是走廊尽头的方向。
　　姜芮涵眼里闪过一道光，点了点头,跟在程景笙的后面，亦步亦趋。
　　待两人都停在栏杆前，姜芮涵听到边上传来低低的笑声，扭头看去,却见那双深邃的眼眸此刻晦暗不明,搞不懂他到底在笑什么？
　　“芮芮……”
　　程景笙刚要靠近一些，姜芮涵本能地后退一步，然后四下张望,伸手挡住,声音微颤：“就,就站这。”
　　“我……”程景笙眉棱骨微动两下，笑容由浅至深，很是无奈地叹道，“我什么时候才能见光啊？”
　　“见什么光？”姜芮涵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他话里的意思，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脸唰地一下又红了起来，她只得硬着头皮回答，“现在情况比较特殊……普外二科还没成立……”
　　后面的话，她没继续说，相信程景笙能明白她的顾虑。
　　程景笙的嘴角一点点上扬，滑出笑意，目光落在一处，突然伸出手，指尖挑起几根发丝，勾到她耳后。
　　一切发生得太快，姜芮涵完全忘记反应，瞪大眼一直愣愣地盯着他，一动不动，嘴微微张开，似乎都忘记怎么呼吸了。
　　清冽干净的气息拂面，那双好看的幽瞳一点点靠近，深邃得仿佛下一秒就能将她拽进去一样，只听他低沉悦耳的声音在耳边滑过……
　　“普外二科，已经成立了。”
　　姜芮涵的心真的要被他逼停了！
　　他一点点凑近，却突然蹲下，去系她不知什么时候解开的鞋带……
　　她真的懵了，浑身僵硬，要是往常第一反应一定是先缩脚，现在她根本动弹不得，就这么看着他黑漆漆的脑袋，而体内的热浪不断上涌，一点点染红她的皮肤……
　　程景笙再次起身，就看到姜芮涵已经将自己烤得快熟了，满脸通红，傻愣愣地站在那里，像个木头人一样。
　　“傻瓜。”他将手腕上的表盘扶正，看一眼时间，目光又落在姜芮涵的鞋面上，嘴角漾开一丝笑意，“还没学会那个系法呢？”
　　不提这个还好，一提这个，姜芮涵就脑壳疼。
　　她其实挺不喜欢穿系鞋带的鞋子，但是偏偏这种鞋子的造型又挺好看，虽然极其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真的手残，不太会系鞋带！
　　当年住在程家的时候，程景笙监督两个小姑娘锻炼身体，每天天微亮就把两个人弄起来绕着院子跑步。
　　姜芮涵好几次因为鞋带没系好，险些绊倒自己。程景笙那时就留意到这个问题，为了避免她尴尬，他还让程恬陪着她一起练习系鞋带。
　　明面上是说程恬系的鞋带不牢固，事实上……姜芮涵知道自己系的更差。
　　最后，姜芮涵干脆让程景笙系好鞋带，再弄松鞋口，她直接塞脚进去，尽量不弄开鞋带，以免又要重新系一次。
　　“我……”想起从前的糗事，姜芮涵一阵羞，索性放言，“我以后都买不系鞋带的鞋子了！”
　　“那倒不用。”程景笙轻笑出声。
　　他眼里的温柔就像被风吹起的白纱帐，飘飘渺渺，扬起又落下，落下又扬起，起起落落，撩得姜芮涵心头一阵颤。
　　“以后……有我给你系鞋带。”
　　这一瞬，姜芮涵只觉得自己的心，插上了翅膀，整个人好似悬空一般，不太真实。
　　她竟然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乱说……什么呢？”
　　脸再次红透。
　　“没有乱说。”程景笙看着她笑，手上的资料也塞过去，眉梢轻挑，视线稍垂，落在她的鞋带上，唇角微扬，“我刚不是已经用行动证明了么？”
　　“咳咳咳……”姜芮涵呼吸不太顺畅，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资料，挡在脸前，燥得不行，“不，不是要谈这个项目的事吗？”
　　“嗯。”
　　姜芮涵稍稍扬眉，透过纸张看去，对上程某人带着深意的眼眸，努力稳住自己的呼吸：“现在是上班时间，有什么事……下班再说！”
　　“好。”
　　程景笙不再逗她，从她手中抽走资料，摊开来，低声道：“关于英语纠错的问题，我早前已经留意过，这是我收集到的一些资料，不过都还没来得及验证和修改。你可以根据这上面标记的点，去看看，再进行后续的工作。”
　　姜芮涵点点头，接过来仔细一看，不由地暗呼：“看日期……三年前就开始了？”
　　程景笙无奈一笑：“有些英语……真是不知怎么翻译出来，简直是狗屁不通！”
　　“好吧，交给我。”姜芮涵深吸一口气，面色总算恢复如常，却忍不住又问，“其实……你可以发邮件给我，何必跑这么一趟……”
　　程景笙似乎愣了一下，视线上下扫了一圈，抿唇问：“你……没看到我的信息？”
　　“什么信息？”姜芮涵微怔，她下意识去摸口袋，却发现今天穿的这身没有口袋，手机落在办公室了，她有些羞恼地就要回去拿，却被拦住。
　　“看你没回复，我就上来……看看你。”
　　“也让你亲眼看看我，放心一些。”
　　“这……”姜芮涵突然说不出话来，这话藏在心里不就好了嘛？这么说出来，让她怎么接呀？
　　这时，边上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有人小跑着靠近。
　　两人齐齐扭头看去，姜芮涵更是直接后退一步，与程景笙保持一定的距离。
　　程景笙微微蹙眉，看清楚来人，脸登时沉下来。
　　“姜，姜小姐！”焦丽虹气喘吁吁地跑过来的，单手扶墙，当看清楚程景笙时，她脸色僵住，愣了几秒才说，“程，程医生……您，您也在啊？”
　　“什么事？”程景笙音色生冷，面色严肃。
　　对着他，焦丽虹莫名就有些发怵，眼睛不断朝姜芮涵的方向瞄，稍稍稳住气息，才道：“我，我来找姜小姐的。”
　　“什么事？”程景笙面无表情地又问了一次。
　　焦丽虹总算反应过来，急忙道：“我有事找姜小姐，和……病情无关。”
　　程景笙皱着眉，转过头，看向姜芮涵，见她用口型说“我能处理”，他低声回一句“保持联系”，这才迈步离开。
　　姜芮涵合上手中材料，卷成一团，眼神平静地看向站在不远处的焦丽虹，声音毫无温度：“找我什么事？”
　　焦丽虹目送程景笙远去，直到他完全消失在走廊尽头，她才松口气，急忙上前，语气有些抱怨：“你是不是把我的号码拉黑了？我打你电话不通。”
　　姜芮涵没有回答，不过她确实已经将焦丽虹的号码拉黑，她并不认为她们之间还有联系的必要。
　　见她没有说话，焦丽虹也知道是什么意思，可是她现在没办法，只好放低身态，有些恳求的语气：“能帮我联系一下……简捷吗？”
　　“不能。”姜芮涵毫不犹豫地拒绝，迈步就要走，就被焦丽虹拉住。
　　她力气之大，攥得姜芮涵险些撞到墙上。
　　“求你帮帮我……”说着，焦丽虹就要跪下。
　　姜芮涵吓了好大一跳，这女人是戏子吧？这一套套的，说来就来！
　　好在她反应够快，一下子搀住焦丽虹，没让她跪成，却反被按住双臂：“我知道……你一定不忍心……求求你帮帮我，让简捷……也帮帮我。”
　　姜芮涵本来还想听听她说具体是什么事，可一听到她还要求简捷帮忙，心头顿时窜出一股气，用力甩开焦丽虹的手。
　　没走两步，却又被焦丽虹从后面抱住。
　　这次动静太大，罗莹莹跑出来就看到这一幕，立马大喝：“你干嘛呢？！放开！”
　　说着，她就冲上来掰焦丽虹的手。
　　王元菲闻声也赶出来，两个人一左一右扯，才将焦丽虹扯开。
　　谁知，焦丽虹直接跌坐在地，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命苦啊……我的命真的好苦啊！”
　　这声嚎，很快就引来不少人围观。
　　姜芮涵太阳穴突突直跳，用力捏住眉心，面色极其难看，沉声道：“你先起来！”
　　“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焦丽虹已经豁出去了，不管不顾地又要喊叫。
　　罗莹莹看一眼姜芮涵，二话不说，上前直接捂住焦丽虹的嘴，扭头冲王元菲喊：“叫保安！有人闹事！”
　　焦丽虹立马被震住，用力去掰罗莹莹的手，哭喊了半天的眼睛竟然挤不出一滴泪，她狠狠地瞪着姜芮涵，直接威胁：“你答不答应帮我？！”
　　罗莹莹这会看仔细了，突然低呼出声：“你，你不是那个肠坏死病人的……那谁么？”
　　“少妻”二字，她说不出口。
　　焦丽虹没搭理她，就这么一直盯着姜芮涵看。
　　“不。”
　　作者有话说：
　　谢谢大家的支持！
　　江大附院在江城系列的这些故事中扮演着一个重要的角色，医院本身并没什么问题，有问题的只是某些人。
　　因此，要始终保持本心，努力做好自己分内之事！
　　芮芮：程某某加油！
　　恬恬：程小叔加油！
　　江大附院甲乙丙丁：程副院加油！
　　江城大咖们：老程加油！
第39章第39章
　　“你！”焦丽虹双眼冒火,没想到姜芮涵拒绝得这般干脆，扑腾着又要扑过去，“你怎么能那么狠心！竟然见死不救！”
　　姜芮涵被她吵得脑壳疼,与罗莹莹对视一眼，后者用力拉住近乎发狂的焦丽虹，她快速迈步进办公室,看到王元菲正在拨电话，她稍一犹豫,还是拦了下来。
　　她再次走出来，看着大喊大闹的焦丽虹，刚要出声，就听到边上传来那道熟悉的声音。
　　“范大罗的家属。”
　　程景笙手里还拿着一份报告，三两步已经来到焦丽虹跟前：“有病情需要与你商量。”
　　罗莹莹见状,有些诧异了。
　　“范大罗”这个名字她刚刚才听完鲁靖奇吐槽，印象特别深,可……这不是鲁靖奇的病人么？怎么能让程副院亲自上来找家属沟通病情了？
　　她下意识就朝门口看去，瞧见姜芮涵双眼怔怔地望着程景笙,然后……她好像发现了一丝端倪。
　　难道……程副院是专程过来解围的？
　　院长助理这时也走过来，脸色很难看，声音很沉：“怎么回事？”
　　“病人家属找错地方了。”程景笙语气淡淡。
　　明眼人都知道他在睁眼说瞎话，罗莹莹反应最快,连声应和：“就是就是！病人都转到4号楼去了,你不知道吗？”
　　这句话她是对着焦丽虹说的，然后还顺道将人搀扶起来，暗暗压了一把,声音清亮：“这是我们院的程副院,超级专业的外科医生。你可以先听听他对病况的说明。”
　　程景笙不动声色地瞥一眼姜芮涵,只让她看到他眨了眨眼。
　　那一瞬，因焦丽虹突然跑过来搅得烦躁不已的心情，就这么平静下来。
　　他的人，他的声音，还有他的眼神，无不让她感到安心。
　　姜芮涵轻轻点头，就要退回去，程景笙却喊住她，公式公话的语气：“留下来，帮我做一下记录。”
　　姜芮涵脚步一顿，对上他那双幽深的眼眸，立马转过去，捞起笔记本就跑出来，在一旁站定。
　　罗莹莹傻眼，忍不住指了一下自己，讷讷地说：“其实……好像我也可以的吧？”
　　程景笙没有回答，目光掠过她，落在她攥住焦丽虹的手上，意思明显。
　　好在罗莹莹够机灵，一下子明白程景笙的用意，用力点点头：“是！我也在一旁……看着！”
　　此“看”意味显然不同，在看的同时，必要的话，还要上手拦人！
　　罗莹莹暗暗给程景笙竖起大拇指。
　　果真，还是程副院考虑周到啊！对待这种情绪不稳定的病人家属，如果力气不大点，还真是控不住！
　　看姜芮涵那纤胳膊细腿的模样，当然不够她行了！
　　这个任务，她接受了，保证圆满完成任务！
　　院长助理看着这一波操作，好像也挑不出什么刺来，只叮嘱“小声点，不要打扰别人工作”，他便转身离开。
　　“那，那程医生，您说……”焦丽虹甩开罗莹莹的手，站在那里，她也说不上来，为什么每次看到程景笙就莫名紧张，甚至有些害怕？
　　这男人明明生的一副顶好的皮囊，那张脸……却好像阎王似的，看不出一丝情绪。也不知是不是像人家常说的那样——拿手术刀的戾气重。
　　总之，她对着他，就是忍不住发怵。
　　连罗莹莹都发现程景笙今天整个人态度很冷，平时顶多就是面无表情，现在居然冷得和个冰块似的。
　　果真，他一开口，就让周围气氛冻结成霜。
　　“这是范大罗肝脏肿瘤的化验结果，确定是癌症的远端转移。”
　　简言之，确认是癌症。
　　在如今这种闻“癌”色变的环境下，几乎所有人听到这样的信息都会心头一紧。
　　而现在焦丽虹却是一个例外，听到这话，她反倒是长长出了口气。
　　“经过与肿瘤科医生会诊后，在外科手术已经无法医治的情况下，或许可以通过化疗来减缓肿瘤的增生。不过……”
　　程景笙语气稍顿，目光深深地盯着焦丽虹，可以看出她脸上隐隐露出的喜色，他眸光一沉，声音更沉。
　　“肿瘤科那边的综合评估结果是——由于病人的年纪与体力情况，他并不适合接受化疗，而且以肿瘤的形态与扩散程度来看，化疗预期的效果也不会太好。”
　　程景笙说这些话的时候，语速放慢，咬字清晰，不时瞥一眼姜芮涵的笔记本，确认她手写的速度跟上了，他才继续往下说。
　　“所以，在手术复原之后，治疗方向，我们建议转保守治疗。既然治愈肿瘤已经不可行，只好改成实施不增加病人痛苦，以及……”
　　他盯着焦丽虹微微挑起的眉心，眼里闪过一丝厌恶，声音更加低沉：“临终关怀的治疗方案。”
　　说到这里，姜芮涵显然愣了一下，笔也顿住，不太理解地看向程景笙。
　　察觉到他的视线，程景笙微微侧目，看上去好像是在和焦丽虹解释，实际上是对着姜芮涵说：“病人年纪大了，经受不住这么多折腾。这只是建议，最后实施哪种方案，由家属决定确认。”
　　“这些话……和他的子女说了吗？”焦丽虹握着拳，有些兴奋。
　　程景笙一双黑眸冷冷盯着她，其中的凌厉叫人看了心惊。
　　“难不成……还要我去说？”焦丽虹皱着眉，看了一下那双眼，背脊一阵发寒。
　　“你是……范大罗的妻子。”
　　程景笙眸光沉沉，还有紧抿的唇，无不显示着他此刻的不悦。
　　“还是……他的法定第一继承人。”
　　这句话无疑是一巴掌拍在了焦丽虹的脸上，她满脸热辣辣，根本不敢抬眸，然后艰难地咽了几下口水，声音很低：“好，我知道了……我去和他们说。”
　　说完，她直接迈步，几乎是小跑着离开。
　　“就……”罗莹莹瞪大眼，“就这么跑了？”
　　王元菲拉了她一把，低声道：“不然呢？还要她留在这里大吵大闹吗？”
　　“我们先进去，小姜……”王元菲看了一眼面色有些拘谨的姜芮涵，继续道，“应该还要与程副院汇报工作情况。”
　　“哦哦哦，是吧？”罗莹莹路过的时候，不忘轻推姜芮涵一步，还小声提醒，“程副院这会看上去是凶了点，他平时顶多没啥表情，应该是被那个人气的。绝对不关你的事，别害怕哈……”
　　姜芮涵额角一阵猛抽，没想到罗莹莹会这般解读程景笙，她无奈一笑：“嗯，我知道了。”
　　罗莹莹不算刻意压低声音，这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全落入程景笙的耳里，他颇为无语地蹙了蹙眉，待两人走进去，走廊上只剩下他和姜芮涵，他挑眉看向走廊尽头，冷峻的脸上随即漾开一丝清浅的笑意，声音都柔和下来：“去那边……聊两句？”
　　“聊聊……”他目光落到姜芮涵手中的笔记本上，声音染笑，“该怎么写这段记录。”
　　“好。”姜芮涵一张俏脸又染上几抹红霞，有些娇羞地嗔道，“赶紧走，别耽误工作。”
　　“是。”程景笙侧着脸，眼角的笑意斜斜地递过来，勾了勾唇，突然促狭地道，“那我们一起走，别浪费了这几秒钟。”
　　姜芮涵无语地连连摇头，脸上的笑意却藏不住。
　　程景笙的确是担心焦丽虹影响到姜芮涵，才借机上来看一看，原本那个病况说明是要等范大罗的子女代表到了，再与焦丽虹一起商量，他现在只不过是早一会告诉她罢了，其实影响不大。
　　他顺道还说了一些了解到的情况，让姜芮涵有些反应不过来，眨眨眼：“你……还去八卦人家病人家里的事了？”
　　程景笙满脸笑意顿时僵在嘴边，脸色骤然沉下来，屈起手指，敲了她脑门两下，语气里满是无奈：“我不八卦，这些只是我准备左耳进右耳出的信息罢了。”
　　原来，鲁靖奇从其他护士那里了解到范大罗家的情况。一回来就和程景笙吐槽，他不想听都不行，鲁靖奇絮絮叨叨，一副不讲完绝不罢休的样子。
　　程景笙几次打断，鲁靖奇都坚持说这些情况与病案沟通有很大的关系，一定要听他说完。
　　程景笙只能硬着头皮听完，然后现在转告给姜芮涵，却被她吐槽“八卦”。
　　程副院这会有点冤啊！
　　又是一个有些粗俗的故事。
　　焦丽虹到范家应征保姆，范家子女都觉得这个保姆太年轻，意图不纯。可是偏偏范大罗老人态度强硬地留下了人，他手上不但有两套房在收租，还有退休金，根本就不理会子女的劝说，说自己有钱可以雇佣这个保姆。
　　焦丽虹就这样留在了范家，成为范大罗老人的全职住家保姆。
　　至于……后来她怎么成为范大罗老人的妻子，据说是她瞒过范家子女，带着老人亲自到登记处去登记结婚了。
　　范家子女得知后这事后，纷纷暴怒，大骂她不要脸，上来要赶她出门，却被范大罗老人阻止，说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谁敢赶他老婆出门，他就跟那人没完！
　　老人家直接被气得高血压犯了，住院一段时间，紧接着查出肠坏死，现在还有癌症。
　　昨晚转到4号楼病房的时候，焦丽虹又与范家大女儿起冲突，险些在走廊上动起手来。好在那会病人还不多，值班医生鲁靖奇和护士立马赶到，将两人扯开。
　　鲁靖奇刚要劝说一番，却听到焦丽虹突然大喊：“我和老爷子是真爱！”
　　姜芮涵听得浑身一阵恶寒，嘴角溢出一丝冷笑：“这就是……她的真爱啊。”
　　作者有话说：
　　恬恬：嗯……拿手术刀的有戾气，杀猪的也有戾气……所以，程小叔是不是可以≈杀猪的？
　　程小叔：闭嘴！
　　鲁靖奇：哈哈哈……嗝，不对！这样说起来，我岂不是也是≈杀猪的？
　　罗莹莹：呵呵，你才知道呢？
第40章第40章
　　姜芮涵还是第一时间联系简凝,告知她今天发生的这些事，让她留心一下，以免焦丽虹直接跑去找简捷,把事情闹大就不好了。
　　这里离江大那么近，只要稍稍一打听就能找到简捷，姜芮涵的担忧不无道理。
　　稍晚时候,罗莹莹带回来进一步消息，说是范大罗老人收租的那两套房子早就过户到子女名下,而他现在住的这套房早前在亡妻名下，后来转赠给了范家长孙。简言之，这三套房与范大罗老人基本没关系，与焦丽虹更没关系了。所以，她现在根本争不到房产,手上只有老人给她的现金和黄金。
　　罗莹莹小嘴叭叭个不停，说得眉飞色舞的。
　　王元菲难得放下手中工作,也转过来参与几句：“这么隐秘的事，不是当事人自己说出来,很难知道吧？”
　　“隐什么秘哦？”罗莹莹连连摆手，一阵哼笑，“他们刚刚在4号楼开战的时候，我就在现场。如果不是程副院让人把住门,不知还有多少人围上来看热闹呢！好在这会病人不多,要么真要被他们一家吵死了！”
　　“这样啊……”王元菲也跟着叹一声，“久病床前无孝子……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哎……是这样的啦。”罗莹莹跟着叹，目光扫到他们办公室的门牌,科研组办公室下面只有一个英文单词——office,她猛地想起什么,来到姜芮涵跟前，“芮涵，刚师父让我转告你，那个纠错项目就从4号楼开始吧，说是现在人少，方便查看。先看看怎么操作比较方便，等在那里实验好了，再去其他科室实施。”
　　“好。”姜芮涵点头应下。
　　刚刚程景笙也是这个意思，让她从4号楼开始，不过理由却是……他离得近，有问题可以尽快帮上忙。
　　至于普外二科成立的事……
　　罗莹莹似乎也突然想起来，一阵气鼓鼓：“早前还说要搞个什么挂牌仪式，正式宣告普外二科成立。现在……呵呵……直接将那些病人转过去，就算是成立了。真特么地恶心人！”
　　“还有，连综合部都说不够人手，就不派人去对接了，有问题提出来再想办法解决。”
　　“好在……师母给力，直接申请调到普外二科。不过，这样我师父又没机会回到外科了。”
　　罗莹莹忍不住一阵长叹，絮絮叨叨又说了一通。
　　姜芮涵越听眉心皱得越紧。
　　程景笙刚刚说得很是随意：“有病人了，医生到位，普外二科不就成立了？”
　　她猜到以后一定会是困难重重，却没想到……现在已经开始了！
　　心有担忧就怎样都坐不住了。
　　听姜芮涵说想去4号楼收集一下英语标识的资料，罗莹莹嚷着也要一起去，不过要先等她忙完手头病案资料。
　　不过十来分钟，姜芮涵已经开始坐立不安，为了让自己的心绪稳定下来，她拿出刚才记录程景笙与焦丽虹谈话的记录，开始翻译。
　　罗莹莹忙完，走过来一看，愣了一下，赶忙道：“程副院让你翻译这些？他……要写什么论文么？”
　　姜芮涵笔尖一顿，有些哭笑不得，笑着摇头：“没有，我练练笔罢了。”
　　“噢……我就说嘛……程副院哪有这么变态？”罗莹莹嘿嘿一笑，挽住姜芮涵的手臂，两人一同出了办公室。
　　她们到达4号楼普外二科时，程景笙正在科组办公室召开短会。
　　姜芮涵有些意外，居然在这里见到了急诊科的周护士，罗莹莹倒是很自然地打招呼：“周护士也过来了。”
　　“嗯。”周护士又冲姜芮涵笑笑，“你们是为那个英语什么……纠错项目来的吧？”
　　姜芮涵微笑点头。
　　“程副院已经交代过了。”周护士指着最尽头的几间病房，从兜里拿出钥匙，“那几间病房之前收拾好，还没开始使用，你们可以从那边开始。”
　　她说着又指向3号病房，挑挑眉，低声一叹：“尽量不要进去这间。”
　　姜芮涵立马明白——那应该是范大罗所在的病房。
　　这时，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直接推门进了3号病房。
　　下一秒，里面就传来老人家苍老的呵斥声：“你来做什么？！”
　　周护士用力吸了一口气，把钥匙塞姜芮涵手里：“我先去忙了。”
　　“好。”
　　3号房门一开一合，中年妇女的冷笑声十分刺耳：“那个小妖精不知去哪搬救兵去了，谁还有空来伺候你？！”
　　姜芮涵眉心一紧，让罗莹莹先到里面等一下，她打个电话。
　　手机响了好一阵，简凝才接起，声音还有些气喘吁吁：“芮涵，怎么了？”
　　一般而言，姜芮涵不会在上班时间连打几次电话给她，简凝立马反应过来：“又是焦丽虹？”
　　“嗯。”姜芮涵目光沉沉地盯着3号病房房门，声音更沉，“听焦丽虹是去找人帮忙了，不知她会不会直接去江大找捷哥？”
　　电话那头的简凝似乎顿了一下，才道：“我已经让人去看着了。另外……简老大昨天带队下乡去了，在南边发现一处西汉古墓群，估计没那么快回来。”
　　姜芮涵呼了一口气，紧绷的脸色松了一些：“那就好，保持联系。”
　　“好。”简凝突然又喊住她，“如果焦丽虹找你麻烦，你让……程医生想办法。”
　　“啊？”姜芮涵有些懵，不知怎么说到程景笙了？
　　简凝却啧啧两声：“要是连这点事都处理不好，那程医生也别想交女朋友了。”
　　姜芮涵：“……”
　　让所有人都想不到的是，范大罗的子女已经联系好一家在郊区的临终医院，他大女儿今天过来就是要给他办理转院手续的。
　　焦丽虹从外头回来，一得知这信息，又开始大吵大闹，直接横躺在病房门口，咬牙威胁：“要带走老爷子，除非从我的尸体上踩过去！”
　　范家老大丝毫不惧，大笑着就要抬脚：“踩就踩，谁怕谁啊！”
　　人家脚还没落下，焦丽虹已经好像被踩到一样，死死捂住自己的腹部，大喊大叫：“你这个杀千刀的……再怎么说，我都是你爸的老婆，你居然拿脚来踩我？！这不是……踩在你老父亲的心口之上吗？！”
　　姜芮涵与罗莹莹两人还在病房里讨论，哪些地方需要用英文标识，一听到这声嚎叫，两人都吓了一大跳，鸡皮疙瘩爬了一身。
　　罗莹莹眼皮跳跳，趴在门边瞄一眼，冲姜芮涵勾勾手：“来！大戏又上演了！”
　　与此同时，程景笙带着人急匆匆赶到，一看这场景，眉头皱得紧紧的，浑身散发出一股冷气压。
　　别说焦丽虹了，连范家老大看着都发怵，声音都小了许多，语气也放缓不少：“程，程医生啊……我们听了你们的建议……已，已经找好医院，今天回来办，办转院手续。”
　　程景笙目光冷冷地扫了一圈，最后落在焦丽虹的身上，她顿感淬着一层冰的刀子齐齐落下，惊得一下子弹起身来，尴尬地扯唇：“这，这是我们的家事……”
　　“范庆英，这事，我不同意！”她朝范家老大大吼。
　　范庆英冷冷一笑：“我爸已经答应了，管你同不同意！”
　　“什，什么？！”焦丽虹满眼不可思议，推开门冲进去，朝病床上的范大罗老人一阵怒吼，“你，你是怎么答应我的？！”
　　范大罗老人拉过被子，蒙住头，竟然呜呜地哭起来：“阿虹啊……你，你还年轻呐，还可以找……更好的人。”
　　焦丽虹扑上去扯老人的被子，就被护士们拉住，拽到一边。
　　程景笙面无表情地走进去，停在病床前，眼里波澜无波，声音更是没有一丝起伏：“范大罗，我想与你谈谈。”
　　姜芮涵与罗莹莹原本只是站在走廊上看，当看到程景笙走进去时，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朝前迈步，却见焦丽虹被两位护士拉出来，还顺手带上了门。
　　无人知晓程景笙到底与范大罗说了什么，结果却还是没有改变。
　　范庆英直接给范大罗老人办理了转院手续，而焦丽虹最后竟然也跟着送他去了郊区的临终医院。
　　送走这一家人，程景笙转过头，目光一下子就捕捉到人群中的那道纤细身影，眸光一亮，刚要走过去，就被呼啸而来的鲁靖奇拦住：“师，师兄！3号病房那个病人，转院啦？！”
　　“嗯。”程景笙语气淡淡，刚要迈步，又被一位护士长拦住，“程副院，我来报到！”
　　“师母！”罗莹莹立马扬起手，兴奋得不行。
　　程景笙闻声，有些头疼，目光从姜芮涵那里收回来，看向身旁对方的人，语气轻缓许多，“钟护士长，你真的考虑好了？”
　　钟菲，原普外科护士长，也是李明元的妻子，长发高高盘起束在帽子里，五官端正，双眼有神，浑身透露出一股干练劲。
　　“考虑好了！”钟护士长十分坚定地点头。
　　紧随而后的是庄博文，他递上一张申请表，恭敬道：“程副院，这是我的申请表，请您签名。”
　　程景笙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他指着3号病房，轻叹一声：“那位病人已经转院，你并不需要……”
　　“不！”庄博文摇头，“这是我个人的选择！”
　　早前，谭敏浩在普外科“动员”过，明面上说是到新的科室去可以更好地锻炼自己，暗地里其实是逼迫科里的人站队。
　　庄博文在科里一向都不受重视，现在有一个机会可以调部门，而且还是在程景笙的手下，他当然要拼命争取！
　　因此，动员会昨天才开完，他今天已经将申请表上的流程基本走完，就剩下程景笙这里。
　　鲁靖奇都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哥们，速度够快哦！”
　　庄博文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不过很快又抬起头，目光定定地看向程景笙，语气坚定：“请程副院给我一个机会！”
　　两人对视一会，程景笙眉梢微扬，接过申请表，掏出笔，唰唰地写下自己的名字，扬眉一笑：“欢迎加入普外二科。”
　　钟护士长愣了一下，伸手拍了一下庄博文的肩头，一阵笑：“你小子，速度竟然比我还快！”
　　庄博文盯着那个遒劲有力的签名，眼眶微微泛红，用力点点头：“我一定会尽全力！”
　　他偏过头，冲钟护士长笑道：“我等你！”
　　“咳咳咳……”鲁靖奇赶忙捂住他的嘴，“乱说什么呢！你不怕李医生打死你？！”
　　“哦……哦哦哦！”庄博文面色一僵，连连摆手，“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鲁靖奇，你皮痒了？居然还敢拿我师母开玩笑！”罗莹莹说着，冲过去朝鲁靖奇一阵拍打。
　　程景笙退到一旁，目光随即又回到不远处的姜芮涵那里，眉梢连挑两下，语气看似平淡地问：“那些标识，都登记好了？”
　　作者有话说：
　　罗莹莹：我感觉……谣言要起了！
　　鲁靖奇：什么谣言？
　　罗莹莹：你那两颗眼珠子是摆设么？不会自己看？
　　鲁靖奇：……
第41章第41章
　　“已经登记好最里头那几间病房的。”姜芮涵如实回答,眸光稍垂，又捎带解释一句，“病房里的标识基本都是一样的。”
　　“噢？那接下来……”程景笙眸光稍转,声音有些低，“到科组办公室。”
　　“好。”姜芮涵应下声，刚要招呼罗莹莹一起进去,却听走在前方男人轻飘飘的声音传来，“顺道汇报一下近期的工作。”
　　罗莹莹都已经迈出半步了,脚立马缩回来，冲着姜芮涵直挑眉，很小声地问：“最近，没犯什么错吧？”
　　看程副院的模样，有点像要找人算账的架势？会不会是……她看岔了？
　　“没有。”姜芮涵有些纳闷,如果说是那个任务，好像也没必要那么着急汇报吧？如果是刚才焦丽虹的事件,总得让她捋捋前因后果，组织好语言,再汇报吧？
　　“赶紧去吧，程副院这会应该是手头没那么多事，要是一会忙起来，可就找不到人了。”钟护士长对姜芮涵说完,又看向还站在一旁的鲁靖奇和罗莹莹,提醒道，“你俩也是，该干啥干啥去。”
　　“是。”
　　“是。”
　　两人齐齐应声,哪敢耽误一秒钟,立马散开。
　　钟护士长算是江大附院元老级人物了,这一次主动申请从大普外科（也就是现在自动转成普外一科）转到新组建的普外二科来，很多人都以为她是脑袋发热，一时兴起。所以，谭敏浩那边一直不松口，都说让她多多考虑。这位谭主任还故意说，不要意气用事，如果是因为他与李明元不和，那大可不必这样做。最后，他竟然还好意思说——李明元现在在科研组还能当个头，不是挺好的么？
　　钟护士长全部微笑听完，不过也很公式化地回答——再多考虑一下。
　　只不过，她去意已决，申请表就是被谭敏浩拖着不签，现在看到庄博文一天不到就走完流程了，她索性直接上院长办算了。
　　一听她要去院长办，罗莹莹笑着挽住她的手臂：“走，一起去，我……顺路回去。”
　　“你啊你。”钟护士长伸出指头，戳了戳她的脑门，随即抬脚，“那就走吧。”
　　庄博文在她们身后看了好久，都没回过神来，鲁靖奇抬手在他跟前挥舞几下，总算扯回他的注意力。
　　“从没见过……钟护士长笑得那么自然……那位罗莹莹，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技能？”
　　鲁靖奇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过来，还故意拽了一下自己的耳尖：“你说啥？罗莹莹她有……那啥？”
　　“没有么？”庄博文微微一笑，“那她还挺可爱的。”
　　鲁靖奇翻了一下白眼：“……”
　　他不由地暗暗吐槽，谁让罗莹莹她妈怀她的时候，钟护士长就是那个负责胎监的护士？谁让她妈生她的时候，钟护士长刚好就是那个产房的值班护士呢？还有钟护士长是她师父的老婆，是她的嫡亲师母耶！能不亲么？
　　至于可爱？
　　鲁靖奇长叹一声，重重拍在庄博文肩头：“你绝对看走眼！她是个恶魔，一点都不可爱！”
　　“不可能吧？”庄博文不怎么相信的样子，不过能转到普外二科来，他已经很开心，笑着与鲁靖奇说，“以后，请多多指教。”
　　“指教啥？自家兄弟。”鲁靖奇摆摆手，深深吸口气，“我去急诊科交接，等我！”
　　“好。”
　　新招的医生与护士在5月7号后会陆续到位，从内部抽调的人员已经基本到位。程景笙继续分管急诊科之外，现在由他主抓普外二科，暂时不设科主任，由他暂代主持日常事务。急诊科主任那边虽然不舍得放鲁靖奇走，但也知道他一向跟开程景笙，也挽留不住，只好由他了。周护士的话，提的也比较突然，急诊科主任想了想，还是同意了，算是做个顺水人情给程景笙，新科室成立不容易，还是需要老人先撑着。至于钟护士长，就让很多人意外了。作为大普外科的护士长，而且还是元老级人物，有时候连齐院长都要对她礼让三分，更何况是谭敏浩？所以，现在谭敏浩那里谈不拢，她只能直接去找齐院长谈了。
　　程景笙十分平静地叙述完这些情况，却看见姜芮涵愣在那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过来，他不禁掀唇一笑：“怎么？看呆了？”
　　“什，什么？”姜芮涵猛地回过神来，脸总是比心快一步有反应，脸又红起来了。
　　“怎么和我说这些？”她刚刚傻眼，是因为不是喊她进来汇报工作吗？怎么现在反倒像是……他在汇报情况？
　　“怕你……”程景笙声音染笑，晶亮的眸子里倒映出漫天星辰，眼角上扬，“担心呀。”
　　“我……”姜芮涵心头猛颤，用力抿了抿唇，口是心非地道，“才没有。”
　　“不担心我呀？”程景笙已经起身，走过去，拉住她的手，握入掌心。
　　手掌内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一下子渗入血液，一点点不断升温，最后再次冲到姜芮涵的耳尖，她不太自然地垂下眸，声音颤了颤：“注意点……场合。”
　　“噢？”程景笙语调微扬，唇边始终挂着一抹笑，那双墨色的眸子里，满满的全是她，“我不过是……看你站在空调下，手凉，帮你捂捂罢了，你想哪里去了呢？嗯？”
　　“啊？”姜芮涵以为自己听错，抬起头，却见他煞有介事地指向还在呼呼吹风的空调，嘴角笑意更浓，“你刚没进来的时候，这机子打开了就和没开一样，吹的是热风。现在……居然是凉风！看来……你是特殊体质啊。”
　　“什么……”鬼？
　　姜芮涵一脸无语，看着程景笙笑着瞎编，也懒得拆穿他，挑眉示意，让他继续。
第42章第42章
　　“后来,那个孩子不知怎么没了，她倒是一直跟着那个男人。前段时间，好像一直在调养身体,说是时刻准备着再怀，而且一定要怀上一个男孩。”
　　“早前那场车祸，她住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院。现在跑来说是我们的外科手术,害得她什么体内器官破损，导致怀不上孩子。”
　　“她现在直接跑去妇产科闹了,还说是颜玫怀恨在心，故意害她成这个样子……”
　　“真真是孽缘啊！”
　　“先去看看。”程景笙已经迅速起身。
　　“小姜也一块去吧？”李明元建议，眸色稍缓，轻叹一声，“颜玫那里……也需要人安慰一下。”
　　姜芮涵看向程景笙,他轻点一下头，她随即抬脚跟上。
　　妇产科住院部这边已经闹得不行,以免打扰其他病人休养，颜玫硬着头皮往顶层走去。妇产科住院部位于5号楼,一共七层楼，二到三楼是妇科住院区，四到六楼是产科与新生儿院区，顶层七楼则是内部办公区,一般不对外开放。
　　那对母女似乎也有所顾忌,闹了一会，看到有人已经在拿手机录像和拍照，两人便立马挡住脸跟上去。
　　姜芮涵他们一行人赶到的时候,那对母女早已经收起那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正在盛气凌人地指着颜玫,大嚷着让她赔偿。
　　“赔偿什么？”颜玫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满脸苍白的女人，嘴角溢出一丝讽刺，“青春损失费么？”
　　“颜玫，你别给脸不要脸啊！”年长的女人大叫出声，掏出几张纸，恶狠狠道，“我这里有证据，证明就是你故意害得我们小花伤了身，再也怀不上孩子！”
　　“是么？”颜玫面色没有一丝起伏，刚要接过那几张纸，李春花母亲立马缩回手，踹回兜里。
　　颜玫只让一个护士守在电梯口，见到程景笙带着人上来，护士松了一口气，赶忙给他们开门，一脸愤恨：“就在里面，那母女俩，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程景笙点头示意已经知晓，让她继续在这守着，然后带着姜芮涵和李明元进去。
　　他的脚步声极沉，在这还算安静的楼层里显得特别大声。
　　李春花母亲立马发现不妥，赶忙出来查看，一瞧见三人，她面色大变：“颜玫，不是要私了么？！你叫人来是几个意思？！”
　　颜玫看到程景笙等人也是顿了一下，然后轻轻摇头，语气更淡，“不需要私了。”
　　“你！”李春花母亲面色骤变，当即与李春花使眼色。
　　母女俩一下子变了脸色，转头就抱在一起痛哭流涕，又开始控诉颜玫是怎么害的李春花……
　　李明元重重咳一声，刚要说什么，却被程景笙拦了一下。
　　“李春花，对吗？”
　　男人声音极其清冷，在封闭的空间里显得更加空灵，给人一种来自灵魂深处询问的错觉。
　　李春花脸色一僵，一时没应声，倒是李春花母亲先认出程景笙来，突然有了底气一般：“我记得你！你也是外科医生！也是害我们小花的元凶之一！”
　　“简直是胡说八道！”李明元冷声呵斥。
　　“我这里有段录音……”程景笙双眸微眯，俊美的脸上，闪过一丝危险的气息，森然的声音飘出，掷地有声，“一起听听？”
　　李春花母亲心里一怵，本能地拒绝：“听什么鬼录音！现在是在讨论赔偿的事，有什么好听！”
　　“不敢听么？”程景笙嘴角升起一丝冰冷的笑意，锐利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手指已经点开播放键。
　　一段嘈杂的声音之后，一个颤抖的男声响起。
　　“我，我说！我全部交代！”
　　“那个病人叫李、李春花，平时都是她妈妈陪她一起来看病的。她早年流产清宫手术没做干净，伤了底子，以后都很难有孕了。这几年她们四处寻医，效果应该都不怎么样……”
　　“那、那份证明是……李春华母亲逼我开的！我之前收过她一次红包，她就一直拿这件事来威胁我。都是我的错……不该收她的红包啊……”
　　男人说着，就大声哭起来。
　　录音戛然而止。
　　现场安静得只听见李春花母亲大喘气的声音，所有人的视线齐齐转到她们身上，李春花早已满身冷汗，用力拽住她母亲的手，一个劲地颤抖。
　　李春花母亲被抓疼了，嘶一声，猛地回过神来，上前就要抢程景笙的手机，还不断大喊着“污蔑”！
　　程景笙迅速将手机收回兜里，抬起手臂挡在前，不让对方靠近一步，他冷着声，字字尖锐：“是不是污蔑……我可以让这位医生过来，把刚才的话……亲自再讲一遍。”
　　“污蔑！就是污蔑！”李春花母亲说着，又要冲出门去，还大喊要告他们欺负她们小老百姓。
　　许是在场只有姜芮涵一个年轻的姑娘，她眸光一转，凑到姜芮涵跟前，换上一副很悲惨的表情：“姑娘啊……你可要帮帮我们啊……可怜可怜我们母女，被这些黑心的医生给欺负了！”
　　姜芮涵怔了一下，迅速缩回手，不让对方碰到。
　　程景笙已经快一步挡在她跟前，目光冷冷地睨着还在做戏的李春花母亲，声音冷得像裹了层冰碴，凉得彻骨：“你可以报警！”
　　“你！”李春花母亲脸色微变，仍是不松口，扭头看向一旁的颜玫，又开始新一轮的咒骂。
　　“你这个歹毒的女人，当年离婚就离婚了，还假惺惺地祝小花‘早生贵子’，你就是存心诅咒她！”
　　“早知道就不来你们这个破医院了！让你有机会再次害了我们小花！”
　　“你不想丢了这份工作的话！最好就好好和我们谈赔偿！”
　　“这种事……”她一阵咬牙切齿，“谁都不想闹大！要不然，最后丢尽脸的是你！”
　　颜玫冷冷一笑：“当初……我的脸还没丢尽么？”
第43章第43章
　　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赶到,喘着大气，扶着门框，瞪着李春花母女,大声呵斥：“还嫌不够丢人现眼的？！给我滚出来！”
　　李春花母亲面色骤变，先看一眼颜玫，见她没有一丝表情,顿时怒火中烧，将已经被吓得不轻的李春花护在身后,大吼回去：“钱如海，你算个什么东西！居然敢对我们大呼小叫！”
　　钱如海后面还跟着一个年轻的女人，踩着高跟鞋哒哒哒地上来，一听李春花母亲这么说话，钱如海还没出声,她倒是先一步出声：“李女士和李老太，你们能不能有点大局观念？钱总刚刚正在签合同,是争取了好久的一单业务，就因为你们在这里闹事,让他只能先撇下大事，过来处理你们这些事，真是……”
　　“你给我滚开！”李春花母亲两步上前，扬手就要朝年轻女人脸上甩去,“你个狐狸精,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年轻女人丝毫不惧，抬手就将她挡回去，用力一推,险些将人推倒在地,她冷冷一笑：“你女儿是怎么上位的？我想……”
　　她目光落在一旁冷眼看着的颜玫脸上,嘴角勾起一丝嘲讽：“在场没有一个人，不知道吧？”
　　“你！你给我闭嘴！”李春花终于出声了，本能地就往颜玫的方向看去，却见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气得她又羞又恼，“我是他老婆，就是你的老板娘！你不想干了，就直说！”
　　“老婆？”年轻女人嘴角的讽刺更浓，“什么时候领的证？”
　　此话一说，所有人的脸色似乎都变了一下。
　　齐院长最先有反应，冲院长助理使眼色，目光最后落在程景笙身上，语气不善：“程副院，这事你看着！迟点和我汇报！”
　　不等程景笙回应，他已经带着院长助理先一步离开了，一路还骂骂咧咧，说这都是什么破事。
　　颜玫跟着就要走，却被那位年轻女人拦住，只见她微微一笑：“颜医生，您不想留下来，看看好戏吗？”
　　“丽莎！”钱如海没敢去看颜玫，低声呵斥一下自己的秘书。
　　“噢？是我多嘴了。”陈丽莎稍稍后退一步，让出路。
　　路过钱如海的时候，颜玫脚步稍顿，语气极其生冷：“你们的事，出去处理，不要占用公共资源！”
　　“你！”钱如海还以为她停下来要说什么，一听这话又来气，却又偏偏想起女儿的警告，语气稍软一些，“我会尽快处理好。不耽误太久。”
　　颜玫没有理会他，而是转身看向程景笙，微微扯唇：“程副院，我科里还有事，先回。”
　　“好。”程景笙轻轻点头，然后来到李明元跟前，两人一起将姜芮涵挡在身后。
　　不过，程景笙还是故意侧了一点身子，留了一些缝隙给姜芮涵，让她可以清楚地看到前面的情况。
　　“刚刚我们领导的话，你们也听到了。”
　　“你们出去处理，最好不过。”
　　“如果要占用此处处理事情，我们只能留下来……旁听。”
　　姜芮涵心头咯噔一下，有些不敢相信，这是程某人说的话？他居然……如此直白地表达要留下来看好戏？
　　“这……”钱如海见过程景笙几次，两人之前还算是相熟，现在这种情况却不好说什么，他目光冷冷地扫向李春花母女，“出去说！”
　　李春花刚要点头，李春花母亲却说：“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李老太，你还嫌不够丢人吗？”陈丽莎满脸嫌恶，还故意摆摆手，挥走跟前根本不存在的灰尘。
　　姜芮涵这会算是看明白了，这个陈丽莎明面上是钱如海的秘书，实际上两人应该搞在一起了。
　　目前这个情况，那就是新欢旧爱一锅熟啊！
　　加上钱如海此刻纵容陈丽莎的态度，应该是想借她的嘴来让李春花母女知难而退。
　　“我们只有一个要求。”
　　李春花母亲紧紧握住自己的女儿的手，一字一顿：“你，钱如海，现在马上和我们小花登记结婚！”
　　“呵？”陈丽莎突然拍了一下手掌，哈哈大笑起来，“李老太，你是痴人说梦话呢？”
　　“你让钱总娶李春花？”陈丽莎故意绕到李春花跟前，笑得更加讽刺，“她是能在事业上帮钱总呢？还是能……帮钱总生个儿子？”
　　这话一下子就踩在李春花母女的痛脚之上，李春花双眼猩红，死死地瞪回去，嘴唇一直抖动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李春花母亲又要故技重施，扬起手，却又被人家推了一把，她依旧不死心，又要冲过去。
　　李明元突然上前一步，挡住她，看一眼墙上的挂钟：“那个……我们要换班了。真的没时间继续在这里耗了……”
　　“那个……钱……”李明元眸光一转，朝钱如海看去。
　　“走走走！”钱如海一对上李明元颇有深意的眼神，哪还有脸继续留在这里？
　　他快步转身离去，陈丽莎紧随其后，高跟鞋的哒哒声十分刺耳。
　　看着人就这么离开了，李春花憋着的一口气忽然松开，一下子坐到递上去，她母亲却一脸愤愤，用力将她拽起来：“走！找钱如海算账去！”
　　一转眼，刚刚还吵闹不休的楼层，就只剩下姜芮涵他们三个人。
　　这场戏……看得有点久啊！
　　这时，程景笙的手机响起来，李明元看一眼，然后指向门口：“我先去忙。”
　　“好。”程景笙伸手拉住就要跟着一起走的姜芮涵，缓缓一笑，“等我。”
　　他走到窗边接电话，不知对方说了什么，只听到他朗声一笑，还和对方道了声谢。
　　这会，好像连之前守在电梯口的护士都走了，整层楼只剩下他俩，等程景笙挂掉电话，周围更是静得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这……算是个什么事啊？”姜芮涵摇了摇头，重重地呼出一口浊气。
　　钱如海又矮又壮，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个暴发户似的，说真的……和颜玫一点都不配！
　　程景笙似乎一眼就瞧出她心里在想什么，走上前去，拉起她的手，握入掌心，紧皱的眉头早已舒展开来，他眉眼带笑：“钱如海年轻的时候……长得还算不错，白白净净的……”
　　“啊？白白净净啊？”姜芮涵眸光一转，笑得凉凉的，“以前是以前，现在嘛……就像是泡水的白面包，又白又胖。”
　　程景笙似乎顿了一下，好几秒没反应过来，姜芮涵还以为他没理解，干脆伸出另一只手在空中画圈，而且还一脸嫌弃地叙述：“就是这么一个圆圆大大的……你想啊……泡了水的白面包，会是什么样子的？不就是那种……软趴趴的……咦！反正就是……”
　　“yue……是吗？”程景笙顺口接了一句。
　　这次轮到姜芮涵怔了一下，嘿嘿一笑：“你也会用……yue啊？”
　　“我比你……”程景笙嗓音低沉，故意拉长尾音，听得姜芮涵心尖一颤，吸了吸气，强稳住心神，眨眨眼看着他一点点靠近。
　　“大不了几岁！”
　　姜芮涵一愣，还没反应过来，脚下腾空，一股大力将她带离原地，整个人直直抵到墙上。
　　她低呼一声，瞪大眼，鼻腔里充斥着眼前这个男人的气息，不浓烈但是存在感极强，她的心扑通扑通……像是下一秒就要越出喉咙跳出来似的！
　　程景笙的手臂横过她的腰身，脸一点点靠近，似笑非笑，唇与唇之间只剩两指距离，他却突然停下来，声音很沉：“芮芮，你是嫌我老么？”
　　“啊？”姜芮涵懵了，双眼瞪得圆圆的，呼吸似乎都停了。
　　“嫌么？”
　　姜芮涵傻眼，眼前这个男人竟然会有如此孩子气的模样，她微微启唇，还没出声，双唇就被吻住。
　　“唔……”
　　压抑的热情顿时释放，如点点星火瞬间燎原，一发不可收拾。
　　姜芮涵本能地伸出双手，攀住程景笙的脖颈，他一手揽着她的腰，另一只手搁在她的脑后，以免磕到墙壁。
　　越发灼热的呼吸中，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彼此的热情。
　　不知吻了多久，直到姜芮涵在他腰上捏了一把，程景笙稍稍吃痛，这才松了口，气喘吁吁地问：“怎，怎么了？”
　　“场、场合……”这话一出口，姜芮涵脸更红了，配上她娇艳欲滴的唇瓣，程景笙看得眼热，凑上去又吻了一轮。
　　“抱歉……情不自禁。没能顾上……场合。”
　　“你！”姜芮涵窝在他怀里，用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嘴角挂着笑意，低低地笑道，“这种话……干嘛还要说出来？”
　　“不说出来，怕你误会呀。”程景笙搂紧她，轻柔的吻一下一下落在她的发顶，眼里心里尽是满足。
　　一番温存过后，两人没有继续在这里停留，一前一后乘电梯下楼。
　　姜芮涵手机打不通，罗莹莹急得要命，听说姜芮涵也在5号楼顶楼，她急匆匆赶上去，却碰见正在门口等电梯的程副院，还没出声打招呼，却见他们的程副院冲她缓缓一笑：“有什么事？”
　　“啊？”罗莹莹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是上来找姜芮涵的，连忙问，“我找芮涵，她手机打不通，她在里面么？”
　　她指着空寥寥的楼层，不太确定的样子，却没敢往前踏一步。
　　“她已经回去了。”说着，程景笙眉梢染笑，按着“开门键”，又问，“下去么？”
　　“哦哦哦。”罗莹莹跟着又进了电梯，总觉得程副院一直在笑，可是他在笑什么呢？
　　刚不是说妇产科这边出了一些破事么？可是看程副院这个如沐春风的模样，怎样都不像是有事的样子吧？
　　罗莹莹带着满腔疑惑回到科研组，正好听见李明元在和姜芮涵在讲话，她赶忙进去，神秘兮兮地问：“那个……你们刚刚有见到程副院了吗？”
　　“怎么？”李明元微微皱眉。
　　姜芮涵抬头看去，眉心微蹙。
　　“我刚看到他好像一直在笑！怕不是……捡到什么宝了吧？”
　　作者有话说：
　　程副院：宝，我叫你一声，你敢应么？
　　芮芮：本“宝”在此。
　　罗莹莹：嘿嘿嘿……
第44章第44章
　　“捡到宝啊……”李明元若有所思地瞄了姜芮涵一眼,只见她一本正经地坐在那里，反倒显得欲盖弥彰了，他冲着还是一脸懵的罗莹莹,低低一笑，“平时胆子那么大，今儿怎么不直接问程副院是不是捡到宝了？”
　　“不！师父你不懂！”罗莹莹灵活地转动着指尖的笔,眼珠子也跟着滴溜溜地转，“不瞒你们说……他那笑容太难得一见了,我不忍心……破坏喽。”
　　“这样啊……听上去是有点道理。”李明元忽然眸光一转，看向姜芮涵，“那小姜，你觉得呢？”
　　“嗯？”冷不丁被点到，姜芮涵眨眨眼,微微扯唇，“是,是的吧……”
　　“算了算了，不提这个。”罗莹莹转头问,“芮涵，你手机怎么回事？一直打不通，搞得我以为你怎么了呢。”
　　“打不通？”姜芮涵摸向口袋，拿出手机一看,这才想起刚刚在妇产科的时候,她特意调成静音模式了，未接来电有几个，除了罗莹莹,还有一个国际长途号码……
　　她眸光稍暗,直接将这个号码拉黑。
　　“咋了？”罗莹莹瞧见她脸色变得极快,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一个骚扰电话，已经拉黑。”姜芮涵将手机放回兜里，翻开笔记本，准备整理那些英文标识。
　　罗莹莹见她面色恢复如常，又来到李明元办公桌前，低声问：“师父，师母还在那边……”
　　她指了一下院长办公室的方位，继续道：“你不去看看吗？”
　　李明元笔尖一顿，慢慢皱起眉，长叹一声，缓声道：“她能处理好。”
　　办公室内安静，就算李明元刻意压低声音，姜芮涵还是听了个大概。
　　看来这几天李明元夫妻俩没少因为这件事争论过，目前的结果就是钟护士长申请调到普外二科，李明元继续留守科研组。
　　钟护士长考虑得还算周全，她之所以坚持要调科组，一是因为万事开头难，医生有程景笙自己镇场还可以，但是护士那边，还是需要经验足的人跟着，要么科组内的事情很容易搞得一团糟。二来她让李明元继续留在科研组，让他保持这个头衔，如果真有什么事，还能帮忙说点话。再说——李明元现在一有空就去急诊科支援，反正都是支援，到时候继续支援普外二科，不是也一样么？
　　“师母就是师母，考虑得周到！”罗莹莹连连赞叹，“师父，你虽然心有不甘，但……不可否认，师母说得很有道理，对吧？”
　　“我知道……她……”李明元说到钟护士长的时候，眉眼特别温柔，“她说的做的都对。”
　　“师父！”罗莹莹突然怪叫一声，“我现在很饱，不需要狗粮。”
　　“你这孩子！”李明元扬手，敲了一下罗莹莹的脑门，笑得很无奈，“赶紧写你的病案去！”
　　一说到病案，罗莹莹就想打人！
　　刚刚收到鲁靖奇的紧急求助，让她帮忙整理一下他近来这三个月的病案，需要交接给其他医生。
　　罗莹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可偏偏鲁靖奇不知从哪里弄来两张巡回话剧展的门票，搞得她心动得不行，就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谁知，鲁靖奇这厮最近是赖成虫了吧？！所有的病案混在一起就算了，字还那么丑，简直是荼毒她的眼睛！
　　没一会，边上传来敲门声，所有人齐齐抬头看去，只见钟护士长扬了扬手中的纸张，冲李明元挑眉：“老李，出来一下。”
　　下一秒，李明元就屁颠屁颠地起身出去，第一句话就问：“搞定了？”
　　“签了终审那栏。”
　　“我老婆就是厉害！”李明元说着，上前就抱住钟护士长，还用力地亲了她一口。
　　“哇！虐狗啊！”罗莹莹大叫起来，哈哈直笑，“快走！这顿狗粮太撑了！”
　　“就你嘴贫！”钟护士长心情特别好，眉开眼笑地挥挥手，然后拖着自家老公走了。
　　笑容会传染，尤其还是一件与程某人有关的好事，姜芮涵不禁喜上眉梢，下意识就摸出手机，点开程某人的对话框。
　　【芮芮：加油.jpg】
　　程景笙回复得很快。
　　【程景笙：加油做什么？赚钱养家，还是……】
　　后面居然接了一个“按住狂亲”的表情。
　　姜芮涵看得一阵脸红，直接甩了一把血淋淋的小刀过去。
　　【芮芮：万事开头难，但我相信你一定行！】
　　明明是土得不行的鼓励话，姜芮涵却打得十分顺手，要是在以前，她根本就不会说这样的话。
　　这模样……就像是突然打开了什么封印似的。
　　【程景笙：当然，我一定行！】
　　转眼就到7号，普外二科的医护人员陆陆续续到位。
　　程景笙这几天忙得要飞起，不过每天晚上都尽量抽出时间陪姜芮涵一起吃饭，只不过手头事情太多太杂，吃午饭时间不固定，他就不耽误姜芮涵吃饭的时间了。
　　向仪琳一到普外二科的第一天就引起了轰动，只要听过这个名字的人，都能停下来聊几句。
　　姜芮涵与罗莹莹一到饭堂就听到各种议论声，罗莹莹打饭的时候就已经凑到人群中去参与讨论了，姜芮涵自个端着餐盘来到窗边的位置坐下。
　　正在喝汤，她边上就传来一道清亮的嗓音：“你好，方便搭个座吗？”
　　姜芮涵微微抬眸，撞上一双明亮的眸子，对方冲她微微一笑。
　　“请便。”她说完，便又继续喝汤。
　　来人很自然地坐到了她对面，周围立刻传来各种惊呼声。
　　“是新来的那个……向仪琳吧？”
　　“果真有仙女气质，白大褂都被她穿成仙女裙了！”
　　姜芮涵微微蹙眉，眼角余光轻扫到旁边，还有不少空位，却不知这个人为什么一定要和她搭台？
　　罗莹莹这会又不知跑哪里去，她刚抬头想去寻人，却听见对面那位，轻轻一笑：“你好，我是向仪琳。”
　　“你好，我是……”
　　“姜芮涵。”向仪琳出声截断她的话，眉梢微挑，“我知道你。”
　　姜芮涵微微不悦，面上却不显，察觉到对方毫无顾忌的眼神打量，她收回目光，不置可否，继续喝汤。
　　“年纪不大，倒是挺镇定的。”向仪琳也喝了一口汤，说这话的语气自然得好似熟人聊天一般。
　　姜芮涵明显感觉到来者不善。
　　下一秒，就听见向仪琳冷冷地笑道：“那晚，在心语湖附近的是你吧？”
　　姜芮涵假装没听到，继续喝汤，不过手还是微微一颤，出卖了她此刻的实际心情。
　　果不其然，向仪琳已经笑出声，语带嘲讽：“还是太年轻了啊……”
　　“诶……向仪琳师姐！”
　　罗莹莹的声音突然传来，姜芮涵如临大赦，立马扭头看去，却见罗莹莹的视线好像被钉在向仪琳身上了，双眼发直。
　　向仪琳认出罗莹莹来，满脸带笑：“是莹莹啊。”
　　“呀？师姐还记得我呐？”罗莹莹端着餐盘赶忙坐下来。
　　姜芮涵动作更快，端起餐盘往里挪了一个位置，让罗莹莹正对着向仪琳。
　　“徐院长当年给我们讲课的时候，你才那么大点……现在已经成了大姑娘了呀。听说……你也进了外科？”
　　姜芮涵暗暗一惊，总觉得……有什么呼之欲出！
　　“是呀！学了外科，现在规培第二年。”罗莹莹满是星星眼，“当年听你分享的那次，大受鼓舞，所以报了外科！”
　　“徐院长，近来身体还好吧？”
　　“挺好的，能吃能睡，还能……时不时批我一顿，能不好吗？”
　　向仪琳与罗莹莹相视一笑，好像这才发现姜芮涵似的，笑问：“这位是……”
　　罗莹莹笑着介绍：“这是我们科研组的同事，姜芮涵。她也是江大的，不过是高翻学院的，超级厉害的！”
　　“噢？高翻学院啊……”向仪琳微微眯眸，笑容浅浅，“确实厉害。”
　　姜芮涵被她盯着不太舒服，快速扒拉两口饭，轻拉一下还在迷妹状态中的罗莹莹，低声道：“莹莹，我吃饱了，先回去。”
　　“诶？”罗莹莹看到她餐盘里还有菜剩，刚想说别浪费，却见她已经起身，迅速离开。
　　姜芮涵回到办公室，第一时间去查江大附院历届领导班子的简介。
　　根本不用怎么去查，江大附院第一任院长徐清林的名字已经闯入眼帘。
　　她继续上网去搜“徐清林”的个人简介，呼吸一点点收紧。
　　徐清林，原市一院肿瘤外科主任……后调任江大附院任院长。
　　再往下看，最新的新闻是——原江大附院院长徐清林疑心梗入院……
　　姜芮涵暗暗一算时间，猛地想起那次罗莹莹在“云何应住”匆匆离开的时候，应该就是徐清林犯病之后……
　　“芮涵……”罗莹莹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盯着电脑屏幕，声音有些冷，“你在查我？”
　　“我……”姜芮涵面色一僵，不太自然地起身，“抱歉。”
　　“如果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就好，不用特意上网去查。”
　　姜芮涵这是第一次在罗莹莹脸上看到怒意，她没有着急解释，而是当着罗莹莹的面，将所有搜索记录删除，然后直起身，与对方面对面，她沉下声：“我该怎么问？”
　　“在此前……我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作者有话说：
　　鲁靖奇：啧啧啧……二代！
　　罗莹莹：闭嘴！
第45章第45章
　　“这……”罗莹莹看她一脸坦诚,眼神也毫不躲闪，声音便软了许多，“那……你怎么要查我外公？”
　　姜芮涵听她这么一说,呼吸稍窒，还是忍不住问：“那真是你外公？”
　　“不然咧？”罗莹莹忽然笑出声，撩开耳边的发丝,拉起自己的耳尖，啧啧两声,“我这招风耳啊……就是遗传他的！”
　　怕姜芮涵还不信，她索性掏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递过去。
　　屏幕上，一老一小,都笑得合不拢嘴，最抢眼的确实要数那两对几乎一模一样的招风耳。
　　姜芮涵与罗莹莹对视一眼,两人齐齐笑开。
　　罗莹莹索性敞开心扉，拉着姜芮涵坐下来,缓缓道来。
　　目前江大附院没多少人知道她是第一任院长徐清林的外孙女，可能是因为不同姓，所以一般没那么容易引起别人的注意。
　　除了以前就与徐清林相熟的医护人员，后来入职的那些人基本不知这事。
　　至于鲁靖奇这厮是怎么知道的？那还真碰巧了！
　　徐清林有一次回江大医学院开讲座,会后直接将车停在路边准备接罗莹莹一起回家,恰好就被鲁靖奇看到了。之后他故意疏远罗莹莹，过了好久，她才发现被他误会什么,真是气得不行,她直接抓住鲁靖奇,气呼呼地一股脑全说了。
　　鲁靖奇那会着实被吓了好大一跳，没想到……和他一直打打闹闹的小姑娘居然有那么强的背景！
　　不过，罗莹莹好像一点都不在意似的，该干啥干啥，揍他的手从来没软过，两人又慢慢闹在一起，从那时起，两人都心照不宣地不再提起那事。
　　“对了，刚吃饭的时候，向仪琳师姐怎么跑你对面坐了？”罗莹莹现在静下心来才想起这个事情，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不知。”姜芮涵皱着眉，“她只问方便搭台吗？”
　　“噢……”罗莹莹想了想，又笑起来，“可能是那个位置刚好靠窗，空气清新吧？”
　　“也许吧……”姜芮涵微微扯唇，不太愿意继续这个话题，她翻开笔记本，恰好看到一个标识，有些不确定地问，“莹莹，这个单词是不是抄错了？”
　　如果没记错的话，当时那个铁板上的标签早已脱落，上面印着的几个字母，应该是那个铁柜子的牌子吧？
　　“啊？”罗莹莹翻出之前在4号楼病房拍的照片。
　　当时她俩一个人手抄，一个人拍照，就是怕漏记了，两人这样错开来记录，以防万一。
　　“呀？好像是哦……”罗莹莹找出那张照片，不过印记已经模糊了，“芮涵，要么再回去看看？”
　　“嗯。”姜芮涵点点头，她本意就是这个，于是起身，“那我先去看看，一会就回来。”
　　“好，有事你打给我。”罗莹莹说着，又叮嘱她看一下手机有没问题。
　　再三确认姜芮涵手机正常，她才稍稍松口气：“去吧。”
　　“不过，现在普外二科那边人多了一些，听向仪琳师姐说，今早又转了三个病人过来，应该开始忙了……”
　　“好，我不打扰他们。”姜芮涵微微一笑，捞起笔记本，朝门外走去。
　　现在的普外二科确实忙碌起来了，之前空置的那几间病房也已经打开门，姜芮涵找到周护士，说明来意，对方却让她去找钟护士长。
　　想来是钟护士长调科组的申请一通过，她就过来这边忙了。
　　姜芮涵很快就找到钟护士长，这会正在一号诊室，恰巧程景笙也在，而里面坐着一位大叔……身上脏兮兮，还黏糊糊的，同时还散发出一些机油味。
　　“梁叔。”
　　走近一些，姜芮涵才发现说话的是一个年轻女人，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她身侧。
　　“诶？”那个男人先一步发现姜芮涵，竟然冲程景笙挑挑眉，“老程……”
　　“那程副院，有事喊我，我先出去忙。”钟护士长将医疗用品备齐，便退了出来。
　　路过姜芮涵的时候，她微微一笑：“进去吧。”
　　“嗯？”姜芮涵有些不明所以。
　　“那个……你，”程景笙果然招了招手，“进来一下。”
　　钟护士长走之前还不忘提醒一句：“一会好好看看……程副院那双手。”
　　姜芮涵有点懵，看什么手？
　　她一进门，刚刚冲程景笙挑眉的男人立马带上门，然后又回到年轻女人身旁。
　　诊室不大，五个人在里面，确实有点挤。
　　姜芮涵莫名就有些紧张，不禁拽紧手中的笔记本，目光却不受控制地落在程景笙的手上。
　　皮肤白皙，袖口挽起，露出一截小臂，肌理分明，线条清晰，敲击键盘的手指，根根修长有力。
　　“说说是怎么回事？”
　　包在那位大叔手上的纱布早已被鲜血染红，他微微拧着眉，呼吸都跟着一紧：“不，不是什么大事……”
　　“梁叔。”年轻女人脸色不太好，就被旁边的男人搀到一旁坐下，“老婆，不急，听老程的。”
　　“我……”梁叔抿了抿唇，才道，“在棚里拆车，不小心被铁皮刮到了，倒了云南白药上去，贴了止血贴，还是流血……”
　　姜芮涵眉心狠狠一滞，似乎想起在哪里见过这个梁叔了！
　　还有车棚……他就是当时收留阿英夫妇的那个梁叔！
　　看情况，他有些忌惮那个年轻女人，再看那一对年轻夫妇的衣着和谈吐，怎样都不像是与这位修车大叔能扯上什么关系的样子吧？
　　姜芮涵满心疑惑，却只能强忍着，视线很快就又被程景笙的手吸引过去。
　　他刚要动手，却瞥一眼旁边的那对夫妇，轻咳一声：“有点血腥，你们回避一下。”
　　“哦好。”男人立马扶起自家老婆，只听她道，“梁叔，程医生是我们的好朋友，听他的准没错。”
　　“老程，谢了。”
　　“行了，出去吧。”程景笙目光掠过他们，落在姜芮涵脸上。
　　口罩遮住他大半张脸，看不出他此刻的表情，却能感受到他在笑。
　　那对夫妇出去之后，门一开一合，空气一流动，姜芮涵暗暗吸了一口气，有些不好意思地垂眸，目光随之落到程景笙的手指之上。
　　他的动作十分轻柔，正在一点点拆开梁叔手中的纱布，满是厚厚茧子的左手背面划了一道大约有5公分长的口子，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涌。油污、铁锈、灰尘、药粉和血全部凝固在一起。他仔细检查一番，庆幸的是手指的活动和感觉并未受到影响。
　　上了局麻之后，他目光再次落在梁叔的伤口之上。
　　伤口深可见骨，手背上好几根静脉都断了，创面上满是染了油污的沙砾，幸好主要的肌腱和神经都完好。
　　程景笙稍稍凝神，然后用镊子将较大块的沙砾取出来，再用消毒水冲洗，但陷在肉里的污物，还是费了他好大劲才清理好。
　　创口及周边已经基本清理干净，好在梁叔一受伤后就过来，创面上还没有滋生细菌，这样的伤口缝合起来，比较容易愈合。
　　程景笙把断了的静脉结扎，再把伤口边上受创太重的皮切掉，接着一点点仔细地缝起来，把结埋在伤口深处，然后盖上纱布，扎好绷带。
　　这时候已经过去了大半个钟。
　　也不知是不是麻醉的作用，还是那个年轻女人的话起了效果，梁叔果真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等程景笙给他处理好伤口。
　　等忙完，他不可置信地望着程景笙的手，声音在颤：“医生……您刚才的动作，比绣花还仔细……”
　　“咳。”程景笙微微挑眉，然后还是建议梁叔去打一下破伤风的疫苗，他开了注射单，还开了抗生素，让梁叔最好现在就吃一剂。
　　姜芮涵上前一步：“我去帮他拿药吧。”
　　梁叔刚要道谢，转头看到姜芮涵，目光一顿，皱着眉仔细想了想，问：“姑娘……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
　　门外的那对夫妇听到动静，轻敲两下，推门进来。
　　“宋祁轩，交钱打针开药，现在就吃一剂。”
　　“我？”宋祁轩有些诧异，不过看一眼在场的这些人，还有就要去帮忙交钱的姜芮涵，他立马抽走单子，扭头叮嘱自家老婆，“我去去就回。”
　　“好。”
　　一听宋祁轩三个字，姜芮涵都愣了一下。
　　之前听程景笙不止一次提过，他有几个好朋友，其中就有宋祁轩，听说人家是江城大佬之一。倒是没想到这个宋祁轩……年纪轻轻，却已经英年早婚了啊！
　　“别……我自己去。”说着，梁叔就要起身。
　　宋祁轩赶忙摆手：“不用，我来。”
　　梁叔看一眼站在一旁的年轻女人，眼神有些无处安放，最后落在她鞋面上：“柚柚，我……”
　　唐柚目光一转：“程医生，平时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需要清洗伤口吗？”
　　“不用。”程景笙摇头，“不要把伤口弄湿。”
　　他目光再次落在姜芮涵的身上，跟着解释一句：“受了细菌感染发炎的伤口，每天都要清洗换药，未受感染的伤口不需要那么勤换药。而防止细菌入侵的最好办法，就是保持敷料干燥。”
　　“回去后好好休息，这几天手不要乱动，两个礼拜后回来复诊。”
　　话音一落，姜芮涵倒是愣住了，嘴里一阵喃喃：“保持敷料干燥……”
　　作者有话说：
　　放宋总和宋太太出来溜溜~他们的故事可见隔壁《甜心蜜柚》。
第46章第46章
　　高三毕业的那年暑假,姜芮涵准备亲手给程恬准备一份礼物。在用美术刀时，不小心刮到左手食指根部，当时出了不少血,她没敢吭声，偷偷贴了止血贴，本以为过几天就会好。谁知……伤口却一直不见好,反而还发炎起来。
　　这情况被程景笙发现之后，硬拖着她去医院重新处理伤口并进行包扎,并多番叮嘱她，一定不能让伤口碰水。
　　程恬却坚持让她清洗伤口，说是经常清理干净了才能好得快。
　　结果可想而知，小小一道伤口居然过了好久才好透，现在还留下一条浅浅的疤痕。
　　姜芮涵这会突然觉得脸有点疼,视线移开，随意落在一处,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送走梁叔一行人，程景笙反手带上门,来到姜芮涵跟前，牵起她的左手，轻轻抚摸那一处浅疤，无奈地轻叹一声：“要是当初听我的话,这疤……”
　　姜芮涵心尖一颤,迅速抽回手，藏到身后，不给他看。
　　“怎么？还害羞了？”程景笙挑眉笑,不知为什么,这时候就特别想逗她。
　　“你手……”姜芮涵撅起嘴,口是心非地道，“脏。”
　　“我……”程景笙笑容僵在嘴边，颇为无奈地指了指洗手台，“你刚才也看到了，我用专用消毒洗手液清洗了好几遍，而且也换了衣服。”
　　“算了，先去吃饭吧。”姜芮涵轻笑摇头，本来就是随意一说，转移话题罢了，难不成她还真嫌他么？
　　刚刚那个梁叔，让她想起阿英来，不知她现在情况如何了？
　　念头一起，就怎样都挥散不去。
　　没走几步，程景笙就察觉到她情绪有些不对，低声问：“怎么了？”
　　姜芮涵没打算隐瞒，直接告诉他，因为见着梁叔想起阿英，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难免有些担心。
　　“没消息……应该就是好消息吧？”程景笙如此安慰她。
　　今晚不需值班，晚饭便不打算在饭堂吃了，他直接驾车带她回临江小筑。
　　一路上，姜芮涵莫名有些坐立不安。
　　程景笙瞄她一眼，扣住方向盘的手指轻敲两下，磁沉的嗓音传来：“怕？”
　　这会刚好遇到红绿灯，车子缓缓停下。
　　“怕什么？”姜芮涵偏头看去，只见程景笙微微仰着头，衬衫的领口松开，脸上带着几分慵懒的笑意，她撇撇嘴，嘴硬道，“我有什么好怕的！”
　　“那你双手握那么紧做什么？”程景笙勾着唇，再次启动车子。
　　这时候迎面过来一辆车，车灯照进来，打在脸上，他嘴角略微上扬，眉眼的轮廓清晰而精致，唇角露出浅浅的笑意。
　　这样毫无戒备、浑身放松的程景笙，就像一个天然无害的漂亮男生，笑容帅气爽朗，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好看么？”他轻轻一笑，眉眼间的慵懒之色更深几分，嗓音却愈发撩人，“喜欢么？”
　　“嗯？”姜芮涵顿了一下，反应过来他话中意思之后，脸唰地红了，嘴巴一抿，缓缓吐出两个字，“臭美。”
　　“那还是……美的呀！”
　　“是是是，可美了！”姜芮涵俏皮一笑。
　　这话一出来，竟带着几分娇嗔的意味，听得程景笙浑身舒畅，嘴角的笑意更浓，他眸光一转，眼里闪过一丝兴味：“先想想看，一会吃什么？”
　　“你家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吗？”姜芮涵说着，掏出手机准备上网搜一轮。
　　“超市。”
　　姜芮涵手指一顿，一脸莫名其妙地看过去：“直接去超市吃？”
　　“去超市买食材，回来做。”程景笙额角抽了抽，然后越过中控台，牵起她的手，还没出声，却听姜芮涵低呼一声，“我不会做饭！”
　　“我顶多就会……煮个面。”她又小小声补充一句，“最多加点调味料。”
　　“我来煮。”程景笙再次开口，嗓音温柔异常。
　　“你会？”姜芮涵诧异了，睁大眼，不怎么相信的样子。
　　当年住在程家那会，都是保姆阿姨做的饭，经常嚷着要帮忙做饭的程恬都没什么机会练练手，更何况是他？
　　“你且看。”程景笙轻轻一笑，嗓音暗哑，带着几分磨砂感的磁性，眉梢轻扬，一副“你就等着看吧”的模样。
　　“好吧……”姜芮涵抿抿嘴，暂且相信他，还不忘补一句，“那……我来洗碗。”
　　“行。”程景笙笑得肆意飞扬，眉梢眼角都是轻松愉悦，“夫唱妇随，准了。”
　　“……”
　　姜芮涵翻了一下白眼，准你个头！
　　临江小筑附近有一家大型商超，差不多到七点，这会买菜的人还挺多，都是住在附近小区的白领，下了班顺便来这买菜回去。
　　看程景笙轻车熟路去取购物车的模样，姜芮涵有些好奇了，难不成这家伙平时都会自己在家做饭吗？
　　程景笙瞧见她盯着购物车出神，还一阵低低嘟囔，上前牵起她的手，含笑看着她：“都到这了，你还不相信我会做饭么？”
　　“没，没有啊。”姜芮涵连忙摆手，脸上挤出来的笑，分明就是被戳破小心思后的尬笑。
　　程景笙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带着人直奔生鲜区去。
　　一路走着，任凭周围各种杂音绕耳，姜芮涵却能感受到边上的浅笑声，一点一点钻进耳朵里，渐渐流入心扉，让她一阵心安，还有说不出的满足。
　　“想好吃什么了吗？”程景笙停下脚步，耐心地又说一遍，“家常小菜我可以搞得定，真的别担心。”
　　“那就蒸条鱼，一个青瓜炒肉再加个白灼菜心吧？”
　　他们恰好停在鱼档前，活鱼已经剩得不多，姜芮涵看向正在处理鱼的工作人员，问：“大哥，还有鲈鱼吗？”
　　“有啊！”工作人员指着后面的一大缸，看了几眼，比了一个“三”，“还有三条，两小一大，看你们就两个人吃，就挑条小的吧？”
　　“好，麻烦你。”程景笙眼看对方高高起刀斩下来，连忙将姜芮涵拉到身后。
　　正在等鱼的也是一对小情侣，女生被喷了一身腥，气鼓鼓地瞪着自己的男朋友，一阵低骂：“真是没有眼力劲，你看人家……”
　　她努着嘴，看向被程景笙护在身后的姜芮涵。
　　莫名其妙就成为人家艳羡的对象，姜芮涵这会心里的感觉有些形容不上，就是……还挺不错的。
　　程景笙感受到她的回握，顿时喜上眉梢，指向旁边的牛肉档，笑问：“吃牛肉吗？”
　　“你会做？”这个问题一出口，姜芮涵的手背就被捏了一下，她低低一叫，立马服软，“是是是，你会做。”
　　两人转了一圈，买齐食材，然后手牵手往收银台走去。
　　这时，程景笙兜里的手机震了一通，应该是大咖群又在发什么了，还有人连续＠他，他目光落在不远处“临江小筑”四个大字招牌上，猛地想起什么。
　　姜芮涵突然想去洗手间，程景笙在出口附近等她，恰好有空拿出手机，一看群里发的消息，额角一阵猛抽。
　　【秦潇：照片.jpg】
　　【秦潇：＠程景笙，速度快哦？】
　　照片中，程景笙小心护着姜芮涵站在收银台前等着付款，两人深情对望，这一幕刚好被拍下来。
　　【宋祁轩：啧……我这也有。】
　　他也甩出一张照片，是今天在诊室里偷拍的。明明当时室内有五人，也不知宋总怎么拍的，将梁叔的脑袋模糊化了，只剩下程景笙目光深深地凝着姜芮涵，姜芮涵则是一脸紧绷，看上去很紧张。
　　【宋祁轩：＠程景笙，程医生这眼神……能吃人！】
　　紧接着，他又甩上去一张照片，是梁叔被包扎好的手。
　　【宋祁轩：程医生那双绣花手……越来越厉害了！】
　　【楚岩骁：＠宋祁轩，老宋，你啥情况？怎么手残成这副模样了？】
　　【宋祁轩：……】
　　【柘湛：这明显就不是＠宋祁轩的手。】
　　【秦潇：看来，＠程景笙，还没买完单？】
　　这群人，刷得真欢乐。
　　程景笙哼笑一声，瞧见姜芮涵正走出来，他快速甩了几个字进去，就把群调成“免打扰”模式了。
　　【程景笙：今日份狗粮，可还满意？傲娇脸.jpg】
　　不用想，群里一定因为他这句话炸锅了。
　　再说了……他哪能让这帮臭小子打扰到自己呢？
　　程景笙的这套房位于临江小筑楼王单位，在顶层30楼，一梯两户的大平层，此处的视野极好。
　　姜芮涵一进屋就被那超级大的阳台吸引过去，程景笙轻轻推她的腰，温热的鼻息洒在她耳廓之上，柔声道：“去吧，做好饭，我叫你。”
　　“好。”穿上他亲自递上的拖鞋，姜芮涵一步步朝阳台走去。
　　凭栏而立，傍晚凉风习习，一下子就吹散了整日来的疲惫。
　　这里的视野极佳，傍江日落的美景尽收眼底。
　　日暮时分，蔚蓝的天际一点点被橘红取代，那轮正在缓缓下落的夕阳，好似一团滚烫的火球，悬挂在江面的尽头。
　　江水倒映出夕阳的影子，余晖随着水面轻轻荡漾，好似细碎的金子在水面上飘动。
　　曾听人说过，看日出，给人一种朝气蓬勃的感觉，浑身都充满力气，而看日落，则会让人感到心一点点恢复平静，愈发心安。
　　这一瞬，姜芮涵的心就好似那缓缓消散在天边的落日余晖，慢慢归于平静。
　　不知站了多久，直到背后多了一点温度，她微微偏头，程景笙已经弯腰俯身，双手从背后将她抱紧。
　　“喜欢这吗？”
　　作者有话说：
　　在大家一直以来的支持下，本文将于明天（6.16）倒v（会加更），从第17章开始，看过的小伙伴就不要重复购买了呀。
　　幼苗培育的小伙伴们也加油呐，读者任务有不少小伙伴还没开始做……我却不知怎么才能提醒到你们，如果你们看到这里了，请尽快做起来噢！让我们一起期待丰收！
第47章第47章
　　低低的耳语,随风灌入耳畔，一点点拨动着姜芮涵的心弦。
　　她的心脏颤了颤，声音也跟着轻轻一颤：“这么美的地方,怎么能不喜欢？”
　　“喜欢就好。”
　　程景笙低下头，唇瓣轻轻擦过她的嘴角，顿了一下,轻吮了一口。
　　姜芮涵只觉得手脚一阵酥麻，唇上的触感柔软,温热的呼吸浅浅洒在她鼻尖，他闭着眼，浓密细长的睫毛近在咫尺，她看得很清楚。
　　这一瞬，她脑子里像是上演了一场烟花汇演,升空、绽放、消散，如此反复……
　　***
　　出乎意料的是,程景笙在厨艺方面还真有两下子。
　　姜芮涵坐在餐桌前，看得双眼都直了。
　　简简单单三菜一汤,色香味俱全。
　　一盘青柠檬鲈鱼，散发出淡淡的柠檬味，令人忍不住连连咽口水。
　　程景笙还另外煮了酸香的汤汁，在吃之前才倒在蒸好的鲈鱼上。
　　他用筷子轻轻拨开鱼身上的佐料,雪白的鱼肉就出现在眼前,他夹了一块鱼肉放到姜芮涵的碗里，挑眉笑笑，一副求表扬的神情：“来,尝尝看。”
　　他这火候掌握得刚刚好,鱼肉嫩滑细腻,很容易夹起。
　　“好。”那一股酸香味直冲鼻腔，姜芮涵咽了咽口水，却见刚刚放下的筷子，竟然又将放入碗里的鱼肉夹起来，送到她的嘴边。
　　她慢慢张开嘴，咬住那块鱼肉，眼睛一阵亮闪闪。
　　程景笙就这么深深凝着她，脸上笑意满满。
　　吸收了酸汤汁的鱼肉一入口，淡淡的酸辣在口腔中一点点散发出来！
　　“好吃！”姜芮涵忍不住拿起筷子又夹了一块塞进嘴里，嚼起来，“真的好吃！快，你也尝尝！”
　　说着，她夹起一块鱼肉，学着他刚才的样子，送到他嘴边。
　　程景笙眸里的笑意更浓，毫不犹豫地用嘴衔住那块鱼肉，一点点吸入嘴里，盯着她，一阵细嚼慢咽，然后十分满足地叹一声：“确实好吃！”
　　“还有这个盐烧牛排，试试看。”
　　烧至焦香的牛排，切成小小的一块块，一眼看去就十分诱人。
　　夹了一块放入口中，嚼了几下，姜芮涵连连点头，满足得不行：“这个也好吃！”
　　鲜美的肉汁已经被牢牢锁在肉里，入口的牛肉鲜嫩细滑，肉汁丰盈，牛肉本身特有的香气充盈在齿间，回味无穷。
　　“来，吃点青菜。”程景笙看着她鼓鼓的双颊，还有那张停不下来的小嘴，心情好得不得了，就这么看着……都能饱了。
　　“你怎么不吃？”姜芮涵夹起他塞过来的青菜，往嘴里一塞，嚼起来，面颊鼓鼓，声音也有些含糊不清，“一起吃呀。”
　　“好。”程景笙挑出最细嫩的鱼肉，还有烤得最适中的牛肉块，全部放到姜芮涵的碗里，他自个就吃剩下的。
　　姜芮涵发现他这一举动，心里甜甜的，不过她却不舍得，将他挑出来的食物又分了一大半回去给他，顺道补充一句：“一起吃，才香。”
　　“噢？”程景笙双眉一挑，幽深的眸子更显魅惑。
　　姜芮涵拿着筷子的手一顿，停在半空。
　　程景笙凑过去，一口咬住她的筷子，将最后那块牛肉块卷入口中，慢慢嚼起来：“一起吃……确实香。”
　　姜芮涵就这么呆呆地望着他，一股强烈的气流在胸口涌动，热气一点点爬上她的脸颊，转眼就红透了……
　　“怎就……这么容易脸红呢？”程景笙伸手，轻轻捏了她的面颊，还在嚼着刚才那块牛肉。
　　姜芮涵盯着他一动一动的嘴唇，心湖一阵涌动，突然用力咽了一下口水，脑海里冲出一个念头，紧接着无数个小小的自己在叫嚣，一股异样的情绪猛地冲上大脑。
　　她陡然起身，凑过去，一下子稳上那双薄唇……
　　程景笙的笑容僵在嘴边，筷子“咚”地掉进碗里，他伸手过去，一下子扣住她的腰，一点点收紧。
　　心潮早已澎湃不已，他却不敢妄动，只能尽量配合着她青涩又十分难得的主动，最终……他还是没忍住，很快就反客为主，一下子加深了这个吻。
　　夜渐渐深了，尽管心里万分不舍，程景笙还是亲自将姜芮涵送回宿舍。
　　两人牵着手漫步在江大校道上，绕着研究生宿舍已经转了第三圈，眼看门禁时间要到了，他们却还是依依不舍。
　　从前见过不少在楼下依依惜别的年轻男女，姜芮涵总是不明白——明天不就见到了吗？怎么会那般不舍？
　　真落到自己头上，她才知道－－真的不舍！
　　再次绕回到宿舍大门附近，程景笙突然停下脚步，由于惯性，姜芮涵一下子被拉回，撞到他的胸膛之上，只听他低呼一声，然后圈住她的腰，温热的气息随之落在她耳畔。
　　“今天遇到向仪琳了？”
　　姜芮涵眸光一滞，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消失，她紧抿着唇，闷声不语。
　　“看来……是遇上了。”
　　程景笙搂在她腰上的手收紧，让她的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让她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
　　“她一回来就使劲地夸我眼光好。我还觉得奇怪……我的眼光什么时候不好了？”
　　“她转头又和鲁靖奇说，今天遇到了罗莹莹……”
　　“呵……原来你是这个关键点啊。”程景笙歪着头，凑到姜芮涵眼前，目光灼灼地盯着她，眼底漫开细碎的笑意，嘴角一点点勾起，“我的眼光……当然好！”
　　这时，他手机震了震，是宋祁轩的来电：“我先接下电话。”
　　“好。”姜芮涵点点头，目光转向宿舍大门，还有十分钟关门，应该赶得及。
　　一挂掉电话，程景笙走上前，脸色有些沉：“芮芮……”
　　“怎么了？”姜芮涵微微皱眉，“医院那边有事？”
　　程景笙轻轻摇头，沉声道：“那个阿英……”
　　大概半个月前，阿英的丈夫偷偷将梁叔修车棚里的新轮胎拿出去卖，后来被抓现行。当时拉扯中，阿英被撞倒，然后紧急送院，孩子没能保住。她是在市一院做的手术。现在，阿英丈夫已经被刑拘，阿英则是回到娘家休养，情况……似乎不太好。
　　“这……”姜芮涵连连倒抽两口气，完全没料到会是这样的情况。
　　如果没记错的话，到这个月底就满六个月了，现在孩子没了……对阿英的身心伤害都很大啊。
　　程景笙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抚：“刚是老宋，也就是宋祁轩，今天你看到的那个男人，他给我打的电话。出了这种事，是谁都不愿意见到的。他那边已经让人帮忙看着，如果有什么情况，他也会处理好。别担心。”
　　“嗯。”姜芮涵沉声应下，心情受到不小的影响，她催促程景笙赶紧回去，她这边也要关门了。
　　程景笙吻了吻她的额角，恋恋不舍地松开手，一直目送她进去。
　　因为阿英的事，姜芮涵上楼的脚步都沉了不少，这时，身后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她本能地让到一旁，想让对方先走。
　　那道脚步声却突然顿住，紧接着传来一道声音：“姜芮涵？”
　　“嗯？”姜芮涵微微偏头朝后头看去，谭碧慧就站在那里，她扯了扯唇，“你也这么晚？”
　　谭碧慧挑眉笑笑：“刚在门外看到程医生了，路过的人都在说……这是谁家的‘望妻石’啊？”
　　姜芮涵双眼瞪圆，尬笑两声，攀着扶手，一步步往上走。
　　谭碧慧见她没接话，也没继续这个话题，眸光一转：“邢志明，是你的大学同学？”
　　“嗯？”姜芮涵脚步一顿，有些疑惑，“是，怎么了？”
　　“没什么。”谭碧慧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弧度，意味不明。她连跨两级台阶，一下子就超过姜芮涵。
　　姜芮涵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谭碧慧显然并不愿意说，她便也不多问了。
　　稍晚时候，她刚要睡下，就接到简教授的电话。
　　大晚上，师父这通来电很突然，不过情况确实紧急。
　　陈景云，不但是姜芮涵读本科时的专业课老师，也曾是简教授的研究生。说起来，姜芮涵与他不但是师生关系，现在还多了一层同门师兄妹的关系。
　　据说是陈老师的姐姐患有静脉曲张，在国外做了几次手术都不见好，最近回到国内，听到简教授提到程景笙，所以想让他帮忙看看。
　　原本简教授是打算直接联系李明元，后来经过简凝提醒，说是姜芮涵现在很多时候都是跟着程景笙在做事，倒不如让她去问问，也好过去打扰李明元。
　　“师父……那我先问问看，迟点回复您？”
　　简教授呵呵一笑：“好。哎呀……我没留意时间，都这么晚了。不急啊，你明天回院，有空就问问。”
　　“好。”姜芮涵笑着应下。
　　电话一挂掉，她就给程景笙发去信息，问他是否回到。
　　程景笙的信息回复得极快，甩过来一张照片。
　　姜芮涵一看，有些哭笑不得，连忙甩过去一个表情。
　　【芮芮：不要脸.jpg】
　　谁能想到……程某人居然站在宿舍楼下，偷拍她刚刚站在阳台上刷牙的身影。
　　虽然画面不太清楚，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自己的轮廓。
　　她明明心里美滋滋的，却又忍不住打趣一句。
　　【芮芮：万一……拍到是我的舍友呢？】
　　【程景笙：绝对不会！】
　　【程景笙：我自己的心上人，怎会认错？】
　　作者有话说：
　　预收《老板娘，请盖个章》（秦潇和楚青吟的故事），《始于微光》（宋沅宛和霍栩的故事），请感兴趣的小伙伴们收藏一下，谢谢支持～
第48章第48章
　　姜芮涵一转述简教授咨询的事,程景笙立马答应下来，并告知后天早上他会在门诊坐诊，让她提前过来,帮陈老师他们先挂个号。
　　姜芮涵笑着应下，却暗道直接在江大附院的挂号平台上提前挂号不就好了？
　　第二天与陈老师联系上，她才知道程景笙的门诊号早就一抢而空,要不然，陈老师也不会找简教授帮这个忙。
　　一听姜芮涵可以提前帮忙挂号,陈老师感激得不行，立马将门诊号等信息发过来，还要先转挂号费过来，被她婉拒了。
　　由于程景笙每周只有周四早上坐诊，他的诊室门口一大早就已经排起了长队,不少都是等着让他加号的病人及家属。
　　姜芮涵一看这场面，暗暗吃惊。刚刚去挂号处听收费员说程副院的号早就挂完,让她上来看看能不能加个号。
　　目前这种情况……她怎么进去问啊？
　　周护士刚好过来送资料，看到她停在那里挺发愁的模样,立刻笑着走上前，塞了一张纸条到她手里，缓缓一笑：“赶紧挂号去吧。”
　　姜芮涵摊开手掌，看清楚小小的纸条上,龙飞凤舞几个字,她却只能勉强认出“程”字。
　　八点半开诊，这会才八点零五分，诊室门口已经围了不少人,她长长呼口气,攥紧纸条,眉梢飞扬，快步朝挂号处走去。
　　陈老师与他的姐姐很准时就到了，一进来就看到姜芮涵从挂号的长队中挤出来，两人赶忙迎上去。
　　“姜芮涵！”
　　“陈老师好。”姜芮涵微微一笑，却不知怎么称呼陈老师的姐姐好。
　　“小姜你好。”陈老师的姐姐先打招呼，“我是温蒂。”
　　“我是温蒂”是用英语说的，很纯正的美式口音。
　　温蒂身材姣好，五官柔美，看上去不过四十岁的样子。
　　姜芮涵不由一阵暗叹，如果不是亲眼见到她的身份证号，谁能相信……眼前的这位美丽的女士都已经48岁了呢！
　　“哈喽，温蒂。”姜芮涵用英语回应。
　　“嘿，果真是你们学院的尖子。”温蒂朝自家弟弟竖起大拇指。
　　“那当然！”陈老师一副与有荣焉的样子，自豪得不行，“要知道……不是谁都考上简教授的研究生的，是吧？小姜？”
　　姜芮涵跟着笑笑，然后递上挂号单：“我领你们上去。”
　　陈家姐弟看到程景笙的诊室门口围了那么多人，都是一脸吃惊。温蒂更是下意识握紧手中的挂号单，看样子很怕被别人抢了去。
　　等了一阵，终于叫到温蒂的号。
　　姜芮涵领着陈家姐弟进去，刚介绍完就要撤，却听程景笙轻咳两声：“留下来，做一下病案记录吧。”
　　“我？”姜芮涵四下扫一眼，诊室内只有他们四个人，她尴尬得不行，慢慢走过去，从程景笙手里接过纸笔，他又指向一旁的椅子，声音淡淡，“坐那。”
　　“哦。”姜芮涵扯了扯唇，还是乖乖坐过去。
　　昨晚，她特意上网查过“静脉曲张”的信息，说是——这是人类进化的过程中，由四条腿爬着转变到两条腿站起来的代价之一。
　　她看了很多有关的介绍，对这句话印象最为深刻，却也不大理解到底是什么意思。
　　既然程景笙让她留下来，那她正好可以好好了解一下这个病症。
　　温蒂似乎也没料到程景笙这么年轻，她缓缓一笑：“医生，实在不好意思麻烦你。”
　　“没事。”程景笙目光淡淡，公式化地问，“说说你的情况吧。”
　　“我这条腿……”温蒂抬起左腿，“不知还有没办法？之前已经做过两次手术了。”
　　“有没觉得哪里不适？”
　　温蒂吸了一口气：“其实也不是太严重，就是站久了觉得很累。”
　　陈老师这时候在旁补充：“我姐姐以前是舞蹈演员，现在是舞蹈老师。她平时很喜欢跳舞，自从腿不舒服后，她已经好几年没跳过舞了。”
　　温蒂冲自家弟弟笑了笑，眼里满是遗憾。
　　“先让我看看。”程景笙凑过去，仔细查看一番。
　　所幸温蒂的静脉曲张不是最厉害的那种，至少还没有溃疡。大腿有几处疤痕，是之前手术留下的。看来，隐静脉已经被切除，但是小腿的静脉还是曲张着。
　　程景笙的手指跟随着曲张的静脉一点点移动，在温蒂的小腿处，摸到一个陷坑，他眸光一亮：“这里。”
　　姜芮涵眯眼看去。
　　所有人的注意力落在他指尖之上。
　　经过他的一番解释，三人终于明白病情复发的原因。
　　原来，从肌肉深层静脉穿透到皮下静脉的活瓣也受损了，深层到皮下的静脉胀大了。这些“穿透静脉”损坏了，血液便由肌肉层流向表皮层，使得静脉发胀曲张。这也难怪经过两次手术，还是没有解决问题。
　　据程景笙说，处理这些“穿透静脉”，要比一般的静脉曲张手术复杂。
　　“可以开一个一两公分的切口，然后把管状的镜子深入到筋膜下，用高频电将静脉凝固住……”
　　程景笙建议手术处理，他说到手术细节时，明显感到温蒂在微微发颤。
　　陈老师抿唇不语，应该是在考虑是否要继续手术。
　　姜芮涵本能地将程景笙说过的话记下来，却听得一知半解，准备迟点自己消化不掉，再找他请教。
　　程景笙直起身，目光落在温蒂有些紧张的脸上，眉梢微展：“你有没有穿过弹力袜？”
　　温蒂微微抬眸，没有应声。
　　“弹力袜，也就是医用压力袜。能压住曲张的静脉，帮助血液循环，如果不想做手术的话，弹力袜倒不失为一个办法。”
　　“有穿过……”温蒂拧着眉，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但是……那些袜子，真的不好看。”
　　陈老师突然轻咳两声，低声解释：“我姐姐很喜欢跳舞，又臭美……”
　　“谁臭美了？”温蒂挑眉，轻轻一哼。
　　“哦对对，是爱美。”陈老师连忙改口，目光扫到一旁坐得挺直的姜芮涵，笑道，“爱美是天性，更何况是女……人。对吧，小姜？”
　　突然被点到的姜芮涵，有些莫名其妙，不过还是点了点头：“对的……吧。”
　　而且，她无法想象温蒂穿着弹力袜跳舞的画面，确实少了美感！
　　最终，温蒂还是决定动手术，约在下周一。
　　程景笙签好相关住院单据交给温蒂，送走他们，姜芮涵也要离开，却被喊住：“继续记录病案。”
　　“啊？”姜芮涵瞪圆眼，不太理解的样子。
　　“给你一个学习，还有……亲近我的机会。”程景笙挑眉一笑，按下叫号机。
　　下一个病人立刻推门进来，张口就来：“程医生，终于挂到你了！”
　　“是我的号。”程景笙一本正经地纠正。
　　病人是个四十岁上下的男人，用力按住腹部，面色有些难看：“我这几天，腹部总是一阵阵痛……”
　　***
　　连着看了十二个病人，诊室终于安静下来，周围只剩下笔尖在纸上划过，刷刷作响的声音。
　　程景笙偏过头，嘴角轻勾：“这么认真？”
　　“没病人了？”姜芮涵闻言，停下笔，朝门口的方向看去。
　　这时，恰好传来敲门声，来人推门进来。
　　进来的人穿着白大褂，姜芮涵随意看一眼，便收回视线，继续将刚才的问题写完。
　　“你怎么在这？”向仪琳面色微变，乍一眼她还以为是哪个规培生，走近一看，居然是姜芮涵。
　　姜芮涵认出这道声音，随即抬眸。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撞，向仪琳冷冷一笑：“你在这里，会影响程副院的形象。”
　　话音一落，姜芮涵眉头拧起，不置可否，眼神已经扫向程景笙。
　　“刚刚开了一个科研课题，现在正在准备资料，她一起听着，到时候好推进项目。”
　　向仪琳身后还跟着两名小护士，听她这么被程副院当场顶回去，面色微变，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朝姜芮涵看去。
　　处在视线焦点之中的姜芮涵，倒是一脸淡然，继续不紧不慢地写她的东西。
　　向仪琳哪里想到程景笙居然会这样当面护着她，额角狠狠一抽，什么都没说，直接转身离开。
　　而跟在她身后各捧着两摞资料的小护士，两人面面相觑。
　　直到程景笙出声让她们将资料搁在桌上，两人才如释重负一般，放好资料，立马转身出去。
　　“你……这是干嘛呀？”姜芮涵压低声音，目光看似有些幽怨，眼里的笑意却藏不住。
　　“我？”程景笙扯了一下口罩，露出那张清隽的脸，笑容完完全全绽放开来，“在干活呀。”
　　姜芮涵：“……”
　　“她不是……你的好搭档吗？”这话一出口，她立马觉得自己矫情了，用力抿了抿唇，“算了，我什么都没说。”
　　“可我听见了呢。”程景笙起身，一步步走近。
　　姜芮涵却猛地挺直背脊，眼神戒备：“干什么？！”
　　她还不断朝门口方向使眼色，提醒他注意一下场合。
　　“今天的号，叫完了。”程景笙脚步微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轻轻一叹，“要是你也学医就好了。”
　　“我数学不好！”
　　“程恬的也好不到哪去。”
　　姜芮涵：“……”
　　真想录下音，放给程恬听听。
　　啧啧……果真是亲叔，吐槽起自家侄女来，真是毫不嘴软。
　　作者有话说：
　　备注：
　　静脉曲张：是一种常见疾病，主要表现为下肢大隐静脉扩张、伸长、迂曲，产生患肢酸胀、乏力、沉重等症状，严重者经常伴有小腿溃疡或浅静脉炎等并发症。
　　下肢静脉曲张虽然不疼不痒，不会威胁生命，但如果治疗不及时，可能会引起小腿溃疡、静脉血栓等严重后果。
　　弹力袜：即医用压力袜，是一种具有治疗下肢静脉疾病的产品。在脚踝部建立最高支撑压力，顺着腿部向上逐渐递减，根据这种压力的递减变化使得下肢静脉血回流，从而有效地缓解或改善下肢静脉和静脉瓣膜所承受的压力。
　　以上备注来自网络。
第49章第49章
　　温蒂的手术十分顺利,术后复原也很顺利，程景笙在术前评估时最担心的伤口感染也没有发生，手术后一礼拜,她就出院了。
　　陈老师还特意定制锦旗，亲自送过来。
　　普外二科科组办公室原本空寥寥的墙壁上，从此多出一面锦旗,然后渐渐多了起来。
　　李明元说到这面锦旗的时候，特别激动。
　　“这是对普外二科的肯定！是对他们最大的鼓舞啊！”
　　说着,他眼眶微微泛红。
　　姜芮涵深有同感，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为他们普外二科所有人，尤其是程景笙，感到无比骄傲！
　　“小姜,听说那个陈老师是你本科时候的老师啊？”李明元想起什么，又问,“看他年纪轻轻，不知有对象没？”
　　“师父,你这是要给谁牵线呢？”罗莹莹抬起头，贼兮兮地笑起来。
　　这会王元菲不在，李明元目光落在她的办公桌上，意思明显。
　　“啊？”罗莹莹与姜芮涵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诧异。
　　“她不是好事将近了吗？”罗莹莹记得之前闲聊的时候,王元菲有说到这个事情。
　　姜芮涵也点点头，早前王元菲还问过她支援普外二科的事，那时候不是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了吗？
　　李明元摇摇头,轻叹一声：“吹了。听说对方相了一个音乐老师……小王这次打击挺大的。”
　　“难怪……这个时候请年假了。”罗莹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小姜……那位陈老师……”李明元又问了一次。
　　姜芮涵有些尴尬地笑笑：“您别看陈老师外表看上去那么年轻的样子,他已经四十来岁了,小孩都已经上小学了呢。”
　　“哎呀……还真是看不出！”李明元连连感慨，“当老师的……哦不，大学老师竟然能保养得那么好！”
　　姜芮涵笑而不语。
　　想来陈老师家应该是有遗传因素在里面的吧？温蒂都快五十岁的人了，不也看不出实际年龄么？
　　自从那天陪程景笙出诊之后，他就给姜芮涵布置了不少任务，不仅要她辅助梳理相关项目材料，他居然还要她写一些平时所见情况的感想，作为反馈给他看看。早前那个任务，最开始是有情况就汇报，现在竟然变成常规汇报了。如此一来，姜芮涵几乎天天都要往普外二科跑几趟。
　　罗莹莹最开始还会顺路一块陪着去看看，后来见着程景笙真的一本正经地在点评姜芮涵写的感想，她觉得有些无趣，就没再跟着去了。
　　久而久之，院里的传闻渐渐多起来。
　　没多久，这话就传到姜芮涵的耳里。
　　当时妇产科的两个小护士在一旁聊八卦，根本没留意到姜芮涵走近，她恰好过来给颜玫送翻译好的资料。
　　“我今早去普外二科送资料，真的看到那小姑娘在程副院的办公室里呆了好久才出来……”
　　“哇！这么有心机的！”
　　“有没有心机不知道，但怪的是……她既不是医生又不是护士，和程副院有什么好谈的呢？还说那么久？”
　　“人家可能……说一些……”其中一个小护士笑得很贼，“少儿不宜的话呢？”
　　“小姜，你来了！”
　　颜玫敞亮的声音传来，惊得两个小护士一顿，扭头往后看，恰好撞见姜芮涵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两人尴尬得不行，赶紧迅速走开。
　　许是这些话之前有听过，颜玫见怪不怪，直接让姜芮涵跟着她回了办公室。
　　两人谈完公事，颜玫瞧见姜芮涵脸上有些凝重，忍不住开解道：“人多的地方，是非就多。嘴长在人家脸上，怎么说是人家的事。可你自己……千万别往心里去，让那些闲话成为自己的负担，那就太不值当了。”
　　“嗯，谢谢您。”姜芮涵知道颜玫是好心劝慰，她现在心里烦闷是因为担心这些传闻会不会给程景笙带来不好的影响。
　　之后几天，姜芮涵以各种理由拒绝亲自到普外二科去送资料，除非真急到不行，她才会跑这么一趟。
　　程景笙似乎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两人每次一起吃饭，她就故意岔开这个话题，死活不愿意说。
　　转眼到月底，根据早前的计划，鲁靖奇组织普外二科新入职的几个实习医生会在今晚举办一个小范围的座谈会，程景笙届时会旁听。
　　姜芮涵与程景笙吃完晚饭，就被他带回普外二科，说是让她好好听听，迟点转述给程恬，免得老是追问他怎么与实习医生交流。
　　姜芮涵：“……”
　　那您老何不直接录像或者录音给程恬？
　　这次一共有五个实习医生，三男两女，个个都是朝气蓬勃的模样，一看到程景笙进来，他们立马激动地鼓起掌来。
　　鲁靖奇眉梢一挑，目光落在姜芮涵的身上，嘿嘿一笑：“小姜。”
　　“她来做会议纪要。”程景笙云淡风轻地说了这么一句。
　　鲁靖奇到嘴边的笑容一僵，不太敢相信的样子，却见姜芮涵已经乖乖地拿着纸笔坐到最边上，然后抬头看过来。
　　作为今晚座谈会的组织者与主持人，鲁靖奇立马正色，清清嗓音：“既然人齐了，我们就开始了……就是简单的内部交流会，大家不用这么拘谨。”
　　“好！”
　　实习医生们纷纷应声。
　　“鲁医生、程医生，请问……医院里是否真的有鬼？”
　　问话的是坐在最前头的一个短发女生，姜芮涵认得她，是本次实习组的组长莫小雨。之所以对她印象稍微深刻一些，是因为这几天总听到有人说——这个莫小雨实操能力很强，能协助向仪琳处理不少紧急病况。
　　只不过，作为一个专业的医护人员，她现在问的这个问题也太不专业了！
　　所有人立马齐刷刷地扭头看向她，各种议论声传来。
第50章第50章
　　“应该和……杀猪的戾气还是煞气重,是差不多道理吧？”姜芮涵一股脑说完，直接低头，不去看任何人的表情。
　　“咳咳咳……”鲁靖奇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呵呵两声，“小姜这时候还开玩笑呢。”
　　话音一落，刚刚还紧张的气氛一下子轻松起来,几个实习医生也跟着笑笑，紧绷的情绪也缓和不少。
　　“嗯,听人说过——是因为我们拿刀的……煞气重的缘故。”程景笙声音陡然下沉，幽深的眸子落在前方某一处，脸稍稍侧向姜芮涵所在的方向，继续道，“几年前,又遇到一个病人和我说见过那些东西……”
　　实习医生们几乎不约而同地身子往前倾，个个都眼巴巴地看过来,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对这个话题十分感兴趣！
　　在场只有姜芮涵一个人还在低着头，好在她现在坐得离程某人最近,说句实话——这种故事，她不是很想听，但……有他在旁，听听倒也无妨。
　　周围安静下来,所有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程景笙这里,他微微挑眉，薄唇动起来。
　　“那位病人七十出头，因胃出血入院,深深的胃溃疡蚀穿了胃左动脉,导致血流不止。当时给他做了胃切除术,血才止住。”
　　“手术第二晚，这位病人却忽然在病房里大闹起来，甚至将鼻胃管、盐水等输液管全都拔掉，还不断嚷着要立即出院。”
　　“值班护士不断安抚他，他只是大嚷着，看到窗户外有几道黑影徘徊不定，还一直朝他招手，看样子是要带他走！所以，他一定要出院，要不然，命都没有了！”
　　程景笙说到这里，停了下来。
　　这时，恰好有一阵强风吹来，老旧的木门被吹得撞到墙上，砰砰作响。
　　所有人的神经全都绷紧了，齐齐扭头看去，面色各异。好像……下一秒，那扇门就会被什么东西推开一样。
　　姜芮涵忍不住哆嗦一下，也看了过去，稍稍定了定神，幸好……门稳住了，门外……更是什么都没有！
　　她稍稍侧目，恰好撞见程某人幽深的目光，只见他眉梢微挑，还冲她眨眨眼，仿佛……刚才在讲“鬼故事”的人不是他一样。
　　如此想着，她手中的笔已经开始动起来，随手写下一行字——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风止了，室内又恢复平静。
　　程景笙轻咳一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拽回来，继续道：“如果，你们是当晚的值班医生，遇到这种情况，你们会怎么处理？”
　　话题转得有点快，不过实习医生们明白这才是本次座谈会的重点，几个人的视线来回转动，还有人甚至动了动唇，却一个字都没敢说出来。
　　室内再次安静下来，只有姜芮涵的笔还在不断画着，发出刷刷声。
　　程景笙偏头一看，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等了好一会，还是没有人应声，程景笙指尖轻叩两下桌面：“你们应该有修过付力教授的课吧？”
　　鲁靖奇眸光一闪，没想到……程景笙这次居然还给实习医生们提示了，他之前可是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啊！
　　这位付力教授，是江大医学院精神科的教授，在业内小有名气。
　　莫小雨忽然低呼一声：“病人……看到的黑影，其实是他的幻觉！他有可能……得了狂躁症！”
　　程景笙眸光微亮，有些意外，不过还是点头：“更准确点说，是——急性脑综合征。”
　　“但是，病人怎么会突然狂躁起来呢？他刚刚做过胃切除手术，有什么情况会引起这种症状呢？”
　　“脑部缺氧！”莫小雨很激动，再次抢先回答。
　　“嗯。”程景笙点点头，“伤口疼痛让病人呼吸困难，肺部扩张不出来。这是上腹手术后常见的并发症。还有其他原因么？”
　　“失血。”另一个女生回答。
　　“还有吗？”程景笙目光扫向其他三个男实习医生，意思明显，怎么积极回答问题的都是女生？
　　第一个接触到他视线的男医生立马挺直背脊，急忙道：“血糖低！”
　　在他的带动下，其他两个男生也开始补充，几个人接连回答。
　　“电解质紊乱。”
　　“药物反应。”
　　“心脏问题。”
　　“有没可能是……血中毒？”
　　一时之间，大家你一言我一语，讨论气氛十分热烈。
　　鲁靖奇偷偷朝自家师兄竖起大拇指，本以为还需要他来搞下气氛，谁知……他根本没有机会上场！
　　“好。”程景笙十分满意现场的讨论氛围，点了点头，继续道，“作为值班医生，遇到这种情况时，应先给病人检查，看看他的血压是否正常，听听肺部是否有杂音，看看伤口是否感染，吻合口是否有渗漏。必要时，验一下血常规，还有拍胸片，都可以考虑。”
　　这番话下来，所有实习医生都受益匪浅，纷纷点头，看着程景笙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姜芮涵也不例外，侧目偷偷瞄了这男人好几眼，他在说到自己的专业时，身上好似散发出金光，让人根本移不开眼。
　　再对上他那双晶亮的眼眸，她的心跳开始紊乱……呼吸都有些急促起来，赶忙低头，快速在笔记本上写下“拍胸片”三个字。
　　正当大家以为今晚的座谈会已经接近尾声，却听程景笙不紧不慢的声音再次响起：“如果，全都仔细检查过，却发现你们上述提到的诱因都被排除时，那接下来该怎么办？”
　　实习医生们的笑容全部僵在唇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好一会都没人说话。
　　鲁靖奇这会终于得以出声，提醒道：“你们可以想一想……电脑，为什么有时候会卡啊？”
　　所有人皆是一愣，不是在讨论病例的情况吗？怎么突然扯到电脑上去了？
　　姜芮涵也是一脸疑惑地看过去，却见鲁靖奇挑挑眉，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他刚要出声，却又被莫小雨抢了一步。
　　“电脑内存严重不足时，有时候打开像素稍高一点的照片，都会变得很卡。”
　　“可是……这和那个病人又有什么关联呢？”莫小雨扭头看向鲁靖奇。
　　程景笙轻笑一声：“急性脑方面的疾病，可以看成是……人脑卡机。”
　　“要处理的信息，超过了大脑能负荷的量，思想就会紊乱。病人刚来到医院，对周边的环境陌生，还刚经历了大手术，身上插了管子，而且老人家脑力退化，要处理的数据已经远远超过大脑能处理的量。所以……病人的大脑就像内存不足的电脑一样，会出现卡机的情况了。”
　　姜芮涵微微眯眸，仔细消化这一段话，很快就与其他的实习医生一样，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
　　果真，程某人在说到自己专业知识的时候，话不少呀！
　　“程医生，那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呢？总不能给病人加内存条吧？”莫小雨皱起眉，一副不解的模样。
　　“小莫……你平时该不会是自己修电脑吧？”鲁靖奇一直留意着在场每个人的反应，发现莫小雨之所以能成为这次的实习组组长，确实有她的长处，人不但很积极，而且沟通交流能力特别强。
　　“诶？鲁医生怎么知道的？”莫小雨瞪大眼，又问，“不过，这和我会自己修电脑有什么关系吗？”
　　鲁靖奇扬眉一笑，看向程景笙。
　　程景笙跟着一笑，继续道：“这种情况，只能从减轻病人大脑负荷入手。我当时的做法是——给他换到相对安静的单人病房，并且让他的家人尽量陪床，尤其是晚上。”
　　“这样一来，他看到的都是熟悉的人。慢慢地……撤掉胃管、尿管等不是必须的装备。”
　　“不过三天，他就恢复正常了。”
　　“啊？”
　　所有实习医生都瞪大眼，不太敢相信的样子。
　　“那位病人清醒之后，他还记得不得之前那一晚发生的事啊？”莫小雨再次发问，可见她的好奇心和求知欲都很强。
　　姜芮涵也有这一疑惑，在本子上写下“病人是否记得……”
　　程景笙似乎瞄到她写的字，嘴角的弧度一点点扩大：“很多急性脑疾病的病人复原之后，都不记得当时的情况了。不过……这位病人比较特殊。”
　　“他出院时，还特意和我说－－医生，那晚幸好有你们在旁边挡着，那些黑影才不能靠近我，要不然……我可能已经回不来了。”
　　话音一落，又一阵凉风拂过，众人纷纷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姜芮涵也没有躲过，双手放到膝盖上搓了搓。
　　程某人一直放在桌下的手，一下子凑过来，准确无误地覆在她的手背上，然后慢慢握紧。
　　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一点点传过来，姜芮涵低着头，根本不敢动，耳尖已经微微泛红。
　　“好了，时间不早了，今天就到这吧。”程景笙稍稍偏头，握着姜芮涵的手紧了又紧，还故意捏了捏她的指头，“小姜，你一会来我办公室，整理一下会议记录。”
　　姜芮涵大脑一轰，手已经先一步反应，翻转过去，用力掐了某人的手背一把。
　　那人却不动声色，眉角眼梢都是笑意。
　　实习医生们一一离开，鲁靖奇看到姜芮涵的手还在桌下，再凑近一看，他师兄的手好像也在下面？
　　他“哦豁”一声，迅速转身离开现场。
　　所有人出去之后，姜芮涵慢慢抬眸，一阵面红耳赤，瞪过去，一字一顿：“你还不放手啊？！”
　　作者有话说：
　　备注：
　　急性脑综合征，表现为意识障碍、行为紊乱，没有目的、注意力不集中，通常起病急，病情昼夜波动明显。
　　以上信息来自网络。
第51章第51章
　　将近晚上九点,两人在江大后门吃了一点东西，便往回走。
　　两人手牵手漫步在校道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心语湖附近。
　　这会很安静,银白色的月光织成一张温柔的网，轻轻笼罩着一切。
　　夜风带着几分凉意，吹起姜芮涵额前的碎发,她本能地拢了拢衣襟，似乎想起什么,偏头问：“那个……李医生的衣领，为什么碰不得？”
　　“怎么？”程景笙看着她，眸光闪闪，嘴角的笑意更浓，“应该是……他自己护得紧吧？”
　　“啊？什么意思？”姜芮涵眯着眼,有些不明所以。
　　程景笙一把将她拉入怀中，下巴靠在她的肩头,低低沉沉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这事嘛……”
　　李明元五官清秀，年轻那会更是妥妥的一枚小鲜肉,而且那会的外科医生不多，他的业务能力在科组里又是数一数二的，自然受到不少年轻小姑娘的青睐。
　　至于他最后怎么被钟护士长给摘下了？
　　还不是因为……钟护士长“顺手”帮他洗了几次在手术中弄脏的衬衫，而且洗得还特别卖力,领子都被洗得发白了……
　　后来,钟护士长以此告诉其他小姑娘——她连李医生的衣领都能洗得那么白，他们两人是什么关系，早就不言而喻了吧？
　　“啊？”姜芮涵仰起头,不太相信的样子,“如果李医生对钟护士长没有一点意思的话……根本就不会给她洗衬衫的机会啊？”
　　她的碎发蹭过程景笙的脸颊,只听他轻轻一笑，伸手把那一缕碎发撩到她的耳后，还顺道捏了一下她滑腻的脸。
　　姜芮涵一怔，突然就不敢动了，后背紧紧贴着他的前胸，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蓬勃有力的心跳。
　　“芮芮，你也捻一下我的耳朵呗？”
　　素来清冽低沉的嗓音，此时掺杂着些许嗔意，姜芮涵只觉得耳尖一阵酥麻，紧接着浑身就跟触电似的，连颤好几下。
　　“芮芮……捻一下嘛？”
　　程景笙双臂收紧，将她紧紧拢在自己怀中，特意压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晚显得更加撩人，撩得姜芮涵一颗心仿佛在水中摇曳一般。
　　这感觉……太陌生！
　　姜芮涵脑袋有些不清楚，好一会没能缓过劲来。
　　夜风吹拂，有树叶被风吹落下来，擦过程景笙的头顶，落在姜芮涵的肩头，他轻轻一呼，吹掉落叶。
　　温热的气息灌耳，姜芮涵浑身一阵激灵，猛地清醒过来，傻呵呵一笑：“干，干嘛呀？”
　　“又不是没捻过……”程景笙的声音里，带着三分委屈七分幽怨。
　　“这！”姜芮涵背脊一僵，用力抿了抿唇，“那一次……不同。”
　　“有什么不同？”程景笙将她拢得更紧，有些孩子气地埋头蹭着她的肩窝。
　　姜芮涵痒得不行，抬手就去拨他的脑袋，指尖一碰到他的耳朵，就好似被电到一般，一下子缩回来，忍不住轻轻呵斥：“都多大的人了，还这样……”
　　“而且……”她声音越来越小，“那次，不是为了蒙……恬恬么？”
　　当年，程恬的英语真是一言难尽，背单词简直可以要了她的命。
　　被自家大哥委以重任的程小叔，用尽所有办法都搞不定自家侄女，只好与姜芮涵串通……本想以此激励程恬好好背单词。可偏偏没想到……姜芮涵捻到程小叔的耳朵了，反而让程恬自暴自弃了，她天天嚷着没可能捻到程小叔的耳朵，除非他放水！
　　思及此，姜芮涵瞳孔微缩，倒吸两口凉气，不太确定地问：“你当时……该不会是故意放水吧？”
　　“噢？”程景笙伸出手指，轻刮她挺翘的鼻尖，那双深邃的眸子染上几分异样的神采，声音带笑，“能捻的……自然能捻到。”
　　姜芮涵：“……”
　　“时间不早了，该回了。”姜芮涵发现周围的人越来越少，掰正程景笙的表盘，看一眼时间，微微抽气，“都快十点了呀！”
　　这几天她回得有点晚，虽然谭碧慧嘴上不说，但宿舍内的氛围明显比之前冷上几分，她还是早点回去，免得打扰到舍友的休息就不好了。
　　“要么……搬到我那里去住？反正，我除了偶尔加班之外，平时上下班的时间都挺规律的。”
　　“不！”姜芮涵想都没想，直接摇头拒绝。
　　程景笙无奈一笑：“我那里……三室二厅呢，不是只有一间房……”
　　“你怕什么呢？”他偎在她的耳畔，轻轻地笑。
　　“什么都不怕！”姜芮涵口是心非地反驳，伸手轻推一下他的脑袋，然后从他的怀里挣脱出来，弹跳到一旁，稍微整理一下衣服，低眸道，“真的得回了。”
　　“好，我送你回去。”程景笙轻叹一声，上前牵起她的手。
　　没走两步，姜芮涵又被他扯了回来，只听他低声问：“端午假期，什么安排？”
　　“嗯？”姜芮涵眉头微皱，“还有两个礼拜才到端午呢。”
　　“你到时候不用值班吗？”
　　“不用。”程景笙扬眉一笑，“那你先想想，想去哪走走，到时候我们一起去。”
　　“噢……好。”姜芮涵抿唇笑了。
　　紧赶慢赶，她终于赶在十点前跨进宿舍，还是收到谭碧慧的一记冷眼。
　　自知理亏在先，姜芮涵有些抱歉地冲她点点头。
　　以往的话，谭碧慧都会轻点头回应一下，今天她却抱着双臂转过来，盯着姜芮涵，嘴角勾起一丝冷笑：“如果你每天都要值班，回得那么晚的话，建议……你还是不要住在学校宿舍好了。”
　　姜芮涵刚穿上拖鞋，动作一顿，有些意外地看过去。
第52章第52章
　　姜芮涵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捞起资料,捧到怀里。
　　而冲进来的向仪琳，看到她的那瞬，满脸笑容顿时僵在嘴边,神色骤敛，声音极沉：“你怎么在这？”
　　程景笙倏地偏头看去，锐利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向仪琳似乎早就习惯一般,直接无视姜芮涵，拿着一张表,来到程景笙跟前，再次露出微笑：“景笙，这是院里宿舍的申请表，你给我签一下呗？”
　　“听说只剩下一间单间了，所以赶紧给我签,我得去综合部走完流程呢！”
　　“先放着吧。”程景笙语气淡然，表情却是向仪琳从未见过的严肃。
　　向仪琳愣了一下,下意识就朝一旁的姜芮涵看去，眼光像是淬了一层寒冰。
　　“还有事么？”程景笙回到办公桌后坐下,眯了下眼，眸光冷冷地盯着她。
　　向仪琳陡然回神，艰难地挤出一丝笑意，低声问：“该不会……是科里还有人要和我竞争这间房吧？”
　　她轻轻一哼,视线看似无意地扫过姜芮涵,显然意有所指。
　　程景笙静静凝视她一会，慢慢收回视线，眉间多出一道刻痕。
　　赶在他开口之前,向仪琳再次出声,语气软了许多：“虽然我家在本地,但是最近值班比较多，来来回回……确实挺不方便的。”
　　“我需要考虑一下。”程景笙不再看她，轻叩两下桌面，示意她把表放在这里。
　　将自己站成背景板的姜芮涵，忍不住暗暗收拢五指，终于明白程恬曾经说过的一句话——程小叔要是真冷起来，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简直会让人怀疑人生！
　　向仪琳还真是有些不敢相信，居然还反问一句：“景笙……以我俩的交情，这点事还需要考虑吗？”
　　“再说，就算你批了，综合部那边还是要综合考量的啊……”
　　程景笙不再理会她，而是转向姜芮涵：“资料拿过来，我看看。”
　　“哦好。”姜芮涵立马捧着资料，双手递过去。
　　她往桌前这么一站，恰好挡住向仪琳有些冒火的目光，程景笙接过资料的时候，轻拍了一下她的手背，还用口型说：“别理她。”
　　姜芮涵不太自然地扯了扯唇，收回手，倒是挺淡然地回道：“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好。”程景笙扬眉一笑，冲她眨了眨眼，还做了一个打电话的手势。
　　姜芮涵抿了抿唇，瞪了他一眼，然后转身离开。
　　她刚出普外二科，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仪琳气冲冲的声音紧随而至：“姜芮涵，你等等！”
　　认出对方的声音，姜芮涵不由地握拳，真想凑程某人一顿了。
　　“向医生。”尽管心里不爽，她还是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向仪琳扶着回廊上的柱子，指向4号楼前方的一处凉亭：“去那边聊两句。”
　　她根本不给姜芮涵拒绝的机会，说完这话已经迈步朝亭子走去。
　　人都堵到面前了，没理由直接扭头就走。
　　姜芮涵深深吸口气，只得硬着头皮跟了上去。
　　4号楼和5号楼一直没来得及翻新，所以楼栋之间的回廊与凉亭都还在。不过，这两栋楼比较靠里，而且5号楼是妇产科，有单独的后门进入。而普外二科所在的4号楼，由于此时住院的病人还不多，所以这会路过的人并不多。
　　姜芮涵一跨进凉亭，向仪琳就厉声质问：“那天在门诊，不是已经提醒过你了么？你这样……会影响景笙的形象！”
　　“你刚送的是什么资料？”
　　姜芮涵在心里翻了一个白眼，面上却不显：“抱歉，除了主要项目参与人员，该项目的相关信息，恕不能告知无关人员。”
　　“无关人员”四个字，像是一巴掌扇在了向仪琳的脸上，她脸色骤变，音量陡然提高几分：“这是普外二科的项目，我怎么会是无关人员？！”
　　“参与人员名单上……”姜芮涵丝毫不惧，面色淡然地对上向仪琳颇为气愤的双眸，“确实没有向医生的名字。”
　　“你！”向仪琳心底的火气一下子冒出来，不知想到什么，她竟然还能强忍住怒意，尽量放平语气，继续道，“程景笙……现在的处境比较艰难。”
　　“我……是特意回来帮他的！”
　　姜芮涵此刻已经在心底狂骂程某人一百遍了，不由地感叹……又是一朵桃花！
　　嗯……看样子，多半是烂桃花了。
　　“这话……你应该与程副院说。”
　　丢下这么一句话，姜芮涵潇洒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刚回到办公室，程景笙的信息也来了。
　　【程景笙：怎么回事？】
　　他还甩过来一张照片，由于距离远，人像有些模糊，但是她还是一眼就认出－－那是她刚刚与向仪琳站在凉亭里的照片。
　　到底是谁那么无聊，不但偷拍她们，还将照片发给了程景笙？
　　姜芮涵撇撇嘴，从程恬发来的表情包里，翻出一个头顶“烂桃花”的小人发过去。
　　程景笙回复信息极快，居然也发过来一个表情！
　　【程景笙：感谢铲除烂桃花.jpg】
　　【芮芮：……】
　　不过，向仪琳有一句话她还是上心了，转头就问程景笙。
　　【芮芮：你今天算是拒绝帮她申请宿舍，会不会有什么影响？】
　　【芮芮：毕竟……她是特意过来帮你的。】
　　程景笙看到这一行字的时候，鲁靖奇正在绘声绘色地描述－－姜芮涵转身离开后，向仪琳是如何暴跳如雷，站在那里狂跺脚的情形。
　　“咦？师兄，你也觉得向师姐那动作，很搞笑啊？”
　　“什么？”程景笙面带浅笑，手中动作不停，迅速回复过去。
　　【程景笙：芮芮，你这是……吃醋了么？】
　　“就……”鲁靖奇又学起向仪琳刚才跺脚的动作，嘭嘭嘭地踩了好几下，然后“嚯”地一声，“是吧？这样……确实好笑哦？哈哈……”
　　程景笙的注意力，被他“嚯”的那声扯回来，看到他那耍猴似的模样，嫌弃得要命：“病案都写完了？”
　　“啊？”鲁靖奇连咽两下口水，想起还在罗莹莹那里的部分病案，他嘿嘿一笑，“没呢，不过……快了。”
　　程景笙没有收到回信，脸上的笑容一点点褪去，抬头看向鲁靖奇，声音有些冷：“那还不去写？”
　　“哦哦哦，这就去！”鲁靖奇再次感受到自家师兄的变脸速度，哪敢多逗留一秒，立马转身就跑。
　　而此时的姜芮涵，看着对话框里的那一行字，有些犯愁。
　　她长长呼口气，不禁扪心自问——她这是吃醋了么？
　　罗莹莹那边一收到鲁靖奇的信息，立马扑到姜芮涵跟前，神秘兮兮地问：“芮涵，向仪琳师姐……欺负你了？”
　　“什么？”跟前冷不丁多出一个脑袋来，姜芮涵确实被吓了好大一跳，她握着手机的手，本能地按掉锁屏，拧眉看过去，“你说什么？”
　　“天呐……”罗莹莹已经脑补出一出大戏来，有些同情地拍拍姜芮涵的肩膀，“不瞒你说……我之前有听人说过，向仪琳师姐这些年性格变化很大，人特别容易暴躁……”
　　姜芮涵静静地听着罗莹莹说了一通，却没打算回应她一个字，免得被听出什么端倪来。
　　“芮涵……”罗莹莹看她呆呆的，似乎没什么反应，上前抱住她，轻声安抚，“如果不涉及原则的问题，就由她去吧……毕竟，现在普外二科不容易……”
　　“不过，”她突然正色道，“如果她真是随便对你发脾气了，你一定别忍着，可以告诉我，我给你讨回公道去。”
　　这一瞬，姜芮涵十分庆幸，她什么话也没说，表情应该也没泄露太多真实情绪。否则……这会罗莹莹怕是已经去找人家向仪琳算账了！
　　她反拍一下罗莹莹的后背，轻笑道：“她只是问我送什么项目资料过去而已。”
　　“啊？”罗莹莹直起身，有些不太理解的样子。
　　“她问了，不过我没告诉她。”
　　“啊？”罗莹莹有些傻眼。
　　“因为……我报到的第一天，你不是告诉过我——不得将项目的任何情况告知无关人员吗？”姜芮涵语速平缓，回答得十分自然。
　　罗莹莹连连点头：“是，是的哦！确实是这个道理！”
　　她不知又想起什么，再次凑近一些，低声道：“以前……我们总以为她和程副院是一对。现在看来……”
　　“嗯？”姜芮涵挑了一下眉，等待下文。
　　罗莹莹轻咳两声，神秘一笑：“估计，程副院心里有人，而且……这个人绝对不是她！”
　　瞧见姜芮涵又挑了一下眉，罗莹莹还以为她不信，急忙道：“你那是没看见……程副院看着她的眼里，根本没有光！”
　　“再说了……”罗莹莹突然长叹一声，“也不知……什么人才能捻到程副院的耳朵呢？”
　　“之前我不是提过一次嘛？就是……能捻到程副院耳朵的人，一定就是他的心上人了！”
　　姜芮涵忽然掀唇一笑：“怎么……那么幼稚呢？”
　　“幼稚？”罗莹莹简直不敢相信姜芮涵居然说得这般云淡风轻，忍不住低呼出声，“你要知道……我们院里多少人想捻，都捻不到呢！”
　　作者有话说：
　　程副院：耳朵在这……赶紧捻一下。（很多人想捻，都捻不到呢！傲娇脸.jpg）
　　芮芮：谁爱捻，谁捻去。
　　程副院：……
　　今天是父亲节，祝小伙伴们的爸爸、还有我老爸节日快乐、身体健康！
第53章第53章
　　“是嘛……”姜芮涵笑了,黑色的眸子流转，神采奕奕，甚至有些眉飞色舞。
　　“哇！你不是不信吧？”罗莹莹以为姜芮涵觉得她在夸大,只得继续道，“总之，你等着看吧！向仪琳师姐绝对捻不到程副院的耳朵！”
　　“嗯。”姜芮涵低低一笑,眼底跳动着一丝鲜少见到的俏皮。
　　罗莹莹这会好郁闷，姜芮涵虽然嘴上给予了肯定,但她脸上那抹笑……明摆着就是不信嘛！
　　她正挠头想着到底该怎样增加自己这番话的可信度，办公室的座机就响了起来，她赶忙接听，一听对方的话，她立马笑起来：“好嘞,我现在就让她过去！程副院，拜拜！”
　　“程副院”三个字立即引起姜芮涵的注意,她眉梢微挑，却故意不抬眸,心头微微一紧，基本可以确定罗莹莹口中的“她”是自己了。
　　“芮涵……”罗莹莹笑嘻嘻地走过来，“程副院让你过去一趟，有项目情况……需要当面沟通一下。”
　　“哦好。”姜芮涵点点头,故作镇定地笑笑,其实心里已经想揍程某人一顿了！
　　胆囊炎的项目资料刚刚才送到，以他的忙碌程度，怎么可能怎么快就看了呢？
　　暗自吐槽了一轮,她还是乖乖过去了。
　　一到普外二科,周护士推着小车迎上来：“小姜,走，一起进去！”
　　说着，她已经先走一步，姜芮涵赶忙迈步跟上。
　　难道真有事？她这是错怪程某人了？
　　一号诊室内，梁叔有些战战兢兢地坐在那里，宋祁轩一脸阴沉地站在旁边。
　　姜芮涵一踏进门，就感觉不太对劲。
　　梁叔还没到复查的时间，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而且……梁叔手中的纱布显然不是之前程景笙包扎的。绷带胡乱地缠在手上，看上去很敷衍。
　　程景笙不是再三叮嘱过他不能碰水么？
　　“说说是怎么回事？”程景笙脸色也不太好，看一眼进门的姜芮涵，目光再次回到梁叔的手上。
　　梁叔满脸歉意：“医生……都是我不好，没有听你的话！”
　　“前两天……他们拆车，搞来搞去都搞不定，我就帮他们一起搞。谁知，没搞几下，伤口又痛了，一看，又流血了……”
　　周护士无奈地轻叹一声：“要听医生的话啊……”
　　梁叔更加不好意思地垂下眸，没敢往下说了。
　　程景笙面色更沉，手上的动作却轻柔许多，他小心翼翼地将包裹在梁叔手上的纱布拆开，上面布满了机油和灰尘。
　　内里的情况如他所料的那样——创口已经完全裂开，一片血肉模糊。
　　“前两天……”程景笙眯着眸，抿了抿唇，“那怎么不马上过来就医？”
　　梁叔头埋得更深，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孩，垂首不语。
　　站在一旁的宋祁轩，轻咳两声：“如果不是妈……就是我岳母……”
　　不知是有意无意，宋祁轩目光微微扫向一旁的姜芮涵，眉梢微扬，再次看向程景笙：“我岳母刚一发现，就让我带他过来了。”
　　“出血后，店里的伙计去药房买了绷带回来，给他包扎。”
　　“他本以为这样就会……”
　　宋祁轩自觉话有点多了，冲程景笙轻扬下巴，目光移至梁叔的头顶上，挑了挑眉。
　　程景笙立刻会意，沉下声：“现在不宜再缝针了，只能让伤口慢慢结痂。不过，伤口没那么快愈合，需要一段时间。而且……疤痕会明显一些。”
　　梁叔愣了一下，突然抬头，咧嘴一笑：“没事的，没事！留疤也没事！”
　　程景笙无奈一叹，不再说话，眼神示意周护士，让她过来清理伤口。
　　周护士一边给梁叔处理，一边忍不住打趣：“早知道这样……程医生那天应该用条麻绳给您拉住算了……”
　　话音一落，刚刚气氛还有些压抑的诊室，突然传出一声低笑。
　　姜芮涵立马捂嘴，憋得脸有点通红。
　　程景笙闻声，面露浅笑，冲她眨了眨眼，又故意朝宋祁轩连续挑了几次眉。
　　宋祁轩：“……”
　　这种情况下都能暗送秋波，他服！
　　自此，姜芮涵还真不知程景笙喊她来做什么？好在她站在门边，再次将自己站成背景板，如果不是刚才忍不住笑出声，想必没人会注意到她。
　　梁叔这会精神也没刚才那么紧绷了，跟着笑笑：“也是啊……我们这些大老粗，之前让程医生绣花一般给我缝了一次针，记忆犹新啊……我都舍不得让他再来一次了，太浪费他宝贵的时间了。”
　　宋祁轩低咳一声，梁叔立马闭嘴了。
　　周护士这时候也给梁叔包扎好了伤口，只听程景笙说：“周护士，麻烦领病人先出去稍坐，我与这位家属……有点事要交代。”
　　“好。”周护士应下声，带着梁叔一起出了门。
　　姜芮涵见状就要跟上，却听程景笙稍稍提高音量：“那个……小姜，留下来做一下记录。”
　　“哦……好。”姜芮涵深吸一口气，慢慢转过身来，顺道从兜里掏出一个小本子和笔，走近两步，一副认真聆听的样子。
　　近来因为程某人时不时喊她过来，以防引起不必要的猜疑，她还特意随身携带这么一个小本子和笔，只为……必要时能圆下谎。
　　“关下门。”程景笙轻咳一声，目光已经与宋祁轩对上。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相遇，不知怎么回事……姜芮涵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她默默转身关上门，再次转回来，程景笙居然已经来到跟前，朝她缓缓一笑。
　　下一秒，他牵起她的手，然后十指紧扣。
　　姜芮涵心头一阵砰砰直跳，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牵着她来到宋祁轩面前，还故意将两人紧扣在一起的手，在人家面前晃了晃，下巴扬着，一副骄傲到不行的模样。
　　“呵……”宋祁轩轻轻一笑。
　　姜芮涵真的傻眼了，程某人这是一下子回到三岁了吧？那么幼稚！
第54章第54章
　　“啊——我什么都没看见！”捧着资料的小护士吓了好大一跳,连忙退出去，还重重地关上了门。
　　一切发生得太快，门都关上了,姜芮涵还捻着程景笙的耳垂，根本就不记得把手收回来……
　　“这……”姜芮涵像是被雷击一般，打了个哆嗦,一时语塞，心虚得不行,头皮阵阵发麻，手心里密密麻麻的全都是汗。
　　程景笙勾唇笑了，笑容温润柔和，一双黑眸闪着光，明亮又深邃,他慢慢握住姜芮涵还捻着他耳垂的手，一点点握入掌心,另一只手撑着桌面，温热的吻已经落在她的嘴角。
　　还来？！
　　姜芮涵双眼瞪圆,心慌得几乎都要哭出来了，嘴唇微张，刚要说什么，程景笙已经趁机吻住她的唇,直接用唇舌堵住了她所有的话……
　　幸好程景笙还算有理智,尽管十分不舍，他还是放开了她，下巴轻轻搁在她的肩头,嗅了嗅她的发香,让自己的心慢慢平复下来。
　　两人粗重的呼吸,总算一点点归于平静。
　　“芮芮，你终于肯捻我耳朵了……”
　　姜芮涵看着他发自内心的笑，到嘴边的责怪，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只得轻轻一叹：“但愿……刚刚那个护士，什么都没看到。”
　　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护士还是那天程景笙在门诊坐班时，跟着向仪琳进来送资料的两个护士之一。
　　要不要……这么巧啊？
　　程景笙瞧见她一直低着头在叹气，带着笑意拉过椅子，翘起大长腿，悠然地看着她。
　　“你，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姜芮涵双颊泛红。
　　“好看。”程景笙嘴角噙着柔柔的笑意，浑身说不出的舒畅。
　　“无聊！”姜芮涵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却又不能在这里把他怎么样，只得气呼呼地转身离开。
　　临到门口，程景笙喊住了她：“晚上等我一起吃饭。”
　　姜芮涵脚步一顿，狠狠地哼了一声，拉门出去。
　　不知是不是错觉，尽管这一路上她已经尽量低着头走路了，还是察觉到不少视线扫过来，她不由地加快脚步，几乎是逃命一般回到科研组办公室。
　　好在这会办公室里没人，而罗莹莹的电脑屏幕还是亮着的，她应该没有走远。
　　姜芮涵深深吸口气，脚下好似有千斤重一般，慢慢挪回到自己的工位坐下。
　　静坐几秒，她呼地一声，终于忍不住捂脸，暗暗喊了几声“丢死人了”。
　　她的心情已经很久没有因为什么事而如此起伏过了，刚刚程景笙在诊室就吻了她，她吓得险些灵魂出窍！
　　现在静下来回想一下，她都不禁脸红。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急促的脚步声，人已经到了门口，姜芮涵抬头看去，恰好与罗莹莹的视线对上。
　　姜芮涵脸上的热意早已退了大半，她自认身上并无什么异常，可偏偏罗莹莹就这么目不转睛地盯着她，还一步步缓慢地走过来，然后……伸出双手，一下子撑在她的办公桌上，深深吸了口气，郑重地道：“芮涵……”
　　“有个问题，我知道现在问多少有点傻。但是我还是忍不住想问－－你，你真的捻到程副院的耳朵了？”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的心湖，一下子就被这个问题给搅起来，姜芮涵不太自然地错开眼，没有吭声，已经是默认。
　　罗莹莹连连“哇哦”两声，直接在原地转了一圈，使劲地拍了几下掌：“我们院三大碰不得的最后一个，终于被碰了！”
　　姜芮涵：“……”
　　接下来的大半个钟内，罗莹莹就堵在姜芮涵桌前，接连抛出N个问题，就算姜芮涵不回答，她竟然可以自动绕过这个问题，继续下一个……
　　最后，实在顶不住的姜芮涵拉了拉她的袖子，低声问：“现在……是什么情况？”
　　“什么……什么情况？”罗莹莹突然不大明白她问的是什么。
　　姜芮涵一脸无语，指了指门外，然后声音压得更低：“外面……怎么传的？”
　　罗莹莹“啊哈”一声，下一秒就开始绘声绘色地将传闻描述出来，而且她还笑道：“有机会我让鲁靖奇来一趟，我俩演一下，你看看……还不还原哈？”
　　姜芮涵：“……”
　　这一瞬，她似乎理解常年出现在弹幕上的那句“杀了我，给主角们助兴”的意思了。现在罗莹莹的这个“自我牺牲”的表现，显然就是疯狂粉丝的既视感啊！
　　“还有，还有啊——”
　　罗莹莹终于得到姜芮涵的回应，兴致更加高涨，拉着她继续道：“你都不知道——这个传闻出来的时候，大家是什么表情！你看我……”
　　她瞪圆眼，张大嘴，一脸僵硬地站在那里。
　　“更有人露出惊恐之色，和见鬼似的！搞笑死了！”
　　“哦对对，还有一些人还不断地问——科研组那个小姑娘平时都不怎么说话的，胆子应该也不怎么大，她怎么敢捻程副院的耳朵呢？”
　　“问这个问题的人也真是傻！”
　　“我们程副院的耳朵，是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捻得到的么？”
　　“他不愿意的话，谁捻得了？真是！”
　　“噢，还有啊……”罗莹莹突然凑到姜芮涵跟前，那张脸完完全全占据了姜芮涵的视野，她嘿嘿笑着，“要知道，这一捻，可是碎了多少人的芳心啊！”
　　姜芮涵颇为无奈地撇撇嘴，很想告诉她，自己也是被逼的。
　　不过经过罗莹莹这么一通说，她算是知道自己现在在江大附院里应该是出了名的，以后出门还是多加小心为好，做事要更加细致，以免因为自己的失误，影响到程景笙就不好了。
　　罗莹莹看到她又埋头整理英语纠错资料，隐约能预见程副院的未来，不由地一叹：“看来，程副院未来的日子并不好过啊，都这个样了，你还不如芮涵手中的那堆－－纠错资料。”
　　姜芮涵有些哭笑不得，只好抬起头，冲着她缓缓一笑：“今天的病案写完了？”
　　“哎哟！”罗莹莹大叫一声，“姜芮涵同学，你转移话题的方式很粗劣耶！”
　　姜芮涵抿唇笑了笑，继续手中的工作。
　　不过，她并不知道的是——“程副院耳朵被捻到”的传闻一出，全院上下有多少人借着各种理由来到科研组办公室外，隔窗望了她多少次。
　　很快就有人开始传——捻了程副院耳朵的小姑娘好镇定，处于传闻之中，她竟然还能置若罔闻一般，继续埋头工作？
　　姜芮涵确实专注于工作，她打算赶在端午假期前将纠错项目的第一稿发给简凝看看，根本没空留意到外头走廊上来来回回的围观群众。
　　只不过，这份镇定很快就被程某人亲自打破了。
　　他发过来一张微博截图，惊得姜芮涵险些摔掉手机。
　　程某人长草多年的微博居然更新了——
　　【程景笙：被＠芮芮捻了耳朵。】
　　她的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颇有下一秒就蹦出胸腔的趋势，慌乱之中，她偏了偏头，恰好瞧见窗外几道好奇的视线，她愣了一下，立马低头，两边的碎发垂了下来，遮住了她的面容。
　　“哇！”
　　“哇哇哇！”
　　罗莹莹一看到鲁靖奇转发过来的微博信息，立马蹦起来，扭头看向姜芮涵，再看外头那些围观的人，赶忙上前，拉上窗帘，然后回到姜芮涵跟前，稍微稳住气息，低声问：“芮涵……你还好吧？”
　　“我……没事。”姜芮涵深深吸口气，极力稳住自己慌乱不已的心跳，声音微颤，“让我……静静。”
　　罗莹莹怔了一下，连忙点头，看一眼又凑到门口的人，她赶忙上前挡住：“你们有项目资料要交过来吗？”
　　“没，没有呀！”围观的人没反应过来，倒是很老实地回答了问题。
　　“噢？没啊？”罗莹莹冷冷一笑，“我们科组要开会，有事晚点再来吧。”
　　说完，她一下子关上门。
　　外头的人明明知道她在睁眼说瞎话，但也没人真会上来推门，只为继续看热闹。
　　不一会，外头的声音渐渐远去。
　　罗莹莹这才坐下，朝一直在低头写东西的姜芮涵，轻喊一声：“芮涵，有事记得喊我啊。”
　　“嗯。”姜芮涵的头埋得更低，连续写错两个字母，让她笔尖一顿，有些懊恼地在草稿本上画起了圈圈……
　　稍晚时候，程景笙发来信息说一会有紧急手术，不能和她一起吃饭了。
　　看着这条短信，姜芮涵却是大大地松了口气。
　　说句实话，她现在还没缓过劲来，完全没料到程景笙居然还在微博上发了那样的话。
　　程景笙刚好有事，也让她得以缓缓，好好捋了捋该怎么面对今后各种各样的目光。
　　转眼，下班时间都过了大半个钟，罗莹莹总算写完今天的病案，看到姜芮涵耷拉着脑袋，不知在想什么，她收拾好东西，走过去，轻轻敲了一下桌面：“那个……芮涵……你还不走吗？”
　　此话一出，她自己先惊了一下，赶忙捂嘴：“哦对，你要等……”
　　“莹莹。”姜芮涵忽然抬头，眼眶微热，声音有些沙哑，“谢谢你。”
　　“啊？”罗莹莹愣了愣，指着自己，反问一句，“谢我什么？”
　　姜芮涵长长舒口气，看向被窗帘挡住的窗户，还有那道紧闭的门。
　　“啊？你说那个啊？”罗莹莹会意，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只是举手之劳。”
　　如果女主角不是姜芮涵，她想必也会是那些围观群众之一，现在她心里痒痒的，很多问题想问，却不敢问一句。
　　“总之，谢谢你。”
　　就在这时，姜芮涵的手机震了起来，一看来电显示，她面色稍僵，有种不好的预感登时袭上心头。
　　一滑开接听键，程恬激动不已的声音传出来：“芮芮！你是不是又捻了我小叔的耳朵？”
　　作者有话说：
　　程副院终于摆到台面上秀恩爱了……
第55章第55章
　　“这……”姜芮涵还没说什么,手机又传来嘀嘀的声音，她拿下来一看，居然是简教授的来电,她赶忙打断程恬，“恬恬，我师父找我,迟点再和你说。”
　　说着，她就挂掉程恬的电话,点开接听键，简教授有些焦急的声音传出来：“芮涵，你还在医院吗？”
　　“在的，师父，怎么了？”姜芮涵呼吸倏而一紧。
　　“你巩师兄……”简教授顿了一下,缓了缓劲，继续道,“他父亲打电话到我这里，说是他现在在江大附院的急诊室,他父亲正在赶去江城的路上，而我现在还在南城培训……”
　　“好，我这就去急诊室看看！”姜芮涵急忙起身，对上罗莹莹有些疑惑的双眼,她点了点头,连忙安抚简教授，“师父，您别担心,有医生在,一定会没事的！我晚点了解了情况再与您联系。”
　　“好。”简教授稍稍松了口气,“我们保持联系。”
　　“芮涵，我和你一起去！”罗莹莹听她要去急诊科，赶忙跟上，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由于情况紧急，姜芮涵等不及乘坐电梯了，直接走楼梯下去。
　　两人一到急诊科，竟然见到有些狼狈的王元菲，她发丝凌乱垂在两边，身上还有一些污迹。
　　姜芮涵来不及和她打招呼，找到值班护士：“请问，巩明华在哪？”
　　王元菲闻言忽然抬起头，走上来：“小姜，你认识巩明华？”
　　“是，他是我师兄。”
　　护士指着一号急诊室，先看一眼王元菲，然后目光落在姜芮涵脸上：“正在里面，怀疑是急性阑尾炎。”
　　“现在普外二科的向医生正在里面会诊，别……”护士刚想说“别担心”，却猛地想起什么，有些尴尬地错开眼，问道，“你们谁能联系得上病人家属？”
　　姜芮涵稍微定定神：“他的家属正在赶过来的途中，让我先过来看看。”
　　“你们是……什么关系？”值班护士有些好奇。
　　“病人是我的师兄，是我师父联系我，让我过来看看情况的。”姜芮涵照实说，不过她也能想到护士为什么会这么问。
　　那个传闻一出来，她已经成为院内诸多方关注的焦点，本想尽量避开一些，但眼下这个情况，她不得不过来。毕竟，巩明华现在的情况不明。
　　只是，向仪琳在里面……但愿她不要因为自己而影响到看诊情绪，姜芮涵深深吸口气，如此想着。
　　罗莹莹也有些犯愁，怎么偏偏就派了向仪琳过来会诊呢？
　　颇有点……冤家路窄的意味啊！
　　她想了想，赶忙发信息给鲁靖奇。
　　不过，好一会都没有得到回信，想必鲁靖奇也在忙，她拧了拧眉，上前拉过姜芮涵，将她带到一旁，低声道：“向仪琳师姐……还是很专业的，你别担心。”
　　话音一落，一号急诊室的门打开，向仪琳走了出来：“立刻送普外二科手术室。”
　　她刚吩咐完，像是有感应一般，视线一下子锁定姜芮涵所在的方向，眉头一点点皱起，只听她问值班护士，语气不太好：“她们科研组是怎么回事？都来这里做什么？”
　　姜芮涵看了一眼王元菲，这才反应过来，她们三个还真都是科研组的。
　　王元菲却哼笑一声，压根不惧向仪琳：“现在是下班时间，我们出现在急诊科，当然是有事……不过不是公事罢了。”
　　向仪琳没想到王元菲会正面怼她，反倒是姜芮涵没什么反应，她面色黑得不行，直接收回视线，冷声催促：“立刻将病人送过去！”
　　说完，她径直转身就走。
　　姜芮涵莫名有些紧张，拉住罗莹莹的手：“该不会……是她动手术吧？”
　　罗莹莹明白她的顾虑，只得先安抚：“看这情况，应该是了。不过，我们可以跟去看看。”
　　一早听鲁靖奇说他们今天下午有台紧急手术，由程副院亲自上阵，他应该会做助手，就是不知现在情况是否有变。
　　李明元这时候从另一诊室出来，瞧见自己科组的三个姑娘都在走廊上，他也是愣了一下，有些不解地问：“莹莹，你们怎么回事？”
　　“师父！”罗莹莹赶忙上前，拉住李明元，长话短说，大致说了一下情况。
　　这时，痛得浑身蜷缩成一团的巩明华被护士们紧急推出来，直奔4号楼而去。
　　姜芮涵连忙起身，转头看一眼罗莹莹，满脸焦急。
　　“这样啊……”李明元闻言，眉心跟着蹙起，“我们一起去看看。”
　　罗莹莹挽住姜芮涵跟上李明元，谁知王元菲也跟了上来，她有些意外：“王姐，你不是在休年假吗？”
　　刚刚听值班护士说，巩明华突然腹痛倒在路边，被路过的王元菲遇上，是她叫救护车将他紧急送院的。
　　姜芮涵看向王元菲，郑重地道了声谢。
　　王元菲抿了抿唇：“举手之劳罢了。”
　　“我也一块去看看吧，多少有些不放心。”
　　姜芮涵与罗莹莹对视一眼，都能明白王元菲口中的“不放心”是因为谁。
　　***
　　普外二科内，气氛有些紧张。
　　钟护士长看到李明元领着科组里的三个小姑娘过来，面色一变：“怎么回事？”
　　李明元赶忙向自家老婆大人汇报情况，钟护士长听完面色更沉，看了一眼一号手术室的方向，沉声道：“程副院那边没那么快结束。”
　　“刚是向仪琳去急诊科会诊的。”李明元小声道。
　　钟护士长眸色骤沉，恰好看到向仪琳一脸兴奋地走向二号手术室，还大声问值班护士：“准备好了没有？要立刻手术！”
　　“这是她入院以来的第一台手术。”钟护士长吸了吸气，“希望她能认真对待。”
　　钟护士长中气十足，并没有故意压低声音，姜芮涵她们全都听得一清二楚。
　　“那你去忙吧。”李明元拍了拍自家老婆的手，又道，“我们就在外等着，如果有什么情况……”
　　“嗯。”钟护士长点点头，看一眼姜芮涵，“放心吧。”
　　姜芮涵手里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一圈冷汗，心里虽然很担心，但她还是点了点头。
　　“芮涵，你别紧张。”罗莹莹探过手去，一下子就摸到姜芮涵有些汗湿的手，连忙轻抚安慰，“要对普外二科有信心啊！”
　　“嗯，我对普外二科有信心。”姜芮涵喃喃地跟着念了一句，心里却越来越不安。
　　很快，二号手术室门口的灯亮了起来。
　　值班护士拿着手术单走过来，喊了一声：“巩明华的家属在吗？”
　　姜芮涵赶忙起身。
　　值班护士愣了一下：“你是……他的家属？”
　　姜芮涵察觉到对方的眼神里多了些许探究，却顾不上那么多，直接道：“他的家属不在江城，现在正在赶过来的途中，让我先过来看看。如果可以，我先签名，等他们到了再补签，行吗？”
　　“这样啊……”值班护士想了想，还是将单子递过去，还不忘叮嘱一句，“我一会忙起来顾不得这些，如果他的家属来了，那记得带人去找我补签这些单子。”
　　一般来说，病人意识清楚的可以自己签字，但听值班护士说，巩明华痛得不行，连笔都握不住，所以她才出来问问看有没家属。
　　等待的时间总是漫长，罗莹莹的肚子已经第三次咕咕作响了，她终于忍不住出声：“那个……你们先坐会，我去饭堂打饭。”
　　李明元本来可以不用陪着一起等，但是他也担心这是向仪琳的第一台手术，而且还是在那个传闻出来，她找程景笙闹了一阵之后进行的手术，难免让人担心。
　　他微微一叹，扭头看向一脸紧绷的姜芮涵，无奈地叹了叹。
　　罗莹莹刚好看到他的动作，眯着眼走过来，低声问：“师父，怎么了？”
　　“没事，你去给她俩打就好了，我等你师母一起吃。”
　　“哦哦哦，好吧。”罗莹莹挑了挑眉，本想去问姜芮涵和王元菲要吃什么，却见两个人姿势几乎一模一样，都这么呆呆地望着二号手术室的方向，好似都不受外界影响一般，她只好自己拿主意了。
　　等到罗莹莹打了三盒饭回来的时候，李明元已经不在，而姜芮涵与王元菲都保持着她刚才离开时看到的姿势，看得她很无语，走过去，轻咳一声：“回神了喂！”
　　姜芮涵与王元菲皆是一顿，两人齐齐看过来，紧接着闻到一股饭香，两人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的无奈。
　　三人快速吃完饭，继续等待。
　　姜芮涵如此坐立不安，不但担心巩明华的手术情况，也忧心程景笙那边的情况。
　　罗莹莹刚打听消息回来，说现在一号手术室里，由程景笙主刀，鲁靖奇做助手，而病人算是他们的老战友——曾经在江大附院实习过的一个男护士。
　　据说这位男护士现在在市一院上班，还特意过来找程景笙给他做手术，这可是无上的信任啊！而且，他身上有不少基础病，现在突发急性胆囊炎，情况比较紧急，确实让人担忧。
　　罗莹莹听到姜芮涵多问了几句，知道她在担忧什么，却笑笑道：“真的别担心程副院，你要知道——”
　　她忽然凑近，低声道：“程副院一向沉稳、睿智，可谓是手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
　　姜芮涵眨眨眼，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意来。
　　罗莹莹见她面色稍缓，跟着笑笑：“程副院早在30岁那年，就已经完成了难度极高的胰十二指肠切除术。”
　　“那时候，现在普外一科的谭主任都不愿意接手那台手术，就怕手术失败，自己的声誉毁于一旦。”
　　“可是情况紧急啊，人家既然将病人都送到我们院来了，却没有主刀医生敢上手术台去，说出去不怕被人笑话么？”
　　“所以，程副院那时候就挺身而出了，十分镇定地与时任院长说，让他试试。”
　　“结果可想而知——他一战成名了！”
　　“之后，他接连又接了几台紧急的大手术，渐渐成为江大附院外科手术的活招牌。”
　　罗莹莹说到这里，一阵愤愤不平：“现在有些人居然有脸说——程副院年纪轻轻就破格升任副院长，一定是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手段！”
　　“那些废物也真敢乱叫？！”
　　“有本事——你当初干嘛不上？好意思占着那个坑么？臭不要脸！”
　　姜芮涵瞬时明白她在吐槽谁，立马捂住她的嘴，连连摇头：“是金子总会发光，我相信他！”
　　这时，二号手术室顶上的灯灭了，一道女声通过广播传出来：“巩明华家属，过来一下！”
　　作者有话说：
　　备注：
　　胰十二指肠切除术（是用于治疗胰头癌的一种大手术），其复杂程度可谓是腹部外科手术中数一数二，手术内容包括整块切除胰头、远端胃、十二指肠、胆囊、远端胆总管、近端空肠和局灶淋巴结，之后进行胰空肠吻合、空肠胆总管吻合和胃空肠吻合、这样的过程往往需要耗上十个小时，甚至更久。
　　预收《畅饮三杯》文案：
　　【真（佛系小小包租婆）×假（人傻钱多大boss）】
　　云玺费了好大劲，终于追上那个开着摩托艇乘风破浪的男人。
　　卫瀛甩了甩湿漉漉的短发：“租顶楼？调酒直播授课？这是你的营生？”
　　云玺忙道：“我不收钱的。而且，我不缺钱的！”
　　卫瀛微微眯眸，还有人说自己不缺钱？
　　“若我能喝下你调的酒，顶楼借给你。”
　　云玺应声：“好，试三杯。”
　　卫瀛轻笑摇头：“就一杯。”
　　那晚，“畅饮三杯”直播间爆了！
　　粉丝们纷纷猜测——接过那杯金汤力的男人到底是谁？
　　是畅三老师的男朋友吗？
　　*
　　卫瀛被好友拉着入股一家酒吧，还被甩了两个任务：一是租下先村沿街铺面，另一是请线上超有名的调酒师“畅饮三杯”来驻店。
　　好友还特意提醒：“包租婆云阿婆脾气很古怪，必要时，你可以试试美男计。”
　　“那个畅饮三杯……据说她这段期间直播少了，是赚钱去了。你干脆一见面就用钱砸她吧！”
　　卫瀛：“……”
　　听说有个人傻钱多的大老板想租她的店面开酒吧，还想请“畅饮三杯”进驻他的酒吧？
　　云玺决定亲自去会会这个钱多的傻子。
　　一见面，她就被男人堵在墙角：“云阿婆是你？畅饮三杯也是你？”
　　云玺：“咳……”
　　“云阿婆”她是为了方便收租起的代号。
　　而“畅饮三杯”，则是她在调酒届的名号。
　　这两个人……还真都是她！
　　云玺呵一声：“你是那个……人傻钱多的大老板？”
　　卫瀛脸色骤沉：“你再说一遍？”
第56章第56章
　　姜芮涵一起身,罗莹莹和王元菲都立马跟上。
　　站在沟通窗口另一头的向仪琳，还穿着手术服，长发包起来,露出额头，双眼更显凌厉。
　　“你？还有……你们？”面前一下子多了三个人，向仪琳的脸沉了沉,拿着单子，问,“你们谁是巩明华的家属？”
　　“我是。”姜芮涵面色如常，上前一小步。
　　“你？”向仪琳冷哼一声，满脸不屑，一个念头迅速闪过大脑，她忽而扬眉,“你，确定是巩明华的家属？”
　　“是。”姜芮涵点头,脸上没有过多表情，就算知道向仪琳此时双眼就和扫描仪似的,将她来回扫了个遍，她都当不知道。
　　向仪琳轻呵一声：“手术顺利，病人状态良好。需要留院观察，家属要……贴身陪护。”
　　“病人大小便不能自理,需要家属协助。”
　　向仪琳说完这句话,故意挑眉看着姜芮涵，等她的反应。
　　“好，知道了。谢谢医生。”姜芮涵礼貌地道了声谢。
　　“喂！你有没听到我说,要伺候他大小便！”向仪琳还故意提高嗓音,生怕姜芮涵没听到似的。
　　一号手术室门口静候的病人闻声,也扭头看过来。
　　“听到了。”姜芮涵面色依旧淡淡。
　　向仪琳被她这种波澜不惊的表情给激到了，用力将单子甩到台面上，低斥：“你到底要不要脸啊？！你……居然要伺候其他男人大小便！你把……程景笙放在哪里？！”
　　姜芮涵知道这一坎终究躲不过，她缓缓抬眸，对上向仪琳就要冒火的双眸，一字一顿，咬字清晰：“我把他放心里。”
　　“你！”向仪琳气得直抽气。
　　罗莹莹和王元菲见状，赶忙将姜芮涵拉到一旁，罗莹莹又走回来，语气已经不太好：“还有其他事情要交代吗？”
　　“莹莹……”向仪琳有些不敢相信，罗莹莹对她的态度突然冷成这样。
　　“看来是没有了。”罗莹莹深深看她一眼，走回到姜芮涵身边。
　　远远看去，姜芮涵好似完全不受影响似的，实际上——罗莹莹与王元菲都能感受到她身子在发颤。
　　她在隐忍！
　　“一会……需要的话，我来伺候他大小便吧。”
　　王元菲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姜芮涵与罗莹莹好一会都没反应过来。
　　这时，一号手术室那边传来鲁靖奇的声音，隐约还能听见程景笙在说什么。
　　三人齐齐偏头看去，那边等候的家属已经走到沟通窗口前，满脸焦急地听着医生的反馈。
　　下一秒，就看到其中一位年纪较大的阿姨突然跪下来，朝上拜了拜：“感谢老天爷啊……”
　　姜芮涵一直紧绷的神经总算完全松下来。
　　刚刚听到巩明华的手术成功，神经松了一点，等到现在程景笙那边也顺利完成手术，她高悬的心总算可以归位了。
　　二号手术室的门这会也慢慢打开了，守在门口的护工从手术室护士那里接过巩明华的床，然后冲着姜芮涵这边扬声喊：“那个家属……过来搭把手啊！”
　　姜芮涵她们赶忙起身，过去一起帮忙推床。
　　此时麻药效果还没退去，巩明华双眼紧闭，脸色苍白。
　　不知罗莹莹说了什么，就被那边的鲁靖奇听到了，他透过窗口探头看过来，立马低呼：“罗莹莹，你……还有小姜，你们推的是谁？！”
　　罗莹莹真想捂脸当作不认识这人，姜芮涵却没有转过身，只希望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别影响到程景笙的工作。
　　谁知，向仪琳却突然跟上来，提高嗓音喊了下：“巩明华的家属！一会病人醒了，记得帮助他早点排气啊！”
　　鲁靖奇懵得不行：“谁是巩明华？谁又是巩明华的家属？”
　　向仪琳笑着指了指：“喏！那边的那位！噢……我看看啊……这里有家属签名。签名的是……姜芮涵，就是巩明华的家属。”
　　鲁靖奇顿时如遭雷击，慢慢扭过头去，却看到程景笙阴沉着一张脸，那双锐利的眸子，像是分分钟都要甩刀子出来一样，吓得他背脊一僵，给自己做了一个“缝嘴”的工作。
　　姜芮涵假装什么都没听见，脚下步子飞快。
　　护工大姐也有些好奇：“你就是那个姜芮涵啊？”
　　“是程副院女朋友的那个姜芮涵吗？”
　　“罗大姐！”王元菲喝了一声。
　　王元菲之前在综合部待过，与这些护工大姐接触过，这位罗大姐立马乖乖闭嘴了，不再吭声，更加卖力地推床。
　　“真是看走眼了！”罗莹莹一阵气愤，越想越恼火，“什么人嘛！”
　　大家一起将巩明华送回病房，罗大姐离开前还多看了姜芮涵好几眼，连连夸“长得真好看”才走了。
　　姜芮涵：“……”
　　虽然巩明华还没醒过来，她还是先打电话给简教授报个平安，顺道还拿了巩父的号码，与他联系。
　　巩父还在赶来江城的高铁上，一听到姜芮涵用家乡话和他沟通，激动得不行，不停地感谢她。
　　此时病房里只有巩明华一个病人，周护士走进来查看情况，一看她们三人各坐一角，还愣了愣：“不用三个人都留下来吧？”
　　“我等芮涵！”罗莹莹冲姜芮涵挑眉。
　　“我等他醒。”王元菲垂首，紧握双手。
　　姜芮涵点点头：“我等他家属到。”
　　“那行吧。”周护士查看了一下巩明华的情况，轻叹一声，“好在管床医生是鲁医生。”
　　“诶？”罗莹莹立马弹起身，“怎么回事了？”
　　周护士关上门，走回来，低声道：“刚才在手术室门口的事，又传开了……”
　　“程副院只好以她刚做完手术比较劳累为由，让鲁医生接手今天手术的两个病人。”
　　“就……一个阑尾炎手术，就劳累了？”罗莹莹睁大眼，呵呵地笑出声。
　　这时，边上传来轻轻叩门声。
　　鲁靖奇推门进来，一看到里面的场景，愣了一下：“怎，怎么都在啊？”
　　“我来看看病人术后情况。”他指着病床，走过去。
　　巩明华这会幽幽转醒，刚刚他迷迷糊糊之中，隐约听到周围有姜芮涵的声音，不太确定地问：“芮涵……是芮涵在吗？”
　　“师兄。”姜芮涵闻声，凑到床边，紧绷多时的脸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鲁医生——”
　　鲁靖奇赶忙上前，经过一番检查，没什么大碍，他又叮嘱一番，就将罗莹莹拖出去。
　　周护士收拾好也退了出去。
　　巩明华这会眼前清明许多，瞧见病房内还有一个人，他定睛一看，有些诧异：“怎么是你？”
　　姜芮涵赶忙道：“是王姐把你紧急送院的，还不快点感谢人家？”
　　王元菲微微一笑，起身走过来：“巩老师好。”
　　姜芮涵似乎才发现不对劲，视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转一圈：“你们……之前认识？”
　　巩明华与王元菲相视一笑。
　　原本巩明华想自己解释，却听王元菲先一步说：“巩老师，您先休息。我来说吧。”
　　姜芮涵跟着王元菲来到一旁，听她细细道来。
　　那天，王元菲的相亲男约她出来摊牌，巩明华刚好就坐在隔壁桌。
　　一听对方相中一个音乐老师，王元菲脸都拉下来了，那个相亲男倒是兴奋地继续数落：“虽说你在医院工作，是体制内工作稳定，但是……人家小学音乐老师的工作更稳定呀。”
　　相亲男没打算压低声音，周围人基本都听到他的这番话，大家议论纷纷，冲着他们指指点点。
　　王元菲满怀欣喜过来，没想到却遭到这样的羞辱，气得她拿起跟前的柠檬水就往相亲男脸上泼去。
　　相亲男愣了愣，待反应过来，扬手就要打王元菲。
　　巩明华上前帮忙挡了一下，却反被相亲男胡乱地甩了一巴掌。
　　王元菲没想到自己的事会连累到别人，使劲将相亲男推倒在地：“你滚！以后不要再让我见到你！晦气！”
　　闹剧结束，王元菲与巩明华都不好继续再留在饭店那里，两人一起离开。
　　路上，两人随便聊了一下，巩明华想到用自己的实际情况安慰王元菲。他说，并不是所有老师都是很好的相亲对象的，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他作为一个大学老师，还单身至今……
　　王元菲一向不苟言笑的脸，因为他这番自嘲的话给逗笑了。
　　两人算是认识了，互留了联系方式，却一直都没有再联系，直到……今天王元菲恰好经过江大，遇到巩明华突发不适倒在路边。
　　姜芮涵听着，不由地暗道“都是缘分”。
　　巩明华刚刚手术醒来，没多少体力，听着她们讲悄悄话，没一会又睡着了。
　　“所以，一会真需要伺候大小便，我来吧。”王元菲拉住姜芮涵的手，重重地按了一下。
　　那一瞬，姜芮涵似乎看懂了她眼中的深意，缓缓一笑：“好，麻烦你了。”
　　没多久，巩父也赶到，看到守在自家儿子面前的两个姑娘，他愣了好一会，才用家乡话问：“你们好……”
　　姜芮涵微微一笑，用家乡话回他：“叔叔好，我是巩师兄的师妹，也是溪城人。”
　　“啊……谢谢你呀。”巩父笑着，又看向王元菲。
　　王元菲微笑问好。
　　“我，我要上厕所……”巩明华突然喊了一声。
　　姜芮涵与王元菲对视一眼，刚要跟着上前，就被后面伸出来的一只手扯住，男人低沉的声音随之传来：“芮芮，他的家属已经到了。”
　　作者有话说：
　　路人甲：啧！来得真及时！
　　路人乙：再不来，这个“家属”都不知被传成什么样了呢！
　　吃瓜群众：就是！就是！
　　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57章第57章
　　姜芮涵就这么被程景笙牵着手,出了病房。
　　他此时已经脱去白大褂，只着便服，姜芮涵想抽回手,他却不依，手握得更紧，带着她径直离开医院。
　　一路上,他们吸引了不少诧异的目光，程景笙完全当作没看见,姜芮涵则是垂首抿唇，双颊滚烫，心里却浮现出丝丝甜蜜。
　　直到被牵着上了出租车，姜芮涵才缓过神来，讷讷地问身旁一脸阴沉的男人：“怎么不开车？”
　　程景笙并没有回答,而是将她的手握得更紧。
　　姜芮涵想起他刚说的“家属”，联想到早前在手术室门口的传闻,知道他这是误会了，正要解释,却被他打断。
　　“有什么事，下了车再说。”
　　姜芮涵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吞了回去，不再吭声。
　　出租车师傅时不时通过内视镜瞄了一下后座的那对男女,有几次想出声,却被男乘客的眼风扫到，忍不住打了个冷颤，他立马闭嘴了,老老实实地开车。
　　两人支付了车费下了车,他还有些诧异地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再看旁边招牌上“临江小筑”四个大字，不由地低喃：“医院出来的……住的又是这种高档小区，而且刚才保安又放他们进去了，那男的……不会是坏人吧？”
　　没一会，门岗保安就过来询问了，出租车师傅连忙问：“刚才进去的那两位，是你们的业主吗？”
　　保安愣了一下，一脸狐疑，没有应答。
　　出租车师傅知道自己这话问得突兀，只好换个说法，低声道：“我看那男的……有点怪，载他们从医院出来，就一直对那女孩很凶。所以，才多此一问……”
　　保安知道一些情况，赶忙解释：“没有的事。那男的确实是我们这儿的业主，听说他是一名医生，如果值班太晚，他都是打的回来的。我见过好几次了呢。”
　　“这样啊……”出租车师傅稍微放了些心，这才启动车子离去。
　　程景笙也许做梦都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人家出租车师傅误认为是坏人吧？
　　不过，他此时已经顾不得那么多，带着姜芮涵直接进了家。
　　门一关上，姜芮涵本能地眯了眯眼，刚按下门边的电灯开关，这只手腕也被扣住，连同整个身体一起被压到门上。
　　大片阴影就这样笼罩下来，一双炽热的唇压在她的唇上。
　　壁，壁咚啊！
　　姜芮涵猛地睁大眼，这吻不同于平日里的轻柔，带着男人特有的侵略气息，力度相当大，吻得她都快喘不上气来。
　　程景笙一手搁在她脑后，护着她的头，另一手在她的后背游走，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直到姜芮涵真的呼吸不上来，连连呜了几声，他才不舍地放开她的唇，手腕一使劲，把她紧紧往自己胸膛上按。
　　好在他还记得把姜芮涵的脸偏到一边，留给她喘息的空间。
　　两人的胸膛都是起伏不定，抱在一起好久，彼此的呼吸才渐渐归于平静。
　　一道“咕噜”声，不合时宜地窜出来，姜芮涵有些尴尬地抿了抿唇，无辜地嘟囔：“我明明吃了晚饭的……”
　　程景笙闻言，低垂的眼帘闪过一道光，唇角露出一丝笑意：“我去给你做宵夜。”
　　说着，他慢慢拉开她，带着她来到沙发上坐下，半蹲在她跟前，轻轻撩起落在她额前的碎发。
　　姜芮涵抬头看他，却被他那双猩红的眼给吓了好大一跳。
　　程景笙大概也没料到自己会有如此失控的一日，稍稍垂眸，拉起姜芮涵的手，轻轻吻住她的手背，暗哑的声线带着无尽的温柔：“我去洗漱，你先休息会，我一会出来给你做吃的。”
　　温热的触感透过肌肤传来，与刚刚残留在大脑的记忆合为一体，姜芮涵面颊发热，乖巧地点了点头：“好。”
　　程景笙缓缓起身，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发心，惹得她连忙挡住，一阵嘀咕：“刚刚在手术室外和病房里都待了不短时间，很脏！”
　　“那……去洗一洗？”
　　气氛一下子顿住，姜芮涵完全不敢动，程景笙迈出去的脚步也停了下来，静了几秒，他才轻咳一声，有些不自在地错开眼：“程恬有几套衣服在这，你可以穿。”
　　“我用主卧的浴室，你可以用外面的。程恬的衣服在左手边的客房里。”
　　丢下这么一句话，程景笙抬脚离开，路过饭厅的时候，似乎还撞到了桌角，痛得他暗抽了一下气。
　　等到关门声传来，姜芮涵几乎屏住的呼吸才放开来，连连狂吸几口气，看向他房间的方向，然后她开始估算着他刚才走过去的路线。
　　到底是怎样走的路，他竟然还能撞上饭桌的桌角？
　　姜芮涵眯着眼想着，渐渐入了神。
　　兜里传来震动声，她才回过神来，掏出一看，是罗莹莹的来电。
　　“芮涵，你和程副院一起走了？”
　　“你的包还在办公室里呢，我帮你锁好了。”
　　“哦对，电脑也关了。”
　　“没什么事哈，不打扰你们……”
　　姜芮涵只喂了一声，罗莹莹就叽里呱啦地说了那么多，旁边还传来鲁靖奇的哼笑声：“你不就是想八卦吗？这时候打电话过去，不打扰才怪！”
　　姜芮涵：“……”
　　“可闭嘴吧你！”一道重重的巴掌声透过话筒传过来。
　　也不知鲁靖奇被打到了哪里，痛得他在电话那头呜呜直叫。
　　“我没事。”姜芮涵轻轻一笑，“谢谢关心，莹莹。”
　　“哎哟，谢啥呢，真是！”罗莹莹似乎又拍了一下鲁靖奇，让他闭嘴，然后笑道，“就这样了，明天见哈！”
　　“明天见。”
　　有些意外的是，她手机里还有几条未读信息，都是王元菲发的。
　　简言之，巩明华恢复良好，值班医生也来看过情况，没什么大问题。而且，有他父亲陪床，她便先离开了，让姜芮涵也别担心。
　　姜芮涵松了口气，回复了句“谢谢”。
　　“啪嗒”，主卧的房门突然打开，程景笙擦着头发走了出来。
　　他换上了一件白色短T，下身是黑色长裤，刚刚洗过澡，头发自然蓬松，一缕碎发落到额前。一眼看去，早就没了平时那般清冷严肃。
　　尤其撞到姜芮涵投过来的视线，他眉宇自然地舒展开来，整个人在暖光下显得更加柔和。
　　“你还没洗啊？”
　　姜芮涵顿了一下，呵呵一笑：“刚回复完信息。”
　　“谁的？”程景笙眸光稍沉。
　　“莹莹和王姐的。”
　　“噢……”程景笙忽而扬眉一笑，转身进了厨房，轻快的声音随之飘过来，“先去洗漱吧，一会出来，应该就可以吃了。”
　　“哦好。”姜芮涵连忙起身，往旁边的客房走去。
　　在客房翻出程恬留下的衣服，她定睛一看，对这几套衣服似乎还有点印象。
　　好像是……高三那年暑假，程恬买的衣服，还给她也都买了几套一模一样的。
　　她那几套早就穿旧了，程恬的这几套却挺新？看上去……好像从没穿过一样。
　　隐约听到厨房那边传来滋滋声，一股香气已经飘过来，她连连咽口水，用手都按不住咕咕作响的肚子，只得快速捞起一套粉红色的衣服，转身进了浴室。
　　姜芮涵有一个习惯，进入浴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先查看花洒是否能正常使用，主要是看看有无热水。尤其现在是晚上，她可没有洗冷水的打算，以免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出乎意料的是，花洒的水很小，而且还没有热水。
　　她犹豫了一会，抱着衣服走了出去。
　　程景笙正好端着一锅刚煮好的面条走出来，蒸腾的热气弥漫在眼前，透过雾气，他隐约看到姜芮涵杵在浴室门口，不知在纠结什么。
　　“怎么了？”
　　姜芮涵声音有点小：“浴室没热水……水压也不够……”
　　“这样啊？”程景笙眸光一亮，指着主卧的方向，“去主卧的浴室洗吧，我刚洗过，一切正常。”
　　“好吧。”姜芮涵莫名有些脸热，好在程景笙的注意力一直都在锅那里，没有再看过来，她快速闪身进了主卧。
　　扑面而来的冷香，让她浑身一颤，脑袋清醒不少。
　　这与程景笙身上散发出的淡淡香气是同一个味道，干净清冽，不刺鼻且沁人心脾。
　　一盏橘色台灯亮在床头，窗帘已经拉上，将浓重的夜色隔绝在外，整个卧室被台灯温馨的光芒笼罩着，安静而祥和。
　　浴室的灯还在亮着，她深深吸口气，走了过去。
　　主卧这里的是暗卫，抽风机呼呼作响，水汽还未完全散去。
　　靠里的位置安放着一个浴缸，她环视一周，发现居然没有预留冲澡的区域。瞧见浴缸旁边还有一条浴帘，她想了想，先将换洗的衣服与浴巾搁到架子上，然后去试了一下水温和水压。
　　确认一切正常，她这才脱去衣服，慢慢站到浴缸里，拉上浴帘，开始冲澡。
　　水柱落在身上，很快向四周洒去，浴帘沾水，跟随着蒸腾的热气飘起来，很快就沾到了她的身上。
　　雾气弥漫，她看不清眼前的一切，不过却能清楚地感受到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程景笙使用过的……
　　温热的水流落在身上，冲刷着泡沫，不断往下，最后全都汇集到浴缸的出水口，最后流掉……
　　她的心随着流水声，不断地砰砰狂跳。稍稍走神，脚下一滑，吓得她魂都险些飞出来了。好在她动作够快，抓住了一旁的栏杆，勉强稳住身子，然后慢慢靠向浴缸边坐下，连吸好几口气才缓过神来。
　　等到程景笙过来敲门，她才慢吞吞地穿衣服出来。
　　瞧见她那一身粉红，刹那之间，程景笙眸中星河璀璨，嘴角一点点勾起，漾开笑意：“好看。”
　　作者有话说：
　　咚咚锵！壁咚啦！
　　程副院吃醋起来，也是很阔怕滴！
第58章第58章
　　姜芮涵被他这么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偏过头看向餐厅，笑了笑：“可以吃了吗？”
　　“当然可以。”程景笙眉梢一扬,上前牵起她的手，带她来到餐桌边，才松开手。
　　“晚上不宜吃得太油腻,就煮了两碗面。”
　　“嗯。”
　　汤面上漂浮着一颗煎得金黄的蛋，扑鼻而来的蒜香味更是让人食指大动。
　　程景笙看到她盯着漂在汤面上的蒜末出神,缓缓一笑：“原本炒香了蒜，是打算炒面的，后来想想，汤面比较好消化，就将蒜香油洒上面了。”
　　“嗯。”姜芮涵点点头,嗅了嗅，抬头问,“那……现在可以吃了吗？”
　　“吃吧。”程景笙宠溺一笑，那身粉红衬得她的小脸愈发娇艳欲滴,看得他心情好得不得了。
　　还不忘暗暗吐槽一句，程恬这个没眼光的家伙！
　　面条嚼起来很有弹劲，焦香金黄的煎蛋更是入口爽脆，再加上那点蒜香油不断充斥鼻腔,姜芮涵越吃越起劲,连汤都喝了，转眼，碗就被清空了。
　　等她停下来,看到程景笙还有大半碗面,她有些尴尬地笑笑：“我……饿了点。”
　　“没事。”程景笙夹了面送嘴边,一阵细嚼慢咽，又道，“刚看你吃得急，应该是饿过头了，所以没提醒你。以后……还是多嚼几次再咽，容易消化一些。”
　　“哦好。”姜芮涵点头应下，刚要收拾自己的碗却被程景笙拦下。
　　“一会我来洗，你先坐会。”
　　姜芮涵手中动作一顿，目光扫到落地窗旁的电脑桌，忙问：“能借用一下电脑吗？今天的工作汇报……还没来得及写。”
　　“好。”程景笙突然想起什么，又补充道，“开机密码是A626CJ。”
　　姜芮涵跟着默念一遍，总觉得这个密码怎么有点耳熟呢？
　　不过，她没想这么多，走过去打开电脑，开始写工作汇报。
　　今天具体的工作没有那么多，没一会她就已经写好工作汇报，稍稍偏头，就被窗外的江景吸引过去。
　　临江小筑，顾名思义，临江而建，位于南岸。两岸沿江的路灯一路向东西延伸，远远看去，好似两条莹白的珍珠项链镶嵌在夜幕之中。
　　“看什么呢？”
　　程景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立在她身后，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颇为感叹地道：“对面那边是临江别苑，寸土寸金，买不起，真是买不起……”
　　姜芮涵被他这副“哭穷”的模样给逗笑了，如果不是提前了解过临江小筑的房价，她还真有可能被他这个模样给骗了去。
　　程景笙以为她不信，又继续道：“那边一套独栋别墅，可以买我们这边的三四套房了！”
　　姜芮涵有些哭笑不得。
　　这是重点么？
　　程景笙忽而眉心一动，上前将她揽入怀中，两人一起立在落地窗前，看着夜色下的江景，他的声音染笑：“当然，你男人也不差。这套房，是我自己攒钱买的。”
　　姜芮涵低低一笑，不知程景笙为什么突然强调这个？还挺骄傲的语气呢！
　　程景笙听她笑，似乎有些急了，搂得更紧，温热的鼻息悉数喷洒在她耳廓之上，嗓音又低又沉：“芮芮，我有能力也有信心给你幸福……”
　　这一瞬，姜芮涵险些忘了怎么呼吸，一颗心好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然后扑通扑通，剧烈地跳动起来……
　　程景笙感觉到她身体的僵硬，心里莫名蒙上一层愁绪，他凑过去，轻轻吻她的面颊，哑着声：“芮芮，我真的可以……”
　　感受到他的失落，姜芮涵的心狠狠揪了一下，气息一沉，她突然偏头，脸颊擦过他的唇瓣，然后准确无误地吻上他的唇……
　　程景笙瞳孔微缩，有些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近在咫尺的容颜因为太近而变得模糊，他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却知道她双眼微合，整个人也在微微发颤。
　　他心跳的频率瞬间乱了，手臂一下子收拢，将她紧紧困在怀里，很快就反客为主，用力吻住她颤抖的双唇，带着她在夜色中浮浮沉沉……
　　＊＊＊
　　一大早，姜芮涵就连续不断的震动声吵醒，迷糊中，她摸了好一会才拿到手机，没来得及看来电显示一眼，指尖已经按到接听键。
　　程恬有些小心翼翼的声音传来：“芮芮？”
　　“还没醒呢？”
　　姜芮涵猛地醒神，一下子坐起来，看着周围颇为陌生的环境，想到昨晚发生的事，脸瞬时红透。
　　“芮芮？奇怪了？都在市区了，信号还那么差的？”程恬又开始对信号进行新一轮吐槽。
　　“恬恬……”姜芮涵带着浓浓的鼻音，却莫名有些心虚，低声问，“怎么了？”
　　“哎呀！我还以为你的信号又断了呢！”程恬在电话那头哈哈大笑，“我这不是昨天等你一晚都没等到回复嘛，现在打来问问情况。你师父找你，没事吧？”
　　姜芮涵似乎才想起昨晚程恬打电话过来的事，脸上温度又升了几分，她抿了抿唇：“巩师兄急性阑尾炎住院，昨晚做了手术。”
　　“啊？”程恬愣了一下，急忙道，“是我叔主刀吗？”
　　“不是。”姜芮涵一想到巩明华的主刀医生，便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然后问，“恬恬，我今天起晚了……”
　　“没事，我最多占用你三分钟时间。”
　　“接下来，我就问你几个问题，你只要回答yesorno就行。”
　　根本不给姜芮涵拒绝的机会，程恬的小嘴已经开始叭叭。
　　“据说，你又捻了我小叔的耳朵？”
　　姜芮涵知道这个问题绝对逃不掉，而且都已经到这个地步，她决定先给程恬透透风，免得以后……被喷！
　　“嗯。”
　　“哇哦！”程恬在那头欢呼了一声，就听到旁边有人问她“是中奖了吗？”
　　她笑得合不拢嘴：“比中奖还开心！”
　　“芮芮啊……你要知道，我小叔这家伙，一直用这个理由，拒绝了多少追求他的小姑娘啊！”
　　“不瞒你说，我怀疑……他的初恋还在！”
　　“你现在收了他，我先替我们老程家的列祖列宗谢谢您啦！”
　　“就这样，我说完了！”
　　姜芮涵已经一阵面红耳赤，完全不知该做什么反应好。
　　程恬倒是干脆，说了这么一通，可能也知道姜芮涵脸皮薄，在那头嘿嘿一笑：“你不用回复我，你的默认就证明了一切，就这样。拜拜！”
　　电话就这么给挂掉了。
　　姜芮涵呆呆地看着“通话结束”四个字，愣住了。
　　她环顾一周，有些记忆慢慢涌出来。
　　这里是程恬住过的客房，昨晚在客厅落地窗前吻得难舍难分的一幕幕仿佛还在眼前，姜芮涵被脑海里不断涌出来的画面，羞得不行，忍不住捂脸，一阵暗呼：“丢死人了！”
　　昨晚她人都被抱到主卧了，却不知在纠结什么，硬要程景笙带她回客房这边。
　　这对于程景笙来说简直是临门一脚，他深深吸口气，好不容易才稳住气息。
　　不过，他还是尊重她的决定，温热的吻一点点落在她的唇边，声音极哑：“芮芮，我会等，等到你……愿意彻底接纳我的那一天！”
　　一想到他那双猩红的眼，姜芮涵就一阵心疼。
　　她从小就不轻易相信人，但程景笙是除了奶奶之外，她最信任的人了。
　　只是……她心里有道坎，始终还没能跨过去。
　　她相信程景笙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做的每一个承诺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是她……还没有能力与信心能给予他同样的幸福！
　　等到闹钟第三次响了被按掉，她才看到程景笙给她发的三条信息。
　　【程景笙：紧急会诊，已回院。】
　　【程景笙：帮你请了假，不急着回。】
　　【程景笙：早餐在锅里。】
　　她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一些。
　　好在程景笙已经出门，要不然这一大早起来，她还不知该怎么面对他。
　　他给她准备了午餐肉蛋三明治，还温了一杯牛奶。
　　姜芮涵吃完早餐，程景笙的电话也打了过来。
　　透过话筒，能都感受到他的心情极好：“芮芮，起床了吗？”
　　“嗯。”姜芮涵被他的笑声感染，眼角带笑，“你忙完了？”
　　程景笙笑答：“忙完了。其他的事也基本安排好，后天就是端午假期了，你想好去哪了没？有没什么想法？”
　　姜芮涵拿开手机，看一眼屏显的日期，微微一叹，日子过得还真快。
　　“没，听你的。”
　　程景笙被这三个字逗乐了，心情舒畅得不行：“好，那我们就去平城看海吧！”
　　“海？”姜芮涵眨了眨眼，视线落到窗外的江面，一点点延伸，好似能跟着河流的方向，一直看到大海似的。
　　“对。”
　　“好。”
　　姜芮涵想起那年暑假的夜晚，她和程恬曾经站在一个水塘前，畅想未来……
　　有时候还真是服了程恬的脑回路，她那会居然指着那个黑乎乎的水塘，激扬万分地道：“芮芮，假设这就是大海，我们现在……是不是有种‘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的感觉啊？”
　　姜芮涵当场傻眼，颤颤巍巍地指着那个水塘，笑得无奈：“你这……想象力到底有多丰富，才能将它看成是海呀？”
　　程恬却一阵嗷呜直叫：“假设，我都说是假设了！”
　　程景笙这时候冒出来，哼笑一声：“谁家的海那么小？真是井底之蛙！”
　　感觉被鄙视的程恬立马跳起来，大声反驳：“你家住海边呢？你管那么宽！”
　　程景笙瞧见姜芮涵在掩唇低笑，再看自家侄女那疯样，只得无奈地走开，不再掺和她们的事。
　　许是从那会开始就向往大海，程恬索性就考了离大海相对较近的南城，现在她只要一有时间就会自驾去海边散散步。不得不说，这样的生活状态，还是让姜芮涵挺羡慕的。
　　＊＊＊
　　姜芮涵比往常迟了快一个钟回到办公室，李明元瞧见她还有些诧异：“不是请……病假了吗？”
　　“没啥大问题就回来了。”姜芮涵微微一笑。
　　李明元跟着呵呵一声：“那就好。”
　　他既不聋又不哑，而且还是过来人，尤其看到程景笙今早如沐春风的样子，估摸着这两个人应该已经拉埋天窗了。
　　这是个喜闻乐见的结果，只是……一想到向仪琳，他用力捏了捏眉心，不由地暗慨：“剑是一柄好剑，就看怎么用了，用好了……事半功倍，用不好的话……伤人又伤己啊。”
　　姜芮涵今早没有什么紧要的事要忙，与李明元说想去看看巩明华，却听他有些疑惑地道：“你那个师兄……有没对象啊？”
　　“怎……么？”姜芮涵眨眨眼，有些不明所以。
　　李明元眉心微蹙，目光落到王元菲空着的工位上，低声道：“小王一早就……带着自己熬的粥过来看望你那个师兄了。”
　　“噢……”姜芮涵点点头，笑了起来，“挺好的。”
　　“嗯？什么挺好的？”李明元怔了一下，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猛地一拍大腿，“哦对！是那个意思！我就说嘛……怎么突然那么热情，敢情是对上眼了。”
　　“谁对上眼了？”
　　作者有话说：
　　嗯，临门一脚！心疼程副院一秒钟。
　　***
　　从前一晚八点多来医院等号，等到这个时候还没到号，我新的一章都码出来了，真是呕血！
　　只希望……急诊外科能像我们程附院所分管的科室那样，提高工作效率，切实为病患解决问题啊！
　　但愿……三点前能离开医院！
　　实在等得烦躁，借此处发个牢骚！请见谅！
　　谢谢小伙伴的支持！么么～
第59章第59章
　　罗莹莹打着哈欠走进来,一看到姜芮涵，瞌睡虫立马不见，欢快地蹦过来,拉着姜芮涵连转几圈：“嘿，芮涵……你还好吗？”
　　姜芮涵被她那眼神看得心里直发毛，慢慢拂开她的手,脸颊微微泛红：“挺好的。”
　　“哎呀喂！你都不知道——”
　　罗莹莹突然神秘兮兮地凑近，偎在姜芮涵耳边说：“程副院那张一向不苟言笑的脸哦,据可靠数据反馈，今早就笑了不下十次啊！”
　　“Sonice！”
　　“你的功劳！”
　　姜芮涵别开眼，按了按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僵硬地丢下一句“我先去看我师兄了”，便快速出了门。
　　还没到病房门口,里面已经传出来一阵阵笑声。看来，巩明华与王元菲相谈甚欢。
　　姜芮涵停在那里,不觉之间，嘴角漾开一丝笑意,没有继续往前，她不舍得打破这一刻和谐的气氛。
　　“小姜？”钟护士长的声音从后头传来。
　　姜芮涵回头看去，笑了笑：“钟护士长好。”
　　“来看你师兄啊？怎么不进去？”钟护士长的嗓门有点大，她这么一出声,里面的笑声戛然而止。
　　王元菲走了出来,面露尴尬之色：“小，小姜，你来了啊！”
　　钟护士长微微挑眉,掀唇一笑：“我先进去给巩老师测血压了。”
　　姜芮涵大概是看明白了,钟护士长刚刚应该是故意这么扬声一喊,用意嘛……想来是希望能给他们添把火了。
　　颇为意外的是，姜芮涵居然瞧见王元菲脸红了，两人共事有一段时间了，这还真是头一回见！
　　“那个……”王元菲有些不自然地搓了下手，低声道，“巩叔叔昨天一路舟车劳顿，我在街头的快捷酒店给他开了间房，他现在在休息……”
　　姜芮涵眨眨眼，有些好奇，王元菲为什么要和她解释这些？
　　巩明华的声音这时候传了出来：“芮涵！”
　　姜芮涵赶忙应了声走进去，钟护士长记录下血压血氧数据，说没什么异常，便先出了门，路过王元菲的时候，她还轻声笑了笑。
　　“芮涵，”巩明华拿过早已黑屏的手机，一阵低叹，“刚买没多久的手机，就这么摔坏了。”
　　“能麻烦你帮我先买一部吗？”
　　“网购就行，直接送到这来吧！”
　　“哦不对，怕送不进来，你先签收再带给我吧？”
　　“行！”姜芮涵答应下来，当即掏出手机，点开网购页面，“那师兄你自己选一个，直接下单就好。”
　　“急的话，你看看哪些是可以当日达？”
　　师兄妹两人配合默契，倒让站在一旁的王元菲尴尬不已。
　　姜芮涵眼见她要走，赶忙用手肘撞了一下巩明华，用眼神示意。
　　巩明华愣了一下，不由地一阵苦笑。
　　如果他的学生现在在场的话，一定会笑着打趣：“巩老师，您心上人不但拒绝了您，还在积极地给您牵红线呢！”
　　“那个小王……”巩明华轻咳一声，到嘴的话转了个弯，“芮涵之前欠了我两千多，所以这次刚好抵数。”
　　姜芮涵顿了一下，好在反应够快，嘴角抽了抽，十分配合地道：“咦？这样也好，免得我又要转账给你，搞不好还要手续费呢。”
　　巩明华：“……”
　　明明知道这两人在联手演戏，王元菲却还是发自内心地笑了起来：“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忙。”
　　“好的。”巩明华挥了挥手，脸上笑意柔和。
　　王元菲一离开，巩明华立马道：“那个……”
　　“嘘！人都还没走远呢！”姜芮涵急忙做了个噤声手势，朝门边望了几眼，不禁感慨道，“那可是你的救命恩人啊……”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巩明华自己先笑起来，“救命之恩，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许了？”
　　“呵？”姜芮涵掩唇笑笑，“这话我可没说，是你说的。”
　　“你啊你……”巩明华看着她只能无奈地笑，选了一台和之前同款的手机，不过这次他选了更高的内存配置，还自言自语地道，“以前总觉得128g的内存基本够用，现在看来，还是想得不够周全，随随便便拍一些视频，内存很快就显示不足了……”
　　“噢？”姜芮涵凑过去一起看，“那你好好挑挑，不知二千多的预算够不够？”
　　巩明华笑得愈发无奈，不过这样一来，他们又恢复了以往的相处方式，两人对此都心照不宣。
　　“呵？笑什么呢？这么开心？”一道不合时宜的冷笑声传来。
　　姜芮涵抬头看去，对上向仪琳那张阴阳怪气的笑脸，脸色稍僵，不过她倒是没有刻意回避，反而很自然地提醒巩明华：“师兄，记得看预计配送时间。”
　　巩明华并不知道她们之间有什么恩怨，向仪琳是自己的主刀医生，他心存感激，礼貌地与向仪琳打招呼，还感谢人家在百忙之中还抽空过来看他。
　　“你们俩……的关系，真好。”向仪琳走过来，查看巩明华的伤口，“恢复得不错。”
　　“没想到第一次手术就遇到女医生，还是这么厉害的女医生，真的太感谢您了，向医生。”
　　巩明华根本没品出向仪琳前半段话有什么特殊意味，他发自内心的真诚感谢，让向仪琳的心情大好，她轻笑着摇摇头，不屑的目光掠过姜芮涵，再次回到巩明华脸上：“治病救人，是医生的天职！”
　　巩明华拍了拍手：“我们有您这样年轻有为的医生保驾护航，实在是太庆幸了！”
　　尽管向仪琳这人有那么些讨厌，但不得不承认她的医术确实不错，姜芮涵跟着点点头，赞同她师兄的这番感慨。
　　谁知，这一幕落在向仪琳的眼中却变了些意味，她意有所指地说：“谢谢你的理解与支持。不过，我们医生想要顺利开展工作，也需要得到病人及其……家属的配合才行。”
　　她故意将“家属”二字咬得很重，巩明华愣了一下，连忙道：“是不是我父亲……”
　　“哦对，从今早醒来就没看到他了！该不会……”
　　姜芮涵脸色稍沉，朝巩明华低声道：“叔叔没事，他到宾馆休息了。”
　　“噢……那就好。”巩明华忽觉自己大惊小怪了，听向仪琳的话，他真以为是不是他父亲没有好好配合医生的工作。
　　向仪琳瞧着姜芮涵脸色不太好，便觉得胜了几分，心情顿时好多了，叮嘱巩明华几句，然后踏着轻快的步子离开。
　　姜芮涵看着她那可以称之为“嘚瑟”的背影，觉得很无语！
　　巩明华总算嗅出一丝异常来，拉住姜芮涵的衣角，低声问：“你该不会……与向医生有什么矛盾吧？”
　　“没有。”姜芮涵毫不犹豫地摇头，“我一个科研组的实习生，能与人家医生有什么矛盾？”
　　“那倒也是……”巩明华皱着眉，总觉得向仪琳最后离开时的眼神很得意？
　　他是不是看走眼了？难不成……平时没什么人这么感谢她？所以，他这一番话让她心理得到极大的满足了？
　　如此想着，巩明华还真对姜芮涵老实说了这番猜测，听得姜芮涵一阵无语：“师兄，听说你近来主管学生思想工作，我看你……应该是采用沉浸式方法来引导学生吧？”
　　“什么？”巩明华眉心皱得更紧，拉长脸，“好好说话！”
　　“嗯……你脑补的都对！”姜芮涵看到他已经点到结算页面，捞过手机，笑起来，“师兄，确定就这款，我就下单啦？”
　　“看你没啥事，我回去忙了。”
　　巩明华还在回味她说的“脑补”，等到反应过来，姜芮涵已经出了门。
　　说来也怪，这个点居然没什么人在走廊上，周护士坐在护士站里，瞧见姜芮涵走过，笑着点点头。
　　鲁靖奇却不知从哪里突然蹦出来，招招手：“小姜，来一下！”
　　姜芮涵把手机揣回兜，快速上前。
　　鲁靖奇领着她来到一旁，有些为难地道：“我师兄临时去开会了，交代庄博文带着一帮实习医生分析病例，我手头这会有点事，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什么忙？”姜芮涵所在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科组办公室里的情况，庄博文已经开始与实习医生们说相关的注意事项，看样子他们是要准备去病房了。
　　不过，一般不都是一大早查房么？
　　“我师兄本来是安排我和庄博文一起带这些实习医生，”鲁靖奇看了一眼周围，声音压低几分，“还让我悄悄关注庄博文……”
　　姜芮涵眸光一转，大概明白他的意思了。
　　当初庄博文想尽办法转到普外二科来，连向仪琳都已经完成了第一台手术，他还没有机会上手术台。所以，就不知这人会不会有些心里不平衡？
　　“那我要做什么？”
　　鲁靖奇听到她这么一说，紧绷的面色一松，立刻笑起来：“跟着做一下记录，到时候直接交给我师兄就行了！”
　　姜芮涵：“……”
　　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鲁靖奇只是枚棋子呢？
　　“那个……是否方便告诉我，你师兄是什么时候去开会的？”
　　鲁靖奇想都没想，直接回答：“大概十分钟前。”
　　“噢……”姜芮涵微微眯起眸，笑了笑，“好，我知道了。”
　　十分钟前，她还在巩明华的病房里。
　　如此一来，鲁靖奇确认是一枚棋子无疑。
　　鲁靖奇上前去和庄博文说明情况，姜芮涵已经拿着本子跟在实习医生们后面。
　　经过上一次的座谈会，实习医生们对她已经不陌生，加上早前程副院认爱的事，已经让姜芮涵在院内红了一把，现在谁不知她是谁？
　　再说了……这不就是程副院的“移动监控摄像头”吗？
　　实习医生们能不好好表现？
　　庄博文倒是一脸坦然：“如果一会有什么地方听不太清楚，请一定要提出来。”
　　“好。”姜芮涵微微一笑，然后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实习医生们的背影，甩给程某人。
　　【芮芮：已就位。】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基本可以确定——程副院又吃醋了！
　　***
　　谢谢小伙伴们的关心，我是被蜜蜂蛰了一下（顺便带那只蜜蜂给医生看了，确认是普通蜜蜂），保险起见，最后打了一剂破伤风。现在身体没什么异常，一切安好！继续码字去啦，哈哈～
第60章第60章
　　没一会,程副院回信了。
　　【程景笙：临床诊断，需要询问病史及身体检查。前者即我们传统医院的“闻”与“问”，而后者就是“望”和“切”。初到病房的学生们,会很兴奋。无论如何，首先要学的就是这些基本功。】
　　姜芮涵看着这条有些长的信息，怀疑程副院是不是发错人了？
　　紧接着,新一条信息又弹出来。
　　【程景笙：这是他们要学的基本功。你就记录一下直观感受就行。】
　　姜芮涵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将前面那一段话抄下来,作为本次记录的开篇。
　　她回复一个“OK”的手势，便将手机揣回兜。
　　一行人走进2号病房，目前里面只有一个病人。
　　姜芮涵快速扫了一眼门口的牌子，这位病人是昨晚入院的，管床医生正是庄博文,管床护士则是周护士。
　　那位病人及家属看到庄博文，显得很激动,一个劲地感谢他。
　　从他们的对话中，姜芮涵惊奇地发现——这位病人昨晚突发急性阑尾炎送院,庄博文是他的主刀医生。
　　难怪，他们见到庄博文这般激动！
　　庄博文向病人及家属说明了情况，征得他们的同意后，他便开始招呼实习医生们上前,几个人围在病人床尾处。
　　姜芮涵跟了上去,碰巧莫小雨与另一位女实习医生中间有点缝隙，她侧着身，凑上前一些。
　　莫小雨面无表情地瞥了她一眼,又转回去,看向庄博文。
　　“你们是否知道－－我昨晚是凭什么理由决定要给病人做手术的？”庄博文语气很平淡,连目光都是平静无波，让人看不透他此刻的情绪。
　　实习医生们都是第一次跟着庄博文，之前都是鲁靖奇带着他们。似乎摸不透这位帮带师父的脾气，大家都没敢吭声。
　　庄博文眸色稍沉，继续道：“决定是否要动手术的关键，不光是要看拍片的结果，也不是单看血检报告，更重要的是要靠病人如实告知病史，以及临床检查时的发现。”
　　姜芮涵视线微斜，瞧见莫小雨迅速在笔记本上画了一个大叉，之前她写的是“X光”。
　　其他几个实习医生也是赶紧在本子上记录起来。
　　庄博文似乎很满意他们这个动作，眉梢稍扬，看向病人，语气柔和许多：“能否麻烦你再说一遍，是怎么发现这次腹痛的？”
　　“好。”病人点点头，十分认真地回答，“昨天下午，我觉得肚子痛，绞痛那种痛。最开始我以为是吃坏肚子了，谁知后来痛得越来越厉害。到了傍晚，实在痛得不行，家人才紧急将我送过来了。”
　　“当时有发烧吗？”庄博文问。
　　“有点，还有点发冷。”病人回忆着回答。
　　“嗯好，谢谢你。”庄博文转向实习医生们。
　　“这是最典型的阑尾炎症状。”
　　“最开始绞痛在脐部附近，炎症蔓延到阑尾外壁，刺激到腹膜，痛点就转移到右下腹。”
　　“昨晚病人入院时，他下腹右边有压痛和反压痛，痛得最厉害的就是麦氏点。你们还记得麦氏点在哪吗？”
　　莫小雨抢先回答：“就在右髂前上棘与脐连线中外三之一交界处。”
　　“对，这就是阑尾的位置！”庄博文颇为赞赏地看了莫小雨好几眼，“昨晚，我就是凭着病人的病史还有临床检查，判断他很可能患的是急性阑尾炎，并决定立马进行手术。”
　　“这是我在手术中发现的情况。”庄博文将病案递给莫小雨，让他们传阅。
　　“阑尾急性发炎，末端坏死，局部性腹膜炎。”
　　姜芮涵跟着记录下来。
　　周护士这时候进来要给病人测血压及血氧等情况，庄博文感谢病人的配合，领着实习医生们走出去，在门外稍停，他声音稍沉，语气严肃许多：“仔细询问病人的病史，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这事，看似容易，却是一门易学难精的艺术。有经验的医生，可能光靠听病史已经能诊断出九成以上的病，而临床检查中验血、拍片等等，则是证实他们的诊断罢了。”
　　实习医生们对该说法将信将疑。
　　姜芮涵倒是听得仔细，这段话基本全记下来了。
　　她回到办公室，迅速输入这段话发给程景笙。
　　程景笙应该在忙，没有立即回信，倒是李明元忙完回来，问了一下情况，她照实说，却听他反问：“庄博文……真是这么说的？”
　　姜芮涵点头。
　　“如此啊……”李明元若有所思地点了下头，“倒是比鲁靖奇那小子有悟性多了！”
　　姜芮涵：“……”
　　平时总听罗莹莹吐槽鲁靖奇怎么怎么样，现在李明元又这么一说，她真是有点同情鲁靖奇了。
　　“那其他实习生呢？表现如何？”
　　说到这个，姜芮涵也有些纳闷，庄博文就问了一个问题，除了莫小雨，其他人好似都不怎么积极回答问题。
　　“问的问题不多，就问了麦氏点在哪？是莫小雨回答的。”
　　“又是莫小雨啊……”李明元微微眯眸。
　　“其他人什么反应？”
　　姜芮涵仔细回忆一下，继续道：“听得都很认真，但是没什么反馈。”
　　“好吧。”李明元点了点头，摆摆手，“你继续忙。”
　　“好。”
　　姜芮涵的手机这时候震了下，程副院回信了，问题还与李明元如出一辙。
　　【程景笙：这是庄博文的原话？】
　　【芮芮：基本是，除了语气词，我没加之外，其他的几乎一字不落了。】
　　【程景笙：好，我知道了。】
　　【程景笙：辛苦了，亲一个.jpg】
　　姜芮涵：“……”
　　稍晚时候，巩明华的手机送到了，姜芮涵本想拿过去病房给他，正好王元菲回来，她就借口说自己手头有点事忙，问王元菲是否能帮忙送过去。
　　王元菲自然是乐意帮这个忙，她看着姜芮涵笑了笑，两人都心照不宣。
　　临近下班时间，姜芮涵收到程景笙的信息，说赶不回来陪她吃饭了。
　　她想了想，决定在饭堂吃完再回去。
　　不过这个点，饭堂的人有点多，她干脆绕着四五号楼转了几圈，想等过了打饭高峰期再进去。
　　大概兜了半个多钟，她终于绕到饭堂附近，恰好遇到巩父打饭出来，一瞧见她，他乐得不行，立马迎上来，用溪城话问：“姑娘，吃饭了吗？”
　　姜芮涵微微一笑：“正准备进去吃呢。您吃了吗？”
　　巩父跟着呵呵笑起来：“我吃了，给他打饭呢。那天听你说，你是阿华的师妹……那你认识一个叫芮涵的姑娘吗？”
　　姜芮涵顿了下，又笑起来：“我就是芮涵。”
　　“啊？原来你就是芮涵呀！”巩父简直笑得合不拢嘴了，他不知想到什么，低声嘟囔一下，“小王也挺好的，芮涵也挺好的……就是不知……哪个才是我的儿媳妇啊？”
　　“儿媳妇”三个字他是带着些许幽怨说的，咬字重了些，姜芮涵听得清楚，面露尴尬之色，连笑容都有僵了。
　　“芮芮。”
　　这一瞬，姜芮涵以为自己出现幻听，小腿还莫名抽了一下，险些站不稳。好在她反应够快，抬手扶住旁边的柱子，勉强稳住身形。
　　“姑娘，你没事吧？”巩父伸出的手，停在半空，目光越过姜芮涵，看向一步步朝他们靠近的男人，“那是……”
　　“芮芮。”
　　这会离得近，声音很清晰，姜芮涵猛地回眸，对上那双黑亮的眸子，心跳都漏了一拍，结结巴巴地问：“你，你怎么回来了？”
　　“是认识的呀？”巩父在旁一脸疑惑。
　　姜芮涵的手已经被程景笙牵住，他偎在她耳畔，轻笑提醒：“还不介绍一下？”
　　“哦对。”姜芮涵反握住他的手，两人十指紧扣在一起，她冲巩父明媚一笑，“巩叔叔，这是我男朋友。”
　　“您好。”程景笙稍稍颔首。
　　离得近了，巩父看清他的样貌，皱着眉想了想，问：“你……是不是医生啊？好像听他们喊你……什么院的？”
　　姜芮涵眉心微动，脸上笑意更浓：“是的，他是这个医院的副院长。”
　　“啊！”巩父猛地睁大眼，连连竖起大拇指，“那么年轻的副院长啊！对了，就是……年轻有为啊！”
　　只听他又小小声说了一句“阿华输给这样厉害的人，也没办法了……”
　　姜芮涵：“……”
　　程景笙却心情大好，微笑问道：“叔叔，您吃饭了吗？一起进去吃……”
　　“不不不！”巩父拿起手中的饭盒，连忙摆手，“我给阿华打了饭，你们去吃吧。”
　　他连看了程景笙好几眼，才快步朝4号楼走去。
　　“你不是赶不回来吃饭吗？”姜芮涵可以很肯定，如果刚才不是她抢先一步介绍了他的身份，这家伙不知是不是还要闹点小脾气呢？
　　搞得她都要怀疑……程副院是不是又被魂穿了？
　　程景笙一把将她拉入怀中，笑得一脸轻柔：“都快7点了，你还没吃饭。不是等我回来一起吃么？”
　　姜芮涵：“……”
　　她不就是想错开高峰么？不过，正好碰到他赶回来一起吃饭了，她当然开心。
　　瞧见她抿嘴偷笑，程景笙一整天的疲惫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点，好吃的都应该卖完了。我们……回去吃吧？”他用力握了握她的手，还用食指轻点了几下她的手背，颇有点撒娇的意味。
　　“好。”姜芮涵笑着点头，让她和他这么手牵手走进去吃饭，她很怕又要被围观了，还是不进去为妙。
　　没走两步，姜芮涵就发现身旁的男人心情特别好，忍不住问：“今天有什么乐事？”
　　“有啊！”程景笙煞有介事地回答，“6号床的病人，恢复得很好，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姜芮涵终于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巩明华就是6号床病人。
　　她无语得不行，程副院就差没直接说“我不想看到巩明华了。”
　　作者有话说：
　　备注：
　　麦氏点又称阑尾点，右髂前上棘与脐连线中外三之一交界处。来自网络。
第61章第61章
　　若是往常,姜芮涵还会赶在门禁之前回宿舍，最近这些天，谭碧慧简直变了个人,不知是不是因为翻译工作不顺，动不动就发脾气。
　　尽管姜芮涵都已经尽可能放轻一切动作，还是惹得谭碧慧的不满,以前她顶多就是小声抱怨几句，现在居然直接摔东西了。
　　想着谭碧慧是为了简凝公司的项目在努力,她也就忍了。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忍耐反倒让谭碧慧变本加厉起来。
　　今天一大早出门的时候，谭碧慧突然挺尸一样弹起来。她眼睛都没睁开，带着浓浓的鼻音，语气极差：“江大附院不是有宿舍可以申请吗？你把这间宿舍让给我行不行？！我们俩的作息完全不同,太不方便了！我已经受够了！”
　　姜芮涵面色一僵，刚要反驳“怎么不是你换宿舍”,谭碧慧却直挺挺地又倒下去，紧接着传来低低的鼻鼾声……
　　姜芮涵额角猛抽,十分无奈又无语，还是轻轻带上门。
　　白天有事忙，根本不记得这事，夜幕降临之后,姜芮涵都觉得自己有些矫情了,坐在落地窗前，望着静谧的江景夜色，她莫名感到很惆怅,连连叹了好几声。
　　程景笙从厨房出来,看到她静静地坐在那里发呆,时不时传来一声轻叹，不知她在忧愁什么？
　　“芮芮，吃饭了！”
　　“芮芮？”
　　连喊几声，姜芮涵都没什么反应，程景笙微微皱眉，走过去，俯下身，伸出双臂，将她圈入怀中，熟悉的鼻息伴着温热的吻落下。
　　姜芮涵冷不丁地被吓了一跳，轻柔的吻落在她的耳廓，惹得她连连发颤，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怎么了？”
　　“芮芮……”程景笙将脸埋入她的颈窝，蹭了蹭，语带不满，“有我在，你都能走神啊？”
　　“我，我没有。”姜芮涵双颊微微发烫，轻轻去推他的脑袋，抿唇笑笑，“这里好美，我看得入神罢了……”
　　“是么？”程景笙揽住她的腰，将她带起身，声音低哑，“先吃饭吧。”
　　他亲昵地又吻了吻她的耳尖，瞧见她耳根又红了，他低低一笑。
　　姜芮涵总算发现他的恶趣味，伸手将人推开：“我去洗手！”
　　“意面啊？”路过饭桌的时候，她猛地睁大眼，满脸惊喜，“你怎么会做？”
　　程景笙走进厨房，拿出一个盒子，挑眉笑笑：“现在的意面和方便面差不多了。直接煮熟面，再放调味包就好了。”
　　“真的？”姜芮涵被桌上那盘番茄肉酱意粉引得直流口水，凑近嗅了嗅，一个劲地摇头轻叹，“完全不像方便面做的味道！和外面餐厅里做的气味一模一样啊！”
　　“先过来洗手。”程景笙将盒子塞回垃圾桶，拉着她进了厨房，细细帮她洗手。
　　流水下的修长手指，竟让姜芮涵看得出神，她鬼使神差地握住他的手掌，心头一跳，轻声道：“你这双手……是用来做手术的，做饭的话……”
　　她本想说“交给我”，可这话却怎样都说不出口，自己几斤几两，她心知肚明，哪敢在这儿随便夸下海口？
　　“傻瓜。”程景笙轻轻一笑，用纸巾给她抹干手，带着她来到餐桌前，目光深深地凝着她，眉梢一挑，“以后，家里的厨房就是我的主场了，你别和我抢。”
　　“当然，你也抢不过的。”他傲娇地笑了笑，将叉子递过去，“快吃吧。”
　　美食当前，姜芮涵自然是没什么免疫力了，乖乖地点头，接过叉子，大快朵颐起来。
　　饱腹的同时，心也一点点被填满。
　　最后，姜芮涵有些没形象地－－舔光了盘子，那肉酱的味道真是太美味了！
　　“连肉酱都是配的吗？”她不太确定地问，原以为就只有调味包那些，这些肉酱应该要现炒吧？
　　“是的。”程景笙笑着给她解释，“番茄肉酱是真空包装，拿出来翻炒加热，加入煮好的意面，充分搅拌就可以出锅了。最后根据自己的喜好，撒入干酪粉、欧芹碎，或是黑椒粉。”
　　“原来如此啊……”姜芮涵点了点头，感觉自己以后可以试试这道意粉。
　　程景笙一眼就瞧出她那点小心思，又轻咳两声，似有些为难：“嗯……虽然听上去挺简单的，但是如果火候把握不准，意面可能会不熟或是不够弹，然后调味料没炒好，也会影响最后的口味。”
　　“啊？”姜芮涵的脸一下子耷拉下来，刚刚明明听着很简单的呀？
　　“所以……”程景笙勾唇笑了笑，“不要轻易尝试。免得，浪费了一盒意面。”
　　“哦哦哦！”姜芮涵撇撇嘴，盯着光盘，有些意犹未尽的样子。
　　“给你烤份蜜汁鸡中翼吧？”
　　姜芮涵眸光一亮，眨了眨眼，简直喜形于色了：“家里有鸡中翼吗？”
　　“有的。”程景笙笑着起身，往厨房走去，“你先去坐一会，烤好了再叫你。”
　　厨房里的双开门冰箱，满满都是存货，还是他今早让保姆阿姨补的货呢。
　　他不禁暗慨——常言道，抓住一个人，要先抓住他（她）的胃。这绝对是真理啊！好在他的芮芮这么多年来，厨艺还真是一点长进都没有。要不然，哪还有他发挥的机会？
　　“好啊！”姜芮涵端了两个盘子进去要洗，就被程景笙赶了出去。
　　“那边有电视，有电脑，还有书，你先自个玩会。”
　　说着，程景笙就凑过来，一下子吻住她的耳尖，再次引得她一身战栗，逃命似的跑出去，根本不敢再靠近厨房半步了。
　　姜芮涵这一坐下，手机就震起来，居然是程恬的来电！
　　犹豫了一小会，她还是滑开接听，这一次她赶在程恬出声前，抢先一步：“恬恬，有个事，我想问你。”
　　这么焦急的声音，反倒吓了电话那头的程恬一跳，她打趣的语调立马一转，声音沉了几分：“芮芮，怎么了？”
　　“高三那年暑假，你不是给我买了三套和你一模一样的衣服吗？”
　　“诶？”程恬似乎仔细回想了一下，才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姜芮涵偷偷瞄一眼厨房方向，推拉门紧闭着，里面传来一些声响，程景笙应该没那么快出来，她吸了吸气，继续道：“我觉得那几件衣服的料子不错，还想再买几套，你是在哪买的？”
　　“啊？！”程恬顿了一下，然后突然大笑起来，“那料子……应该不错，但是……款式好丑啊！你不觉得嘛？”
　　这话一出，姜芮涵已经得到想要的答案，暗自一笑，干脆顺着程恬的话往下说：“也是。那我再找找其他的吧。”
　　“哈哈哈好，我们可是现代都市女性，谁还穿那种俗气的衣服啊？”
　　姜芮涵：“……”
　　基本可以确定——放在客房的那几套衣服就是当年程景笙买的，还特意给她和程恬买了一样的。后来，许是因为“俗气”的缘故，这些衣服被程恬嫌弃之后就一直留在程景笙这里了。
　　当然，程恬这些戳心口的话，还是别让她叔听到了，太伤人。
　　“哦对啦，芮芮，你和我叔在一起吗？他的手机打不通！”
　　姜芮涵嘴角微僵，担心程恬找程景笙有什么急事，她赶忙拿着手机，跑到厨房边，轻叩两下门：“那个……恬恬有事找你？”
　　程景笙拉开门，冲她缓缓一笑，然后接过手机，声音已经沉下来：“什么事？”
　　不知程恬在那边问了什么，应该是讲到病例的事，程景笙十分耐心地给她分析情况。
　　姜芮涵踮脚往里看，鸡中翼已经在烤了，程景笙刚才应该是在弄酱汁，他左手还套着一次性手套，刚接电话前，右手还拿着一个汤匙。
　　她看来看去，感觉自己好像帮不上什么忙，又退了出去。
　　没一会，程景笙叫她过去拿手机。
　　程恬已经挂掉电话，她忍不住问：“恬恬那边出什么事了吗？”
　　“不算什么事，就是遇到一个病人的家属，觉得她年轻，医术不行，她心里不平衡，来找我吐槽罢了。”
　　“不是吧？”姜芮涵不太相信的样子，要吐槽也不会找程景笙吐槽吧？
　　再说程景笙刚才说那番话的时候，面色有些紧绷，应该是有什么严重的情况，不过他不想说是怕自己担心，她也就不再继续追问了，点点头，又踮起脚往里瞄，咽了咽口水：“鸡中翼，要烤多久？”
　　“蜜汁还要煮一下，最多十分钟。”程景笙说着，又拉上推拉门，继续忙碌。
　　磨砂玻璃映出他的影子，姜芮涵渐渐看得出神。
　　等到推拉门再次打开，她才猛地回神，程景笙看到她呆呆立在那里的样子，忽而一笑：“放心吧，我不会偷吃，都是给你烤的，不用守在门口的。”
　　姜芮涵有些尴尬地撇撇嘴，刚想反驳就被他盘子里的蜜汁烤鸡中翼给吸引住了，那甜甜的味道窜入鼻腔，根本让人忽略不了，她猛嗅几口，连连点头：“好香！真的好香！”
　　“现在还烫，先放一会。”程景笙将盘子放到桌上，又拿出一次性手套递给她，“抓起来吃，比较有味道。”
　　“好。”姜芮涵忍不住咽了两下口水，盯着那油亮的蜜汁，问，“这蜜汁怎么做的？”
　　“祖传秘方。”程景笙神秘一笑，眸光闪亮，“等你嫁进门了，我就告诉你。”
　　姜芮涵翻了翻白眼，直接抓了一只鸡中翼咬起来，那咬的动作很凶，眼神还落在程某人身上，看得他背脊一寒。
　　他却还是嘴硬道：“芮芮啊，这可是祖训，不得违背啊！”
　　姜芮涵翻了翻白眼：“……”
　　作者有话说：
第62章第62章
　　转头,两人已经飞驰在去往平城的高速上。
　　大概半个小时前，在程景笙的一番追问下，姜芮涵终于说了这段时间谭碧慧的一些做法,算是小小发泄一通。
　　不过，她说的话还有所保留，没敢说谭碧慧直接让她搬出宿舍。
　　谁知,程景笙二话不说，直接开车送她回宿舍收拾行李,打算直奔平城而去。
　　第二天就是端午假期，姜芮涵居然给忙忘了！
　　宿舍里黑漆漆的，谭碧慧应该是回家过节去了。
　　程景笙原计划第二天一早过来江大接她再一起出发，现在倒好，两人索性连夜直奔平城而去。
　　这种“说走就走”的旅行,真的很刺激！
　　姜芮涵兴奋不已，却又担心自己激动的情绪影响到程某人开车,她只得默默握拳，眼角眉梢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这时候的高速上已经有不少同样趁夜提前出行的人,没一会，车速就慢了下来，经过高速入口路段，堵得尤其厉害。
　　好几次都直接踩停了,程景笙趁机瞄了姜芮涵好几眼,瞧见她脸上笑意的刹那，心里那一点点因堵车而起的小情绪顿时消失不见，只剩下对这段美好旅途的期待！
　　车子一路疾驰,从平城出口出高速时,已经是夜里1点多钟。
　　姜芮涵看到导航的目的地,有些疑惑：“我们现在这么临时临急过去，会不会没有房？”
　　“不会。”程景笙神秘一笑。
　　从平城去往海边的路都是乡道，两旁路灯昏黄，照明不清，行车安全更多要靠司机们的谨慎驾驶。
　　这一段路，程景笙走得特别小心平稳，不时有车在后面鸣喇叭要超车，他也不紧不慢，丝毫不受影响。
　　姜芮涵却从这里看出他骨子里透出来的沉着与冷静，似乎能想象出来他在手术中的模样。
　　她目光好似落在左前方的路面上，实际上眼角余光里都是她心里的那个男人，看着看着就入了神。
　　车子什么时候已经停在海边度假区的停车场，她都没发现。
　　“看什么呢？这么出神？”程景笙凑过来，轻轻吻了一下她的脸颊。
　　温热的触感让她浑身一个激灵，猛地回神，四下张望几眼，后知后觉地道：“我们到了？”
　　“到了。”程景笙揉了揉她发顶的软发，柔声道，“下车吧。”
　　“哦好。”
　　他们拿好行李，刚站定，就有电瓶车朝这边驶来。
　　接待小哥停车下来，微笑询问：“请问是程先生吗？”
　　“是。”程景笙将行李递过去，随后带着一脸懵圈的姜芮涵上了电瓶车。
　　夜色静谧，海风习习，月光与灯光交织在一起，照亮电瓶车前行的路。
　　姜芮涵感觉海浪声越来越大，抬头一看，有些惊讶地低呼出声：“那一座座的是什么？”
　　“程太太好，那就是我们度假村的小木屋风景区。”
　　接待小哥的话音一落，姜芮涵便没了声响，程景笙的嘴角在夜色中一点点上扬，握着姜芮涵的手紧了又紧，最后还故意凑到她耳畔，轻轻一呵：“程太太好。”
　　姜芮涵心头一跳，然后迅猛地狂跳起来。
　　这一瞬，她觉得胸腔里的这颗心脏大概不是自己的了，要不然，为什么跳动的频率那么快，她根本控制不了！
　　程景笙似乎很满意她的这一反应，眸底一下子变成幽深的大海，想要将她彻底卷入自己的领地当中，他呼吸稍沉，声音放低，温热的气息一点点涌出来，喷洒在她的耳廓上。
　　“芮芮，程太太三个字，真好听。你要慢慢习惯啊……程太太。”
　　“程太太”这三个字，好似魔音灌耳一般，不断在姜芮涵脑海里翻滚，她傻傻一笑，转头看去，却一下子坠入男人那双幽深的眼眸，心跳再次加速……
　　好在车子很快抵达目的地，一直专注开车的接待小哥似乎并没有发现后座二人的异样，车子停稳之后，率先下车，指着前方的一座小木屋，微笑道：“程先生、程太太，你们的房间就在V9。”
　　“V9？”程景笙有些意外了，“那不是你们卫老板自留的么？”
　　接待小哥顿了一下，继续笑道：“卫总说您是贵客，所以特意安排了V9。”
　　“好的，谢谢你们卫总了。”程景笙从接待小哥手中拿过行李，“我们自己提进去就行。”
　　“好的，祝程先生与程太太在我们度假村度过一个美好的假期。”
　　“好。”程景笙嘴角的弧度一直没降下来过，尤其听到“程太太”三个字，心情简直不要太好！
　　若不是怕姜芮涵一会羞到不愿搭理他，他真想好好夸一下这个如此有眼力劲的接待小哥。
　　电瓶车缓缓驶离，姜芮涵好奇地问：“那个卫老板是你的朋友么？居然连他的自留房都让给你？”
　　“嗯，他叫卫瀛。”
　　“哇！这名字起得好啊！谐音就是会赢！”
　　程景笙拉起姜芮涵的手，跟着笑起来：“确实起的好！他外号－－常胜将军。只不过，最近嘛……可能要打败仗了。”
　　“不是吧？”这还是姜芮涵第一次听见程景笙吐槽自己的朋友，多少有些好奇，好在她的脑回路还是能跟得上，“我觉得嘛……这常胜将军，若是偶尔一次打败仗，很可能是故意放水的……”
　　程景笙闻言脚步一顿，慢慢扭过头来，目光灼灼，吓得姜芮涵后退一步，猛地眨眼：“怎，怎么了？”
　　“你说的……”他猛地凑近，在她唇边啄了一小口，扬眉一笑，“很对！”
　　姜芮涵摸了摸被他吻过的嘴角，面色有些僵硬，傻愣愣地被他继续牵着往前走。
　　直到被安置在小木屋里靠窗的沙发上，她还没缓过劲来。
　　程景笙突然在她跟前打了一个响指：“回神喽！”
　　不知是不是太晚了，有些犯困，反应真的慢了好多，姜芮涵总算回神，视线四下扫一圈，偌大的房间内，居然只有一张大床！
　　她一下子弹起身，面色骤变：“怎就，就一张床啊？”
　　程景笙从冰箱里拿出矿泉水准备煮水，瞧见她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着实有些哭笑不得：“太晚了，没其他房了。”
　　他有些委屈地看向姜芮涵身后的沙发，还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那今晚……我睡沙发吧。”
　　“这……”姜芮涵扭头看了好几眼身后的沙发，还差点上手去比划长度，明知道这双人沙发根本装不下他那一米八几的身子，她却还是有些犹豫。
　　“如果你还不放心的话……”程景笙这会的声音变得更加可怜兮兮，“我就去车尾箱拿睡袋，睡在小木屋外吧。”
　　“别！”姜芮涵真是被他那卖惨的声音给激起一身鸡皮疙瘩，明知道他是故意这么说，她还就是心软了，“就，就一起睡吧。床……也挺大，各睡一边，嗯，可，可以的。”
　　说完这话，她的脸早已红透，立马钻进洗手间。
　　听着重重的关门声，程景笙的心情却好得不得了，倒水的时候还哼了几声，却在看到卫瀛发来的短信之后，他忍不住长叹一声：“我也想加速啊……问题是实际情况不允许啊！”
　　原本他定的是V6的小木屋，之前他在那住过一晚，觉得风景特美，但是说到看日出，还是V9这儿的角度最好。要不然，卫老板怎么会自留起来呢？
　　姜芮涵这一躲，躲得有点久，如果要是带手机进来的话，她可能还能躲得更久，实在是困得不行，在程景笙第三次敲门的时候，她终于撑不住，拉门出去。
　　仅一瞥，就瞧见程景笙已经换了居家服，姜芮涵有些别扭地问：“你，你不洗澡就换衣服吗？”
　　程景笙颇为委屈地说：“你占了洗手间好久……”
　　屋内大灯已经关了，只留下夜灯，程景笙的脸隐在暗处，姜芮涵看不清他的表情，却隐约猜到他应该是在憋笑，有时候声音是最藏不住事的。
　　“那你现在去洗吧。我先收拾下衣服。”
　　程景笙却噗嗤一笑，指着门口的方向：“门外有个洗漱间，我已经在那里洗过了。”
　　“门外？”姜芮涵眨眨眼，以为自己听错，“怎么会有？”
　　程景笙已经起身走过去，拉开入户门。
　　姜芮涵顺势看去，门口走道另一侧还真有门，只见程景笙推开那扇门，感应灯自动亮起，里面的水雾还未完全散去，可见他刚才确实是在那里洗漱过。
　　这个洗漱间不大，看上去最多可以容纳两个人。
　　姜芮涵真是一脸惊奇：“怎么会在屋外设置一个洗漱间？”
　　程景笙关好洗漱间的门，带着她回屋，锁好入户门，继续笑道：“就是怕带着那些沙子入屋，影响住房体验，所以才在门外留了一个洗漱间，洗干净了再进屋。”
　　“哇！这个可以！”姜芮涵连连竖起大拇指，又道，“这个卫老板，很会做生意！”
　　“芮芮……”程景笙眸光一变，惊得姜芮涵后退一步，却被他一把捞进怀中，只听他嘟囔出声，“不要在你男人面前夸别的男人！”
　　“否则……我会吃醋！”
　　作者有话说：
　　卫老板的故事在预收文《畅饮三杯》，感兴趣的小伙伴可以先收藏一下哈~！谢谢支持！
第63章第63章
　　这一晚,两人同睡在这张2米大床上，各分一方，中间空出来的位置都可以多躺三个人了。
　　软香在侧,程景笙辗转许久才入眠，姜芮涵反倒是一倒下就睡着了。
　　凌晨五点多钟，天光微微亮,程景笙轻手轻脚地起身，刚洗漱好,所需的食材也送到。
　　服务小哥还特意问他，真不需要厨房那边准备早餐吗？
　　程景笙摇头道谢，然后轻轻关上门，进入厨房忙活。
　　睡梦中的姜芮涵被一阵香味吸引，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任凭她怎么抱被蒙头，那股味都挥之不去。
　　她呼地一声坐起身来,睡眼朦胧中，她循味望去,只看到厨房玻璃磨砂窗映出的影子。
　　怔了好一会，她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在哪。
　　昨晚程景笙带着她直奔平城蔚蓝海岸度假村来了，而他们……居然同床共枕了一夜！
　　借着厨房透出来的微光，她偷偷瞄了一下旁边程景笙躺过的地方,枕头与床单都有褶皱……他们昨晚真睡一张床上了！
　　姜芮涵一把拉过被子盖头,心里有种道不明的情绪在乱窜，双颊滚烫，越想越丢脸,她死死捂住脸,却按捺不住再次狂跳起来的心。
　　程景笙忙完出来,瞧见床上被子隆起一个包，还以为姜芮涵换了个睡姿。走近一些，他听到被子里传来低低的哼哧声，心头一紧，立马掀开被子。
　　姜芮涵的头发被扯住，低呼出声，跟着被子朝后倒去，惊得程景笙赶忙伸手，半跪在床上，单手将她捞入怀中，气息不稳地问：“芮芮，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没事。”他一手将她紧紧扣在胸膛之上，另一手轻抚她的后背，柔声安抚，“没事的，有我在……别怕。”
　　刚刚还在纠结要怎么面对程景笙的姜芮涵，现在却被他误会自己做噩梦了，她赶忙顺着杆子下，深深吸口气，有些不太自然地扯了个小慌：“有点认床而已，我没事……你别担心。”
　　“那就好。”程景笙因为过于担心，根本没想起来姜芮涵那天在他家客房睡得极好，根本不存在“认床”的问题。
　　这时，他兜里的手机震了起来，是闹铃。
　　他抱着姜芮涵，看向窗外，声音有些低哑：“今天的日出时间是5点48分。现在已经5点40了……”
　　“啊？”姜芮涵从他怀里扒拉出来，看向窗外。
　　那一瞬，她终于明白V9之所以能成为卫老板自留房的原因了！
　　小木屋朝海的那一整面都是落地玻璃，窗帘已经完全拉开，窗外就是漫无边际的大海，躺在这张床上，海景一览无余。
　　天空拂晓，海面上的泛着微光的云团，慢慢汇成一片云海，云朵渐渐镶上了一层金边。
　　刹那之间，一束红光穿云而出，彻底照亮那片天空。
　　没一会，那轮红日终于完全冲出海面，冉冉上升，朝阳的晨辉洒下，照亮整片海面，波光粼粼的水光中仿佛也有一轮燃烧的火球，与空中的那轮交相辉映。
　　“好美啊……”姜芮涵靠在程景笙的怀中，耳边是他强有力的的心跳，入目的是一片新生的光辉，给人满心的希望。
　　程景笙喉结微动，眉梢眼角都是轻松愉悦，他轻轻吻在她的发心，音色暗哑又低沉，却是那般蛊惑人心。
　　“芮芮，我希望往后的日子里，可以陪你看遍世间美景。”
　　姜芮涵呼吸一紧，长发被海风吹起，拂在脸上，掩在下面的乌黑长睫一直在颤。
　　“芮芮……”程景笙无奈一叹。
　　许是昨晚被卫瀛那番话给刺激到，以致于他今早又有点急了，却险些忘了这事急不得，否则，他的芮芮会像只小乌龟一样，缩回壳里去。
　　姜芮涵却忽然闭上眼：“好。”
　　程景笙双臂一颤，还以为自己听错，心头却已经狂跳起来，声音都有些颤：“芮芮，你刚说什么？”
　　他想拉开姜芮涵，好好看看她的脸，她却不依，就这么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呜呜几声：“我还没洗脸，难看。”
　　程景笙怔了一下，随即笑出声来，凑过去，吻了吻她的额角，声音带着无尽的温柔：“一点都不难看。”
　　“哎呀！不和你说了！”姜芮涵趁他手臂稍松，立马直起身，三两步钻进洗手间，还重重地甩上门，反锁了。
　　程景笙：“……”
　　好在姜芮涵这会躲得不久，洗漱过后，脸没有那么红了她就出来了。
　　程景笙已经煮好白粥，煎了蛋，还有两样小菜与一块鱼！
　　“这是……你煮的？”姜芮涵有些诧异，还以为他刚才最多就煮个面，她凑过去一闻，连连低呼，“这是咸鱼！怎么会有？”
　　程景笙将晾了一会的粥推到她跟前，眉梢轻挑：“还记得那个梁老板吗？他老家就在这附近，之前他总说要送几条咸鱼给我试试，现在正好有机会，就试试吧。”
　　这与姜芮涵平时吃的腌咸鱼不同，这是海鱼腌的，味道更香！
　　配着咸鱼、腌海白菜和萝卜干，她今天居然连吃了三碗白粥，而且超级满足！
　　“我只切了一块，还有两条整的，到时候带回去，有空做给你吃。”程景笙瞧见她那副吃饱喝足的模样，心里也被填得满满的。
　　“好啊！”姜芮涵兴奋地连连拍手，“一会，我们去哪？”
　　“到海边逛逛。”
　　“好！”姜芮涵满脸带笑，捞起她的行李袋，转身又进了洗手间。
　　程景笙：“……”
　　他不由地自省，刚刚又说错什么了吗？
　　而洗手间内的姜芮涵，快速翻出一件长裙换上。
　　站在镜前，她照了好一会，扯开橡皮筋，蓬松的头发披在肩头，又检查好几遍脸上没有什么异常，她这才满意地拉门出去。
　　程景笙恰好从厨房出来，瞧见她这一身，眼前一亮，连呼吸都轻了几分，眉眼染笑：“漂亮！”
　　“这是……杰妮芙送给我的裙子。”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要来海边，这条长裙可能会被她永远压箱底了。虽然这是杰妮芙的心意，但一想到是通过邢志明送过来，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在。
　　可眼下……程景笙眸中的亮光，让她觉得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都不重要了。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就好！
　　程景笙微微眯眸，回想一下：“上次外事办的那个贵宾？”
　　“是的。”姜芮涵稍微整理一下裙摆，却听程景笙笑道，“看来是条手工裙。”
　　“什么意思？”姜芮涵不太明白，这时她才留意到程景笙已经换上了一条蓝底沙滩裤，上身是一件黑色短T。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都不敢相信这个看上去就和阳光大男孩似的男人，居然就是平时那个不苟言笑的程副院？
　　“这是他们那个地区的纯手工服饰，这一次专门带过来参加交流会，就是希望能借此机会能为这些服饰打开销路，给当地经济带去一些助力。”
　　“这……你都知道？”姜芮涵诧异了。
　　“嗯，有次看新闻看到的。”程景笙云淡风轻地带过这个话题，上前牵起她的手，目光落在她凉鞋上，眉头微动，“一会去买双夹脚拖。”
　　“你这种？”姜芮涵又诧异了，程景笙居然穿着一双浅蓝色夹脚拖……完全不是他平时的着装风格！
　　“嗯，夹脚拖和阳光沙滩最配。”程景笙掀唇一笑，拉起人，出了门。
　　不过，他千算万算，却没算到姜芮涵的脚趾不太灵活，根本夹不住夹脚拖中的那个托，穿起来一直掉。
　　连续试了几次都夹不住，程景笙只好放弃了让姜芮涵和他穿情侣夹脚拖的想法，转头给她买了一双粉色的防滑拖鞋，也给自己买了一双同款蓝色的拖鞋。
　　姜芮涵瞧着他这一系列动作，低低笑了。
　　这时，店外传来一道有些熟悉的声音。
　　“我穿这双可以的！”
　　“妈！这里就有卖拖鞋的，哪有人穿布鞋走沙滩啊！”
　　说着，那个女儿已经带着妈妈走了进来。
　　姜芮涵总算看清来人的面容，眉心微动，扯了扯程景笙。
　　程景笙付好钱，转过来，看见来人，面上随即露出笑意。
　　“诶？”颜玫也是吓了一跳，刚刚在门口看两人的身影时就感觉有点像，现在走近一看，还真就是他们，然后再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她脸上笑意更浓，“还真是你们呀！”
　　“颜医生。”姜芮涵微笑打招呼。
　　“颜姐。”程景笙目光扫一眼站在颜玫身后的年轻女孩，笑道，“小薇，好久不见。”
　　颜颂薇眨眨眼，先看一眼姜芮涵，目光最后才落到程景笙身上，啧啧两声：“那天听我妈说你脱单了，我还不信呢，现在一看……”
　　她凑近一些，低声道：“你小子，眼光不错！”
　　说着，她朝姜芮涵微笑打招呼：“你好，我是颜颂薇。”
　　“你好，我是姜芮涵。”
　　“当然。”程景笙握紧姜芮涵的手，满脸都是笑。
　　姜芮涵这会有些疑惑，程景笙好像与颜玫母女很熟？而颜颂薇看上去就和她差不多大吧？
　　下一秒，她就听到程景笙在问：“你当时读研不是为了考公吗？怎么突然跑去做记者了？”
　　颜颂薇却摆摆手，挑了一双拖鞋，放到颜玫跟前：“妈，你试下这双。”
　　“世间不平事太多，我想做一把小铲子，将它一点点挖出来。”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芮涵总觉得颜颂薇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颇有深意，显然意有所指。
　　颜玫对款式什么的都不挑，尤其是颜颂薇给她挑的，她更没什么意见，试好码数，就买下了。
　　颜颂薇说了一声“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便拉着颜玫朝相反方向走了。
　　清晨的海边，人还不多，漫步在沙滩上，姜芮涵很快就忍不住脱掉拖鞋，赤脚踩在沙上，没一会就已经跑到海边，海水涌上来，漫过她的脚，让她兴奋得不行。
　　长裙摆转眼就被海水打湿，她却浑然不觉，直面海浪的一次次拍打冲击，她的惊呼声与海浪声交织在一起，渐渐飘散在海风中。
　　与此同时，程景笙快速按下快门，转头就甩了一张照片进大咖群。
　　没几秒，群又炸锅了！
　　【楚岩骁：＠程景笙，你这一大早扰民，要不是你值班，我一定揍你一顿！哈欠.jpg】
　　【宋祁轩：＠楚岩骁，看清楚点，这是什么照片？】
　　【柘湛：海边日出。】
　　【秦潇：你们都是故意等我补充最后几个字的么？】
　　【秦潇：＠程景笙，抱得美人归了？】
　　【柘湛：嗯，海边日出美人背影图。】
　　【楚岩骁：！你搞定了？＠程景笙】
　　程景笙听着前方传来的笑声，根本没空理会炸锅的大咖群，反手又将这张照片发上微博，并配文——
　　日出东方红似火，佳人戏水美如虹。
　　作者有话说：
　　楚总：一大早就被拖起来虐！程景笙不是人！
　　宋总：人家等这一天好久了，原谅他吧。
　　秦老板：同意。
　　柘教授：理解。
　　卫老板：我那V9的海景不够美么？
　　***
　　mark一下，第一次涂满整个月的小红花，继续努力，加油加油！
第64章第64章
　　等到裙子重得提不起来,玩疯的姜芮涵才发现自己的裙摆早就湿透，她尴尬万分地转过头，刚想找程景笙,却见他就这么坐在她身后的沙滩上，正笑盈盈地望过来。
　　她背着光，而他迎着光。
　　这一瞬,他脸上毫不掩饰的笑容就像刚刚那道穿破云层而出的霞光一样，瞬间照亮她心底的每一个角落。他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亮堂与温暖。
　　她想，往后有他陪伴的人生，就算偶有阴暗，最终都会被这束光照亮的吧？
　　“看什么呢？”程景笙不知她怎么就呆呆地停在那里，脚下的细沙不断下陷,整个人已经往海里陷了，她都没发现。
　　他赶忙起身,上前将人捞入怀里，却听姜芮涵低呼：“我身上湿透了！”
　　“没事。”程景笙搂紧她,直接将她从海水里提起来带上岸，然后俯身，顺手捡起拖鞋，再次把她搂紧,就这么提着,一步步朝小木屋的方向走去。
　　姜芮涵哪想过自己会以这种姿势再次遇见颜家母女，一听颜颂薇打趣的声音传来，她想死的心都有了,赶忙捂脸,不断自我催眠——看不见就是不存在。
　　程景笙笑着邀请颜家母女俩中午一起吃饭,得到回复后，将姜芮涵掂了掂，再次搂紧，继续往前走。
　　原本他要直接拎她进屋，却被她拦住了：“我身上脚下都是沙，我在洗漱间先冲一下。”
　　“好吧。”程景笙笑了笑，将她放下，然后刷卡开门。
　　姜芮涵冲好脚，迅速进屋，捞起换洗的衣服，又钻进洗手间。
　　程景笙看着她这快如闪电的动作，笑得愈发无奈，转头拿过自己要换洗的衣服进了外头的洗漱间。
　　原本程景笙打算带她们到平城渔港附近吃海鲜，颜颂薇却说听人推荐了一家味道还不错的农家菜就在附近，她想带她妈去试试。姜芮涵与程景笙对此倒没什么意见，饭店离得不远，一行人干脆步行过去。
　　姜芮涵一身白色百褶裙，与穿着短T牛仔短裤的颜颂薇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颜玫笑得很是无奈：“我家小薇啊……从小到大，都不怎么肯穿裙子。每次老师要求穿校服裙，都快要了她半条命……”
　　“妈！你陪小姐姐聊聊，我问问程哥是怎么被人捻到耳朵的！”说着，颜颂薇冲姜芮涵直挑眉，还竖起了大拇指。
　　姜芮涵被她看得一阵脸红，稍稍垂眸，颜玫在一旁笑：“其实……我也好奇啊！”
　　“要知道……这小子这些年，用这个借口，婉拒了多少小姑娘呢！”
　　“哎呀呀，我不说了。”颜玫瞧见姜芮涵越走越慢，头都不肯抬起来了，识趣地闭嘴，稍等她一步，拉住她的手臂，轻笑道，“景笙，这孩子不错的。衷心祝福你们。”
　　“谢谢颜医生。”姜芮涵抿唇笑笑。
　　颜玫一阵长叹，脸上尽是轻松的笑意：“好久没出来走走了呢，小薇说带我出来散心，这人嘛，出来走走，视野开阔了，心情自然好起来。”
　　姜芮涵总觉得她话中有话，刚问她“近来还好吗”，就听她轻笑一声：“看不见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当然好！”
　　稍晚时候，姜芮涵才从程景笙口中得知，颜玫的前夫钱如海居然被自己的亲生女儿颜颂薇给举报了。
　　程景笙暗中帮忙搜集到不少证据，全都交到颜玫手里，让她自行处置。
　　颜玫本来只想让钱如海和李春花离自己远远的就好，颜颂薇却直接将自己先行搜集到的信息和这些证据全部曝光出来。钱如海现在已经如过街老鼠，根本不敢出现在颜玫面前。李春花母女也好不到哪去，脸都丢光了，听说李春华母亲好赌，还借了不少外债，现在被人追得东躲西藏，狼狈得要命。至于那个秘书陈丽莎，早在钱如海出事的第一天就卷了他大半钱财跑路了。
　　颜玫与钱如海离婚之后，颜颂薇就改随母姓了。因生父重男轻女的思想极重，颜颂薇从小就深受其害，十分希望自己是个男孩，从小就抗拒留长发穿裙子。好在她性格够坚强，在颜玫离婚的时候，她给予母亲最直接与最强大的支持，还彻底与钱如海划清界限。
　　因此，在曝光钱如海一事上，她毫无保留，郁积在她心头多年的恨意终于得以发泄出去！
　　此行说是带颜玫过来散心，倒不如说是颜颂薇自己也想外出散散心，让母女俩都能好好放松一下，然后再一起开启新生活。
　　回忆起颜颂薇今天在饭桌上说得眉飞色舞的样子，姜芮涵渐渐陷入一些纷乱的思绪当中。
　　程景笙从外头带回一颗椰子和一盒炼奶，打算给她做椰奶冻，却见她坐在窗边发呆，连凉鞋都没脱，不知想什么入了神。
　　“在想什么呢？”程景笙走过去，担心突然出声吓到她，他的手先轻轻搭在她肩上，声音也不大。
　　姜芮涵眉心一跳，回过神来，看到是他，紧皱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笑了笑：“没什么。”
　　程景笙没有追问，在她额前轻轻落下一吻，柔声道：“先坐一会，我去处理一下椰子，给你做椰奶冻。”
　　“啊？”姜芮涵眸光闪闪，“又有吃的了？”
　　“当然。”程景笙扬眉一笑，“我还能少你吃的？”
　　姜芮涵笑眼弯弯，跟着他进了厨房，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在边上陪着他，两人都很开心。
　　程景笙特意选了椰青，还是刚刚长出一层薄薄椰肉的那种，他用勺子挖出几近透明的椰肉，倒入炼奶里，充分搅拌之后，再倒入玻璃杯，最后放进冰箱冷冻。
　　椰子水被他倒入一旁的玻璃杯里，插上吸管，递到姜芮涵跟前：“赶紧喝，听当地人说，中午前椰子水才甜，现在刚过中午，味道应该差不远……”
第65章第65章
　　“我这是怎么了？”姜芮涵吃完程景笙带回来的瘦肉粥,体力和精力都渐渐恢复了。
　　“急性肠胃炎。”程景笙面色稍沉，“昨天就不该让你吃那么多椰奶冻。”
　　“这……”姜芮涵知道他这是担心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说,“那还不是因为你做的好吃嘛。”
　　说着，她慢慢垂下头，就像一个做错事的小媳妇,等着挨批。
　　程景笙将她捧在手心里都觉得不够，哪舍得真批她？
　　他只得无奈地轻叹几声,揉了揉她的头发，眼里尽是温柔。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焦急的喊声：“师父！”
　　“什么情况？”程景笙动作一顿，扭头看向门口。
　　来的是一名穿着白大褂的年轻医生，他满脸急色,看到姜芮涵已经醒来，他面色稍缓,喊了声“师母”就径直朝程景笙走来，声音压低,语速极快：“急诊科那边刚刚送过来一个4岁的小姑娘，腹部刀伤！”
　　程景笙面色一凛，让姜芮涵好好休息，他先过去看看。
　　姜芮涵点点头,这会才发现自己这身病号服上的字样——平城惠诚医院。
　　“惠诚”这两个字有些耳熟,她到底在哪里见过？
　　隔壁床陪护的大妈恰好走进来，刚远远看到程景笙进了病房，她本想过来问问情况,却被护士拖住讲了一堆东西,等到她回来,人又出去了。
　　她坐回自家老伴床前，却面对姜芮涵道：“姑娘，你对象是医生吧？刚刚那个汪医生喊他师父呢。”
　　姜芮涵听她这么一说，也有些好奇，想来刚刚喊程景笙“师父”的就是这位汪医生。
　　没得到姜芮涵的回应，大妈撇撇嘴，她老伴却说：“人家姑娘刚醒，劲都没缓过来，你去打扰人家，做什么？”
　　大妈想想也是，索性闭嘴了。
　　尽管刚才汪医生极力压低声音说话，但“刀伤”二字，姜芮涵听得真切。
　　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里还忽上忽下，她晃了几下脑袋，确认自己没有头晕眼花，随即下了床。
　　程景笙的外套还挂在床脚，她看着身上的病号服，眸光一转，拿过外套披在肩头，这样看上去应该就没有那么显眼了。
　　她稍稍拢了拢衣襟，而后快步走出去。
　　大妈刚要出声喊，又被自家老伴制止了，她只好嘟囔几声，继续坐在那里看手机。
　　说来也怪，走廊上医护人员来去匆匆，好似都没有人留意到她，她不由地加快脚步，根据楼层指引，径直往急诊科去。
　　与病房那边相比，急诊科这里的人很多。
　　这会还有一位病人家属在与医护人员吵，说什么“急诊变慢诊，这么久都没有医生出来接诊”。
　　里面乱糟糟的一片，看起来就像菜市场一样，让人看得都有些烦躁。
　　可一想到程景笙就在里面，姜芮涵咬咬牙，迈步走进去。
　　她一路寻去，终于在急诊科留观病房里找到程景笙的身影，透过门上的透明玻璃看进去，他此时已经换上白大褂，正在与病人家属交谈。
　　他背对着门，姜芮涵看不到他的表情，却能从病人家属被口罩遮住的上半脸中看出凝重之色。
　　“不……呜呜呜……”小女孩虚弱的声音传出来，让人揪心不已。
　　汪医生正好从外头走回来，乍一眼看到一个病人站在门口，开口就问：“你是哪个科的病人？来这里做什么？”
　　姜芮涵过于专注程景笙那头的动向，着实被吓了好大一跳，有些惊魂未定地按住胸口，微微喘着气，转过头来。
　　汪医生看清楚她那张脸，眉心一跳，尴尬地扯了扯唇：“是，是师母啊……”
　　他手按在门把手上，已经推开一些，声音传了进去。程景笙闻声走出来，一看到姜芮涵，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却忽然想起什么，上前拉过她的手，低声耳语几句。
　　姜芮涵面色一紧，有些不确定地问：“这样……可以？”
　　“先试试。”程景笙点头，脸色又沉了几分。
　　“好。”
　　姜芮涵跟着他走进去，一眼就看到病床上瘦弱不已的小女孩，满脸是泪，正可怜巴巴地望向床边的男人，哭喊着：“阿爸，不……不要……呜呜呜……”
　　“孩子叫阿宁，四岁半。今天一早被痛醒，她妈妈进来见她一身是血，看到一旁带血的编织袋，才知道孩子偷偷拿了编织袋来玩，根本不知袋子里还有一把刀。后来还抱着编织袋睡着了……刀透过编织袋刺到她的腹部。”
　　汪医生低声在姜芮涵旁边讲了大概情况，拧眉又道：“我们这里的外科医生都是男医生，孩子很排斥，不让我们靠近。她爸爸也很头痛，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我刚找了内科的女医生过来，她也不肯给看了。”
　　“没给她止血吗？”姜芮涵闻到一股血腥味，眉心紧皱，她不敢去看孩子紧紧捂住的腹部。
　　“之前送到卫生院，卫生院那边简单处理了一下，但是现在怀疑很可能伤及腹内脏器，所以要尽快给她检查。早前那边的医生还给她服了止痛药，药效应该……差不多要过了。”汪医生说完，脸色愈发沉重。
　　“姐姐……”病床上的阿宁突然招了招手。
　　病房内所有人动作一顿，齐齐顺着她视线的方向看去，姜芮涵站在那里，有些惊讶，指了指自己：“妹妹，你在喊我吗？”
　　“是呀。”阿宁声音很虚，手抬了没几秒就落了下来，呼吸开始变得粗重，视线依旧落在姜芮涵身上，“姐，姐姐……你也是，是生病了吗？”
　　姜芮涵立马反应过来，脑子转得飞快，然后按住早前痛得要死的腹部，看似艰难地一步步挪到床边，握住阿宁的手，轻声道：“是啊……我突然肚子痛，就被送来医院了。好在有医生他们给我看病……”
　　程景笙刚是建议看她能不能扮成外科医生，让孩子不要那么紧张。现在这样更好了，她本来就是病人，正好可以借此与孩子好好沟通一下。
　　“是，是……他们看的吗？”阿宁的指头动了动，大致指向程景笙与汪医生所在的位置。
　　“是的。”姜芮涵点头，“是他们给我止痛的。”
　　“真的吗？”阿宁突然用力掐住姜芮涵的手，开始挣扎，“痛！爸爸……我痛！”
　　“快，快来！”姜芮涵忍着痛意，侧过身，她知道阿宁服下的止痛药药效应该要过了，再不快点处理，这硬生生的痛，孩子怕是承受不住！
　　几近昏迷的阿宁，却依旧紧紧握住姜芮涵的手，嘴里还在喃喃：“姐姐……我怕……不要走……好吗……”
　　姜芮涵听得心里难受极了，用力按住阿宁的手，在她耳边安抚：“姐姐不离开，就在你身边，别怕。”
　　“好……”轻轻吐出这个字，阿宁彻底陷入昏迷。
　　她拉住姜芮涵的手终于松开，姜芮涵的心却愈发沉重起来，被阿宁掐过的手背一片红肿，她却察觉不到一丝痛意，目光灼灼地盯着病床上的孩子，热泪在眼眶中打滚，久久没有落下来。
　　“芮芮，你先出去等。”程景笙已经吩咐汪医生去做准备，看样子手术势在必行。
　　姜芮涵连看阿宁好几眼，重重点头：“我就在门外等。”
　　“你刚醒来……需要好好休息。”程景笙握了握她的手，“放心，我会尽全力。”
　　“好，我在门外等……你们。”
　　知道多说无益，程景笙点点头，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进了手术室。
　　这时，阿宁爸爸刚签好手术单，就拿出手机给阿宁妈妈打电话，他没说两句，姜芮涵就顿住了。
　　夫妻俩应该是在电话里吵了起来，没讲几句，阿宁爸爸就气得挂掉电话。
　　等到火气缓了一会，姜芮涵才用溪城话问了句：“是给阿宁妈妈打电话吗？”
　　阿宁爸爸闻言愣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异样，很快就露出惊喜之色，隐约可见口罩下的嘴在发颤：“你，你也是溪城的？”
　　姜芮涵点点头，没想到她与阿宁还是同乡。
　　阿宁爸爸紧绷的神经，在听到溪城话的刹那，似乎松了一些，他试探着问：“刚刚那个医生，是你的朋友吗？他……”
　　“是。”姜芮涵目光坚定，“他是很有经验的外科医生！我相信他！一定会治好阿宁的！”
　　许是受到姜芮涵的感染，阿宁爸爸此时信心大增，不过现实的困难似乎仍旧困扰着他，他垂首不语，想了好一会，然后与姜芮涵说一声“我出去抽根烟”便起身走到一旁。
　　姜芮涵望着男人消瘦的背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阿宁爸爸刚才与阿宁妈妈说是在沟通手术情况，倒不如说是在讨论医疗费的问题，看样子阿宁妈妈并不同意借钱去救阿宁，而阿宁爸爸态度很坚决，说无论如何一定要救回孩子，就算去卖血他也要筹钱去救！
　　这时，有护士走过来，四下扫一圈，忙问：“有没看到李带宁的家属？”
　　姜芮涵指着另一侧的走廊：“他应该在那边抽烟。”
　　“哦。”护士应了声，扬声朝那边喊，“李带宁的家属在不在那边？”
　　“在！在的！”阿宁爸爸听到喊声，赶忙掐掉烟，小跑回来。
　　护士递过去一叠资料：“这是汪医生帮李带宁申请的医疗补助，这些表格你看看，根据实际情况填写完后签名。”
　　“医，医疗补助？”阿宁爸爸愣了好一会，都没缓过神，然后他扭头看向姜芮涵，一脸为难，用溪城话问，“能帮我看看吗？”
　　护士以为姜芮涵是他们家亲戚，索性直言道：“大概就是不用你们出医疗费的意思，我们惠诚医院有医疗补助项目，现在要看李带宁的情况是否符合。”
　　姜芮涵连忙起身，接过资料，一项项给阿宁爸爸解释，尤其问到他们家保险问题时，才知道他们全家没有一个人买过保险，他们的户口在农村，竟然连最基本的农保都没有买！
　　姜芮涵一一帮他写好，最后又念了一遍给他听，再三确认无误，才让他签名。
　　阿宁爸爸感激得不行，一个劲地道谢：“等阿宁好起来，我一定让她好好读书识字！”
　　“好。她一定会好起来的！”
　　原本阿宁爸爸要去递交资料，却被姜芮涵拦下了，以免手术当中有什么事情需要和家属沟通，阿宁爸爸不能离开，她接过那摞资料，往护士站走去。
　　还没走近护士站，两道低低的议论声传了出来。
　　“这孩子也是命好！”
　　“要不是遇上那位贵人……哪能有什么医疗补助啊？”
　　“就是！我入职那么多年，还真是第一次见到那位领导肯主动拿出那份申请表来。”
　　“是啊！那可都是……要进他口袋的钱啊！要不是人家上面有人，他会那么主动？”
　　“诶……你是干嘛的？”
　　一道低喝声从身后传来，姜芮涵背脊一僵，视线对上从护士站里露出头的两个护士，她那张面无表情的脸，反倒吓了两个护士一大跳。
　　其中有一个还傻乎乎地问：“你，你都听到多少了？”
　　另一个也就是送表格过去给阿宁爸爸的护士，似乎认出姜芮涵来，她立马捂住同事的嘴，艰难地扯出一抹笑：“那，那个……表格都填好了吗？”
　　作者有话说：
　　台风又来了……注意安全！
第66章第66章
　　姜芮涵没有回答她们的任何问题,填好的申请资料放到护士站的台面上，她便转身就走。
　　“她，她谁啊？”
　　“嘘！”
　　“估计是那位贵人的对象！”
　　“天！她到底听到多少了啊？！我以后还能呆在惠诚吗？”
　　……
　　姜芮涵无心去听她们在议论什么,“惠诚”二字再次在脑海里翻来覆去，她忽然灵光一闪，迅速翻出手机,找到与程恬的聊天记录，输入“惠诚”二字,紧接着弹出相关的聊天记录——
　　【恬恬：我老爸为了支持我和我叔，在周边市县捐建了几家私立医院，还取名“惠诚医院”。】
　　【恬恬：讲真，“惠诚”感觉好像超市名，倒不如叫“普惠”好了。】
　　姜芮涵眉心跳了跳,双眸一点点眯起，目光落在墙上的“惠诚”二字上,然后快速输入一行字发过去。
　　程恬很快回复。
　　【恬恬：怎么突然问起惠诚的事来？不过，你问我倒不如问我叔好了,这些事情，他比我清楚多了！】
　　【恬恬：嘿嘿……我看到老程的微博了，你们现在在哪happy呢？】
　　姜芮涵捏了捏眉心，反手拍下“平城惠诚医院”的logo发过去,不到三秒,程恬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芮芮，怎么回事？！你怎么在医院？还是平城惠诚？”
　　“好端端地突然问到这个我就觉得奇怪！到底出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我叔出了什么事？”
　　“没有，我们都没事。”生怕程恬继续乱猜下去,姜芮涵连忙打断她。
　　“那你怎么拍那个logo给我？”程恬继续追问,“有事就说,别瞒着我！”
　　姜芮涵长话短说，大致讲了一下阿宁的情况，然后还将刚才听到护士们议论的事说了一下。
　　程恬听完，连忙安慰她：“有我叔在，别担心手术的事。不过惠诚管理的事嘛……我先打听一下，迟点再回复你。”
　　没等姜芮涵应声，程恬已经挂掉电话。
　　阿宁爸爸看到她一脸愁容地走回来，还以为出了什么意外，连忙起身问：“是我们的资料不行吗？补助拿不到了吗？”
　　“没有，不是。”姜芮涵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脸色应该有些差，连忙敛眉，指了指自己的手机，“是我自己有点事。”
　　阿宁爸爸将信将疑，不过也没再吭声。
　　没一会，姜芮涵手机响了，她赶忙走到一旁接听。
　　程恬动作极快，很快就查到一些情况，让姜芮涵不要担心，已经有人去跟进这事了，而且还保证阿宁的医疗补助一定没问题！
　　得到肯定答复，姜芮涵稍稍放宽心，继续与阿宁爸爸一起等在手术室门外。
　　两人不时聊几句，得知姜芮涵是急性肠胃炎入院，前不久还在打点滴，阿宁爸爸有些担忧，接连几次催促她回病房休息，都被她婉拒了。
　　不知等了多久，手术室顶上的灯终于灭了，没一会，手术室门缓缓打开。
　　姜芮涵一眼就瞧见站在门口等门打开的男人，急忙冲上去：“还，还好吗？”
　　一是问阿宁，另一是问他。
　　毕竟这里不是江大附院，不是他熟悉的环境，她虽然相信他的医术，却总会不由地担心会不会出现一些意外。
　　所以，她现在要听他亲口回答。
　　“顺利。”程景笙看到她也安好的那瞬，一直绷着的脸终于露出笑意。
　　汪医生紧随其后，朝姜芮涵笑了笑，便绕过程景笙，上前去与阿宁爸爸沟通手术情况。
　　程景笙让姜芮涵稍等他一会，清洁消毒完毕之后才带她回病房。
　　隔壁床大妈见他们两人一起回来，有些惊讶，看着程景笙，忍不住问：“那，那个……刚刚听说是你去给那个小姑娘做手术了？”
　　程景笙不置可否地笑笑，让姜芮涵先换衣服，稍事休息一下，他去拿药，一会就可以出院了。
　　等他出门，大妈又追问姜芮涵，依旧得不到任何回复，急得她居然还要跟着姜芮涵进洗手间。
　　她老伴直接上前拽回她，低斥：“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反正都与你没关系！你骚扰人家做什么！”
　　大妈撇撇嘴，再次闭上嘴，瞧着姜芮涵的眼神多了几许幽怨。
　　姜芮涵暗暗喊了声“冤枉”，她也很想和别人讲述她男人到底有多厉害，可是人家当事人都表态了，她还能说什么呢？
　　当然是照做啦！
　　没一会，程景笙拿好药回来，身后却多了一个人，正是刚才被姜芮涵撞见的其中一个护士，她一直跟在后面，不知在低声说什么。
　　走到病房门口，程景笙脚步一顿，面色阴沉：“你说的事，我不知情，也与我无关！”
　　“这……”那位护士看到病房里的姜芮涵，呼吸一紧，又要上前，却被程景笙拦住。
　　他这会的语气差到极点了：“如果影响到病人的正常休息，这个理由更有可能让你丢了这份工作！”
　　那位护士闻言，脸唰地一下白了，抬出去的脚一点点缩回来，随即丢下一句“打扰了”，然后逃命似的跑开。
　　姜芮涵瞪大眼，满脸惊诧：“怎，怎么回事？”
　　“没事。”对着她，程景笙脸色已然柔和下来，碍于还有外人在，她身体还未完全恢复，他并不想告诉她这些无关紧要的小事，随即握紧她的手，“走吧。”
　　“好。”姜芮涵转过头，微笑看向隔壁床大爷，“也祝您早日康复出院。”
　　“好嘞，再见！”大爷连忙挥手，却被大妈拉住，一个劲地埋怨，“挥什么手，你这个臭老头子！”
　　大爷：“……”
　　姜芮涵：“……”
第67章第67章
　　男人嗓音低沉,语带玩味，姜芮涵心尖一颤，连连倒抽气,双眼都瞪圆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程景笙的手已经伸过来，按住她肩头,将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面对他。
　　姜芮涵瞳孔骤缩,呼吸险些停了，瞪大眼，鼻腔里充斥着熟悉的气息，视野中的他越来越近，面容也越来越模糊。
　　下一秒,他左手下滑，手臂横过她纤细的腰身,将她往前一带。
　　唇与唇之间，只剩不到两指距离。
　　温热的鼻息交缠,封闭的空间内，气温也在渐渐蒸腾而上，令人愈发躁动不安。
　　“要，要干嘛啊？”姜芮涵眼睛有些发酸,眨了眨眼。
　　“吻我……肚子里的蛔虫。”
　　姜芮涵只觉得唇上一软,程景笙已经吻住了她。
　　他的吻温柔缱绻，温热的气息一点点将她包裹缠绕，紊乱的心绪刹那间被抚平,让她不禁倾尽所有柔情去回应他。
　　如果不是环境所限,程景笙真怕自己忍不了,好在理智稍盛一头，他用力扣住姜芮涵的纤腰，忍下万千不舍，手下一使劲，将她一点点拉开，然后让她趴在自己起伏不定的胸膛上，将她的耳朵往心口处按。
　　“芮芮，我……”
　　姜芮涵心头一跳，身子绷紧，轻柔的吻落在她的发顶，低哑的嗓音随之灌入耳畔：“虽有些难忍，但……我可以等，而且有信心一定等得到！”
　　呆愣好几秒，姜芮涵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双颊瞬间爆红，滚烫不已，脸深埋入他胸膛，突然就不敢动了。
　　“我等。”程景笙几乎是咬牙切齿，用力吸气，把人搂得更紧，“再休息一会，我们就出发。”
　　趴在他心口之上的姜芮涵，没敢乱动，只是瓮声瓮气地应了声。
　　十分多钟后，车子再次启程。
　　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起刚才的事，不过每每想到“蛔虫”二字，姜芮涵自个倒是先红了脸。
　　她将在平城惠诚医院护士站听到的内容转述给程景笙，却听他冷冷一笑：“原来如此。”
　　那个护士早前一直跟在他身后解释，而这些所谓“解释”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她居然说我……听到她们在讲院长的坏话，怕我去告状？”姜芮涵一副见鬼似的表情，不禁握紧双拳，冷笑连连，“我连他们的院长是谁都不知道，我找谁告去？”
　　“所以……她的理由根本站不住脚。”
　　这也是程景笙一直没有搭理那个护士的原因，只是，没想到姜芮涵原来听到的是那些破事！
　　据程景笙说，这几家医院都是程恬父亲投资开的，他顶多就提供一些医疗方面的专业指导，平时有专门的管理团队对这几家医院进行管理。刚刚打电话给他的那个人就是管理人员之一，专门负责向程恬父亲汇报这些医院管理的情况。因此，他刚就觉得奇怪，这个人怎么突然打给他了？
　　至于那个院长李远涛，其实还算是个熟人。
　　这人之前是江大附院普外科的副主任之一，常年被谭敏浩压一头，后来辞职了，不知怎么就进了平城惠诚医院，现在居然还成了院长。
　　经查，他是去年年初升的职，还是前任院长力荐的。
　　程景笙那段时间忙，加上这些管理的事情他也不太关心，平时就听管理团队汇报一下即可，却没料到还真出了乱子。
　　程恬父亲不但建了这些医院，还年年拨款，支持各种医疗补助基金项目，想必他也没想到－－现在居然有人敢私吞了这些款项吧？！
　　如果不是姜芮涵这次突发急性肠胃炎，程景笙就近送她到平城惠诚医院就医，还碰巧遇到需要医疗补助的阿宁，否则，这些事……怕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爆出来。
　　程景笙觉得回去很有必要找程恬父亲好好谈一下，抵达江城后，他不放心姜芮涵自己在宿舍，两人回临江小筑吃完饭，他就送她到简凝那里。
　　简凝所居住的小区离临江小筑不远，不过五分钟车程，程景笙亲自监督姜芮涵吃完药，还再三拜托简凝有事的话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他，得到简凝的保证之后，他连看姜芮涵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离去。
　　门一关上，简凝扭头朝姜芮涵打个饱嗝，连连抚着胸口：“你们赐予的这顿狗粮啊，严重超标了啊！”
　　姜芮涵一脸无语，无奈地直摇头，还不忘提醒：“你赶紧通过人家的好友申请。”
　　为了随时保持联系，程景笙居然主动添加好友，简凝当时还愣了一下。
　　她公司那个搭讪不成的女员工得知程景笙是江大附院的医生之后，还托人打听过一些情况，听说这位程副院的微信超级难加，院里的同事最多只有他的工作手机号码，根本不是他常用的微信号。
　　这么一说，姜芮涵似乎才想起：“他好像是有两部手机。”
　　“不是好像，是一定！”简凝拉着她往沙发上一坐，啧啧两声，“这几天去哪happy了？看你红光满面的呢！”
　　“就……随便出去走走了呗。”姜芮涵撞到简凝毫不掩饰的戏谑眼神，立马偏头，假装被电视吸引过去了，尽管现在正在播放的是广告。
　　“去哪了？”简凝哪会这么轻易放过她，直接扑过去挠她痒痒。
　　没几秒，姜芮涵就缴械投降了，随便拣一些来说，没敢讲太多，免得又自己先红了脸。
　　两人闹了一会，简凝就接到工作电话，进书房忙碌去了。
　　姜芮涵洗漱出来，简凝已经坐在沙发上抱着家庭装的雪糕筒在挖，一勺勺往嘴里送，本想递一勺给姜芮涵，伸到半空的手却突然一抖，立马缩回来，她呵呵一笑：“险些忘了你现在吃不了，要不然，我就要被你家程副院给骂死了！”
　　姜芮涵笑了笑，喝了几口白开水，连声感叹：“不过，还真是好久没这么痛过，居然还痛晕了过去……”
　　“好在你男人在身边，他又是医生，怎么会让你有事？”
　　转眼，一大筒雪糕被勺了大半，简凝稍稍犹豫，嘴虽还有点馋，她还是停下了：“也是，像我这种没有男朋友的，要是这么痛晕在路边，都不知有没人帮忙捡一下再送去医院。所以，我还是先照顾好自己吧。”
　　说着，她起身将剩下的雪糕筒放回冰箱。
　　姜芮涵额角抽了抽，这人……不就是先不吃了么？怎么还能讲那么一堆东西？
　　不过，她还是嗅出一丝异常来，上前揽住简凝的肩头，低声一笑：“怎么？入得了你眼的男人出现了？”
　　简凝哼哼两声，有些斗气地道：“没有！”
　　姜芮涵笑了起来，知道自己应该是猜中了大半。
　　简凝这个人，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性格比较直。所以，当初她自己要开公司，简教授一直都很不放心。好在，她这么一路走来，还算顺利。
　　而姜芮涵却不是那种八卦的人，知道好友心里有事，显然目前情况还不明，她更不会多问一句，就这么静静地陪在简凝身边。
　　简凝不知和什么人在聊，没讲两句就甩手机到一边，气呼呼地道：“丑人多作怪！”
　　姜芮涵眨眨眼，在心底默默回复一句：“一定不是丑人！否则，你怎么可能给他作怪的机会？”
　　当晚，没等到程景笙的信息，姜芮涵给他发了一句“晚安”，然后与简凝一起睡了。
　　第二天是端午假期的最后一天，简凝公司那帮小姑娘组织了露营活动，她干脆带着姜芮涵一块过去。
　　有些意外的是，这次活动的组织者竟然是那个比基尼美女，她一瞧见自家老板的车，冲上去刚要打招呼，却见姜芮涵从副驾位上下来，她嘴角一阵猛抽，到嘴边的话却怎么都吐不出来。
　　“杰西卡？”简凝摘掉墨镜，似乎早就料到这姑娘会是这副表情，索性拉过姜芮涵，大大方方地给员工们介绍，“这是我的好姐妹，芮芮。”
　　“芮姐好！”
　　“芮芮姐姐好！”
　　问候声接连响起，都是一帮热情洋溢的年轻女孩。
　　姜芮涵微微一笑：“大家好。”
　　全场只有杰西卡一个人呆愣在那，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慢吞吞地跟在两人后面，最终还是不死心地冲上前去问：“你，你不是……那个极品的女朋友么？”
　　“怎么说话呢？”简凝扬手就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斥一声，“好好说话！”
　　姜芮涵笑而不语，挽住简凝的手臂，稍稍往下压。
　　“我就问问嘛……”杰西卡有些委屈，又念叨几句，“我真是第一次遇到那样的极品嘛。”
　　“天啦噜！极品的女朋友居然是我boss的闺蜜，这是天要亡我啊！”
　　说着，她自己呼啸着跑一边去了。
　　姜芮涵：“……”
　　简凝似乎早就见怪不怪了，捂嘴笑个不停，还故意凑到姜芮涵耳畔，打趣道：“嗯，确实是极品。要不然，这么久了……怎么还能让人家小姑娘念念不忘呢？”
　　“她那是没见过几个人。”姜芮涵无奈一笑。
　　“还真不是！”简凝当即反驳，“这姑娘业务能力很强，可谓是阅人无数，反应又快，简直就是社牛！不过……倒真没见过什么男人入得了她眼。哦不！你家极品……应该是第一个！”
　　“不过想想也是，你家那位极品，哪是随随便便能遇到的，对吧？芮芮？”
　　作者有话说：
　　杰西卡：救命！难得看到一个极品，居然是老板闺蜜的男人！求问……我会不会被炒鱿鱼啊？
　　简老板：呵呵……看看可以，要敢动什么歪心思，卷铺盖走人吧！
　　吃瓜群众：让我们这些也垂涎极品的咋办？我们没有铺盖，怎么卷啊？
　　简老板：那就圆润地……滚吧！
　　下本估计会先写《老板娘，请盖个章》，谁让大咖群里只剩秦潇没有主场了？那赶紧给咱秦老板造一个，哈哈哈～
　　咳……这书名是直白了点，但主调已是妥妥地……甜文无疑。
　　有兴趣的小伙伴，也可以先点个收藏支持一下，希望“秦老板“到时候能有个好的开局呐，么么～
第68章第68章
　　姜芮涵低低一笑,不接她的话。
　　不到一会，姜芮涵切身领会到杰西卡的“社牛”属性。
　　作为组织者，她一早就采购好了各种食材。有水果、零食,还有各种点心饮料，可这个马大哈却偏偏忘带水果刀和一次性杯子了。
　　好在周围露营的人多，她出去转了一圈,居然还真让她借回了两把水果刀和一大袋一次性纸杯。
　　“去哪顺来的？”简凝忍不住打趣。
　　“boss！你这措辞不当！”杰西卡冲简凝努努嘴，额头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浑身散发出让人难以忽视的青春活力。
　　姜芮涵静静看着，眼里溢出艳羡之色。
　　简凝扭过头就瞧见姜芮涵在发呆，似乎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在她眼前挥挥手，低声道：“每个人的成长环境不同,这孩子……应该没受过什么挫折。在你家极品那里栽了跟头，算是给她一次难忘的教训。所以……你也别介意,她总是开口闭口念叨极品，毕竟……确实挺难忘的啊！”
　　姜芮涵轻笑一声,捏了捏眉心，正要反驳简凝，却见杰西卡端着两杯橙汁过来。
　　一对上姜芮涵的视线，杰西卡还有些不太自然,连忙错开眼,看向自家老板：“boss，你们先喝点橙汁，其他吃的嘛……还在拆,很快就好。”
　　“不急。”简凝笑着接过杯子,递给姜芮涵一杯。
　　姜芮涵微微一笑：“谢谢。”
　　杰西卡深深吸口气,挤出一丝有些僵硬的笑意：“你们慢慢聊，我先去忙。”
　　不多时，姜芮涵的手机震了起来，简凝眼尖，一瞄到“程”字，就贼贼一笑：“哇哦！极品来电！”
　　姜芮涵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滑开接听。
　　“在哪？”程景笙略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姜芮涵心头一跳，呼吸稍沉：“中心公园。”
　　“具体位置？”
　　“嗯？”姜芮涵顿了一下，一个预感正一点点涌上心头。
　　“面对钟楼大概四点钟的方向。”
　　“好。”程景笙说完便挂了电话。
　　简凝凑过来，一阵笑嘻嘻：“极品要来？”
　　“可能吧……”姜芮涵莫名有些脸红，下意识就看向正在忙碌的杰西卡，她突然就不想让他来了！
　　这个念头一起就怎样都挥之不去，她立马回拨过去，程景笙却没接，一直响到自动挂机，她盯着暗掉的屏幕，有些烦躁。
　　简凝端了一盘棉花糖过来，拿起一颗就往她嘴里塞，刚送到嘴边就被她一口咬住，还狠狠嚼了几下才咽下去，吓得简凝立马缩回手：“干，干嘛呢？不就一颗棉花糖吗？怎么吃出嚼肉的架势来了？”
　　“难道是……极品不过来了？”
　　姜芮涵眯了眯眼，没有回答，视线已经开始四下扫动，想要第一时间锁定那道熟悉的身影，然后拉他走！
　　想必她自己都不会想到，心里对程某人的占有欲竟然这么强！
　　“不知道！”姜芮涵也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眼眶已经微微泛红，语气也不太好。
　　简凝还以为自己说错话了，赶紧搁下盘子，凑近一些，低声问：“怎么了？是出什么事了吗？”
　　姜芮涵紧咬着唇，没吭声。
　　这样一来，简凝反而心里没底了，拿出手机，点开程景笙的对话框，手机就被抢走了。
　　“你干嘛？”姜芮涵语气有点冲。
　　简凝愣了愣，嘴角微抽：“我还想问你干嘛呢？是不是这家伙说什么话，让你生气了？”
　　一阵清风拂面，带来阵阵青草香，姜芮涵的长发被风扬起，有几根贴到脖子上，弄得有点痒，她微微垂首，拨开那些发丝。
　　这时候，低垂的视野里却多出一双男士皮鞋，看上去似乎……还有点眼熟？
　　“芮芮。”再熟悉不过的嗓音自头顶灌下。
　　姜芮涵却如临大敌一般，猛地起身，上前拽住程景笙的手，拔腿就要走，却反被他一把拉入怀中。
　　周围立即响起一阵阵低呼声。
　　“杰西卡！你快看！”
　　“那，那个男人……是不是更极品？！”
　　“你说的那个极品我们都没见过，但这个……真的是极品耶！”
　　姜芮涵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有些恼怒地锤在程景笙的胸膛之上，气闷地质问：“你做什么？”
　　程景笙无视周围各种打量的眼光，单手将人紧紧搂在怀里，转头看向神色怪异的简凝，缓缓一笑：“这是平城小鱼干。”
　　“诶？”简凝面色一变，立马笑着接过来，“还给我带了手信呢？”
　　“嗯。”程景笙的声音低沉醇厚，就像温柔又广袤的大海将姜芮涵紧紧包围起来，只听他继续道，“芮芮买的，昨天走得太急，忘记带给你了。”
　　“噢？”简凝眨眨眼，如果不是姜芮涵现在整张脸就贴在人家程景笙的心口，她倒是不介意来一场“眼神对质”。
　　在她的印象中，姜芮涵极少出去旅行，就算偶尔出去走走，也就在周边转转，带回来的手信都是一些有当地特色的小玩意，怎么会给她带吃的呢？
　　显然，这是程极品向她示好来了。
　　事实上，姜芮涵刚刚心里莫名腾出来的那股气，在见到他的那一瞬，早就消失了。
　　而且，这份“无中生有”的手信，还有他的解释，都那么深得人心，更让她心头发软，哪还会有什么气呢？
　　至于她急着拽他走……几乎是出于本能地想让他避开杰西卡。
　　她心里有种异样的情绪，总让她隐隐感到不安。这种感觉很陌生，以前从来没遇到过，以致于让她一下子乱了阵脚。
　　杰西卡一蹦一跳地跑回来，刚刚去归还水果刀，就被几个男生围住想要加她微信，她周旋了一会正想着怎么婉拒，就听到这声声召唤，她立马撒腿跑回来。
　　只不过，在看到程景笙的刹那，她脸上的笑意顿失。
　　几个小伙伴还不明所以，不断问：“够极品吧？是不是比你常挂在嘴边的那个极品，还要极品啊？”
　　杰西卡恨不得刨个坑把自己给埋了，极力压低声音：“他就是……我说的那个极品！”
　　“啊？”
　　“不，不是吧？！”
　　“这，这……太绝了吧？！”
　　“人家可是……boss闺蜜的男人啊！”
　　杰西卡：“……”
　　这话她刚刚嚎叫那么久，怎么没一个人听进去呢？现在又一次次重复同样的话戳她心口，这帮人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还要不要愉快地一起玩耍啊？
　　简凝眸光一转，想起什么，朝杰西卡招招手：“来！你不总说没什么机会见识极品么？过来好好看看，长长眼，免得以后被什么歪瓜裂枣骗去了，就亏死了。”
　　杰西卡：“……”
　　其他小伙伴：“……”
　　这可真是她们亲亲boss能说出的话啊！
　　还歪瓜裂枣呢，那玩意谁看得上啊？真是！
　　姜芮涵这会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捂在程景笙胸口有点久，汗水都浸湿了他的衬衫，她抬手就要擦，却被他一把抓住，送到嘴边，轻轻吻了吻：“没事。”
　　男人温柔的笑意都快从眼里溢出来了。
　　小姑娘们看得双眼冒光，杰西卡更是双眼发直，简凝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还不忘再添把火：“那个……你们什么时候摆酒啊？我到时候要做伴娘的，伴郎人选定了吗？想提早认识一下呢！要不然，到时候没什么默契，没配合好那就不好了呢！”
　　姜芮涵脸唰地一下就红了，直接一头又撞上程景笙胸口，索性装死到底。
　　这话可是说到程景笙的心坎上去了，眉棱骨微动两下，笑容由浅至深：“好。”
　　“等你联系我哦！”简凝晃了晃手机，瞧着姜芮涵早就红透的耳根，笑得合不拢嘴了。
　　“杰西卡……真不过来看看？”简凝最后扔了一把柴。
　　程景笙微微眯眸，有些搞不懂简凝到底想做什么，用力搂紧姜芮涵，偎在她耳畔，低声问：“简凝的公司，没有男员工？”
　　姜芮涵怔了一下，低声笑了：“可能没邀请男员工一块出来吧。”
　　“噢……这样。”程景笙点点头，轻吻她的耳垂，姜芮涵立马缩了缩脖子，抬手挡开，声若蚊呐，“别……痒！”
　　杰西卡咬了咬唇，慢慢挪步过来，用力吸了一口气，站到程景笙跟前，面色僵硬：“你，你还记得我吗？”
　　程景笙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目光扫向简凝，微微挑眉。
　　简凝但笑不语，目光落在杰西卡脸上。
　　杰西卡大概明白自家boss的意思，用力咬了咬唇：“我，我……虽然很嫉妒……但，但还是祝福你们！”
　　这话一出来，所有人皆是一顿，只有简凝抱着双臂，脸上的笑意更浓。
　　程景笙似乎明白她的用意了，目光转向杰西卡，缓缓一笑：“谢谢。”
　　杰西卡愣了一下，脸立马红了，连忙摆手跑开：“不客气，再见！”
　　几个小伙伴赶忙追上去。
　　转眼之间，这里只剩下他们三人。
　　程景笙凑到姜芮涵耳边，轻轻一呵：“人都跑开了，你可以露脸透透气了。”
　　姜芮涵闻言，稍微动了动，慢慢直起身，看到周围确实没别人了，她长长呼了口气，狠狠瞪了简凝一眼。
　　简凝笑着走上来，低声解释：“杰西卡可是我要重点培养的种子选手，所以呢……适当给她点挫折，更有利于她的成长。”
　　“再说了……老是把你家极品挂在嘴边，好烦人的哦！”
　　“一次过让她死心，再寻找下一个极品，岂不是更好？”
　　作者有话说：
　　简凝：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们还不赶紧行动起来？
　　程极品：感谢！
第69章第69章
　　姜芮涵终于忍不住翻一下白眼：“是是是,简老板说的都有道理！”
　　“我说的事实嘛，对不？”简凝朝程景笙挑了挑眉。
　　程景笙笑着点头：“简老板栽培员工的思路，倒是不错。”
　　“那当然啦！”简凝扬眉一笑,“温室里的花朵，是抵挡不住外头的风吹日晒的。所以……我这都是为了她好。”
　　说着，她望着立在湖边抹眼泪的杰西卡,眸光变得愈发幽深起来。
　　“噢对了，记得提前介绍伴郎给我认识啊。”
　　“记着了。”程景笙满脸的笑意根本藏不住。
　　姜芮涵好不容易降下的脸部温度,再次蒸腾而上，她只好红着一张脸直接拉他离开，免得简凝那张嘴再吐出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来，她可招架不住了。
　　当然，程景笙没有点破的是－－简凝确实很尽责,一到中心公园就给他发了定位。他那边一忙完就往这边赶了，表面看上去好像是碰巧遇见一样,其实是简凝在偷偷放水。
　　来之前，他倒是没想到会再次遇见那个杰西卡,更没料到她竟是简凝的员工，看样子还是一名得力干将。刚刚那一瞬，他似乎也明白简凝发定位的另一用意，就是让他来当这个“挫折”的。
　　能遇到这样用心的老板,是那些女孩子的福气。
　　而且,伴郎的事……是该准备起来了！
　　“怎么了？”一上车，姜芮涵发现程景笙翘起的嘴角一直没降下来过，不知自己在乐呵什么？
　　“没什么。”程景笙笑得坦然,眉眼舒展,上扬的嘴角轻易地泄露他此刻的好心情。
　　姜芮涵以为他这是处理好公事,所以心情大好，便没再追问。
　　程景笙今天是赶回老宅去见程恬父亲，被老太太留下来吃饭，他却神秘一笑：“饭就不吃了，我得去接你儿媳妇。”
　　程老太太一下子傻眼了，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嘴唇都在颤：“臭小子，你说真的？”
　　程景笙挑眉一笑，偏不吭声，这可把他亲妈给急坏了。
　　程恬父亲在一旁看着，有些无语，直接将程景笙喊到一边，有点明知故问：“看上哪家姑娘了？”
　　程景笙翻了一下白眼，不答反问：“程董……收风能力差了这么多？”
　　程恬父亲一噎，冷哼一声：“那孩子……是个乖巧的。只是这辈分嘛……有点麻烦。她一直喊我伯伯呢。”
　　打蛇打七寸，程董这话一下子就踩到程景笙的痛脚上了，不过他反应更快，嘿嘿一笑：“让小姑娘喊你一声哥，不显得你更年轻吗？”
　　程恬父亲脸色一黑，扬手就往程景笙肩头拍去：“臭小子！滚吧！”
　　“是是是，我这就滚喽！哥！”
　　那声“哥”喊得尤其大声，要不是体力跟不上，程恬父亲真想追上去暴打这臭小子一顿。
　　这会，一想到以后芮芮要跟着他一起喊“哥”，程老大可能会露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程景笙的心情就好得不行。
　　姜芮涵却有些纳闷了，这已经是程景笙第三次莫名其妙笑出声来，要不是他车开得还算平稳，她真想喊停了。
　　当晚，程景笙直接在大咖群里＠了宋祁轩。
　　【程景笙：＠宋祁轩，帮我问问你家沅宛，定制礼服，要提前多久预约？】
　　一石激起千层浪，都要陪老婆们睡美容觉的大咖们纷纷弹起身。
　　【楚岩骁：＠程景笙，你什么情况？】
　　【秦潇：平时大多穿白大褂的人，居然要定制礼服？】
　　【柘湛：既然问到宋家小妹那了，应该问的是女士礼服。】
　　【秦潇：老柘分析得有理！】
　　【宋祁轩：＠程景笙，有话直说，遮遮掩掩像什么样。】
　　程景笙轻轻一笑，快速输入几个字上去。
　　【程景笙：那顺道问问……有伴郎推荐一下吗？】
　　群里静了三秒，一下子就炸开锅了。
　　【宋祁轩：你求婚成功了？】
　　【楚岩骁：看样子，会不会是……奉子成婚？】
　　【秦潇：老小子，速度挺快的呵。】
　　【柘湛：恭喜。】
　　【程景笙：能正面回答一下我的问题吗？问伴郎的事呢！】
　　程景笙真是无语，这帮人的重点都快歪到河里去了！
　　【楚岩骁：本人已婚。】
　　【宋祁轩：已婚。＋1】
　　【柘湛：＋1】
　　【秦潇：＋1】
　　程景笙盯着屏幕里不断弹出来的“笑翻”表情，真想顺着网线爬过去挠他们一把！
　　这明明就是他大撒狗粮的好机会，现在居然反被喂了一嘴，气死人了！
　　【程景笙：嗯，那就请群里的各位已婚大咖，发挥聪明才智还有运用起你们强大的关系网，给我推荐一下伴郎呗？】
　　【楚岩骁：这年头……还没结婚的好男人，有点少。】
　　【宋祁轩：确实少。而且，这还关系到我们智商和人脉的事，那伴郎的人选更要慎重了。】
　　【柘湛：伴娘人选有着落了？】
　　【秦潇：咦？这是个好思路！看看伴娘有无男朋友，干脆带来一起呗？多省事。】
　　【程景笙：……】
　　真是一帮损友！
　　【楚岩骁：我倒想起一个人来……】
　　【程景笙：谁？】
　　【楚岩骁：＠宋祁轩，你大舅哥还没结婚呢，拉出来溜溜？】
　　【程景笙：唐凛那个黑面怪？！】
　　【楚岩骁：啧……这么嫌弃人家啊？那你自己找吧。】
　　【宋祁轩：呵呵……】
　　【秦潇：好自为之。】
　　【柘湛：明天还要上班，晚安。】
　　程景笙：“……”
　　＊＊＊
　　自从在程景笙那里留宿过一晚，姜芮涵也没那么别扭了，实在太晚，她也不急着赶回宿舍。
　　第二天一早，程景笙将她送回江大，就直奔会议现场去。
　　三天没回来，宿舍闷得不行。
　　显然，谭碧慧这几天也没回来。
　　姜芮涵索性打开门通通风，没一会，隔壁宿舍的同学走过来轻轻敲了一下门：“姜芮涵，方便聊两句吗？”
　　这是研究生班的同学，她们平时最多就是点头之交，姜芮涵有些好奇，她想聊什么，于是点了点头：“进来说吧。”
　　同学走进来，顺道关上门，还反锁了。
　　姜芮涵心头一紧，眼神莫名地看过去。
　　“以防有人突然进来……”女同学稍一解释，视线落在谭碧慧的空床上。
　　姜芮涵抿唇不语，就这么看着她走近。
　　这个同学平时话很多，不仅八卦，更喜欢吹水。对于她接下来要说的话，姜芮涵先打了半折。
　　“之前，那个邢志明不是向你表白了吗？”
　　话音一落，姜芮涵脸色骤沉，双眼眯起，就这么直直地盯着她。
　　“前不久，他和……”女同学指着谭碧慧的床铺，冷冷一笑，“这位在一起了呢。”
　　姜芮涵狠狠皱了一下眉，心里却翻起了浪，对她说的这些话，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谭碧慧的性格那么高冷，怎么可能会……和邢志明在一起呢？
　　生怕姜芮涵不信，女同学还掏出手机翻出一张偷拍的照片。
　　照片的背景就是她们宿舍门口，而画面中的两个人……正要开门的是谭碧慧，而站在她身后的正是邢志明！
　　一想到邢志明曾经进过她们宿舍，姜芮涵浑身的血液都僵了。
　　“眼见为实嘛……你现在相信了吧？”女同学立马将手机揣回兜，继续低声道，“虽然不知道他们怎么会搞在一起，但是……你俩还是舍友呢，这不是让人尴尬嘛？”
　　女同学话已经说完，轻轻拍了一下姜芮涵的肩头：“看样子……你还真是不知道呢。”
　　“抱歉，我有点不适。”姜芮涵微微一动，甩掉她的手，面色有些沉，“想要休息一下。”
　　“哦好。”女同学自然知道这是“逐客令”，笑着摆摆手，“我先出去了，你好好休息。”
　　她出去之后，还贴心地带上门。
　　门打开的瞬间，对流的空气鱼贯而入，凉风拂面，姜芮涵眼前稍稍清明一些，门一关上，室内有些窒闷，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立马来到阳台上，双手撑着栏杆，狂吸几口气。
　　一想到邢志明曾经进过她们宿舍，她就觉得很恶心！那种厌恶感一起，就怎么也挥不去。
　　她稍稍定定神，收拾了一下，想起程景笙告诉她的开门密码，她直接打车直奔临江小筑而去。
　　回到江大附院的时候，她比平时迟到了大半个钟。
　　李明元去开会了，罗莹莹不知忙什么去了，办公室里只有王元菲在，一瞧见姜芮涵，她就笑盈盈地打起招呼来：“小姜回来了啊。”
　　“抱歉，我今天迟到了。”姜芮涵心情不太好，艰难地挤出一丝笑。
　　“没事啊。”王元菲留意到她情绪不太对，低声问，“还好吧？”
　　“今早起晚了。”姜芮涵随口扯了一个理由。
　　王元菲递过去一盒糕点：“这是我老家的特产，你尝尝。”
　　“谢谢。”姜芮涵明显感受到王元菲的示好，大概猜到是什么缘故，轻轻一笑，接过糕点。
　　果不其然，下一秒，就听王元菲问：“小姜，听说你和巩老师本科和研究生都是同一个专业啊？”
　　两人中间有隔板挡着，姜芮涵无声一笑，接下来的话题基本已经确定了。
　　“是的。”
　　“那……你们专业的女生很多呀。他怎么还一直……单身呢？”王元菲这话问得小心翼翼。
　　“缘分没到吧。”姜芮涵打开电脑。
　　“这样啊……”王元菲语气稍顿，似乎有些为难地低叹出声，“巩叔叔那天临走前，还拜托我照顾一下巩老师。可我怎么……”
　　姜芮涵轻轻一笑，没有应声。
　　缘分的事，很多时候事在人为。如果王元菲真有心，应该会努力去争取这个机会。她何必多说一句，万一日后……他们俩没成，她岂不是夹在了中间？
　　另一边的王元菲，好几次想追问一声“怎么办”，却想到姜芮涵平时的行事风格，不是多言的性子，她还是作罢了。
　　稍晚时候，罗莹莹终于回来，脑门上一片湿漉漉，整个人看上去挺狼狈。
　　“芮涵，你回来了啊？”她灌了一口水，就开始倒豆子。
　　原来，程景笙开会前特意交代李明元看着普外二科，谁知，他又被临时叫去开会，只好让罗莹莹过去帮忙看看。
　　这一上午基本都没什么事，就在刚才，从平城那边紧急送来一个腹部刀伤的小姑娘，可把一帮人给忙坏了。
　　“你刚说……汪医生？”姜芮涵微微眯眸。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咋觉得……程副院这样……是找不到伴郎的呢？
　　简凝：怎么会？
　　吃瓜群众：难道简老板已经有人选了？
　　简凝：嘘！That''sasecret！
第70章第70章
　　来自平城,腹部刀伤的小姑娘，该不会是阿宁吧？
　　“对啊！”罗莹莹又灌了一大口水，连忙道,“芮涵，你也认识汪医生么？”
　　姜芮涵眼皮开始一阵狂跳，呼吸有些不稳,她沉声问：“那个小姑娘……是不是四岁多？叫……李带宁？”
　　“啊？！”罗莹莹低呼一声，杯子都险些摔了出去,她眸光一转，在脑海里翻滚的猜测随即脱口而出，“你那天是不是与程副院在一起？在平城？”
　　“我去看看！”姜芮涵丢下一句话，迅速出了门。
　　罗莹莹赶忙抬脚跟上。
　　据罗莹莹反馈的情况来看，明显不对！
　　为什么是汪医生亲自跟着救护车将阿宁送到江城来？阿宁的爸爸呢？他去哪了？
　　阿宁这一路闹得不行,汪医生好不容易将她安抚住。谁知，一送到普外二科,一脸严肃的向仪琳就把孩子给吓哭了，说什么都不肯再让她靠近一步。
　　目前普外二科只有向仪琳有空,而且之前又盛传她有多么专业，接诊护士这才第一时间将阿宁转到她那。
　　哪知道……她一露面，就把人家孩子给吓哭了，而且还止不住的那种哭闹！
　　刚刚要不是罗莹莹连哄带骗地把孩子给安抚住,现在的普外二科可能还在鸡飞狗跳着呢。
　　李明元一开完会就赶过去,暂时帮忙稳住了局面。
　　尽管向仪琳很不爽李明元突然插手普外二科的事，但普外科与急诊科内部早就默认一个事实——李明元一直都是默默支援他们。
　　她心里再怎么不爽，都不可能当众将李明元赶出去。
　　趁着乘电梯下楼的空档,罗莹莹拉住姜芮涵,极力压低声音：“那孩子……情况有点特殊。”
　　“怎么？”姜芮涵紧皱的眉头一直没松开过。
　　“听汪医生说……之前程副院给她缝合好的伤口,被她弟弟给扯开了……家人又没有第一时间将她送院，现在伤口感染得很厉害。给她简单止血和服用止痛药之后，汪医生立马亲自送孩子过来了。”
　　“扯开？”姜芮涵呼吸一窒，险些喘不上气来。
　　这时候，她手机震了起来，来电的是一个平城的座机号码。
　　她稍一犹豫还是滑开了，下意识就点下录音键。
　　好一会，对方都没有出声，她正要挂掉，话筒里传来一声溪城话。
　　“老乡！”
　　“阿宁……就拜托你了！”
　　“你……是阿宁爸爸？！”姜芮涵猛地低呼出声，对方却已经挂掉电话。
　　回拨过去，接电话的人告知那是一个公用电话，刚才那人打完电话就离开了。
　　“怎么回事？”罗莹莹瞧见姜芮涵一脸铁青，赶忙拉着她出了电梯。
　　“走！”姜芮涵将手机揣回兜，直奔四号楼去。
　　走廊上，向仪琳一脸阴沉地看着汪医生，李明元与钟护士长站在另一边，脸色都很差。
　　“师父……”罗莹莹先喊一声，所有人的目光随即投过来。
　　汪医生瞧见姜芮涵，先是一顿，然后便是狂喜：“师母！”
　　这个称呼一出，在场的人皆是一顿。
　　姜芮涵嘴角微扯，算是应声，来到他跟前，沉声问：“阿宁怎么样了？”
　　她张口就喊“阿宁”，李明元最先反应过来，扭头问汪医生：“孩子一直在喊的姐姐，就是小姜？”
　　“对！”汪医生狂点头，激动得都快哭出来了。
　　“那就好。”李明元稍松了一口气，看着姜芮涵，郑重道，“小姜，一会还需要你帮忙安抚住孩子。”
　　“好！”
　　“等等！”向仪琳脸黑得要命，“孩子的监护人不在，这个手术我不接！”
　　“这情况比较特殊……”汪医生刚要说什么，就被姜芮涵打断，她眸光低垂，语气却十分肯定，“孩子监护人刚才打电话给我，委托我全权代理，出了什么事，我来担责！”
　　向仪琳突然冷笑一声：“监护人打电话给你？谁信啊？”
　　“我可以作证！”罗莹莹立马举手。
　　向仪琳面色一僵，恶狠狠瞪过去，几乎咬牙切齿：“姜芮涵！想想你现在的身份！不要因为意气用事，害了别人！”
　　她的意思很明显了，在场其他人纷纷露出复杂的神色，最后目光全都落在姜芮涵脸上。
　　姜芮涵低垂的眸慢慢抬高，眼里似有血丝，目光隐忍而坚决：“在拥有任何身份之前，我都先是我自己！我愿意承担这一切！相信……他也会支持我的决定。”
　　“你！”向仪琳顿时火冒三丈，气得扬起手，盯着姜芮涵那双晶亮的眸子，很想甩她一巴掌，气愤万分，“脑子有病！”
　　姜芮涵这番话确实解气，其他几个人都连连点头，不过碍于向仪琳目前还是普外二科的重要一员，他们都没有表现出来罢了。
　　罗莹莹这时突然冲另一头扬声喊：“鲁靖奇，赶紧过来！”
　　鲁靖奇正与周护士打听情况呢，一听这声，立马小跑过去。
　　“啥，啥情况啊？”鲁靖奇走近才发现一张熟面孔，连声低呼：“汪……小旺！”
　　“汪你个头啦！这时候学什么狗叫！”罗莹莹气得想拍人。
　　鲁靖奇连忙抬手挡住，汪医生已经先一步伸出手，脸色不太好：“你要么好好喊我全名，要么别喊！”
　　姜芮涵眉心微动，原来……汪医生本名“汪小旺”，这名字还挺别致的！
　　罗莹莹这会也反应过来了，赶忙道歉：“不，不好意思啊！”
　　汪医生摆摆手，看一眼紧闭的6号病房门，声音沉了沉：“主要情况我已经说明，就拜托各位了！”
　　“不过……”他话锋一转，目光落在向仪琳的身上，声音似夹着一层冰，“刚听向医生说……这种手术风险虽然不高，但是后续会有不少麻烦……”
　　“我强烈建议换医生！”
　　话音一落，现场静了，几乎所有人脸上都露出诧异之色。
　　向仪琳的脸更是黑得彻底，双眼冒火，恨不得扑上去咬他一口！
　　汪医生不是江大附院的人，根本不惧，直接无视向仪琳似要喷火的眼神，直接道：“鲁靖奇，你接下来有没有安排？没有的话……阿宁就拜托你了！”
　　话音一落，向仪琳狠狠跺了一下脚，转身离开。
　　“这……”鲁靖奇面露难色，虽不怎么喜欢向仪琳，但还没到要和她对着干的地步吧？
　　“要不……我请示一下程副院？”
　　“不用！”李明元当机立断，“孩子的情况不能再拖了！就这样决定！晚点我会当面向程副院汇报此事的情况。有问题的话……”
　　他目光落到姜芮涵的脸上，语气坚定：“我愿意承担一切！”
　　“我也愿意承担一切！”钟护士长紧接着表态。
　　罗莹莹急得要命，上前推了一把鲁靖奇：“都这时候了，你还怕什么啊？”
　　到嘴边的“孬种”二字还是被她硬生生给咽了下去，目前这里只有鲁靖奇是普外二科的正规军，也只有他能去做这个手术，要是把他给吓跑了，那还怎么整？
　　“你，你们没听周护士说……那孩子不给男医生靠近吗？”
　　“向……是女医生都不给靠近。”
　　“那总不让我扮演一个……不男不女的医生靠近她吧？”
　　“不男不女”四个字，鲁靖奇说得极轻，如果不仔细去听，根本听不清，可偏偏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他这里了，大家听得很真切。
　　大家这会的表情都好精彩，真不知……鲁靖奇这是怎样的脑回路？！
　　“我去！”罗莹莹一把拍他脑门上，“你胡说八道什么呢！谁让你扮什么不男不女医生了？真是弱智！”
　　罗莹莹嫌弃得不行，拉过笑得一脸无奈的姜芮涵，大喝一声：“有芮涵在，那孩子应该不会那么怕生人的。你做个正常人就好！”
　　“真的？”鲁靖奇将信将疑。
　　6号病房内传出小孩子低低的哭声，想来是阿宁已经醒了，姜芮涵面色一沉：“鲁医生，阿宁就拜托你了！”
　　“好！”鲁靖奇郑重地点点头。
　　参与这场手术的人都十分意外，距离之前缝合不到三天时间，阿宁的伤口不但被撕扯开了，居然还有段小肠烂了，必须立即切除。
　　好在鲁靖奇专业技术过关，还有李明元在旁坐镇，这场手术虽然惊险，但终归是顺利结束了。
　　手术完成，昏睡中的阿宁被推回病房，姜芮涵就一直守在她床前。
　　期间，她没敢离开病房半步，就怕孩子一醒来找不到人，会哭得更厉害，影响病情。好在有罗莹莹给她送水送饭来，钟护士长也不时过来看看，大家都很担心阿宁的情况，却也不敢留得太久，免得孩子醒来看到太多陌生人而感到不适。
　　在等候手术的时候，姜芮涵把阿宁父亲来电的录音放给几个人听。
　　钟护士长脸色阴沉得厉害，罗莹莹有些傻眼，汪医生则是低着头，一个字都没说，显然已料到会是这种情况。
　　他说，阿宁爸爸将阿宁送院之后，就趁乱离开了，留的手机号码也一直打不通。
　　之前程景笙还特意交代过，如果这孩子有情况，平城惠诚那边处理不了，就立马让家属带着孩子到江大附院找他。
　　汪医生发现找不着阿宁爸爸了，哪还敢耽误一分一秒，赶紧打电话给程景笙，一得到回复，他就立即跟着救护车带孩子直奔江城来了。他还拿着程副院回复的信息，直接找到普外二科。
　　哪想到……会遇到向仪琳那样奇奇怪怪的人！
　　汪医生不是江大医学院毕业的，来之前也没听说过向仪琳这号人，阿宁是他送来的，他就要对孩子负责到底。无论是于公于私，还是于情于理，他都坚持换掉向仪琳！
　　谁都没有想到－－在阿宁手术的这段时间里，向仪琳居然洋洋洒洒地手写了一封投诉信，并亲自送到齐院长那里。
　　李明元一得知消息，就直奔普外二科来。
　　钟护士长也得到了消息，转头就遇到急匆匆赶到普外二科的颜玫。
　　而正在科组办公室里进行病情交流的鲁靖奇与汪医生两人，则是一脸诧异地望着突然多出来的三人。
　　来人个个面色都不太好，明显是出了什么大事。
　　“这……这是怎么了？”鲁靖奇立马放下病案材料站起来。
　　作者有话说：
　　罗莹莹：鲁医生，给我表演一下“不男不女”呗？
　　鲁靖奇：一边去！
　　文中有部分私设只为推动剧情需要，特此说明。
　　谢谢小伙伴们的支持，么么～
第71章第71章
　　李明元沉着脸,长话短说。
　　向仪琳手写投诉信的内容，矛头直指姜芮涵。
　　投诉她一个非医学专业的实习生通过特殊途径进入江大附院实习，一定是有人徇私,而她目前的工作对医院没有产生任何经济效益，还要给她开工资，简直就是浪费人力物力。
　　向仪琳还当面说,本来觉得这些事都可以忍，但是今天姜芮涵居然公私不分,影响她这位专业医生的诊治进度，可能还会延误病人的救治时间！
　　罗莹莹刚好走到门边就听到这话，立即哼笑出声：“可能？！她好意思说这话？她怎么不说是她在那里叽叽呱呱半天，不肯接诊，那才叫耽误病人救治,好不好？！”
　　汪医生面色一沉：“需要我做什么？”
　　言下之意，在场的都是江大附院的人,显然都不方便出面。
　　“只需照实说。”李明元态度十分坚决与肯定，“另外,财务部可以证明－－我们院根本没有开工资给小姜！”
　　话音一落，众人又是一顿，罗莹莹更是傻眼：“不是吧？这是白嫖呢？！”
　　“咳咳咳！”鲁靖奇赶忙捂住她嘴。
　　汪医生瞧见这动作，眸光稍亮。
　　就姜芮涵目前所负责与翻译有关的科研项目经费一事,李明元特意详细说明一番。
　　去年年底总结会,齐院长专门点出科研组翻译水平有待提高一事，李明元都记在心里，私下里与程景笙讨论后,决定找简教授帮个忙。
　　简教授曾意外摔伤入院,当时接诊医生就是李明元,两人从那时起就一直保持着联系。
　　一听李明元有这样的需求，简教授当即让他放心，会派个得力的助手过去帮忙。
　　李明元早就将这些情况整理成报告，交给齐院长审批，领导审核通过了他才继续联系简教授。
　　他还专门复印齐院长签字的审批表留底了，真不怕到时候拿出这些资料来与向仪琳当面对质！
　　“程副院知晓此事了吗？”一直静默在旁的颜玫突然出声。
　　李明元面露忧色，长叹一声：“已经发信息过去，他手机关机了。”
　　“什么情况？”钟护士长面色一紧。
　　“别急。”李明元赶忙按住自家老婆的肩膀，继续道，“我联系上市一院的袁罡，他也参加了这次的活动。据说……程副院被选中到现场做解说，所以才提前关了机。”
　　“这样啊……”钟护士长稍稍松口气，还以为程景笙出了什么事。
　　鲁靖奇却眸光一亮：“之前听说江城电视台新一期的‘我在手术室’又开始录制了，难道……我师兄是去参加这个节目了？”
　　李明元瞪了他一眼，视线一转。
　　“莹莹！”李明元低声嘱咐一番，“你千万别和小姜说这事，就好好配合她，照顾好那个孩子。”
　　“是！”罗莹莹立即做了一个“封口”的动作。
　　李明元又交代其他几个人一些事情，大家随即各自散去。
　　汪医生没分配到任务，有些坐立不安：“李医生……那我？”
　　“救护车上的视频，还有孩子在你们院就诊的情况，最好有录像，需要你先去整理一下，以备不时之需。”
　　“是！”汪医生连忙应声。
　　过来之前，他就隐隐察觉院里有些不对劲了，人事变动不算明显，却有点人心惶惶的样子。那几位资深的老护士尤其特别紧张，不时念叨几句“怕被牵连”什么的。
　　至于救护车的录像，他在来之前就与特意司机说过－－因为这孩子情况特殊，以免惹上不必要的纠纷，所以在车内进行的任何救治工作都要有录像为证。因此，司机很快就将录像导出给他。
　　这辆救护车是平城惠诚医院所有，并不归平城急救中心统一管理，司机只需与领导请示一下，便将资料交出来。
　　至于院里的那些录像，他稍一思索，便翻出昨天打给他的那个号码，回拨过去。
　　对方答应得很快，让他不要担心。
　　姜芮涵出来透气的时候，恰好看到走廊上的汪医生，两人视线一对上，她刚要出声，汪医生却立马把手机放到耳边，示意他在打电话。
　　刚刚阿宁醒了一会，她陪着说了会话，孩子又累得睡了过去。
　　程景笙的手机又打不通，信息也不回，她不免有些担心。
　　临近傍晚，姜芮涵突然接到简教授的电话，让她下班后来家里，有事要谈。
　　姜芮涵看着阿宁，本想拒绝，却听简教授沉声道：“务必过来一趟！”
　　显然，事态紧急，在电话里也不方便说，姜芮涵只得应下。
　　罗莹莹过来送晚饭，却听姜芮涵说有事要去简教授家，要拜托她照看一下阿宁，罗莹莹险些低呼出声。
　　看来，简教授那边也已经收到风了。
　　向仪琳这人也真够损的！
　　亲自提交那封投诉信，她就请假回去了。
　　一棍子把所有人搅得乱七八糟，她却突然抽身，就远远看着，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简教授似乎连饭都没吃，一直在书房里。
　　姜芮涵到的时候，师母开的门，指着紧闭的房门，轻叹一声：“你们谈完就出来吃饭吧。我一会给你们热热。”
　　“谢谢师母。”姜芮涵明显感觉到气氛的沉重，连师母情绪都有些受影响了，她有些忐忑地敲开门。
　　简教授坐在书桌前，正在手写什么，听到声响，手中的笔却不停，眼也没抬起，看似随意道：“先坐一会。”
　　“是。”姜芮涵放轻动作，走到一旁坐下，顺道将手机调成静音模式。
　　等了一会，简教授终于停笔。
　　“芮涵。”
　　“师父。”姜芮涵应声而起。
　　“来这边。”简教授站起来，拿下老花镜，让出书桌前的位置。
　　姜芮涵走过去，停在书桌前。
　　简教授从一旁的柜里拿出一个牛皮纸袋，推到她跟前：“打开看看。”
　　姜芮涵微微蹙眉，打开来，看清楚里面的资料，瞳孔微缩，有些惊讶地看向自家师父：“这是？”
　　“这是我当初与李医生签过的合作协议，指派参与项目负责人写的就是你。”
　　“这份是我刚刚写的说明。”
　　“里面是你到江大附院科研组参与的翻译项目资料的反馈。”
　　姜芮涵有些反应不过来：“这是……”
　　简教授微微眯眸，姜芮涵这副表情，显然还不知发生什么事，也不知是谁刻意瞒住了她。
　　这一点，倒是让他有些欣慰。
　　至少，江大附院里还是有明事理的人在！
　　“拿着吧，以备不时之需。”说完，简教授突然一笑，“今晚你师母给我做了红烧肉，分量不多，所以就不留你吃饭了。”
　　姜芮涵：“……”
　　师父，您老的逐客令下得可真直接啊！
　　临走前，简教授喊住她：“还有，与江大附院合作的项目经费是我这边出的，硬气点！”
　　姜芮涵懵了，本想问这是什么意思，就被简教授赶出门了。
　　……
　　姜芮涵担心阿宁的情况，小心将资料收好，就匆忙赶回江大附院了。
　　还没走进4号楼，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传出来，她心头一惊，赶忙加快脚步。
　　“姐姐……我要姐姐……”
　　阿宁被罗莹莹抱在怀里，都快哭岔气了，在看到门口的那道身影的瞬间，猛地一顿，随即咧嘴笑起来，却依旧带着哭腔：“姐姐……”
　　“阿宁！”姜芮涵赶忙上前，从罗莹莹怀里接过小姑娘。
　　罗莹莹头发乱了，衣服皱巴巴的，看到窝在姜芮涵怀里低声抽泣的孩子，真是要呕血了。
　　明明她刚才也是这么抱着，安抚着的呀！人与人之间的待遇，怎么就差那么远呢？
　　姜芮涵给阿宁喂了点粥，安抚好一会才又睡去，可是孩子的小手却握得紧紧的，生怕姜芮涵又离开。
　　如此一来，姜芮涵只得拜托罗莹莹去给她买点吃的，刚刚只顾着安抚阿宁，都没啥感觉。这会停下来，她才觉得有点饿。
　　罗莹莹连忙应声，刚转身就撞到一脸阴沉的程景笙，吓得她连连后退两步，小心脏都快跳了出来，声音发颤：“程，程副院！你，你回来啦？”
　　“嗯。”程景笙目不斜视，低低应了声，径直朝姜芮涵走去。
　　罗莹莹连连倒抽两口气，赶忙关门出去。
　　姜芮涵闻声转过来，刚要说什么，嘴却被一只大手捂住。
　　程景笙倾身过来，拿开捂住她嘴的手，一下子吻了上去，温热的鼻息洒下：“辛苦你了。”
　　姜芮涵连忙摇头，呜呜两声，全都被他吞进嘴里。
　　隐约感觉到阿宁的手在动，姜芮涵背脊一僵，另一只手挡住男人滚烫的胸膛，将人推开一些，稍稍稳住呼吸：“别……”
　　亲眼确认她无事，高悬的心总算回落。
　　姜芮涵这才留意到他的眼眶有些发红，不由地紧张起来，压低声音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程景笙轻轻摇头，在她额前落下一吻：“没有。”
　　“我有点事要出去一趟，一会回来接你。”
　　“好。”姜芮涵总觉得他不太对劲，但他不说自然有他的理由，她也不便多问。
　　＊＊＊
　　一收到程景笙的信息，向仪琳便盛装打扮一番，准时出现在江大心语湖边。
　　瞧着站在湖边的那道孤傲的身影，她心头雀跃万分，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上去，轻唤：“景笙。”
　　程景笙慢慢转过来，眸光微垂，昏黄的路灯光洒下，看不清他此刻的面容。
　　向仪琳基本猜到他是因何事而来，她也以为自己已做好万全准备，一定可以接住他出的所有招数。
　　就算他此刻突然破口大骂，她相信自己都能顶得住！
　　却不想……程景笙语气淡淡，上来就是一句：“你目前还在实习期，我有一票否决权。”
　　向仪琳脚步一顿，重心故意往前倾了些，好似就要摔出去一样，她低呼着朝程景笙伸手，却见他脚步一斜，离开她手可接触到的范围。
　　他闪身的动作之快，看得向仪琳有些傻眼，好在她还有一丝回旋的余地，赶忙稳住重心，伸手抱住一旁的树干，有些呼吸不稳地喘起气来：“你，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程景笙连正眼都没瞧她，视线落在平静的湖面上。
　　“程景笙！你没良心！”向仪琳忽然大吼，“我是因为谁回的国？我是因为谁进的江大附院？！”
　　静默几秒之后，向仪琳突然有些后悔，不该这样大声质问他，她在他面前从来都是温柔且善解人意的模样，她怎能让自己变成这般泼妇的样子？
　　“景笙，我……”向仪琳语气稍软，却被程景笙直接打断。
　　“论文涉嫌抄袭，被Y大医学院劝退。”
　　“市一院第一轮面试，没通过。”
　　“你，你说什么？！”向仪琳眼里慌乱乍现，猛地握拳。
　　作者有话说：
　　本文科研组有私设，只为推动剧情需要，特此说明，谢谢支持！
　　***
　　罗莹莹：啧！真不要脸！
　　吃瓜群众：不过，话说回来，她都这样了……怎么还敢让她入职？
　　罗莹莹：唉，培养一个外科医生不容易啊……想来，程副院是想给她一个机会。可惜……有人没抓住。
　　鲁靖奇：切！居心不良的人，装得多好，最后都会露馅的，好吧？
　　罗莹莹：嗯，同意。
　　鲁靖奇：嘿？真难得，你居然不反驳一句？
　　罗莹莹：神经！我为什么要反驳真理？
　　鲁靖奇：哇噢！原来我说的……是真理！
　　罗莹莹：滚！
第72章第72章
　　九点刚过,罗莹莹叫醒趴在阿宁床前小憩的姜芮涵。
　　姜芮涵没想到居然累到睡着，她揉了揉眼，看着阿宁睡得还算安稳,稍稍松口气，却见罗莹莹指向门外。
　　门口站着一位民警，冲这边微微颔首。
　　姜芮涵立马醒神,拉住罗莹莹，低声问：“什么情况？”
　　罗莹莹拧着眉,看一眼阿宁，用口型说：“出去说。”
　　两人轻手轻脚地走出去，顺道带上门。
　　走廊上，站着好几个人，有两位民警,李明元夫妇还有汪医生都在，大家脸色都不太好。
　　“去那边说吧。”李明元指着科研组办公室。
　　“行。”年纪稍长的民警点点头。
　　姜芮涵本能地四下扫一圈,没找到程景笙的身影，眉心一跳,下意识就去摸手机，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没电关机了。
　　“莹莹……”她拉住罗莹莹，“能借下手机给我吗？”
　　“这……”
　　走在前头稍年轻的民警，突然转过来,目光有些幽深：“你的手机呢？”
　　“嗯？”姜芮涵一时没反应过来,手却先一步拿出手机。
　　“怎么？”民警审视的目光落在她的手机上。
　　“没，没电了。”对方的气场在那，姜芮涵莫名心头一怵。
　　“有充电线吗？”民警又问。
　　“有,有的。”罗莹莹走进科组办公室,轻车熟路地扯出一条数据线,“芮涵，来这边冲。”
　　“你不是……这个普外二科的吧？”年长的民警见状，上下打量了罗莹莹好几眼。
　　被这么看着，罗莹莹有些不好意思，指着这个工位，抿了抿唇：“这家伙，我和他比较熟。”
　　“对，这俩……比较熟。”李明元跟着解释一句。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年轻的民警带上门，守在门后。
　　年长的民警则快速扫一圈在场的几个人，声音沉了沉：“李带宁，DNA已经在比对中。”
　　在场的人中，似乎只有姜芮涵露出疑惑的神情，她稍微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声：“怎，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要比对DNA？
　　看到民警的那瞬，她想到可能是李明元他们报警了，希望能通过警方找到阿宁父亲，可现在这个情况，好像不太对？
　　罗莹莹低声解释几句，姜芮涵猛地瞪大眼，有些难以相信，声音都在颤：“怎，怎么会……”
　　“那段录音……”年长的民警目光定在姜芮涵身上，又道，“等开机吧。”
　　等手机充电开机的这段时间，民警又问了汪医生好几个问题，他全都一一回答。
　　不过，此时民警还是比较好奇：“李带宁的父亲，为什么单单联系了你？”
　　姜芮涵略微沉思，才将那日在平城惠诚的事道来，临到末，她还看向汪医生：“这些事，汪医生可以为我作证。”
　　汪医生重重点了点头。
　　其实，这些事情他已经先一步与民警说了，现在只是让在姜芮涵毫无准备的情况下说出那日的情况，两人所说内容基本一致，那就不存在有人说假话的嫌疑了。
　　年长的民警一直都在留意在场人的表情，基本可以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他想了想话中的内容，又问：“那位程医生在哪？”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视线又全都聚集到姜芮涵这里。
　　姜芮涵稍稍垂眸，按下开机键，屏幕亮了起来，她声音很低：“我问问看。”
　　“你们是……什么关系？”年长的民警一下子抓住重点。
　　这个问题似乎没人能代替回答，姜芮涵眸色沉了沉，语气郑重：“他是我男朋友。”
　　“噢……”年长的民警微微眯眸，继续道，“那你让他也过来一趟吧。”
　　几乎同一时间，桌面上的手机震了起来，来电显示上的“程”字特别明显，能看到这个屏幕的人都是松了口气。
　　李明元他们一直联系不上程景笙，袁罡那边又说活动已经结束，人都回去了。越是联系不上人，他们就越担心，现在看到程景笙的来电，大家都稍微放心了些。
　　“接电话。”年长的民警一下子微微挑眉。
　　“是。”
　　“免提。”
　　“好。”
　　姜芮涵深深吸口气，滑开接听键，男人磁性的嗓音伴随着风声传出来：“芮芮……”
　　“你在哪？”姜芮涵先一步出声。
　　“你宿舍楼下。”
　　“有个男的……在你们宿舍。”
　　姜芮涵眉心一跳，猛地反应过来，他现在站在何处看着，而出现在她们宿舍的那个男人，很有可能就是邢志明！
　　罗莹莹的呼吸险些都停了。
　　这……这是抓奸去了吗？！
　　她满眼复杂地看向姜芮涵，其他几人的面色也不太好看。
　　两位民警也是拧着眉，似乎没料到会听到这样的信息。
　　姜芮涵察觉到这边几人的表情都在变化，呼吸一沉，直接道：“那是邢志明，他是谭碧慧的男朋友。”
　　电话那头静了两秒，却听程景笙朗声一笑：“你舍友……真瞎。”
　　姜芮涵：“……”
　　其他人：“……”
　　“那个……普外二科这里有点事，你赶紧回来一趟吧。”姜芮涵急得要命，对上年长民警的视线，赶忙错开眼，继续道，“快回来！”
　　程景笙又笑了，语气轻快：“嗯，知道……你想我了。”
　　姜芮涵脸唰地红了，咬了咬牙：“在科组办公室，大家都在等着你呢！”
　　说完，她直接挂掉电话，猛地后退一步，远离手机所在的办公桌，脸侧到一旁，偷偷拍了两下。
　　冷不丁被塞一嘴狗粮的其他人，都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罗莹莹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所有人立马看过来，她“噗”地又笑出来：“原，原谅我！这狗粮来得太突然了！”
　　姜芮涵上前捂住她的嘴，狠狠瞪过去：“别说了。”
　　年长民警轻咳一声：“那个……能翻出录音给我们听听吗？”
　　“哦，哦好。”姜芮涵脸上还是一阵滚烫，好在注意力已经转移，她翻出录音记录，点下播放键。
　　“老乡！”
　　“阿宁……就拜托你了！”
　　来来去去就这两句话，也没什么特别的。男人的语气很急，都不等姜芮涵应声，他已经挂掉。
　　录音的结尾是姜芮涵一连喊了几声“阿宁爸爸”。
　　“拷贝一份给我们。”年长民警说了一声。
　　“好。”姜芮涵点头，又道，“阿宁爸爸是用公用电话打的，我打回去的时候，店主说他已经离开。”
　　“行，这个我们已经派同事去查。”年长民警想了想，又继续道，“听说，目前这个孩子很依赖你，劳烦你多费心了。”
　　“是，我会陪着她。”姜芮涵点了点头。
　　等程景笙回来的时间，姜芮涵听到民警与李明元他们的沟通内容，越听越心惊！
　　阿宁是弃婴还是被拐卖的，一切都要等DNA比对结果还有调查走访之后才能得知。
　　只不过，有一点她有些疑问，忍不住提出来：“阿宁的名字，我有点想法。”
　　“你说。”年长民警拿出笔记本，开始记录。
　　姜芮涵深深吸口气，先看一眼汪医生，目光最后落在民警那里，沉声道：“我也是现在联想起一些情况，才有这个猜测。”
　　“阿宁，全名李带宁。‘宁’在我们溪城话中与‘人’同音，我猜测－－带宁，很可能是带人的意思，就和‘招娣’、‘带弟’这类名字差不多。”
　　“而她的弟弟……”姜芮涵目光一转，看向汪医生，后者立马反应过来，补充道，“当时是阿宁爸爸自己说，两个孩子玩耍的时候，弟弟不小心扯破阿宁的伤口。”
　　“不过……”汪医生眸光一沉，“鲁医生给阿宁做手术时，发现她有一段小肠烂了……更为准确一点说，应该不是烂了，而是扯得快断了……”
　　话音一落，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都不太敢相信。
　　这时，门上传来轻叩声。
　　年轻民警几乎是本能反应，低声问：“谁？”
　　门外的人显然也是一愣，稍顿两秒，声音沉稳：“程景笙。”
　　“开门。”年长民警声音稍扬。
　　门打开的瞬间，程景笙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么多人，而守门的竟然是警察！
　　他视线快速扫一圈，直接定格在姜芮涵身上，见她安好，他才稍稍松口气，迈步进来，面色稍沉：“什么情况？”
　　李明元上前一步，简单叙述了情况，汪医生在一旁补充。
　　两位民警对视一眼，之前已经了解过程景笙的身份，看他浑身上下流露出来都是与年龄不太相符的沉稳，不免多打量几眼。
　　程景笙听完，点头表示知晓，然后来到姜芮涵身边，冲她缓缓一笑，声音没有刻意压低：“你那宿舍……别回去了。”
　　所有人：“？？？”
　　姜芮涵面色一僵，眨了两下眼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嗯，不回了。”
　　程景笙眉梢一扬，却听她很镇定地道：“今晚我留下来陪阿宁。”
　　程某人的笑顿时僵在唇边，很无语地连看姜芮涵好几眼，都没得到她的回应，他只好转过身，对着民警说：“今晚，我留下来值班。有什么事需要配合，尽管说。”
　　“这……”民警跟着吃了一小会瓜，还以为被拒绝的程副院会有点脾气，谁知……竟会这样？
　　“咳咳咳……”罗莹莹清了清嗓子，“那个民警大叔……他俩的狗粮，吃着吃着就习惯了，别见怪哈。”
　　民警大叔：“……”
　　“有个最直接的问题……”年长民警盯着程景笙，一字一顿，“李带宁第一次做手术时，她的小肠是什么情况？”
　　程景笙毫不迟疑地回答：“完好。”
　　所有人倒抽一口凉气，却听程景笙看着汪医生：“手术记录我看看。”
　　汪医生没有动，反而是罗莹莹动了，她一脸庆幸，好在……鲁靖奇这次没有偷懒，手术记录和病案记录都写得很详细。
　　程景笙快速翻阅一遍，面色越来越沉：“现在不可能扯开伤口来验证这个情况……”
　　“不过，我相信鲁靖奇写的！”
　　“另外，平城惠诚医院原院长李远涛目前已失联，他与已退休的原妇产科李护士长是同族堂姐弟关系。”
　　作者有话说：
　　放暑假了噢！
第73章第73章
　　李远涛在这个节骨眼上失联,显然关系重大。两位民警对视一眼，当即要求程景笙跟他们回去协助调查。
　　程景笙微微颔首，牵起姜芮涵的手,眉头舒展，低声道：“别担心，我争取赶回来陪你吃早餐。”
　　周围静了,正翻阅病案资料的民警动作也顿住了，所有人再次被塞了一嘴狗粮。
　　罗莹莹率先掩唇笑起来,上前一步，躲在程景笙身后，故意不直面这虐狗场面，轻声道：“程副院放心，我也留下来陪芮涵。”
　　“谢谢,有心了。”
　　难得听到程副院这般轻柔的回话，罗莹莹怔了一下,立马憋不出，笑出声来：“不客气！”
　　姜芮涵眼眶微红,有些自责，如果不是她突发急性肠胃炎，他们就不会去平城惠诚。可转念一想，假如不是这场意外,阿宁的情况一定会更糟！
　　各种念头在大脑里来回翻转,让她很焦躁不安。
　　程景笙用力握紧她的手，轻声安抚：“别担心，都会没事的。”
　　“好。”姜芮涵重重点头,眼眸低垂,感觉到有热意在眼眶打滚,她不敢抬头，怕他看到，却忘了……地心引力。
　　滚烫的泪珠“啪嗒”一下，落在程景笙的袖口上，晕湿了他的白衬衫。
　　“对，对不起……”姜芮涵深深吸口气，终是没忍住，小声抽泣起来。
　　程景笙一阵心疼，也顾不上场合，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对上民警意味深长的目光，他抿了抿唇：“我先安抚一下。”
　　得到对方首肯，他双臂收紧，将姜芮涵提起来，带出科组办公室。
　　夜风习习，擦耳而过，姜芮涵的脸深埋在他胸膛之上，脑子里乱成一团浆糊，任凭他带着一直往前走，直到边上传来关门声，她呼吸猛地一窒，赶忙抬眼，视线扫一圈，有些惊诧地问：“这，这是哪啊？”
　　“休息室。”
　　“这……”姜芮涵赶忙起身，借着程景笙手臂的力量，勉强站稳。
　　这里面积不到病房的三分之一，勉强放了一个柜子，还有一张一米二的铁床，上面铺着席子，却不见枕头被子。
　　程景笙目光沉沉地注视她好一会，看着她视线再次回到正前方，他突然俯下身，凑到他眼前，很近距离地凝着她。
　　“怎，怎么了啊？”姜芮涵眼角还有一些泪痕，不过早已没了泪意，被他这么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她心头砰砰直跳，眨了眨眼。
　　下一秒，程景笙突然靠近，手掌按住她的后脑勺，吻了下来。
　　整整一天的担忧与挂念，就在这一刻全爆出来。
　　姜芮涵双手自然而然地环上他的脖子，感受到她的回应，程景笙的呼吸越来越沉，吻得越来越深。
　　“咚！”
　　姜芮涵被带着坐到了小铁床上，她猛地睁大眼，用力扯住程景笙滚烫的耳朵，只听“嘶”地一声，男人松开了她的唇，连连倒抽两口凉气，声音哑得不行：“芮芮，这时候捻耳朵，是想要我的命啊……”
　　“不！”姜芮涵看着他猩红的双眼，感受到他身体起的反应，又心疼又内疚，不过理智还是稍占上风，她呼吸一沉，“警察还在外面等着呢……”
　　听着她的气息也不稳，程景笙忽然笑出声来，捧起她的脸，额头跟她的额头贴在一起，就这么超近距离地凝着她，明明入目的都是一片模糊，他却眨都不眨一下眼，嘴角勾起：“我的安抚，有效了。”
　　姜芮涵瞳孔一缩，窘得不行，用力推了一下他的肩膀，连忙起身，弹到一旁整理衣服和头发，有些口不对心地小声抱怨：“我本就没事，又不需要安抚。”
　　“是是是，你不需要安抚。”程景笙瞧见她发红的耳尖，愈发无奈，“需要安抚的是我。”
　　姜芮涵哪敢再乱接他的话，丢下一声“你自己处理一下”，就跑出去了。
　　就这么被落下的程副院，有些惆怅地看看天花板，再看看身下那张摇晃的小铁床，嘴角漾出一丝笑意：“哪能在这啊……”
　　小破床！
　　一晚上，姜芮涵想了很多，好几次想发信息给谭碧慧，问她到底想怎样？
　　另一方面，她又很担心程景笙，短信也是删了又写，写了又删，最终还是劝服自己，要相信他！
　　天微微亮时，阿宁醒过来一次，看到姜芮涵还在旁边，小姑娘欣慰地笑笑，说了几句话，又睡了过去。
　　姜芮涵没等到程景笙回来陪她吃早餐，倒是等到罗莹莹给阿宁带早餐过来，还顺带给她捎了一份。
　　见她愁眉不展，罗莹莹低声安慰道：“没消息，就是好消息。”
　　“一般要是有事，都会第一时间通知家属。”
　　罗莹莹自个说完，又发现不对，嘀嘀咕咕起来：“不过，会不会已经通知他的家属了呢……”
　　“罗莹莹，可给我闭嘴吧你！”鲁靖奇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上来就拍了一下罗莹莹的肩头，低斥一声，“不会说话，就别说！”
　　两人对视一眼，再去看姜芮涵，发现她脸色愈发凝重，罗莹莹都想捅死自己了。
　　“姐姐……你们在说什么呀？”阿宁已经醒了，躺在那，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看着他们。
　　鲁靖奇本能地想退后一步，怕吓着小姑娘，却听阿宁笑道：“医生哥哥好，谢谢你。”
　　鲁靖奇眸光一亮，有些诧异，却没敢搭话。
　　罗莹莹反拍他一把，哼笑一声：“我已经告诉阿宁，是你给她治病的。医生……哥哥！”
　　“哎呀我的妈！”鲁靖奇连忙摆手，“你可别叫我哥哥，你看……”
　　他说着，撸起袖子：“看到没？一排鸡皮疙瘩……”
　　“滚吧你！”罗莹莹咬着牙一把推开他，转过脸去，已是笑脸盈盈，“阿宁早呀！莹莹姐给你带好吃的来咯。”
　　“好呀，谢谢莹莹姐姐。”小姑娘精神好了不少，满脸都是笑。
　　看着她一直在笑，姜芮涵心里好受多了，刚要起身，却听到一阵震动，鲁靖奇已经掏出手机，眉头一扬：“嘿，我师兄的电话！”
　　罗莹莹这会杀了他的心都有了，这傻子是不是瞎啊？这么没有眼力劲的？
　　姜芮涵刚刚才舒展开来的眉头，再次拢成一团，脸色越发低沉，就这么直直盯着走到门外接听电话的鲁靖奇，看着他的背影，恨不得在上面盯出一个窟窿来。
　　罗莹莹也不敢随便说话了，在一旁静静给阿宁喂粥，小姑娘终归是敏感一些，发现姜芮涵一直盯着门外，她轻声问：“姐姐……在看什么呀？”
　　她第一次出声，姜芮涵没听见，等到她第二次再问，姜芮涵似乎吓了一跳，面色有些尴尬，转过来，微微扯了扯唇：“阿宁，吃好了吗？”
　　“姐姐，你也吃。”阿宁抬起手，想去抓一旁的饭盒，手就被姜芮涵握住，轻轻一揉，“姐姐不饿，你先吃。”
　　经过将近两天的相处，姜芮涵她们都发现阿宁特别乖巧懂事，搞不懂……这么可爱的孩子，怎么会被双亲遗弃了呢？
　　而阿宁竟然也没有一次问起，甚至是提起家里的人。
　　姜芮涵想起早前听到的DNA比对一事，心里隐隐不安，总觉得事情不会那么简单。
　　没一会，鲁靖奇挂掉电话，脸色轻松地走进来：“好在那天……”
　　他一抬眼，就对上三双水灵灵的眼，呼吸一沉，尴尬地笑了笑：“没，没什么哈，你们继续……”
　　他转身就走，一出门就遇上急匆匆赶来的李明元：“在吃早餐呢？莹莹，你先陪着孩子，小姜出来一下。”
　　姜芮涵眼皮一阵狂跳，一直拿在手里的手机这会震了一下，来电信息弹了出来。
　　【程景笙：一切安好。需要去平城一趟，别担心。等我回来。】
　　一直高悬的心，终于缓缓落下，姜芮涵深深吸口气，快速回复信息。
　　【芮芮：好，等你回来。】
　　钟护士长也在走廊上，看到姜芮涵出来，先问一声：“那孩子，还好吗？”
　　“钟菲！”李明元突然喊了自家老婆的大名，钟护士长瞪了他一眼，然后又朝病房里看了好几眼才离开。
　　姜芮涵眉心一顿，想起罗莹莹曾经无意说漏嘴的一件事－－李明元和钟护士长两夫妇并不是一开始就不想要孩子的，而是当年钟护士长一直忙着加班，根本没留意到身体异样，直到出血了才查出宫外孕，手术有点迟，她身体受损较重，可能很难怀上孩子。李明元心疼老婆，索性不要孩子了。
　　现在回想一下，钟护士长看着阿宁的眼神都是充满慈爱的，与她以往对待其他病人时的温和确实不太一样。
　　“小姜？”李明元发现姜芮涵一直拧眉，低声道，“别担心，景笙没事。”
　　“嗯？”姜芮涵脸色一僵，下意识摸向口袋里的手机，点点头。
　　她怎好意思和李明元说——她已收到程某人的信息，知道他安好？
　　“阿宁……证实是弃婴。”李明元面色凝重，声音跟着沉了几分，“你们见到的那个男人，只是她的养父。平城那边说，已经找到养父养母了。不过，她的生父生母……”
第74章第74章
　　姜芮涵心头跟着一紧,几乎想到最坏的那个可能－－人都已经不在了。
　　李明元深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往下说。
　　阿宁的生母当年未成年生下她，后在打击毒品犯罪活动中被抓获,现在还在服刑，而根据DNA基因库比对结果，她的生父竟然也是同一期抓获的犯罪嫌疑人,因犯罪数额巨大，去年已经被执行死刑。
　　“这样的生父生母……”李明元叹了又叹,“倒不如不知好了。”
　　这结果比想象中的还要糟糕，姜芮涵也是好一会才缓过劲来，重重点头：“确实如此。”
　　生父生母如此不堪，养父养母如今又遗弃了她，这可怜的孩子……
　　“从当初她养父养母抱养她那事,牵扯出一些问题……”李明元眸光稍顿，四下望一眼,压低声音道，“平城惠诚的情况与其他医院有些不同,它建设之初，招收了不少当地卫生院、卫生所的医护人员。当时当地医护人员的薪资普遍偏低，所以它这家私立医院一起，给的工资高,不少体制内的医护人员也纷纷过来……”
　　姜芮涵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程景笙这个时候去平城,会不会就是处理平城惠诚医院的事？
　　她面色骤变，不觉之间已经握紧双拳。
　　李明元留意到她神情的变化，大概猜到她在担心什么,继续道：“一切交给警方,相信会给孩子最好的安排。”
　　这时,走廊另一头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来的是钟护士长。
　　她面露急色，直直冲李明元来：“调查结果出来，怎么不先和我说？”
　　有些埋怨的语气，还有一巴掌拍在李明元的肩头，姜芮涵总觉得自己这是被塞了一嘴狗粮，却见李明元面色不太好，拉着自家老婆来到一旁，低声道：“情况比较复杂，你别添乱。”
　　“我，我添乱？”钟护士长陡然睁大眼，有些不敢相信这话是出自李明元的口中，她长长吸口气，看一眼还在旁边的姜芮涵，又道，“这话我也不怕小姜听了去。”
　　“如果这孩子没人养，我来养！”
　　“钟菲！”李明元真急了，上前就捂住自家老婆的嘴，一阵呵斥，“你别乱说话！”
　　钟护士长被他捂住嘴，一个劲地呜呜，反手一巴拍在李明元的手背上，扒拉开他的手，狠狠一瞪：“我话就撂在这了！你看着办！”
　　说完，她气呼呼地走了。
　　留下一脸无奈的李明元，还有满眼震惊的姜芮涵。
　　不过转念想想，如果阿宁真是能被钟护士长收养，这样未尝不是个好结果。
　　只是，眼下情况不明，一切还是等警方调查清楚再说，而她目前的任务就是照顾好阿宁，无论是身还是心。
　　“小姜，你先进去吧。”李明元捏捏眉心，又道，“刚才那事……希望你能帮忙保密。”
　　“好。”姜芮涵郑重地点点头，然后进了病房。
　　当晚，程景笙没能赶回来，想到邢志明和谭碧慧，姜芮涵直接打车去了临江小筑。
　　难得这么冲动一回，来到门前，她稍微缓缓劲，还是给程景笙发去一条信息。
　　【芮芮：能在你家借宿一晚吗？】
　　她并不知道的是，她在门口徘徊的这十来分钟，智能监控系统已经发信息到程景笙手机上。
　　当收到这条信息时，他恨不得立马插上翅膀回来开门，可是看着坐在下首的一众人等，他只得按捺住有些躁动的心，面无表情地回复信息。
　　【程景笙：好，密码你记得吧？下次得给你录个指纹才行。】
　　正在汇报的那个人，偷偷瞄见他微扬的眉梢，还以为自己的报告没问题，刚要松口气，却听上首的那位，冷哼一声：“就这些？”
　　声音阴沉至极，像是淬了冰的箭，在周围来回穿梭，所到之处，无人不是背脊一寒。
　　汇报的那个人更是吓出一身冷汗，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地回答：“是，是的，就……就这些。”
　　程景笙的脸色骤沉，周身散发出来的冷压比刚才更甚，他刚要出声，就瞥见手机屏幕上弹出一条信息。
　　【芮芮：记得呢。好。】
　　好？
　　程景笙眸光稍亮，嘴角微微勾起。
　　其他人皆是一副见鬼的表情！
　　就连坐在程景笙旁边一直协助他的那位管理人员都有些不安起来，要是他一直冷脸也就算了，可一会脸黑得要命，一会又莫名其妙地笑起来，完全让人捉摸不透。
　　看上去……比程董难搞多了。
　　程景笙完全无视各路怪异的眼神，十分淡定地继续回复信息。
　　【程景笙：好，等我回去就给你录。今晚，好好睡一觉，我明天就回了。】
　　他随即打开屋内监控摄像，旁边那位还趁机想偷瞄一眼，都被他张开的手掌挡住了视线，只瞄一眼，瞧见她进屋了，他也就放了心。
　　手机锁屏，翻转，背向上，他稍稍靠在椅背上，眸色冷淡地吐出两个字：“继续。”
　　冷气压再次席卷而上，众人又连连打了几个寒颤，为下一个汇报的人默默捏了一把汗。
　　姜芮涵确实累极，洗完澡倒下就睡。
　　好久没做梦的她，却破天荒地梦见了谭碧慧和邢志明。梦里的场景，应该是婚宴现场，两人却没有穿着喜服，而是普通的西装与礼服裙。等到所有人都落座之后，姜芮涵竟然被请上舞台，司仪还递上来一把剪刀，示意她剪掉前方的那条红绳。她心里咯噔一下，顺着红绳来回看一圈，惊奇地发现－－牵着红绳的居然是谭碧慧与邢志明，两人各牵一头。
　　可这把剪刀，是什么回事？
　　谭碧慧冲她急吼：“姜芮涵，你赶紧剪啊！”
　　邢志明不甘示弱，也开始嚷：“剪啊！求你快剪了吧……芮芮！”
　　司仪这会也拿着剪刀，直冲姜芮涵脸上来，还不断咬牙切齿：“快剪啊！剪了这段孽缘，大家一别两宽，各自安好啊！”
　　“这……”姜芮涵急得满头大汗，“这管我什么事啊？”
　　她总算反应过来了，这是离婚典礼！
　　“剪啊！”
　　“快剪啊！”
　　“剪！”
　　周围全是“剪”，像是潮水一样涌上来，姜芮涵吓得连连后退，尖叫一声，脚下踩空，直接跌落下来。
　　想象中的疼痛没来，她总算醒了过来，大汗淋漓地坐起身，慢慢扫视一周，暖黄的壁灯还在亮着，是她睡前不记得关了……
　　周围弥漫着一股熟悉的气味，那是程景笙家里洗衣液的味道，明明是再普通不过的味儿，这一刻，却让她莫名感到心安。
　　她慢慢拉起被子，盖住身子，缓缓躺下去。
　　刚刚那场梦……她只记得那把剪刀，还有红绳两端的人。
　　如此一来，更坚定了她搬出宿舍的想法。
　　无论这梦算不算是一种预示，谭碧慧与邢志明两人必然关系匪浅，否则不可能都晚上了，谭碧慧还能带邢志明到宿舍里去。
　　幸好她已经提前将行李带过来，她打算过两天，找个机会去学校把宿舍给退了。
　　至于……搬出来之后住哪？
　　她环顾四周，突然一阵脸热，立马扯过被子盖住头。
　　“矫情，矫情死了！”她都忍不住嫌弃自己了，两人关系都到这份上了，还在纠结个啥！
　　第二天，姜芮涵一回到办公室就将简教授给的资料全给了李明元。
　　李明元本来就不惧向仪琳的那些诋毁，现在有了这份资料，他更是底气十足。他立马让罗莹莹帮忙扫描一份留底，就拿着原件资料直奔院长办公室去。
　　结果可想而知，向仪琳的那些投诉根本就是无中生有，站不住脚。
　　齐院长本来就不怎么爽向仪琳，当初他让院长助理去请向仪琳，她却死活端着不肯松口，一回来还先去市一院面试，虽然不知道结果如何，但是最后却被程景笙请来，确实打了他这个院长一巴掌。
　　所以，向仪琳那天的投诉，他也就想着让他们互相咬，现在李明元的资料一提交，还能让他们继续互咬一轮，他当然喜闻乐见。
　　得知程景笙请假两天，他却打听不到一点消息，本想从李明元这里撬点信息出来，却听李明元直截了当道：“那个腹部刀伤的小姑娘很可能是弃婴，程副院到平城配合调查工作去了。”
　　如此一来，齐院长哪还会吭声，他根本不想与这些乱七八糟的破事扯上一点关系。
　　至于向仪琳的投诉，他本意是想让李明元去解释一番，李明远却说：“这里盖的是医院的公章，我来解释，有点……”
　　齐院长面色微变，意味深长地看了李明元好几眼，揽回资料，皮笑肉不笑地道：“也是，还是我来解释比较好。”
　　等到李明元出去之后，他狠狠地瞪了那道门好一会，才冷嗤出声：“谭敏浩是瞎了吧？李明元哪里老实了？”
　　简教授那边也得到李明元的回复，不过他却坚持让姜芮涵在国庆前结束实习期，只道还有另外的安排。
　　李明元将此事转告给姜芮涵，她只道了声谢，便到普外二科去看阿宁了。
　　罗莹莹与王元菲对视一眼，然后又拦住李明元，有些不满：“师父，就不能让芮涵留下来吗？”
　　李明元长叹一声：“我又何尝不想留下她呢？只是……简教授的安排应该更有利于她的职业发展吧？”
　　“对了，这事你可别告诉鲁靖奇那小子，免得程副院也知道了。这事……还是让他们小两口自己解决吧。”
　　“哦哦……知道了。”罗莹莹撅起嘴，越想越不满。要是平时的话，她早就冲过去暴打鲁靖奇一顿解恨了，现在只能忍着，心里更难受了。
　　姜芮涵一到普外二科，就被周护士拉到一旁，点着屏幕上的名字：“小姜，你看……”
　　作者有话说：
　　做核酸去了，更新晚了点。
　　最近疫情反反复复，大家注意做好防护措施啊！
第75章第75章
　　“这是……”姜芮涵微微眯眸,仔细回想，到底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
　　周护士看她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低声提醒：“之前在急诊科遇到的那个孕妇,后来转到妇产科，你还记得吗？”
　　姜芮涵再看一眼屏幕上的名字－－林齐英，总算反应过来,那是阿英！
　　“她这是怎么了？”
　　周护士压低声音：“刚从急诊科那边转过来的，检查结果是胆结石引起的急性胆囊炎。”
　　“只不过……送她来的那人,一直嚷嚷个不停……”
　　话音刚落，走廊上就传来一阵吵闹声。
　　一个衣着华丽的中年妇女扯着嗓子冲着庄博文在大吼：“到底什么鬼病？！你们查清楚了没有？我花钱雇她来照顾我的，现在居然还要我送她来医院！真是晦气！”
　　“那是？”姜芮涵拧着眉，有些佩服庄博文，几乎都被对方点着鼻子大骂,他竟然还能十分耐心地又解释一遍。
　　“胆结石？”中年妇女突然大笑起来，“那不是胆固醇太高才会得的病吗？”
　　“她这瘦瘦黑黑的模样,居然还会胆固醇过高？”
　　“看来，最近在我家吃得太好了！”
　　中年妇女还故意朝病房哼笑几声,一副颇为得意的样子，语气中满是轻蔑与嘲笑。
　　庄博文面色依旧淡淡，继续道：“以病人目前的病况来看，我建议手术治疗。否则胆囊炎会反反复复发作,严重的话,可能还会引发败血症，并有生命危险。”
　　“还要手术？”中年妇女面色不太好，“不是发炎吗？那你开点消炎药给她吃就好了。她乡下来的,身体强壮着呢！一定撑得住的！”
　　庄博文没有理会她的这番说辞,仍旧坚持：“无论如何,病人现在都需要马上接受治疗，就算不手术，住院接受抗生素治疗也是免不了的！”
　　“还要住院？！”中年妇女还以为听到什么笑话了，冷冷地笑了好几声，“她来我家工作不到半个月，就已经来了两趟医院了，净给我找麻烦！如果这次又住院，那我家里的那些家务，谁来做？”
　　说完，她就冲进病房。
　　姜芮涵赶忙跟过去，周护士连忙拉着她，一起走过去。
　　庄博文先一步冲进去，挡在病人床前，态度坚决：“不管她是谁，在我眼中她就是一个急需治疗的病人，我只是给出我认为最必要的医疗建议。到底要不要接受手术，到底要不要住院，需要病人自己或她的亲属来决定。”
　　言下之意，病人是否接受治疗，不是你这位雇主说了算的！
　　中年妇女稍微一顿，似乎才反应过来庄博文话中的意思，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我不跟你说！我让我儿子来和你说！”
　　说着，她掏出手机拨号出去：“小明啊，你到了没有？妈妈现在在这个什么……”
　　她四下扫一圈，最后目光落在庄博文身上，语气极差：“喂！你们这是什么科？”
　　“普外二科。”
　　“儿子，你听到了吧？赶紧过来，这些烂鬼医生说要住什么院哦，真是乱来的！”
　　“好好好，妈就在这里等你啦。”
　　挂掉电话，中年妇女冷冷一瞥庄博文，语气里满是不屑：“看你年纪轻轻的，长得还不赖，不过比我儿子差那么一些，就只能在这种小地方做事，真是可怜。”
　　庄博文没有理会她的冷嘲暗讽，而是看着床上的病人，很坚决地道：“这是你自己的身体，请你三思后再做决定。不过，请放心，我们医护人员一定会尽全力救治你。”
　　“好，谢谢医生……”
　　庄博文一直挡在床前，站在门边的姜芮涵看不到病人的模样，一听这声音，她已经确定那就是阿英了。
　　再看坐在一旁的中年妇女，她越看越厌恶。
　　“喂，你们是干什么的？杵在这里看什么热闹呢？”
　　中年妇女刚才吵得最大声那会，都没有怕人家围观，现在居然说出这种话来，还真是让人有些哭笑不得。
　　周护士先一步走上去，语气很自然：“我来看看病人的情况。”
　　“那你是干什么的？”中年妇女目光落在姜芮涵的身上，微微眯起眸。
　　“我……”
　　姜芮涵刚想说“我是路过的”，身后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而来的声音让她浑身一阵恶寒。
　　“芮芮？”
　　“诶？”中年妇女却先一步冲出来，“儿子，你来了！”
　　姜芮涵连头都懒得转了，直接弹到一旁去，尽量远离这处。
　　邢志明拉着他妈妈的手，目光一直落在姜芮涵身上，微微一笑：“芮芮，好巧啊，在这里又遇到你。”
　　“儿子，她谁啊？”邢志明妈妈拽紧儿子的手，一脸防备地盯着姜芮涵，一阵碎碎念，“是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女孩，老是想和你谈朋友？”
　　她嗓门大，这话又是故意说的，周围的人全听了去。
　　而此时，向仪琳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盈盈地走上来：“你们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邢志明的眼神一直落在姜芮涵那里，冷不丁被人挡住，他满脸不悦，语气极差：“没有，不需要！”
　　“儿子，你怎么说话的呢？”邢志明妈妈瞧见向仪琳穿着白大褂，长得又一副温婉的样子，对她的初步印象挺好，立马拉住自家儿子，小声道，“和人家医生说话，要客气一点。”
　　邢志明已经好长一段时间没见着姜芮涵了，哪里忍得了，随手拨开自个妈，绕过向仪琳，停在姜芮涵跟前，眉梢眼角都是笑：“好久不见，你最近都好吗？”
　　如果不是担心阿英的情况，早在邢志明出现的时候，姜芮涵就已经转身离开了，可是现在这个情况，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对上邢志明那双毫不掩饰情绪的眼睛，面无表情地道：“同学，你好。”
　　“同，同学？”邢志明愣了一下，似乎想起什么，呵呵一笑，“你可能听到那些传闻了……我和谭……”
　　“芮芮。”
　　所有人皆是一顿，齐齐扭头看去。
　　走廊另一头，一身白大褂的男人快步走来，口罩挡住下半脸，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等到近了，他直接绕过其他人，径直走向姜芮涵。
　　“芮芮。”他的声音含笑，因戴着口罩，周围人根本听不清楚，偏偏他还故意压低声音，凑到姜芮涵耳边，“我回来了。”
　　两人之间的距离，恍若无人一般地低语，就是情人之间的私语，看得周围人一阵脸红。
　　当然，除了两人之外。向仪琳一副恨不得咬死姜芮涵的模样，一阵咬牙切齿，邢志明则是完全不敢相信－－姜芮涵居然没有躲开，能让一个男人在她耳边低声细语！尽管他已经提前知道，对方就是她现在的男朋友，但是以姜芮涵的性格，她怎会当众秀恩爱？
　　邢志明妈妈也发现自家儿子表情不太对劲，赶忙上前拉一把：“儿子，先处理那个保姆的事，这里太晦气了，赶紧搞完赶紧走！”
　　邢志明眼里满是不甘，对上程景笙毫无波澜的眼眸，他心里莫名一怵，知道这男人不好对付，他深深地看了姜芮涵一眼，拉着他妈妈的手，转身进了病房。
　　向仪琳还以为这男人都喊“芮芮”了，一定和姜芮涵关系匪浅，却没想到面对程景笙的时候，他居然怂了，也真是太窝囊了！
　　其他围观人员还在，她必须给自己找一个台阶下，如此想着，她语气稍软：“景笙，我……”
　　“向医生。”程景笙语气生冷，平静的目光先是落在她跟前的地板上，然后一点点向上移，最后定格在她脸上，声音极沉，“投诉事件的检讨，你已经写完了？”
　　“什，什么？什么检讨？”向仪琳眸光一顿，一脸莫名其妙。
　　“噢？院长助理这几天请假，应该是综合部的陈主任给你发的通知。”
　　向仪琳这会总算反应过来了，双眉紧皱，大声质问：“你刚从齐院长那里来的？”
　　程景笙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道：“今晚12点前交，过期不候。”
　　“你！”向仪琳气得要命，很想冲上去，却在看到前面两人交握在一起的手时，她脚步狠狠一顿，浑身发颤，强烈的自尊心让她不能就这样冲上去，她用力剜一眼，十分不甘地转身离去。
　　程景笙本想带姜芮涵回科组办公室，却被她拉住，她指了指病房，声音有些低：“是那个……阿英。”
　　“谁？”程景笙微微蹙眉，看到庄博文被那对母子围着，却依旧耐心地向他们解释病况，不免对他有些刮目相看。
　　“修车铺的那个。”
　　经过这么一提醒，程景笙似乎想起来了，眉头皱得更紧，在邢志明投来目光的刹那，他毫不犹豫地拉起姜芮涵，径直往前走。
　　“庄博文会处理好。”
　　既然程景笙这么说，姜芮涵也放下心来，也不知阿英是什么运气，居然会到邢志明家里去做保姆，至于邢母，一看就是不好惹的雇主。
　　不过，没走两步，姜芮涵又顿了一下，嘴里一阵喃喃：“她不是回老家养身体去了，怎么会去做保姆了？”
　　“芮芮……”程景笙似乎有些不满，握着她的手收紧一些，声音低沉，“我这么赶回来，你还当着我的面念叨别人，我心里难受。”
　　作者有话说：
　　围观群众：感觉……程副院的脸皮，似乎越来越厚了？
　　恬恬：呵？你们才发现呢？
　　围观群众：呀？这能怪我们么？这厮……之前伪装得太好了！
　　恬恬：呵呵……你们且看吧，有芮芮在，伪装再多也没用！
第76章第76章
　　姜芮涵红着一张脸,被程景笙拉回科组办公室。这种虐狗场面，其他人似乎已经开始习惯，都很有眼力劲地纷纷退出去。
　　转眼之间,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俩，姜芮涵扒拉开他的手，满脸通红：“干嘛呢？”
　　“拿好。”
　　程景笙递过来一个牛皮纸袋,她一眼就认出那是早前给到李明元的那个，怎么这会到他手里来了？
　　没等她发问,他则继续道：“准备一下，一会陪我去下门诊。”
　　“好。”姜芮涵抱紧牛皮纸袋，“那我先回去放东西。”
　　“好，一会门诊见。”
　　“嗯。”
　　出了四号楼，姜芮涵有些迫不及待地打开牛皮纸袋,发现里面多了一份由李明元手写的实习评价，盖的是科研组的章,由简教授填写的那份实习反馈已经被抽走，最后还有一张便签,提示在九月三十日之前到科组负责人处领回实习评价表。
　　之前简教授让她过来江大附院实习，只是口头说来一段时间看看，倒没具体说多久，现在有了这个期限,还剩四个多月的时间,她也开始有些不舍起来。
　　等到门诊时，已经有几个人在排队，听分诊护士说,这是因为程景笙请了三天假,前天的号都转到今天来了,原本可以都转到下周的，却因有位病人是从国外特意赶回来看病的，程景笙才赶过来接诊。
　　瞧见姜芮涵手里拿的本子，分诊护士笑了笑：“夫唱妇随，真好。”
　　姜芮涵抿唇笑笑，相对于普外二科那些还算熟悉的医护人员来说，门诊这边不太熟的人，她还是能淡然待之。
　　看到姜芮涵到来，程景笙稍稍抬眸，示意她坐在另一侧，他继续给病人看诊。
　　没一会，姜芮涵眼前多了一台手机，屏幕还亮着，程景笙挑眉示意她看。
　　来信的是“温蒂”，姜芮涵猛地想起前两天陈老师给她发的信息。
　　听说是温蒂介绍了一个病人，特意从国外赶回来找程景笙看诊，大概也就这几天到了，让她到时候帮忙照看一下。
　　当时还答应得好好的，谁知，这几天太忙，姜芮涵居然把这件事给忘了！
　　程景笙看她一脸懊恼的样子，趁病人出去的空档，用笔头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脑袋，轻笑道：“没事，我都记着呢。”
　　这么一说，姜芮涵更不好意思了，却听他压低声音道：“要不是还有病人在等，我真想……现在就亲亲你。”
　　这时，叫号器响起——下一位，邓美芳。
　　姜芮涵心头咯噔一下，双眼瞪圆，程景笙却淡淡一笑：“嗯，是这位，今天最后一个号了。”
　　外头传来轻轻的叩门声，程景笙回道“进”，对方才慢慢推开门。
　　一位满头银发的老太太坐着轮椅，被一个年轻的女子推着进来：“医生好，我们是……”
　　年轻女子一抬头，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卡在喉间，双目死死地盯着前方。
　　姜芮涵脸色发白，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箍得她喘不过气来。
　　“意意，怎么了？”邓老太太本想提醒自家孙媳妇去关门，却见她死死盯着那位女医生看。
　　“奶，奶奶，我没事。”姜意涵用力稳住自己的气息，反手关门，推着老人家一步步朝前走，停在程景笙面前。
　　“嗯。”程景笙面色淡淡，然后偏过头，低声道，“这位就是温蒂介绍的病人。”
　　邓老太太一听这话也反应过来，冲着姜芮涵点点头，露出满脸慈祥的笑意：“姑娘你好，你应该就是温蒂说的那位……小陈老师的学生了吧？”
　　“是。”姜芮涵稍稍垂眸，敛起眸中有些纷乱的情绪，“您好！”
　　“真是太好了！太感谢你们了！”邓老太太又拍了拍姜意涵的手，“意意，你先出去看看，阿翰是不是没找着地方？”
　　“哦，哦好。”姜意涵目光稍移，没对上姜芮涵的目光，她让邓老太太先看着，她出去找人。
　　姜意涵一出去，姜芮涵紧绷的神经终于绷不住，险些摔出去，好在程景笙动作快一步，单手撑住，将她的身子扶正：“还好吗？要不……先回去休息？”
　　“姑娘，这是身体不适吗？”邓老太太眼尖，一下子瞧出些许端倪，微微一笑，“看你的样子，应该和我孙媳妇差不多大，结婚了没有？”
　　姜芮涵面色发白，额头还在冒冷汗，显然没听清楚对方在问什么，双目就这么直直地盯着人家看，看上去很不礼貌。
　　程景笙的手顺势环上她的腰间，眉梢轻挑：“谢谢关心，我们准备结婚了，等这阵子忙完。”
　　“哎呀！这样啊……恭喜啊！”邓老太太脸上笑容不减，看着姜芮涵不断点头。
　　感受到姜芮涵情绪稍稳，还慢慢推开他的手，程景笙眸色渐缓，看向邓老太太：“那先说说您的病况吧？”
　　这时，传来敲门声，邓老太太笑道：“还是让我孙子来说吧。”
　　来人推门而进，一个看上去身高有一米八几的男人走了进来，先朝程景笙的方向稍稍颔首，礼貌地道：“医生好。”
　　姜芮涵心头一跳，微微眯眸，却没看到他身后有人，姜意涵不知去了哪里。
　　邓老太太先一步问：“阿翰，意意呢？”
　　“不知她怎么回事，说肚子痛。”阿翰一脸不悦地走过来，对上程景笙的眼神时，面色一变，再次换上一副笑脸，“医生好，这是我奶奶的病例。”
　　他从包里拿出一摞资料，似乎有点乱了，他的笑脸有些绷不住，低斥一声：“连东西都收不好，真是废物！”
　　“阿翰！”邓老太太瞪了他一眼。
　　阿翰立马闭嘴，脸上笑容又回来了。
　　他这变脸的速度，看得姜芮涵不禁一阵恶寒。
　　“我奶奶今年八十二了，现在跟着我们住在Y国，她身体一向挺好，不过这几个月总觉得累，医生给她检查，说是……血色素偏低。”
第77章第77章
　　“医生,等等！”
　　邓老太太竟然控着轮椅追了出来，直接拉住程景笙的右手。
　　阿翰与姜意涵追出来，脸色都十分难看。
　　“医生,请给我安排手术吧！命是我自己的，我可以做主。”
　　“奶奶！”阿翰疾呼出声，“等我问问爸爸,行不行？”
　　邓老太太看都不看他一眼，满眼渴求地望着程景笙。
　　姜意涵被阿翰推了一把,险些跪倒在轮椅前：“还不赶快上去！看什么看！”
　　姜芮涵本能地侧过身，不想去看这一幕，程景笙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随即对上姜意涵有些怨恨的目光，他轻轻勾唇,反握住邓老太太的手，声音沉稳：“您用力握一下我的手。”
　　邓老太太愣了一下,不太明白他的意思，不过还是照做了,很用力地握住他的手。
　　现在距离国庆还有四个多月的时间，肿瘤在老人家体内可能会长得慢一些，虽说四个月不一定会致命，但是根据老太太的既往史可以推测,出血是不可避免的,还有可能会引起肠道阻塞。
　　程景笙目前只能根据经验判断，如果老太太能有力地握住他的手，就表示她潜意识里很想做这个手术,大抵应该也是能接受大手术的。这样简单的测验,有时候比很多昂贵的检验还要有效果。
　　邓老太太握得很用力,肉眼可见她手背上的青筋全都暴起来了。
　　姜意涵不明所以，听到阿翰在一旁低低的哼哧声，她只能硬着头皮再劝：“奶奶……要不先等阿翰问问爸爸，好吗？”
　　“爸爸”二字，很刺耳，听得姜芮涵浑身不自在，她下意识就抓住了程景笙的另一只手。
　　程景笙眉心微动，反握住她的手，紧紧包入掌心，藏在身后。
　　“医生，我这样握，行吗？”邓老太太这会注意力全在程景笙这里，连正眼都没瞧蹲在一旁的姜意涵。
　　“好，我先安排您入院。”程景笙略微沉思一番，继续道，“先做术前评估还有输血，如果一切顺利的话，后天就可以动手术。”
　　说着，程景笙掏出手机拨给普外二科，接电话的人应该是钟护士长，他亲自吩咐给邓老太太预留了床位。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程景笙再次抬眸，视线掠过一脸铁青的姜意涵，落在表情不太自然的阿翰身上：“剩下的住院手续，还需要家属亲自去办理。”
　　“好。”邓老太太连连应声，催促孙子，“阿翰，赶紧去呀！”
　　“我……我中文不好！”阿翰摆了摆手，看向姜意涵，语气就像吩咐仆人一样，“姜意涵，你去！”
　　“芮涵……”
　　罗莹莹突然跑过来，一把抓住姜芮涵的手，上气不接下气地道：“赶紧和我回去，阿宁闹得不行！搞不定啊！”
　　说完，她看向程景笙，一脸抱歉地道：“程副院，突发情况，我只好先过来截人了！”
　　“去吧。”程景笙按了按姜芮涵的手背，慢慢松开手，眸光稍斜，落在姜意涵的方向，然后冲姜芮涵点点头，示意她放心。
　　姜芮涵被罗莹莹带走后，邓老太太好一会没反应过来，只见姜意涵面色极其难看地站起来，她好似才回过神来，有些不确定地问：“那位医生……姓什么呀？”
　　姜意涵不由地一颤，好似浑身血液都凝固一般，她慢慢抬头看了过去。
　　程景笙的目光直直落在她脸上，漆黑的眼瞳里华光敛起，逐渐释放出冷芒，让人有一种被盯上的恐惧。
　　姜意涵心头一窒，脚下不稳，险些摔出去。
　　阿翰脸色更差，总觉得姜意涵今天很不对劲，他抬手扶了她一把，语气不爽：“丢人现眼。”
　　“阿翰，怎么说话的！”邓老太太瞪了他一眼，又很无奈地看向姜意涵，突然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她的目光再次转向程景笙，语气稍缓，“不方便的话……”
　　“她姓姜。”
　　“姜……”邓老太太呼吸一紧，“姜，姜芮涵么？”
　　程景笙不置可否地笑笑，看了一下表：“抱歉，我还有会诊。”
　　“好，不打扰您！”邓老太太连忙挥手，“太麻烦您了，您先去忙。”
　　程景笙一转身，就听到阿翰大声质问：“那个是不是你的姐姐？你不是说她病得要死了么？”
　　“罗明翰！”邓老太太气得大喝孙子的全名。
　　几步开外的程景笙，冷嗤一声：“你才病得要死了！”
　　姜芮涵回到普外二科时，邢志明母子已经不在，阿英的病房刚好在阿宁的隔壁，她安抚好孩子，就去了隔壁。
　　阿英显然已经认出她来，面露尴尬之色，似乎有些不太愿意见她。
　　姜芮涵脚步一顿，稍微犹豫，还是转身离开了。
　　罗莹莹刚好给阿宁打饭回来，瞧见她从隔壁病房走出来，有些意外：“走错病房了？”
　　姜芮涵摇摇头，却听罗莹莹低声道：“不知那个老太太是什么人来的？居然能让程副院亲自给她安排床位！”
　　“东边那排单人病房不是才刚收拾出来么？已经安排她入住那边的病房了。”
　　姜芮涵垂眸不语，好似什么都没听到一样。
　　罗莹莹暗忖一番，想起刚刚看诊的时候，姜芮涵也在现场，可能是出什么事了让她不开心了，索性闭上了嘴。
　　“哦对了，听我师父说，晚点民政局那边有人过来……”
　　“怎么？”姜芮涵眉心一跳。
　　罗莹莹长叹一声：“阿宁……可能要送福利院去了。”
　　尽管对此早有心理准备，但现在听到罗莹莹这么一说，姜芮涵心里还是不怎么好受。
　　“姐姐，莹莹姐，你们回来了！”
　　阿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了，小孩子恢复速度快，伤口已经慢慢在愈合，她这几天已经可以在病房里走来走去了。不过，没看到姜芮涵和罗莹莹，她都会比较害怕，有时候只敢窝在被子里不出来。
　　“钟妈妈……今天怎么没看到她呀？”小姑娘不断朝门外瞧。
　　这些天，除了姜芮涵与罗莹莹，就属钟护士长对她最费心了，时常过来看她陪她玩。
　　罗莹莹赶忙笑笑：“钟妈妈今天工作比较忙，忙完了就来看我们阿宁哈。”
　　“好，阿宁乖乖等钟妈妈。”小姑娘乖巧地点头，接过罗莹莹递过来的饭盒，静静地吃饭。
　　姜芮涵心情不太好，突然出现的姜意涵打乱了她原本的生活节奏，让她忍不住就会多想一些……
　　为什么偏偏就那么巧了？温蒂介绍来的病人竟然会是姜意涵丈夫的奶奶！
　　“芮涵……你怎么了？”罗莹莹见她愁眉不展，不免有些担心。
　　“没事。”姜芮涵轻轻摇头。
　　阿宁很快吃完饭，本来她还想自己去洗手间洗饭盒，就被姜芮涵接了过来，她只好说：“姐姐，你和莹莹姐都要工作，我……我不该乱哭闹的。可是，护工阿姨说……”
　　几个值班护士有时候说话重了，让她不要耽误姜芮涵与罗莹莹工作，这孩子就默默记下了，刚刚如果不是真被吓到了，她也不会这般哭闹不止。
　　“说什么了？”姜芮涵面色一变。
　　阿宁没有亲属陪护，她与罗莹莹只能见缝插针地过来看一下，所以平时就请了一个护工阿姨过来照看孩子。
　　她们这会才发现那个护工阿姨不知跑哪里去了。
　　罗莹莹拧起眉：“我刚刚过来的时候遇到她，她说肚子不舒服，让我先帮忙打一下饭。难道……还在蹲坑呢？”
　　说着，罗莹莹立刻起身走出去。
　　姜芮涵双眉紧皱，将阿宁拉过来，抱在怀里，轻声问：“阿宁乖，可以告诉姐姐，刚刚阿姨都和你说什么了吗？”
　　阿宁的笑容顿时僵在嘴边，四下望一眼，一把揽住姜芮涵的脖子，将脸埋入她的肩窝，瓮声瓮气地道：“她说……我是谁都不要的孩子。是……赔钱货……”
　　姜芮涵眸光一顿，心疼极了，用力抱紧阿宁，连声安抚：“她乱说的！我们阿宁这么乖，这么棒！姐姐和莹莹姐，还有钟妈妈都很喜欢你啊！”
　　“可……”阿宁没忍住，哭了起来，“爸爸妈妈还是不要我了……”
　　她断断续续的哭诉，姜芮涵听得心惊。
　　原来，这并不是阿宁的养母第一次想遗弃她了。早前她被养母带出去一次，一转身就找不着人。她哭了很久，所幸有好心人送她到派出所，而她还记着养父的手机号码，经过联系，养父赶过来把她接回去。不过，养父一出去打工，养母就会打骂她，连弟弟都会动手打她。
　　姜芮涵收紧双臂，愈发可怜这个孩子，一想到等阿宁好起来就要送福利院去，她也很不舍。
　　她忍不住将自己的一些经历说出来，也不知阿宁到底听不听得懂。
　　罗莹莹回来就瞧见姜芮涵红着眼抱着低低抽泣的阿宁，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你们……这是怎么了呢？”
　　“没什么。”姜芮涵抹了一下眼，又用力抱了一下阿宁，深深吸口气，才道，“阿宁，你要记住－－你不是没人要没人疼的孩子！你要好好健康长大，保护好自己，才能找到那个真心爱护你的人！”
　　“那姐姐……你现在找到那个真心爱护你的人了吗？”阿宁眨了眨湿漉漉的眼。
　　这时，门外多了一道高大的身影，来人轻轻一咳。
　　姜芮涵闻声，随即扬眉一笑：“嗯，姐姐找到了。”
　　作者有话说：
　　罗莹莹：啧！狗粮又到了！
　　今晚有超级月亮，不知小伙伴们都看到没？
　　我这里啥都没，月亮都不知跑哪去了……更别提超级月亮了。
第78章第78章
　　“哎呀！狗粮！好大一盆狗粮！”罗莹莹说着,还特意伸手挡住阿宁的眼。
　　小孩子一听“狗”就来劲，赶忙拨开她的手，四下张望,还有些兴奋地问：“狗？莹莹姐，狗在哪里？”
　　罗莹莹笑容僵在唇边，顿觉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只得反手指向自个的鼻尖，闷闷道：“狗在这呢……单身狗,汪汪汪！”
　　“什么是……单身狗啊？”阿宁眨巴着眼，十分不解的样子。
　　“好了好了，别在这里虐我们了。”罗莹莹连连摆手，一把将阿宁从姜芮涵怀里抱过来，还故意推一下,“赶紧走！别杵在这里，影响小孩子健康成长！”
　　姜芮涵：“……”
　　程景笙：“……”
　　原本以为只是开车出去吃个饭,姜芮涵却发现越走越远，转眼就上了城市快速路,她微微皱起眉，有些疑惑：“不是去吃饭么？怎么开那么远？”
　　“嗯。”程景笙捏捏眉心，满脸疲惫之色，显然这几天忙得狠了,只听他很自然地道,“回家吃。”
　　“那下午……”
　　“已经帮你请假。”
　　“噢……”姜芮涵不禁握了握拳，想到自己带过来的那些行李，掌心里渐渐溢出一层细汗,开始有些坐立不安。
　　程景笙察觉到她的异样,慢慢笑起来：“这几天都在外面吃,感觉肠胃不适，还是回家吃比较好。”
　　“再说……家里还有那么多菜，不赶紧吃的话，放到坏了，岂不是很浪费？”
　　“嗯。”姜芮涵点点头，却有些心不在焉，一直想着该怎么和他说要继续借宿一事。
　　程景笙以为她在烦恼姜意涵的事，不过就这样遇到姜意涵，确实让人始料未及。
　　邓老太太看起来还算慈祥，应该也是有涵养之人。至于那个罗明翰粗鲁又暴躁，显然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
　　只不过，一想到姜意涵居然说自己的姐姐都快病死了，程景笙嘴角就溢出一丝冷笑。
　　冷不丁冒出一声笑，姜芮涵惊了一下，有些不解：“怎么了？”
　　“没什么。”程景笙面色稍敛，一笔带过，“想到一些可笑的事罢了。”
　　没有下文，显然并不想分享，姜芮涵抿了抿唇，想起邓老太太已经入住普外二科，她用力捏了一下眉心：“那个病人……”
　　车子刚好进入地库，周围暗下来，姜芮涵猛地回神，暗暗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背，让自己清醒一些。
　　程景笙等了几秒，没有等到她继续往下说，车子稳稳当当停下，拉好手刹，他才慢慢转过来，牵起姜芮涵的手，握入掌心，声音沉稳：“芮芮……如果，你不想让我给她做手术的话……”
　　“不是！我没有！”姜芮涵咬着下唇，眼眶微微有些发热。
　　“其实……我有小私心。”
　　这话从程景笙的嘴里说出来，总觉得不太对味？
　　姜芮涵眉心一跳，眨眨眼：“你……有，有什么私心？”
　　程景笙对上她闪闪发亮又充满疑惑的小眼神，笑了起来，嘴角轻轻一挑，眼神软化，柔情满溢：“就想让她们知道……你找男人的眼光更好！”
　　姜芮涵有瞬间恍惚，心就被他这看似普普通通的言语给狠狠撩了一下，胸腔之间渐渐汇集了一股暖流，随着起伏的呼吸，稍一游走，经过血管，一点点蔓延至四肢百骸，转眼，她浑身都变得温热起来……
　　“我……”姜芮涵红着眼，万千话语凝聚在心头，很想说点什么。
　　程景笙眸色一暗，先一步挡住她的唇，哑着声：“有话……回家再说。”
　　姜芮涵微微一怔，点了点头。
　　两人牵着手，一路乘电梯直上。
　　一进门，姜芮涵想起还放在客房里的行李，刚想解释几句，程景笙长臂一伸，顺势揽上她的腰，转而将她按到墙上。
　　壁咚！
　　姜芮涵瞳孔骤缩，呼吸紧促。
　　程景笙手背抵住墙，护在她脑后，眸色渐深，他呼吸一沉，随即吻上她的唇。
　　姜芮涵只觉得心脏正在胸腔中剧烈地跳动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额角溢出的一颗颗汗珠汇成细流滑下……
　　在这片小天地中，两人呼吸的频率渐渐趋于一致。
　　周围室温蒸腾而上，似有一团热火在四周疯狂燃烧。
　　程景笙闷哼一声，错开脸，温热的唇瓣擦过姜芮涵同样滚烫的脸颊，他用力按住她的双肩，一点点将她拉开。
　　那双被润过的红唇愈发娇艳欲滴，她泛红的眼眶还有嫩粉的脸颊，无不吸引着他，让他为之疯狂。
　　这一瞬，他还是忍住了，幽深的双眸紧紧锁住她的面容，用极其低哑的声音，一字一顿：“芮芮，我爱你。”
　　姜芮涵猛地一颤，深深凝望他的眼。
　　在他猩红的眼中，她看到了压抑、克制，还有难以掩饰的情动。
　　这个男人啊……
　　她稍稍偏头，用力眨了一下眼，一滴滚烫的泪顺着脸颊滑下，滴到程景笙的手背上，灼得他有些疼。
　　他刚想说“不要紧”，她却忽然踮起脚，准确无误地吻上他微微开启的薄唇。
　　耳边响起她微颤却十分坚定的声音：“阿笙，我也爱你。”
　　男人带着滚烫气息的吻也随之落下，耳边一阵嗡鸣，隐约听见他声音极其低哑地在一声声低唤：“芮芮……”
　　姜芮涵呼吸收紧，缓缓闭上眼，用尽全部的柔情去回应他……
　　***
　　一觉醒来，夜幕早已降临。
　　轻柔的夜风吹起轻薄的窗纱，皎洁的月光透了进来，洒在地上，入目之处，一片亮堂。
　　程景笙还在身旁，毫无防备地睡着，清隽绝伦的容颜染上柔和的色泽，让人看了惊艳又觉得温暖。
　　想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姜芮涵自个又先红了脸，却忍不住凑近一些，细细观察他的五官，甚至上手隔空描绘……
　　他的眼睛很大，闭上之后显得眼线很长，睫毛浓密又长。正因如此，他睁眼的时候，显得眼睛格外深邃。鼻梁笔挺，线条非常流畅，鼻头不大不小，比例适中。
　　姜芮涵一直觉得他的唇很漂亮，不是特别薄的那种，也不是特别厚，吻起来的感觉都是软软的，带着极其吸引人的质感。
　　睡梦中的人突然抬手，准确无误地抓住停在他上方的那只手，然后轻轻摩挲起来。
　　姜芮涵心头一跳，浑身紧绷，连大气都不敢出一下，死死盯着他的眼。
　　等了一会，没见他睁开眼，她稍稍松口气，耳边却传来一声轻笑：“怎么？偷看还不够？还偷摸起来了？”
　　“我……”姜芮涵被抓现行，脸上有些挂不住，索性将脸埋入他胸膛，还死活不承认，“我没有！”
　　“嗯，你没有。”程景笙嗓音暗哑，带着些许鼻音，笑意却不减。
　　姜芮涵的手被他拉起，一点点握入掌心，放到心口处，他胸腔微颤，笑声自头顶灌下：“这里有你……且只有你。”
　　姜芮涵呼吸一沉，头越埋越深，直接装死了。
　　“嗯……”程景笙突然不太自然地哼了一声，慢慢拉开姜芮涵，呼吸有些急促，“你再躺会，我去冲凉。”
　　姜芮涵双眼紧闭，被他轻轻放回被窝。
　　身旁的热度抽离，紧接着浴室那边传来流水声，她有些后知后觉地回过神来－－他这是怎么了，脸不禁又红了大半。
　　明明害羞得不行，她的眼却直直盯着浴室门，也不知到底在看什么。
　　水声渐渐停了，没一会，浴室门打开，蒸腾的水汽中，程景笙走了出来。
　　扑面而来的热浪，让姜芮涵终于醒神，抬眸看着早已来到近前的男人，几乎忘了呼吸，就这么直愣愣地盯着他看。
　　“啪嗒。”
　　床头灯亮起，窗帘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拉上，将浓重的夜色隔绝在外，卧室里被暖光笼罩着，安静而祥和。
　　程景笙抬手捏了捏眉心，低头贴近她，有些无奈地轻笑起来：“怎么了？认不出来了？”
　　与他视线对上的刹那，姜芮涵迅速垂眸，纤长的睫毛遮住了眼，一颗心跳得好似要超出生理极限。
　　“嗯，还是认得的呀。”程景笙笑得恣意飞扬，眉梢眼角都是难以言喻的愉悦与满足。
　　姜芮涵背脊一僵，立马拉被子蒙住脑袋，再次装死。
　　程景笙对此早就见怪不怪，轻扯一下被子，顺着被子印出的轮廓，摸到她的脑袋，然后轻轻拍了一下，忍着笑：“我做饭去了，你别蒙太久。”
　　紧接着身后传来关门声，姜芮涵拉下被子，大口大口地呼吸，脸上的热度却一点没减。
　　她用力捧住自己的脸，不禁暗道－－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降低一下自己脸红的速度啊？
　　还有，和他在一起的每分每秒，很容易就会心跳加速，她根本控制不住啊！
　　在床上又窝了一小会，她慢慢爬起身，目光扫到床尾，她眸光一滞！
　　搁在那里的居家服，让她猛地反应过来－－这些衣服是从她行李箱里拿出来的！
　　显然，程景笙已经知道她带了不少衣服过来，定然不是仅仅借宿一两晚那么简单了。
　　事到如今，她究竟该怎么开这个口啊？
　　静默了一小会，她只得安慰自己“既来之，则安之”，然后起身，慢慢挪步进了浴室。
　　在里面磨蹭了好久，她才出来。
　　洗漱一番，再换上干净的衣裳，整个人都清爽不少。一丝丝笑意渐渐染上眼角眉梢，她走过去拉开房门。
　　一股焦香直冲鼻腔，她狠狠吸了几口气，稍微定定神，然后循味而去，一路直达餐厅。
　　只见程景笙身着一套浅灰居家服，正立在餐桌旁。他背脊挺得笔直，低眉垂目，随手摆放餐具的模样，举手投足之间尽是说不出的气质。
　　餐桌上放着刚煎好的牛排，盘里还有番茄意面，青翠的西兰花与鲜红的圣女果点缀其中，卖相极佳，空气中弥漫着微焦的肉香，很是诱人。
　　姜芮涵肚子一阵咕咕作响，注意力早被牛排吸引了过去，眼角余光瞥见程景笙转身，以为他要进厨房，却不想他竟然故意绕了一圈，来到她身后，张开双臂，从背后圈住了她。
　　“芮芮……”
　　他温热的鼻息就落在她的耳畔，嗓音低沉，声线醇厚，不经意间带了几分醉人的味道。
　　“开饭前，我想听你再喊我一声……阿笙。”
　　姜芮涵脑袋一轰，想起刚刚不知怎么就喊了他“阿笙”，以前最多喊一下“笙哥”都不错了。
　　毫无意外……她的脸又不争气地红了。
　　程景笙温热的鼻息仍偎在她耳畔，只听他嘟囔一声，颇有撒娇的意味：“就喊一下嘛……”
　　“我喜欢听你喊我阿笙……”
　　姜芮涵耳根滚烫不止，心跳早已慢了半拍。
　　不觉之间，“阿笙”二字已从嘴边溢出……
　　作者有话说：
　　恬恬：我叔，行啊！噢嚯！我家妖孽，终于被收了呢！
　　程小叔：嗯。不过……你这妖孽，不知什么时候才被收呢？真替你爸头疼！
　　恬恬：起开！
　　这本应该下周可以完结。
　　下本开《老板娘，请盖个章》，求个收藏，谢谢支持！
第79章第79章
　　当晚,姜芮涵自然而然地住了下来，本是奔着客房来的，没想到却直接住进了主卧。
　　天微亮时,程景笙临时有会诊赶了回去。她一个人窝在被子里，贪婪地呼吸着属于他的味道，心渐渐被填满。
　　至于姜意涵突然出现带来的那些烦躁,也在程景笙的安抚下，一点点消散。
　　想让这种情绪完全消失是不可能的,她只能竭尽所能当那个人不存在！
　　只不过，别人可不是这么想的。
　　第二天忙完手头工作，姜芮涵照例到普外二科去看阿宁，路过护士站，她下意识看了一眼东边的病房,周护士以为她有事，忙走上来低声问：“怎么了？”
　　姜芮涵刚要摇头说没事,却听周护士说：“那位老太太听说是你老师介绍过来的，对吗？”
　　见姜芮涵拧眉不语,周护士轻笑一声：“别紧张，是老太太自己说的。她说很巧，你叫姜芮涵，和她孙媳妇名字就差一个字,所以看起来特别亲切。”
　　“哦对,还有那个林其英……”周护士突然压低声音，“那个雇主的儿子，过来给她预存了一笔医疗费,还让她不要告诉他妈妈。”
　　姜芮涵面色不太好,轻轻点头,没有吭声。
　　周护士又想起今早凌晨接诊的那位病人，突然长叹一声：“程副院这几天都会很忙……”
　　还以为姜芮涵会接着问忙什么，却见她点点头，还道了声谢。
　　周护士本想顺势聊几句，对方却不搭腔，她只好闭嘴了。
　　姜芮涵继续往阿宁病房的方向走，没走几步，后头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还以为对方急着过去，稍稍退到一边，手臂却被人用力拽住，只听对方沉沉一声：“走！”
　　姜芮涵一听这声音，眉心紧皱，本想甩开手，不过碍于还在普外二科，眼眸稍垂，终是跟着她一起出了四号楼。
　　两人停在三四号楼之间的凉亭里，这会来往的人不多，周围也安静。
　　姜意涵头发有些凌乱，喘着大气，上来就问：“你现在……和那个程景笙是什么关系？”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
　　姜芮涵眸色淡淡，扒拉开她的手，退到两米开外，极力让自己看上去镇定一些。
　　“你！”姜意涵气得直跺脚，“要接受手术的是我丈夫的奶奶，那就是我的奶奶！”
　　“如果那男人和你有关系，你一定要保证，他会尽全力去做这场手术！”
　　气氛静了几秒，没有等到姜芮涵出声的姜意涵，气得要命：“你说话啊！你是哑巴吗？”
　　姜芮涵冷冷一笑，没想到几年过去，她们再次见面会是这样的场面。
　　而姜意涵口口声声喊着的“奶奶”，却似一把利剑狠狠戳进姜芮涵的心口。她强忍下从心底一点点腾起的怒意，一字一顿：“他是医生，自然会对他的病人负责到底！”
　　“不！”姜意涵再次上前，用力抓住姜芮涵的手臂，双眼猩红，“他一定要保证治好奶奶！否则……”
　　“否则什么？”姜芮涵眸光愈发阴冷，身子已经开始微微发颤。
　　姜意涵自己也在颤，根本分辨不出到底是谁在颤，她只知道今天必须让姜芮涵给她一个保证。
　　“放手！”姜芮涵声音极冷，一点点掰开她的手，动作很重，手下毫不留情。
　　姜意涵愣了一下，突然低呼出声：“你弄疼我了！”
　　姜芮涵没有理会她的怪叫，双眼直直盯着她，再次出声：“离我远点。”
　　姜意涵完全没想到姜芮涵现在竟然会冷漠至此，想起早前多次邀请她来参加自己婚礼遭拒一事，更加不忿。
　　“你是觉得我现在过得比你好，你嫉妒我？所以，你要这么对我？见不得我好？”
　　“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啊！”
　　“你……你怎么能这么狠心？！”
　　姜芮涵表现得越冷漠，姜意涵就闹得更大声。
　　没一会，周围多了几个围观群众。
　　姜意涵忽然凑近，声音狠厉：“如果你还想继续在这里干下去，最好就立刻给我保证！”
　　也许在看到姜意涵被罗明翰呼来喝去时，产生过一些同情，不过也在这一瞬消失殆尽，堵在心头的那股气也随之散去，姜芮涵现在反倒是一身轻松，嘴角一点点扬起，语气极淡：“随你。”
　　“姜芮涵，你太狠了！”
　　任凭姜意涵在身后怎么喊叫，姜芮涵头也不回地离开。
　　以防姜意涵借机搞事，姜芮涵果断请了几天假。
　　正如周护士所说，程景笙这两天忙得要命，一整天不见人，将近夜里十二点才回到家，洗漱完就躺下，连话都没说一句，直接从背后拥住姜芮涵，没几秒就睡着了。
　　姜芮涵知道邓老太太的手术就定在第二天早上，她心里有不少担忧与疑惑，终是一个都没问出来，就这么被他拥着入眠。
　　一觉到天亮，她醒来时，身边早已无人。
　　床头柜上有一张便签纸，强劲有力地写着一行字——别担心，一切有我！
　　如此一来，姜芮涵索性关机，在关机前给程景笙发去一条信息，让他有事打家里座机。
　　听简凝说，谭碧慧翻译的那份资料她不太满意，不过她又不想让姜芮涵半路接手，反而将另一个项目相关的资料先发过来，让姜芮涵看看，是否愿意接下这份笔译项目。
　　难得空闲下来，姜芮涵想着干脆试试翻译一下。
　　她一开始翻译就全身心投入，座机响了两次都没听到，好在程景笙从监控里看到她在书房里忙碌，这才放了心。
　　邓老太太的手术过程还算顺利，一如之前片子所示，结肠处有一个大硬块，淋巴结也有扩散的迹象。
　　经过术前评估，程景笙还是比较担心老太太的身体经不起大手术，不敢做太大范围的切除，只把肿瘤以及周围肿大的淋巴结切除，再将肠子的两端接起来
　　一出手术室，罗明翰与姜意涵就迎了上来。
　　许是听到姜芮涵与程景笙关系的传闻，姜意涵知道他就是当年帮助他们家拿到姜父赔偿金的那个男人，她的心情不免有些复杂起来。
　　姜意涵甚至在想……姜芮涵是不是从那时候开始就和人家搞上了？！尤其他们两人还相差那么多岁！难怪……她这些年不吭不响！看来，有这个男人的庇护，她过得倒是不错！
　　钟护士长走过来，低声问：“要送特护病房吗？”
　　程景笙轻轻摇头：“不用，等病人苏醒后，送回病房即可。”
　　“为什么？！”罗明翰急了，十分不解，“我奶奶刚刚经历了大手术，为什么不用去特护病房好好照看？！”
　　程景笙淡淡看他一眼，刚要说什么，却被钟护士长抢先一步：“在特护病房的大多数都是病情很严重的病人，护士二十四小时都在忙着，老太太很难适应那里的氛围。所以，程医生的意思是，希望老太太能在相对轻松的氛围里，继续保持平稳的心态，然后慢慢康复。再者，老人家如果连续卧床，很容易丧失活动的能力……”
　　“这样啊……”罗明翰有些怀疑，不过还是点点头，“那行吧，就听医生的。”
　　程景笙目光掠过他，径直落在姜意涵的脸上，她呼吸一紧，正想说点什么，他却一下子收回目光，看向罗明翰，简要说了一下手术的情况。
　　罗明翰听得云里雾里，拉过姜意涵，低声问：“你来说。”
　　姜意涵对上程景笙平淡无波的眼眸，莫名发怵，心里有好多问题却一个都问不出来，最后只好说：“我们家属……需要做什么？”
　　罗明翰愣了一下，只听程景笙淡淡道：“照顾好病人情绪，其他听从医务人员安排即可。”
　　“好，知道了。”姜意涵心底很慌，直接应声，然后拉着罗明翰一边走一边道，“我们先回去收拾病房，等奶奶麻药退了，我们再来接她。”
　　程景笙冷冷睨他们一眼，再次转身，直奔普外一科的方向而去。
　　鲁靖奇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他的踪影，看到钟护士长在安排后续事宜，忙问：“我师兄……真过去了？”
　　钟护士长眉头紧皱，低哼一声：“他再不过去的话，人家都要以为我们院外科都没人了！”
　　鲁靖奇面色跟着一沉，阴阳怪气地笑笑：“那个人……又装病了？这次是脚疼还是手疼？”
　　“可能……腿毛疼吧！”钟护士长冷嗤一声，摆摆手，“不说他了，真是晦气！”
　　鲁靖奇却心头一跳，有些哭笑不得：“听您说这腿毛疼，还真有些不习惯！平时，都是听罗莹莹说的……”
　　钟护士长显然一愣，好似才想起自己刚刚说的是什么，低声一笑：“是啊，受她的影响了。”
　　说完，她又摆了摆手：“这几天，你和小庄都要多盯着点，别让程副院那边分心了。”
　　“嗯，知道了。”
　　“听说，向仪琳也过去了？”
　　“嗯，只希望她这次千万别添乱。”钟护士长眉心蹙了又蹙，低叹一声，“还有，先别告诉莹莹，免得小姜知道了，也担心。”
　　“好。”
　　姜意涵不知什么时候去而复返，刚好听到这些对话，钟护士长与鲁靖奇还以为她要问什么，却见她径直绕过他们，去往洗手间的方向。
　　“不知是不是我眼睛有问题？”鲁靖奇捏了捏眉心，继续道，“总觉得……她背影看上去有点眼熟啊？”
　　经他这么一提，钟护士长也眯起眸，若有所思地道：“好像……她也姓姜？”
　　“不是这么巧吧？”鲁靖奇一脸吃惊，“同姓的话，可能五百年前是一家，长得背影像点，好像也正常？”
　　“呵呵……也许吧。”钟护士长轻笑着摇头。
　　作者有话说：
　　emmm……
　　上一章搞了一整天，改到我头顶冒烟了。
　　真真是第一次被锁，反反复复，来来回回……心态真的要崩！
　　就算有错别字，请原谅我……暂不捉虫了，真的怕了……
　　现在眼睛都还花着……连电脑都丢一边去了！呼……
第80章第80章
　　姜芮涵翻译的效率极高,不过半天，她已经翻译了大半，如果不是肚子饿得咕咕直叫,她还能一鼓作气翻完。
　　冰箱里存货满满，她给自己煮了鸡蛋面，刚吃完,才留意到座机上面有两个未接来电，仔细一看号码,都是程景笙打来的。
　　她再看一眼时间，刚过中午十二点，想了想，她还是回拨过去。
　　响了两声已经被接起，程景笙的声音有些低：“忙完了？”
　　“打扰到你了吗？”姜芮涵问得更小声。
　　“没有。”程景笙轻轻一笑,似乎是走到了外面，话筒里传来风声,他又问，“吃饭了吗？”
　　“吃了。”
　　“吃了什么？”
　　“煮了鸡蛋面。”
　　“好。其他的等我回去做。”
　　这时,电话那头传来一些声响，有人在喊“程副院”，程景笙似乎挡住了话筒，声音极低：“我先忙,你好好在家休息。”
　　“好。”
　　挂掉电话,姜芮涵眼皮莫名一阵狂跳，心头开始隐隐不安。
　　难道是……邓老太太的手术出了什么意外？
　　如此一想，她愈发坐不住了,快速收拾一番,当即打车赶回江大附院。
　　她先回了科研组办公室,罗莹莹瞧见她，还愣了几秒才问：“芮涵，你不是请假了吗？”
　　“我有点事。”说着，姜芮涵放下包，拿起桌上的笔记本，转身就出了门。
　　罗莹莹总觉得不太对劲，赶忙迈步跟上。
　　姜芮涵直奔普外二科去，从值班护士那里得知邓老太太的手术很顺利，她这才放了心。
　　她扭头看向紧跟其后的罗莹莹，挤出一抹笑：“我去看看阿宁。”
　　“阿宁她……”罗莹莹上前拉住人，低声道，“我之前不是和你说……她被民政局的人接去市一院了吗？”
　　姜芮涵怔了一下，似乎才想起来。
　　市一院是市福利院指定的体检医院，阿宁已经由江城民政局接手，所以那边才派人带她去市一院体检。
　　见姜芮涵有些精神恍惚，罗莹莹拉着她来到一旁坐下，不免有些担忧：“芮涵……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说说？”
　　姜芮涵这时又想起什么，连忙起身，去到阿宁隔壁的病房一看，阿英的病床空空如也，刚刚收拾好床铺的护工阿姨看到她，顿了一下：“这病人，今早出院了。”
　　罗莹莹大概了解一些情况，对邢志明的印象又深，将姜芮涵拉到一旁，压低声音：“昨晚有记者混进来，不知和她说了什么，她几乎一个晚上没睡，今早一看到庄博文查房，她就说要出院。”
　　“手术不过三天，伤口还没怎么愈合，她却坚持出院，实在劝不住，只好放人了。”
　　不知怎么回事，仿佛所有事都积在了一起。这一瞬，姜芮涵心头好像被什么东西重重压着，很难受。
　　她让罗莹莹先回去，一个人坐在凉亭里静静。
　　静了不过一会，姜意涵又出现了，她这次心情不错，眉眼带笑：“那位程附院，医术确实不错啊。”
　　姜芮涵听到她的声音，眼皮都没抬一下。
　　“看你这副怨妇的模样，该不会是……被人家抛弃了吧？”姜意涵阴阳怪气地笑起来。
　　姜芮涵暗暗咬牙，依旧不理她。
　　“哦对，看你的样子，是没找着人吧？”姜意涵抱着双臂，故意坐到姜芮涵身边，似乎发现姜芮涵的皮肤比她还要好，心里不爽，语调微变，“看来，国内医生收入不错，他在你身上……花了不少钱吧？要不然，你年纪轻轻，怎么会跟了他？”
　　“当然，他看上去不过二十来岁的模样，不过底子在那，终究是老了点……”
　　“你没事干？”姜芮涵偏过头，眸光冷冷地瞥过去。
　　瞧见姜芮涵终于有了反应，姜意涵顿时乐了，一脸笑呵呵：“还行吧，奶奶的身体在慢慢恢复，她基本生活可以自理，我最多给她送送饭，其实也挺闲的。”
　　姜芮涵嘴角微抽，眸色很冷：“听起来……挺孝顺的。”
　　“当然！”姜意涵压根没听出来讽刺之意，反倒得意得不行，“要知道……婆婆和妈妈都是我亲自送去养老院的，这样孝顺的后辈，现在可不好找了。”
　　“哦对！妈妈现在在Y城静心养老院，你有空的话，可以去看看她。”
　　姜芮涵眉心一滞，眸光一点点聚焦，定格在姜意涵笑意满满的脸上，她眯起眸，冷声问：“你送她去养老院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么？”姜意涵不以为意地挑眉，“这在国外是最好的养老方式，谁要像在国内这样，一大家子住在一起，影响彼此的生活质量啊！”
　　姜芮涵眸色瞬间冷到极致，慢慢起身，嘴角扬起一丝嘲讽：“确实……孝顺！”
　　辛辛苦苦到国外给小女儿陪读的周青莲女士，想必……并不希望在养老院孤独终老吧？
　　不过，这与她何干？
　　姜芮涵冷冷一笑，抬脚就走。
　　“诶！我话还没说完，你走什么走！”姜意涵赶忙跟上，见姜芮涵脚步不停，索性小跑上前，走在她身侧，低声道，“虽然之前你不肯给我保证，但好在你男人能力够强，奶奶的手术很成功。作为交换条件，我也告诉你一件事吧……”
　　“你男人呐，很可能去执行一项危险任务了！”
　　“而且啊……这个医院里，可能没几个人知道这事。”
　　“显然，你也是其中之一。”
　　姜芮涵的脚步果真停下来，姜意涵这会却率先迈步离开了，还不忘挥挥手：“小事一桩，不必谢我！”
　　姜芮涵忍不住翻了一下白眼，低哼：“谁要谢你！”
　　不过，“危险任务”四个字就像一根刺，直接扎进她心窝里。暂且不论姜意涵的话有几分真，转了几个地方没找着程景笙，发过去的信息一条都没回复，她不免开始担心起来。
　　她旁敲侧击问过罗莹莹，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可转念一想……如果真是很紧要的任务，怎么会被姜意涵听了去？
　　如此想着，她又稍微放了点心。
　　姜意涵这么说，明显才是真的嫉妒，怕她过得更好才对！
　　以免又遇到姜意涵，两人起了不必要的冲突，姜芮涵想了想，与罗莹莹说了一声便打车回临江小筑，继续埋头翻译。
　　傍晚时分，程景笙发来一条信息，说是临时要出差几天，让她自己照顾好自己，还留了保姆阿姨的电话，让她有需要就联系保姆阿姨过来搞卫生或是送食材过来。
　　姜芮涵蹙眉，反复看了这条信息好几次，很想打过去，终是没有按下拨号键，而是快速回复了一条信息。
　　【芮芮：记得按时吃饭休息，注意身体。】
　　程景笙这次回复得很快－－【程景笙：你也是。】
　　这一晚，程景笙不在身边，她睡得很不安稳，好几次都在睡梦中惊醒。
　　而每场梦中几乎都有姜意涵的身影，不是在冷冷看着，就是在阴阳怪气地笑。
　　她甚至还梦到了周青莲！一会笑着说自己过得很好，一会哭着喊救命。
　　母女二人的笑声和哭声交织在一起，姜芮涵的神经怎么受得了！
　　凌晨三点来钟，她彻底醒来，再无一点睡意。
　　坐在飘窗前，望着窗外平静的江面，心却怎样都静不下来，拿着手机许久，点开与程景笙的对话框，终是一个字都没发出去。她起身去往书房，随手从书架上取出一本书，坐下来慢慢看起来。
　　第二天一早，闹铃响起，她恍恍惚惚起身，发现自己居然就趴在书桌上睡着了，而空调不知什么时候开了。
　　手机屏幕上多了一条未读信息，来自程景笙，是凌晨4点50分发的。
　　【程景笙：好学是好事，但大半夜不睡觉，不是好习惯哦！开了空调，我不在家，你更要照顾好自己啊！乖，摸头.jpg】
　　姜芮涵眼眶一热，想起他说过家里安装了智能家居设备，想来是从监控里看到她睡在书房里，远程遥控开了书房的空调。
　　明明他不在身边，却处处都是他的气息。
　　滚烫的泪一滴滴滑下，担心被他从监控里看到自己这副样子，她快速起身，关了书房空调，回到主卧。
　　卧室是个人隐私之地，没有安装监控摄像头。
　　姜芮涵一下子钻进被子里，蒙住头，大哭起来。
　　她也不知到底哭什么，就是心里很难受，很想哭，而且……很想他！
　　发泄了一通，心情总算舒畅一些，她赶紧回复信息过去，以免程景笙担心。
　　只不过，程景笙这次直接打电话过来。
　　姜芮涵呼吸一紧，赶紧抹泪，然后用力咽了咽口水，希望自己的声音听起来不要那么奇怪。
　　“喂？”
　　“芮芮早。”
　　程景笙的嗓音低沉暗哑，透过话筒传出来，落入姜芮涵的耳中，就像在一片兵荒马乱的世界里，他突然穿过一切险阻，朝她伸出了手。
　　姜芮涵鼻尖一酸，眼泪还是没忍住，哗啦啦地流了下来，她死死咬住下唇，尽量不让自己发出声音。
　　程景笙顿了一下，低声问：“芮芮，怎么了？”
　　熟悉的嗓音带着无尽的关切，终是引得姜芮涵泪意翻滚，再也止不住，她“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程景笙显然愣了一下，急忙安抚：“芮芮，是我不好，不该……”
　　“不！”姜芮涵抹了一把泪，接连抽了几口气，“你，你忙好工作，不，不用担心我！”
　　“我不和你说了！你忙！”姜芮涵直接挂掉电话，再次扑到被子里大哭一场。
　　程景笙许是从监控里听到主卧内传来的响声，也没再继续打过来，而是给她发了几条信息。
　　哭了许久，姜芮涵终于渐渐停止了哭声，心情也慢慢平复下来，转头看到那一连串的未读信息，她当即傻眼。
　　程景笙连续发了七个表情，各种动作全都P上他自己的头像，有胸口碎大石的，有嘴里喷火的，还有脚踩风火轮的……
　　姜芮涵随即甩了一个“苦笑不得”的表情过去。
　　程景笙则是回复了一个“比心”的表情，还是P上他自己的头像。
　　姜芮涵破涕为笑，默默将这些表情全部收藏起来。
　　稍晚时候，简凝约她出来见一面，说是许久不见，顺便沟通一下这个项目翻译的情况。
　　得知姜芮涵请假了，简凝也不等到下班时间了，两人直接约在鼎和梦乐城见面。
　　听说开了一家新的私房菜，人气还挺旺，好在简凝已经找人提前订位，姜芮涵直接过去。
　　许是要谈项目相关问题，保密起见，简凝还特意订了一个包厢。姜芮涵虽然觉得有些浪费了，但还是听从简凝的意见。
　　姜芮涵到了好一会，简凝打电话来说堵在路上了，让她先点菜。
　　服务员进来点菜，有人刚好路过包厢，开门的一瞬，似乎朝这里面看了一眼，姜芮涵似有所觉，抬头看去，门却已经关上。
　　开在鼎和梦乐城里的私房菜，显然价格就已经摆在那里，看上去很小份的吃食，都要三位数，姜芮涵抿了抿唇，还是让服务员先出去，打算等简凝到了再点。
　　服务员有点势利眼，连看她好几眼，轻嗤一声才转身离去。
　　姜芮涵颇为无奈地叹了口气，自从到江大附院实习，都没时间接翻译项目，她目前囊中羞涩，哪敢随便点菜？
　　这时，传来一阵敲门声，姜芮涵还以为是简凝到了，随即迎上去，拉开门，却见门外站着一个不算陌生的人。
　　“姜芮涵，还真的是你耶！”
　　作者有话说：
　　围观群众：这姜意涵哪来的脸？
　　芮芮：她……一贯如此。
　　罗莹莹：嘁！以为自己是宇宙中心啊？
　　芮芮：或许吧……
　　***
　　昨天憋得不行，一整天没码到字，今天莽了一下，加更一章，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81章第81章
　　来人是姜芮涵大学同宿舍舍友徐晓蓓,本科毕业后进了一家外企，两人从毕业典礼结束之后就再也没见过，倒是没想到今天竟然在这里遇见了。
　　“你好。”姜芮涵浅浅一笑,毕竟大学同宿舍四年，能遇到熟人也算是缘分。
　　“快两年没见，你还是这么高冷啊！”徐晓蓓轻笑一声,语气里不乏讽刺意味。
　　姜芮涵倒是不以为意，大学四年,她独来独往惯了，只要能维持表面和平即可，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她懒得理。
　　“哦对了！”徐晓蓓似乎才想起正事一般，连忙拉住姜芮涵的手臂,而且还不让她躲开，低笑道,“今天是邢志明组的局，给大家派喜帖来了。正好遇见,你要不要过去当面恭贺一下他？就在斜对面那间包厢。”
　　姜芮涵面色微变，徐晓蓓却假装看不到，继续道：“大家都是同学，去见见呗。”
　　斜对面的门突然打开,一身西装革履的邢志明走了出来,像是才发现姜芮涵一样，满脸讶异：“芮芮？这么巧？”
　　说着，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大红请柬,双手递上来：“下周二,我与……谭碧慧的订婚宴,恭迎大驾。”
　　徐晓蓓咦了一下，先是好奇邢志明喊的“芮芮”，不过问的却是：“姜芮涵难道还认识准新娘么？”
　　邢志明目光一直落在姜芮涵那里，扬眉一笑：“是啊，很巧，芮芮不但是我未婚妻研究生班的同学，她们还是同宿舍舍友呢。”
　　“同宿舍”三个字，听得姜芮涵浑身一阵恶寒，眼里快速闪过嫌恶。
　　“哇哦！真的很巧。”徐晓蓓接过请柬，直接往姜芮涵怀里塞。
　　见拒绝不了，姜芮涵只好先收下来，抿了抿唇，轻道一声：“恭喜。”
　　“谢谢。”邢志明眸光变得愈发幽深起来，偏头看一眼姜芮涵身后的包厢，笑了笑，“看来，你约的朋友还没到啊？要么，先过去见见老同学？”
　　“是啊！”徐晓蓓又拽了一下姜芮涵的手臂，热情得不行，“大家好久没见了呢，去见一下，叙叙旧嘛。”
　　姜芮涵有些犹豫，旁边传来一道轻唤声：“请问，夏荷包厢的姜小姐，是哪位？”
　　来的是一名女服务员，姜芮涵微微眯眸，问：“请问，什么事？”
　　女服务员戴着口罩，看不清面容，她却一直垂着眸，视线似乎落在姜芮涵的鞋尖上，只听她继续道：“前台有你的电话，麻烦过去接听一下。”
　　“噢好。”姜芮涵有些疑惑，不过还是顺势拨开徐晓蓓的手，“抱歉，我去接下电话。”
　　徐晓蓓与邢志明对视一眼，本想跟上，却见邢志明轻轻摇头，让她守在夏荷包厢门口即可。
　　姜芮涵回包厢拿包，然后跟着女服务员往前走，两人连拐两个路口，径直绕过大堂，走进另一边还未开放的包厢区。她发现稍一情况不对，刚要转身，就被女服务员拉进旁边的一间房。
　　她惊得尖叫出声，对方动作更快，一把捂住她的嘴，同时扯下自己的口罩，低声道：“姜小姐，是我！”
　　姜芮涵双目圆瞪，室内灯光昏暗，她心头一阵砰砰直跳，呼吸急促，看了好一会，不太确定地问：“你是不是……曾在江大附院就诊过？”
　　女服务员听到她这么说，终于松了口气，连连点头：“是！之前在急诊室，你陪过我一会，后来转去妇科……”
　　经过这么一提醒，姜芮涵完全想起来了！
　　这是她到江大附院报到第一天，遇到的那位盆腔感染的女病人。
　　当时自曝是做“小姐”的，还惹得鲁靖奇一阵脸红呢！
　　姜芮涵立即明白－－前台有电话是假的！那么，这人现在引她过来是为什么呢？
　　她下意识就伸手进包，摸到手机。
　　女服务员看到她的动作也不紧张，掏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将声音调至最小。
　　一阵嘈杂声之后，录音里传出几个人的对话。
　　不过一句话，姜芮涵已经认出是谁，心里一惊。
　　“确定是姜芮涵？”邢志明语带惊奇。
　　“确定！我和她大学同宿舍四年，怎么可能认错？”这是徐晓蓓信誓旦旦的声音。
　　“志明，听说你之前还当众向她表白被拒呢！难道不想杀杀她的威风？”
　　说这话的人，姜芮涵记不大清楚他的名字了，只不过，这人在班里一向风评不好，上大学那会还骚扰过不少女同学，很让人讨厌！
　　听他阴阳怪气的笑声，姜芮涵已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那谁去请呢？”又是邢志明的声音。
　　“我！”徐晓蓓兴高采烈，“我和她同宿舍四年呢！这点情面，她总是得顾的吧？”
　　“喂，你动作怎么那么慢？倒个酒都那么久！滚出去！”又是那个恶心男人的声音。
　　“对不起。”
　　女服务员回答的声音很小，紧接着传来关门声，录音戛然而止。
　　事到如今，姜芮涵也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到底怎么杀她的威风，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能再回去夏荷包厢。
　　她赶忙拿出手机打给简凝，只道这家菜她不喜欢，想换另外一家。
　　简凝却说已经到了地库，姜芮涵声音急促：“那就在那里等我，我现在下去！”
　　不等简凝应声，她已经挂掉电话。
　　女服务员连忙拉住她，眼眶有些发红：“上次在医院，谢谢你。”
　　“还有，我带你从后厨方向的消防梯走。”
　　“好！谢谢你！”姜芮涵反握住她的手，紧了紧。
　　未免太引人注目，女服务员还脱掉制服外套，包成一团揣在怀里。
　　有大堂相隔，这边的包厢区未开放，只有脚边一排消防灯亮着。她们出来的时候，徐晓蓓正在前台那边转悠，根本没留意到这边的情况。
　　两人加快脚步，绕过后厨，顺着消防楼梯一路走到负一层。
　　姜芮涵看到简凝的车停在不远处，稍稍松口气，偏头笑了笑：“真的很谢谢你。”
　　女服务员轻笑摇头：“注意安全，希望你能一辈子远离那些烂人。”
　　刚刚只顾着下楼，姜芮涵想了想，还是问了一下她的近况。
　　她却笑笑说：“上次那场病，差点要了我的命。所以……现在就到处打打工，不再去想赚那些夺命钱了。”
　　姜芮涵点点头，又有些担心：“那你一会上去……”
　　“没事，这家店才开不到一个月，我入职就一个多礼拜，大不了不干了呗，再找下一家。”
　　她说这话的语气看似很轻松，姜芮涵却听出了她的艰难，两人随后互留了手机号码。姜芮涵还再三叮嘱，有需要一定要打给她。
　　“重新认识一下，我叫姜芮涵。”姜芮涵微笑着伸出手。
　　对方似乎愣了一下，随即笑起来，握住她的手，紧了紧，语气郑重：“你好，我叫蒋晓兰。”
　　两人对视一眼，齐齐笑开。
　　蒋晓兰一直目送姜芮涵上了简凝的车，这才转身上楼。
　　简凝一早就留意到这些情况，姜芮涵一上车，她立马按下锁车键，凑过去问：“怎么回事？”
　　姜芮涵长呼一口气，四下看一眼：“出去再说。”
　　见她面色不太好，简凝让她系好安全带，随即启动车子。
　　本来就是奔着这家新开的私房菜来的，简凝突然不知去哪吃好了，车子一上路，她就催促姜芮涵赶紧想吃饭的地。
　　姜芮涵刚想说“随便吃点”，到嘴边的话却变成“随缘”。
　　简凝嘴角一阵猛抽：“吃个饭，你和我说随缘？”
　　“不是。”姜芮涵轻笑着摇头，点开导航，输入“随缘”二字，很快弹出相关信息。
　　“准备出发，全程8公里，大约需要十一分钟……”
　　“什么地方啊？”简凝一脸好奇。
　　“你跟着导航走就对了。”姜芮涵将手机屏幕切到导航画面，放到前方的手机架上，挑眉示意简凝照着走。
　　“行吧。”简凝笑了起来，“想必是程副院带你去过好地方，嗯嗯嗯……我也尝尝看！”
　　一听“程副院”三个字，姜芮涵的笑容僵在唇边，微微偏头，目光落在窗外，思绪有些飘远。
　　怎么好端端地要出差？
　　难道真与姜意涵说的那什么任务有关么？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简凝察觉到她的心情不太好，却也没追问，想着一会去到吃饭的地，有的是时间问她。
　　跟着导航来到“随缘”门口，乍一眼，简凝还以为导错地方了，皱着眉：“这怕不是人家的私宅吧？哪有地方吃饭？”
　　她在心里给这个地方打了一个大大的问号，顺道默默吐槽某人几句。
　　姜芮涵这会回过神来，指了一下旁边的闸门：“那边是车库。”
　　简凝稍打方向盘，驶过去，车子停在闸门前好一会都没反应。
　　刚要按喇叭示意一下，边上的小门开了，有人走出来。
　　来人看了一眼车牌，便问：“请问，有预约吗？”
　　这会尴尬了，姜芮涵拍了一下脸，有些抱歉地看向简凝：“我忘了这里要预约的。”
　　“那个……”简凝眸光一亮，想起什么，抿了抿唇，“我们和唐凛是一起的。”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A:这年头，还兴订婚？
　　吃瓜群众B：我感觉……这一对办了订婚宴，多半是结不成的！
　　吃桃群众：怎么听起来挺有理的？
　　吃梨群众：且看吧。
　　***
　　插一句题外话，大家应该还记得这位女病人吧？
　　我自己写着，都感觉有点太久远了。如果记不起来的话，可以翻回去看看。大概在前三章。
　　还是那句——种什么因结什么果。
　　这一段……就是当初芮芮结下的善缘，结出来的果。
第82章第82章
　　“噢……唐总啊！”对方顿了一下,然后按下遥控钥匙，闸门缓缓升起。
　　姜芮涵不可思议地瞪大眼，却见简凝扬眉一笑：“先进去再说。”
　　没想到,那位唐总还真订了位，在望月轩。
　　夜幕初降，落日余晖泼出瑰丽的金色,天地之间尽是金晃晃的一片。
　　这里同样被一圈竹林围住，顶上是一大片玻璃天窗,旁边还摆了两张躺椅。
　　想来等到漫天星光璀璨的时候，躺在这里夜观星空，确实别有一番风味。
　　姜芮涵饶有兴致地环顾一周，却听简凝挑眉一笑：“这是望日轩吧？”
　　迎宾小姐跟着笑了笑：“如此称呼也行。不过，来这儿用餐的客人大多喜欢定在夜幕降临之后,所以还是‘望月轩’比较合适。”
　　“嘿？小姑娘说得挺对。”简凝明明自己也没有多大，就却端着一副成熟范儿。
　　姜芮涵在一旁看着,只得无奈地笑。
　　这时，边上响起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紧接着一道低沉醇厚的声音传来：“简小姐，久等了。”
　　简凝呼吸一紧，侧身站到姜芮涵旁边，看向来人,呵呵一笑：“唐先生。”
　　姜芮涵反应还算快,大概嗅出一丝异常来。
　　这位想必就是简凝刚刚提到的“唐凛”了，再往深一层猜，极有可能是这两人本来就约在了“随缘”,却不知何故简凝却突然放了人家鸽子,转而约了她去鼎和梦乐城。
　　想必连简凝都没料到,她婉拒人家的邀约之后，对方居然还是如约来了。
　　再一想他们两人对彼此的称呼，姜芮涵偷偷吸口气，像是撞破了什么，却被简凝用力拧了一把手臂，只听她压低声音警告：“不准胡乱猜测。”
　　说着，她就拉着姜芮涵，面对唐凛，露出公式化的微笑：“唐先生不介意，我带多一个朋友过来一起吃吧？”
　　“当然不。”唐凛冲姜芮涵礼貌一笑，“你好，我是唐凛。”
　　姜芮涵跟着颔首：“唐先生好。我是姜芮涵。”
　　一听这名字，唐凛眉心微动，竟然接着问了一句：“你认识……程景笙？”
　　姜芮涵顿了一下，没急着回答，反倒是简凝先一步挑眉道：“怎么？唐先生也认识？”
　　唐凛假装看不到她眸里的那丝挑衅，点点头：“认识。”
　　“这么……巧？”简凝眉梢染上一丝疑色，依旧不太相信的样子，“你一个奸……商人，怎么会认识一个医生？”
　　“认识就认识，与我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没有什么关系？对吧，姜小姐？”唐凛故意不去看简凝的脸，缓缓一笑。
　　就算姜芮涵再怎么迟钝，似乎都回过味来了，这个唐凛应该对简凝有点意思，只不过这两人应该都还处在初步试探的阶段。而且，简凝似乎对唐凛的印象不太好，否则，怎么会用“奸商”去称呼一个不算熟悉的人？
　　好在简凝也算是在商场里打滚过的人，表面功夫还是做得极好的。
　　三人看似平和地坐下，唐凛与简凝两人不知怎么就又开始互相谦让起来，都推说着让对方点菜。
　　如此几个回合下来，姜芮涵只好轻咳一声，抽走菜牌，低声道：“那个……我有点饿了，就先点几样菜，你们一会再加啊。”
　　唐凛看着她仅是随意翻了一下菜牌就合上，随后报出几样家常菜名，不免有些惊讶。
　　简凝恰好瞧见他微睁的眼，冷冷一嗤：“我们芮涵又不是第一次来这吃了，点的菜味道自然不会差。”
　　唐凛无奈，哪知道仅仅一个眼神，就被她会错意了，只得稍稍正色，谈起公事：“那个项目，不知简总考虑好了吗？”
　　这一称呼“简总”，简凝也敛起眉，目光沉了沉：“我司目前项目众多，排期满满，恐怕接不了。”
　　两人又对项目的情况做了一些沟通，临到末，简凝还是坚持不接。
　　姜芮涵却在一旁听得越来越纳闷。
　　简凝口口声声说没空接的那个翻译项目，不就是今晚要与她当面沟通的项目吗？前沿资料，她都翻译完了呢！
　　真不知简凝到底在打什么算盘？
　　唐凛轻抿一口茶，声音放缓：“是我们公司的报价太低了么？”
　　简凝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低嗤：“明知故问。”
　　“毕竟是第一次合作，还是谨慎点好。”唐凛如此解释。
　　简凝压根就不接招，冲姜芮涵挑挑眉，抿了一口茶：“芮涵，一会我们望月去。”
　　此举……明摆着就是故意忽略对座的唐凛。
　　谁知，唐凛却掀唇一笑：“今晚天有点阴，怕是……”
　　简凝闻言，仰头朝天空望去，脸上一沉：“乌鸦嘴！”
　　没一会，零星的雨点接连落下，噼里啪啦地打在玻璃天窗上，简凝的脸更黑了：“干脆叫听雨轩好了。”
　　姜芮涵却笑起来：“这里真有听雨轩，应该……就在那个方向吧。”
　　简凝嘴角抽了抽，以为姜芮涵是随手一指，哄她开心呢，却听唐凛一本正经地道：“看来，姜小姐之前去过听雨轩？”
　　姜芮涵轻笑点头：“恰好来过一次。”
　　简凝立马凑过去，低声威胁：“谁带你来的？”
　　“还能有谁？”姜芮涵无辜摊手，心里却起了一层波澜，也不知程景笙现在吃饭了没有，她刚刚发出去的信息，全部石沉大海，看来真是忙极了！
　　“啧……”简凝撅起嘴，不满地哼哼两声，“我也是傻，如此浅显的问题，居然还问出口了！”
　　这时，服务员正好过来上菜，两人笑声停住，却见一身长袍的店长走上来，亲自给唐凛送来一壶酒：“欢迎唐先生大驾光临，这是老板吩咐送来，让您品尝的桃花酿。”
　　姜芮涵与这位店长仅有过一面之缘，也没指望对方能记住她，却听他上前一步，恭敬地问：“姜小姐，这次的老火汤保准入味，您尝尝。”
　　姜芮涵面色一僵，猛然想起上次离开的时候，程景笙问她对菜色味道那些还满意否，她吃得开怀却不想把话说满了，随后扯了一个慌－－说老火汤还差点火候。
　　哪能想到她随口扯的一句话，竟然让人家店长记在心上了！
　　她真是尴尬得不行，连连摆手，想要解释什么，却听店长笑道：“很感谢您能提意见，也希望您这次能给我们提出更加宝贵的意见。就先不打扰你们用餐了。”
　　“帮我谢谢老傅。”唐凛晃了一下手中的酒杯。
　　“一定传达到位。”店长微笑致意。
　　等人走了之后，简凝一脸狐疑：“老傅？别告诉我……这家店的老板是你爸？”
　　唐凛本打算先尝尝这个桃花酿的劲头如何，才抿了一口酒，就险些被她这句话给惊得喷出来，他连忙掩唇，看上去有些狼狈，随即抽出纸巾擦了擦嘴，带着几分幽怨看过去。
　　简凝却连连后退，后背抵到座椅上，嘿嘿一笑：“我就这么随口一问。”
　　姜芮涵也是哭笑不得，连忙解释：“是这家店的老板姓傅啦。”
　　“你也认识？”简凝微微眯眼。
　　“不。”姜芮涵当即摇头。
　　“噢……他认识。”简凝秒懂，呵呵一笑。
　　姜芮涵：“……”
　　一餐饭下来，姜芮涵大概搞懂唐凛的意图，看似一直让简凝接那个项目，实则是想让简凝随他参加一场国际金融年会，做他的随身翻。
　　简凝自从做老板以来，已经不怎么亲自接活了，所以她想都不想就拒绝了。
　　虽然项目没谈拢，好在“随缘”的饭菜给力，三人吃得还算尽兴。
　　因为简凝开车来的，姜芮涵又不怎么喝酒，那壶桃花酿只有唐凛抿了一口，味道确实还不错，他干脆借花献佛，让姜芮涵带回去，转送给程景笙尝尝。
　　谁知，却遭到简凝的一阵嘲笑：“就你是那位傅老板的朋友啊？难道人家程医生不是的哦？”
　　唐凛一晚上被她怼得都快免疫了，此刻站在雨后的夜风中，身姿显得愈发挺拔，却见他一步步走到简凝的车窗边，单手撑在窗沿上，嗓音低沉：“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冷不丁地靠近，简凝已经系上安全带，有些避无可避，尤其男人温热的气息随着清凉的夜风灌入，让她有了一瞬的晃神，嘴里含糊冒出一句：“再说吧。”
　　“好，等你消息。”唐凛眸光渐深，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稍稍扬眉，“开车小心。”
　　“再见！”简凝黑着一张脸，升上车窗。
　　回程途中，姜芮涵收到程景笙的信息，说一切安好，让她勿念。
　　姜芮涵很想问他什么时候回来，又担心让他挂念，终是没有问出来，只回复一声“晚安”便将手机揣回兜里。
　　简凝的心情明显比来时低落许多，姜芮涵察觉出来了，索性问：“能去你那借宿一晚吗？”
　　“怎么？”简凝有些诧异，下一秒就眨眨眼，“你们……该不会已经同居了吧？”
　　“哦不对！”简凝说完又推翻自己的猜测，“要是同居了，你还借什么鬼宿啊？”
　　姜芮涵心想，什么话都被她说完了。
　　“行吧，咱家里别的东西不多，但是铺盖绝对够啊！”简凝挑眉笑。
　　当晚，在简凝的多番追问下，姜芮涵终于道出今天为什么突然离开鼎和梦乐城的缘故。
　　听得简凝一阵心惊，直接从床上弹起来，用力握住她的手，呼吸紧促：“你是说……那个谭碧慧不但逼你退宿舍，还要和那恶心男人订婚？！”
　　作者有话说：
　　吃瓜群众：我猜……程附院和芮芮的伴郎人选有着落了！
　　简凝：呵呵？当我不存在呢？
　　唐凛：错。就是因为你存在。
　　芮芮：我好像被虐了一下？
　　简凝：一边去！
　　***
　　嗯……又莽了一下，加更一章！周末愉快！
第83章第83章
　　此时,江大附院普外一科的科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门外竟还有几名安保人员守着，在场所有人面色都很沉。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被一个中年妇女搀着,他目光灼灼地看着在场几位穿白大褂的人，眼眶泛红，几近绝望地恳求道：“求求你们……救救我的孙子！求求了……”
　　“老校长……”齐院长深深吸口气,上前扶了一把就要下跪的老者，然后偏头看向一语不发的谭敏浩,“谭主任，这事……你怎么看？”
　　谭敏浩先瞥一眼面无表情的程景笙，然后扶住自己的腰，面露难色：“我……腰椎间盘突出的老毛病又犯了……”
　　向仪琳突然冷哼一声：“明明都已经诊断是急性胆囊炎，手术都迫在眉睫了,竟然还让先服药治疗……”
　　“你！你闭嘴！”谭敏浩狠狠瞪了向仪琳一眼，面色极其难看,低斥一声，“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的病史！”
　　一听“病史”二字,老者没忍住，终是跪了下来，惊得齐院长赶忙用力搀扶：“老校长，您这是做什么哟！”
　　这位老者曾是江大校长,再往前还曾任过江大医学院院长,齐院长与谭敏浩都曾是他的学生。
　　而程景笙入学那会，老校长已经退休，所以老校长对他没什么印象,所以才一直这般祈求地望着齐院长与谭敏浩。
　　从急诊科转入普外一科的那个病人是老院长唯一的孙子,父母早亡,是老院长一手带大的，现在孙子得此重病，老人家实在是走投无路，这才上门求人了。
　　至于让谭敏浩闻之色变的病史，老院长一时老泪纵横，捶胸顿足：“我倒宁愿……得这脏病的是我这个老不死的！这孩子……我怎么对得起他死去的爸妈啊！”
　　一时之间，苍老又哀痛的哭声响彻会议室上空。此处隔音效果一般，外面的人还以为里头在哭丧。
　　不过本来就身处医院，这种事情早就见怪不怪。一群人看着有安保人员守着的会议室，还以为有热闹看，这时候听到里头传来这一道道悲痛欲绝的哭声，几乎人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赶紧散去。
　　老校长的孙子是一名艾滋病患者，突发剧烈的右腹疼痛，凌晨紧急送院。由于担心孙子的隐私被泄露出去，老院长第一时间就将他送到江大附院来，并找到齐院长与谭敏浩商量对策。
　　接诊那会还好好的，大家都以为就是一个普通的急性胆囊炎病人，可一听老校长提到孙子的过往病史，刚刚还安抚他别担心的两人，立马变了脸色。
　　显然，这位急性胆囊炎的病人必须得尽快手术。
　　谭敏浩却以各种理由推脱，不肯接下这台手术。因老院长的意思是，为免更多人知道这事，所以才找到他认为最值得信任的学生，更希望谭敏浩亲自主刀。
　　哪里想到……谭敏浩一下子说自己最近血压高，一下子说自己腰椎间盘突出犯了，死活不肯接。
　　这样一来，齐院长只好将程景笙找来，用意已经很明显。
　　向仪琳是自己硬要跟来的，一听到这事，立马为程景笙抱不平，齐院长则是沉着一张脸，警告她：“既然都来了，这事今天必须解决！否则，谁都不许离开！”
　　话说到这份上，谁还不明白是在逼程景笙答应？！
　　向仪琳气得直跺脚：“程景笙！你傻啊！连普外科主任都不敢接的手术，你怎么能接？！”
　　程景笙淡淡瞥她一眼，然后收回视线，来到泣不成声的老院长跟前，郑重地道：“我虽然没上过您的课，可我听过付力教授的课，他是您的学生，秉承了您许多关于神经科的教学理念。听过他的课，我受益匪浅。因此，您也是我的老师。”
　　谭敏浩在一旁听着他一口一个“老师”、“学生”，觉得特别刺耳，感觉一个个巴掌接连甩到自个脸上，特别难堪！
　　可终于等到程景笙肯出声，他才不会在这时候打岔，只希望程景笙赶紧端走这个烫手山芋，别来祸害自己！
　　“你……”老校长泪眼朦胧地看过来。
　　“我接！”程景笙眸光坚定。
　　向仪琳气得要命，还想说什么，就被程景笙冷冷的眼风扫到，她又气又恨。
　　看着程景笙挺直的背脊，她突然出声：“我要做你的助手！你是君子！我愿意舍命陪君子！”
　　“君子”二字，又像一巴掌甩在在场其他几人的脸上，齐院长一脸铁青，谭敏浩则是故意垂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程景笙眸光一滞，声音放缓：“你考虑清楚。”
　　“如果……”向仪琳咬了咬唇。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程景笙移开目光，声音淡淡，“无论结果如何，都不会改变你我目前的关系。”
　　言下之意，他并不会因为她这般“舍命陪君子”的行为，而对她有超过同事或同伴之外的感情。
　　纵使向仪琳心中有再多不甘，她还是咬牙点头：“这就是我的决定。”
　　多余的话没必要说，程景笙当即向齐院长提要求：“出于保密的需要，还请齐院长调配一下相关人手。”
　　“行。”齐院长总算松口气，赶忙吩咐院长助理配合程景笙做好术前准备。
　　老校长还想说什么，却见程景笙轻轻摇头，面色沉着冷静：“我会尽全力。”
　　病人早已转至感染科，由于情况特殊，这次的外科手术定在感染科进行，相关人员已经去往感染科进行术前准备。
　　程景笙根据流程，先与病人进行病情沟通。
　　该病人今年三十五岁，未婚，主修金融，之前在某外企做高管，确诊艾滋之后辞职在家。
　　程景笙提到两种治疗方案，一是可以直接切除胆囊，另一是可以用药物保守治疗，等到病情实在控制不住了，再进行手术。
　　与老院长不同，病人对医学方面的了解都很浅显。
　　由于之前刚送来的时候，谭敏浩让人给他上了止疼药，这会药效早就消失得差不多，他已经开始烦躁。
　　再听程景笙提到“保守治疗”，他脸都黑了，直接质问：“你是不是因为我有那个病，所以不肯给我动手术？！”
　　程景笙微微眯眸，摇头：“如果真有这个想法，我一开始就会直接建议保守治疗。”
　　也许病人早前一直承受着太多异样的眼光，担心他的情绪因此受到影响，程景笙还是耐着心，细致地向他说明手术的过程以及可能出现的风险。
　　听完他的说明，病人当即决定使用腹腔镜进行胆囊切除手术，临到末，他才想起一件事，急忙道：“还是请医生与我爷爷说一声，看看他的意见。”
　　程景笙点点头，立即与老院长进行当面沟通，对方也是当即决定手术。
　　一切准备就绪，鲁靖奇的电话打到感染科这边，他语带担忧：“师兄，你真的要给那个病人做手术吗？如果手术的话，为什么不用传统的开腹手术？腹腔镜……风险大很多啊。”
　　“你怎么会这么想？”程景笙微微皱眉，看到向仪琳也穿戴完毕，正朝这边走来。
　　鲁靖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道：“腹腔镜的器械比较复杂，清洗和消毒起来……都不太容易。”
　　“那个病人有……那种病，我就怕……”
　　这个理由在程景笙看来根本不是事，他当即打断：“明明可以用腹腔镜就能完成的手术，却因为病人有特殊病史，而让他平白无故挨这一刀，我认为没有必要！”
　　“至于你说的那种清洗消毒手术器械的问题，那不是有标准程序吗？除了艾滋之外，乙肝、甚至是梅毒患者，之前不都还是照样进行手术？我认为，这个病人并不需要特殊考虑或是特殊对待！”
　　“每一场手术，都会有风险，或大或小。作为医护工作者的我们，既要尽全力完成好手术，也要尽全力保护好自己！”
　　“这话……可是你第一次跟我进手术室说的啊？怎么，你自己反倒忘了？”
　　鲁靖奇在电话里支支吾吾，程景笙当机立断：“手术要开始了，挂了。”
　　“诶！师兄……”话筒里只剩下忙音，鲁靖奇的脸都黑了。
　　向仪琳从程景笙刚才反问的那几句话里也大概猜出来电的是谁，用意是什么，她微微蹙眉，刚要开口，却听程景笙沉声道：“如果你也有类似想法，那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我……没有！”向仪琳深吸几口气，十分眷恋地凝着他的背影，只听他又说，“我不需要一个分心的助手。”
　　向仪琳心头一跳，当即凝神，语气有些委屈：“我……知道了。”
　　与早前预料相差不大，手术开始前，大家都如临大敌一般，不但戴上双层手套，甚至还戴上护目镜。
　　手术护士给程景笙递过来一副护目镜：“程副院，给。”
　　程景笙视线环顾一周，最后落到跟前的护目镜上，语气平淡：“我不需要，谢谢。”
　　“戴着吧……”向仪琳小声劝了句。
　　在大家诧异万分的目光中，程景笙语气平稳：“保持平常心就好，就像对待平常手术一样，我从来没戴过护目镜，如果现在临时戴了，还真担心一时半会适应不了，从而影响到手术过程。”
　　话音一落，大家面面相觑，都知道他说的在理，但性命攸关的事，谁都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摘下护目镜。
　　程景笙稍一握拳，语气沉了沉：“开始吧。”
　　向仪琳看着他如此坦然自若的模样，仿佛回到当年第一次上解剖课的时候，所有人都不怎么敢直面大体老师，是他第一个上前，在导师的指导下尝试解剖，他当时也是这般淡定自如。
　　想来，这就是他这么多年一直吸引她的缘故。
　　既然目前没有再进一步的可能，那就努力保持现状吧！
　　向仪琳在心里默默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紧随程景笙进入手术室。
　　作者有话说：
　　备注：
　　（1）腹腔镜手术：是一门新发展起来的微创手术方法。与传统开腹手术相比，腹腔镜可以减少手术中对病人身体的创伤。
　　（2）大体老师：捐献的遗体。准确来说应该叫做“大体标本”，但为了对这些捐献者表示尊敬，才称呼为“大体老师”。
　　以上备注来自网络。
　　下本开《老板娘，请盖个章》，希望能继续支持哈，谢谢小伙伴们，么么～
第84章第84章
　　其实,坚持使用腹腔镜进行手术，才是程景笙对这位病人的“特殊对待”。
　　腹腔镜是一种带有微型摄像头的医疗器械，随之出现的腹腔镜手术,是近些年迅速发展的一种微创手术方法。利用腹腔镜，在病人腹部特定位置打孔，利用腹腔镜所携带的相关系统来观察腹腔内情况并进行手术。
　　许是大家都受到程景笙不畏惧且十分镇定的样子鼓舞,这次的手术过程很顺利，尤其术前担心的那些针扎刀刮的意外都没有发生。
　　程景笙在手术室里宣布手术结束的那一秒,众人都重重地松了口气。
　　只不过，出于安全考虑，这一次参加手术的所有医护人员立即进行抽血检测。
　　在血检结果出来之前，所有人都不得外出，就待在顶层休息室里等待结果,会有相关人员给他们送水送饭。
　　紧绷的神经一松下来，话自然多起来。
　　麻醉医生小马激动得想哭：“刚手术前,我差点就写封遗书给我女朋友了，如果我出了什么事,让她千万别等我了，再找个人嫁了……”
　　他话音一落，刚刚还叽叽喳喳的声音突然停下来，所有人皆是一顿。
　　他们刚刚真的算是经历了一场生死大考！尽管,这种事在医院这种地方早就该见怪不怪了。但是……面对那样一位病人,人们会有这样那样的担忧，也是人之常情，其实都能理解。
　　除了程景笙与其中一个年长护士之外,其他几人都算是比较新的人,尽管入职时间不长,但是他们很快就成为各个科室的骨干，否则，也不会被派来参加这项特殊的任务。
　　“小马医生……听你这么一说，我心好酸啊。我还没男朋友呢，就算想写遗书，都不知该写给谁。写给爸妈……我可不忍心。”一个小护士嘀嘀咕咕地说。
　　年长护士轻轻摸了一下她的脑袋，笑道：“只是缘分没到，会有的。”
　　这时，小护士突然想起来，低呼一声：“徐姐，你家范医生知不知道这事？大家都在同一个医院呢！”
　　“应该不知吧。”年长的徐护士轻笑摇头，说得云淡风轻，“不过就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手术，别瞎想。”
　　这位年长护士是目前普外一科的护士长，钟护士长调任到普外二科之后，由她顶上，也是普外科内资历较老的护士了。
　　她的丈夫是本院儿科的范医生。
　　“那……”小护士眨眨眼，看向立在窗边的程景笙，小小声地问，“程副院，那……您的女朋友知道吗？”
　　向仪琳也在盯着程景笙的背影，闻言，微微皱起眉，觉得他根本不会搭理小护士，更不会回答这样的问题。
　　此时，天刚破晓，漆黑的夜空渐渐亮起来，天边泛起鱼肚白。
　　程景笙幽深的目光就落在泛着微光的那处，只听他轻轻一笑：“寻常手术而已，不必让她挂心。”
　　“哎呀！中箭了我！”小护士捂住胸口，顿时戏精上身，一下子倒在沙发上，呜呜几句，“带着狗粮的箭，我应该捂肚子才对！吃撑了！”
　　其他人：“……”
　　程景笙被她逗笑了，笑着看过来，还不忘评价一下她的演技：“以后，院内的晚会必将有你的一席之位。”
　　“哇哦！程副院夸奖我的演技了呢！”
　　小护士这么一闹腾，室内气氛缓和不少，大家都齐齐笑开。只有向仪琳坐在角落里，目光一直紧随程景笙，脸色复杂。
　　＊＊＊
　　由于简凝半夜有个视频会议，所以姜芮涵没和她睡一起，独自睡在了客房。
　　凌晨不到三点，不知什么人这般锲而不舍地打电话过来，手机一直震个不停，姜芮涵眯着眼，捞起手机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本地手机号。
　　稍一犹豫，她还是滑开接听，紧接着就传来姜意涵极力压低的声音：“姐！你怎么才接电话！”
　　姜芮涵带着浓重的鼻音，揉了揉眼，语气很冷：“什么事？”
　　“大事！”姜意涵也不拐弯抹角，直截了当道，“你男人很有可能职业暴露了！”
　　姜芮涵顿时醒神，“职业暴露”四个字不算陌生，之前翻译过一份艾滋病人的手术记录，她还特意查过相关的信息。
　　生怕姜芮涵不信，姜意涵继续道：“你知道鲁靖奇吧？我是听他说的！”
　　姜芮涵脸色已经变了大半，语气却淡淡：“他怎么会和你说这些？”
　　“他当然不会和我说！是我偷听到的！”姜意涵这会声音特别激动，“他一直在说什么特殊病史，还说如果不小心刮破口子了，要立即吃阻断药。你想想……什么病，需要立即吃阻断药？”
　　姜芮涵呼吸一沉，回想起来这两天眼皮一直狂跳，心里莫名不安，难道都是因为这事？
　　没得到任何回应，姜意涵又喊了声：“姜芮涵，你听到我说的话没有！这个点，手术应该已经开始了，他有没有和你说过这事？没有说的话……估计情况不妙了！”
　　“啪！”
　　姜芮涵直接挂掉电话，反手就将这个号码拉进黑名单。
　　她呼吸沉了又沉，点开与程景笙的对话框，手指狂颤几下，好一会才输入几个字发过去。
　　【芮芮：睡了吗？】
　　毫无意外……没有任何回复。
　　姜芮涵按住突突跳个不停的太阳穴，起身拉开窗帘，坐到飘窗上，抱着膝盖，目光透过窗户落在窗外无眠的夜景当中。
　　又等了十来分钟，她终究忍不住，拨号过去，竟然关机了！
　　那一瞬，咽喉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扼住，窒息感涌上来，让她难受至极，身子一歪，从飘窗上跌下来，脚绊倒在一旁的椅子，发出很突兀的响声。
　　正在书房赶工的简凝闻声赶过来，开灯之后，看到姜芮涵狼狈不堪地倒在地上，赶忙上前将她扶起来，不断问：“芮涵，你这是怎么了？”
　　“我……”姜芮涵声音卡在喉咙里，根本发不出来，眼泪已经先一步流下来。
　　这可把简凝给吓坏了，赶忙将人拥入怀中，一阵安抚。
　　这时，跌落在床脚的手机震了起来，简凝循声看去，看到上面的来电显示，微微蹙眉：“芮涵，医院的电话，你接不接？”
　　姜芮涵瞳孔猛缩，赶忙扑过去，捞起来接听：“喂！”
　　来电的还是姜意涵，她不知怎么偷偷拿到医院座机打过来，声音压得很低：“手术是在感染科做的！而且我还听到那个什么院长说，要他们全部隔离！所以……你懂得！”
　　姜芮涵双眼猩红，咬牙切齿：“你现在在哪？”
　　“我？”姜意涵愣了一下，才道，“普外二科，我还能在哪？”
　　姜芮涵毫不犹豫地挂掉电话，再次跌坐在地。
　　周围安静，姜意涵刚刚的那番话悉数落入简凝耳中，稍微联想一下，她大概猜到发生什么事，坐到姜芮涵身边，轻抚她的后背，安慰道：“谁给你打的电话？不是当事人的电话，对方说什么都不可信！”
　　姜芮涵再次捞起手机，打给程景笙，还是关机。
　　简凝的话卡在喉咙里，只得咽咽口水，换个角度，继续道：“现在还早，你要是这么匆匆忙忙赶过去，没事都要变有事了。等天亮再回去，你不是还有几个相熟的同事吗？到时候先问问他们，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做打算。而且……他有可能是睡觉了，所以关机。你可先别自己吓自己啊！”
　　“那是……姜意涵。”姜芮涵垂着眸，声音很低。
　　简教授一家是为数不多知道姜芮涵家庭情况的人。
　　简凝闻言一怔，有些不明所以：“干嘛突然提到她？”
　　话音一落，她才反应过来，几乎低叫出声：“你是说……姜意涵回国了？！”
　　“刚刚打给你的是她？！”
　　“是。”姜芮涵用力闭了闭眼，本想将翻涌的泪意忍下去，却反而引来更多，泪水不断地涌出来，一时泪流满面。
　　简凝确实震惊不已，仔细一想，姜意涵不但回来了，居然还用江大附院的座机打来电话，这是什么情况？！
　　姜芮涵不知想到什么，突然握紧简凝的手，声音很哑：“麻烦你送我到临江小筑。”
　　“好！”简凝二话不说，当即起身去换衣服。
　　凌晨时分，夜幕依旧浓黑如墨，城市上空偶尔能见几颗闪耀的星子实属不易。
　　姜芮涵坐在副驾驶位，双眼通红，侧脸几乎贴在车窗，仰头看天。
　　此刻的夜空，竟然星光璀璨，光亮一点点映入她的眸，汇成一条同样耀眼的星河。
　　简凝带着她火急火燎地赶回临江小筑，还以为是有什么极其重要的事，却见她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用力握入掌心，好似珍宝一般。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许愿瓶？
　　简凝想起自己初高中那会，也有一段时间很迷这个小瓶子，还一次过买了好几个，天天许不同的愿，还被简捷嘲笑过好一阵。
　　没想到……姜芮涵也有这么中二的时候，更神奇的是——她居然还保留到现在？！
　　单看瓶身看不出时间，只是瓶口处系着的那条红绳早已褪色，这瓶子显然不是近期买的，一看就是珍藏许久的。
　　姜芮涵不知怎么，突然来到阳台，朝东面的方向微微低头，双手紧扣许愿瓶，嘴里一阵低喃。
　　简凝站在身后，听不太清楚，隐约只能捕捉到“保佑”二字。
　　“小凝，麻烦你再送我到江大附院。”
　　作者有话说：
　　备注：
　　职业暴露：是指由于职业关系而暴露在危险因素当中，从而有可能损害健康或危及生命的一种情况。
　　来自网络。
第85章第85章
　　姜芮涵一到江大附院,就寻鲁靖奇去。
　　听说他在感染科，姜芮涵的呼吸险些停了，当即朝感染科赶去。
　　不过她兜了好几圈都没找着人,感染科的值班护士认出她来，却是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她连问都不问了，只是继续寻找鲁靖奇,没想到最后却在普外二科找到人。
　　鲁靖奇此刻正躺在科组办公室的椅子上呼呼大睡，三把椅子拼在一起,一只手还紧紧握住手机，就这么睡着了，显然累极。
　　钟护士长刚好巡房回来，看到姜芮涵，还以为眼花,好一会才回过神，低声问：“小姜,你怎么来了？”
　　看到她双眼通红，钟护士长也猜到是因什么事赶回来,赶忙上前揽住她的肩，带她出了科组办公室。
　　担心打扰到其他人，两人来到四号楼前的凉亭坐下。
　　周边静悄悄，钟护士长轻拍姜芮涵的肩,长长一叹之后,才道：“最开始那会……我妈很反对我做护士，说这工作又累又吃力不讨好，工资还不高。谁知,我不但坚持下来了,后来还找了一个医生。我们夫妻俩还在同一家医院,我妈更是气得要命，直接撂狠话，说要是这家医院倒闭了，我们俩一起喝西北风去！”
　　姜芮涵知道钟护士长这是在用自己的过往来安慰她，她静静听着，手里依旧握着那个小小的许愿瓶。
　　“所以……这样那样的担心都在所难免。既然选择了这一行，我们都会努力坚持下去。”
　　“景笙他和老李不同……”钟护士长语气稍顿，面露欣慰之色，“不但专业技术过关，更是胆大心细。年纪还轻，他前途无量啊！”
　　“别担心，他没事！根据上级安排，手术一结束，他们已经第一时间抽血，血检结果出来之前，他们先在隔离点休息。”
　　终于得到肯定的答复，姜芮涵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回落，在眼眶打滚了好一会的眼泪还是落了下来，她冲钟护士长重重点头：“谢谢您！”
　　钟护士长一脸怜爱，给她递上纸巾，又叹了叹：“很多人不想找同行，可是圈子就在那里，能找到都不错了。其实，同为医护人员才能更了解彼此。你现在有机会接触这个行业，其实对你们俩以后的发展，很有好处！经过这段时间，你应该更能体会他的艰辛与不易了吧？”
　　姜芮涵深深吸口气，再次重重点头：“能！”
　　钟护士长还有事，安抚她几句，便先转身去忙了。
　　姜芮涵望着天边微微泛起的鱼肚白，再次握紧手中的许愿瓶，给程景笙发去一条信息。
　　【芮芮：我等你。】
　　＊＊＊
　　程景笙看到这条信息时，血检结果刚好出来，全阴性。
　　保险起见，齐院长还是强制让参加这场手术的相关人员都放了假，一共五天，算是十分难得的连休假期。
　　披着晨光，带着一身疲惫，程景笙往普外二科的方向走，向仪琳在身后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也没在意。
　　经过凉亭的时候，他脚步一顿，视线扫去，心跳忽然加快。
　　姜芮涵似有所察，慢慢抬头看去。
　　视线在空中交汇的刹那，两人的眼睛都直了。
　　“阿笙……”
　　话音未落，程景笙已经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揽入怀中，单手扣住她的后脑勺，让她的脸紧紧埋入自己心口，声音颤了又颤：“芮芮，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一时之间，所有的委屈顿时袭上心头，姜芮涵双手紧紧抱住他的腰，哭得不成样。
　　向仪琳看着这一幕，面如死灰，不由加快脚步，刚拐入普外二科，就被人拦住去路：“向医生是吗？方便借一步说话吗？”
　　“你是？”向仪琳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眼，却也能看出她面色不太好。
　　“我是姜意涵……也就是姜芮涵的亲妹妹。”
　　向仪琳眼睛一眯，上下打量姜意涵好几眼，冷冷道：“有什么事？”
　　姜意涵冲凉亭的方向挑眉：“有关……那位程副院的一些往事，不知你有没兴趣了解一下？”
　　向仪琳眸色稍暗，终是跟了过去。
　　邓老太太还在睡着，姜意涵直接将向仪琳带回病房。
　　“你不怕她听了去？”向仪琳面带疑色。
　　“没事。老人家吃了药，睡得沉。”姜意涵淡淡一笑。
　　一场对话下来，向仪琳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起来，姜意涵则是一脸得意的笑：“如果想拿下那位程副院，我觉得……这几张照片，应该可以派上用场。”
　　说着，她点开手机里一个设置了密码的相册，里面存了几张不太清晰的照片，看上去有些年头了。
　　不过，向仪琳还是一眼就能认出那一身白衫的男人正是程景笙，她呼吸微窒，目光有些复杂地看向姜意涵：“姜芮涵可是你的亲姐姐，你怎么……”
　　“亲姐姐？”姜意涵一脸讽刺的笑，“我当她是亲姐姐，她可有当我是她的亲妹妹？”
　　向仪琳对她们两姐妹之间的恩怨情仇不感兴趣，直接来一句：“你想从我这里捞什么好处？”
　　“好处？”姜意涵当即乐了，“这是免费送给你的机会，我不求回报。”
　　“为什么？”
　　“她见不得我好，我也不会让她好过！仅此而已！”
　　“那……好吧。”向仪琳想了想，以防万一，还是没有加对方为好友，而是直接打开蓝牙接收照片。
　　姜意涵看她这般谨慎的样子，笑了：“嗯，小心驶得万年船，应该的！”
　　照片接收完毕，向仪琳心事重重地离开，姜意涵则是坐在床边笑起来，根本没留意到躺在病床上的老人家微微发颤的眼皮，还有藏在被子里的手在动……
　　＊＊＊
　　齐院长那边又想起早前向仪琳投诉一事，尤其程景笙刚刚还出色地完成了那项任务，怎样都比谭敏浩靠谱多了。他思前想后，还是暗示李明元找个机会终止姜芮涵的实习计划。只要两人还在一起一天，姜芮涵对程景笙的影响都不会少。经过几次紧急任务，他基本可以认定－－程景笙已然成为本院普外科的定海神针，他不能失去这样一名得力干将！
　　李明元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程景笙正带着姜芮涵在云歇谷露营。
　　既然此处能成为宋祁轩求婚地点候选地之一，风景自然是美不胜收。
　　两人起了个大早，就为了看云谷日出。
　　“芮芮，你看！”程景笙从背后单手环抱姜芮涵，另一手朝前一指，“前面那座是云溪山，这一片就是云歇谷。顾名思义……”
　　清晨，云雾弥漫，宛如仙境一般。
　　太阳缓缓升起，散发出万丈霞光，宛若一柄柄宝剑直穿云层洒下来。温度渐升，天越来越亮，云雾渐渐散去。
　　“那些云……就好像在这儿歇歇脚似的。”程景笙轻吻姜芮涵的耳垂，激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连连缩脖子。
　　“原来如此啊。”姜芮涵是学文科的，地理还不错，自然知道云溪山是南部最高的山，她想了想，突然指着不远处的最高峰：“要不然，我们去爬山吧？”
　　“好。”程景笙用力将她搂紧。
　　没有人知道……在凉亭看到姜芮涵的刹那，他的心一下子就破防了！
　　无论他看上去多么冷硬，最柔软的那一面也只留给了她，也只有她能让他一下子感到后怕！
　　那一瞬，他有多么庆幸……那场手术里所有人配合得几近完美，让大家安全度过一个如此惊心动魄的夜！
　　程景笙没开平时上下班用的那辆车，而是开了一辆越野车，车尾箱里的野外装备还算齐全。
　　行至云溪山脚下，买了一些水和面包装进背包，两人便加入到爬上大队当中。
　　云溪山沿途风景不错，从山脚到山腰那段路比较好走，大多人过来只爬这一段，站在半山腰上几乎都能俯瞰溪城全景。不过，视野最好的当然还是在云溪山的最高峰－－云顶峰。
　　姜芮涵此行的目的就是直奔云顶峰而去，她再三查看装在随身小包包里的东西，还不忘暗自给自己鼓鼓劲。
　　程景笙一早就留意到她的小动作，不知她到底藏了什么，既然她想保密，他自然也不会随便点破。
　　爬了将近两个多小时，他们终于抵达半山腰。看着姜芮涵气喘吁吁的样子，程景笙刚说就到这吧，她却摆摆手：“我歇会，还能爬！”
　　其他人早就围到围栏那边，拿出□□短炮拍来拍去。
　　程景笙见状，笑了一下：“不过去看看？”
　　姜芮涵视线都没有斜一下，直接摇头：“不用！云顶峰的风光一定更好！”
　　程景笙笑得无奈，坐到她身旁，给她擦擦汗，递上一支矿泉水。
　　虽然不知她为什么突然那么执着于奔向山顶，他却愿意陪她一起，正如他当初承诺的那样－－往后的日子里，会陪她看遍世间美景！
　　这时，一对年轻男女刚爬到此处，女生累得不行，靠得是男生单手搀扶着才能勉强走到这里，男生满头大汗，还在劝说：“宝贝，山顶咱们就不爬了，行不？”
　　女生却倔强地摇摇头：“不行！一定要上云顶峰！”
　　“这，这……是为什么呢？”男生一鼓作气上来，真是累得要命了，赶忙搀扶着自家宝贝找到一块空地，就立马坐下来。
　　女生歇了一会，气呼呼地道：“听，听人说……云顶峰离月老殿最近，我一定要亲自上去，祈求月老保佑我们俩……长长久久！”
　　话音一落，周围似乎静了一下。
　　程景笙眸光微亮，像是抓到了什么重点，却见姜芮涵假装什么都没听到，偏过头，再次查看她包里的东西是否还在。
　　“美，美女……”女生正对着姜芮涵而坐，瞧见在一旁扇风的程景笙，眼里满是惊艳，不过好在自家男朋友也很给力，一直在帮忙揉腿，她呵呵一笑，“你们一会还往上走不？要不要一起，有个伴？”
　　作者有话说：
　　争取本周内正文完结，之后应该会有三五章番外，本月内一定完结！谢谢大家支持！
　　下本开《老板娘，请盖个章》，楚青吟与秦潇CP的故事，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哈！么么~
第86章第86章
　　路上,有这对小情侣作伴，气氛较刚才活跃不少。
　　只不过，离云顶峰还剩下不到五十步路的地方,山势陡峭，几乎要手脚并用才能爬得上去。
　　女生眼里满是兴奋，不断朝姜芮涵挑眉。
　　两个男人眼里齐齐露出担忧,男生先一步出声：“宝贝，还有姐姐,你们看……这路真的好陡了，要不然就回了吧？也没几个人能爬得上去。”
　　这时，上头传来一道兴奋的呼喊声，响彻山谷：“云顶峰，我上来了！月老,你在吗？”
　　姜芮涵与女生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坚定,两人齐齐点头：“走！”
　　瞧见两人坚定不已的背影，男生长叹一口气,对着程景笙道：“哥！咋办？看来……咱也只能上了！”
　　“好。”程景笙扬眉一笑。
　　男生看到这抹笑，暗暗心惊－－好在这位大哥已经有女朋友了，要不然就凭这容貌、这身姿、这笑容……怕是分分钟要被迷妹们扛走的啊！
　　男生在前头领路，遇到陡处,他就先找落脚点,然后将自家宝贝女朋友和姜芮涵拉上去，女生紧随其后，姜芮涵接着,程景笙走在最后,负责保护好前方的两位女生。
　　一行四人配合默契,到达云顶峰的时间比预计快了大概半个小时。
　　女生激动得不行，转过身来，直接掠过张开双臂的男朋友，一下子抱住姜芮涵，一个劲地跳：“姐姐！我们上来了！我们真的上来了！”
　　男生：“……”
　　程景笙对上姜芮涵的视线，笑了笑。
　　抱了一会，女生拍了拍姜芮涵的背，然后冲程景笙挑眉：“哥！剩下的时间，我们各自行动。一会有缘的话，山脚见！”
　　山风拂面，凉爽至极，程景笙俊逸的脸上露出浅浅笑意，点了点头：“好。”
　　女生笑着挥挥手，然后拉起自家男朋友直奔围栏去：“赶紧，还没到中午呢，月老应该还没睡，赶紧许愿！”
　　男生简直哭笑不得：“月老……应该很忙。”
　　“忙不忙，我不知道！总之，我要许愿！”女生一巴掌拍他肩头上，大喝出声，“赶紧跟我做！”
　　男生只好乖乖跟着她，一起虔诚地祷告，女生在低喃什么，听不太清，男生似乎没有跟着女生念完，又被狠狠瞪了一眼。
　　姜芮涵远远看着他们笑，却突然想起自己包里的东西，然后视线转回到程景笙的脸上，却见他一直眯着眼，嘴角噙笑，意味深长地看着她。
　　“干，干嘛呀？这么看着我？”姜芮涵脸颊微微泛红，尽管极力克制，但是脸还是迅速红透了大半。
　　“好看呀。”程景笙凑过来，轻啄一下她的嘴角，语带埋怨，“刚刚你被小姑娘霸占了好久啊……”
　　“啊？”姜芮涵愣了愣，随即笑起来，“这……你都吃醋啊？”
　　“嗯，吃了。”程景笙委屈巴巴地点头。
　　姜芮涵有些受不住他撒起娇的样子，眼一闭，凑过去，轻吻一下他的唇，刚要离开，后脑勺就被按住，他紧接着凑近，一下子加深了这个吻。
　　周围传来一阵低呼声，只听那个男生笑道：“原来哥才是个中好手啊！”
　　姜芮涵脸红得不行，双手撑在他胸前，按了按，程景笙这才不情不愿地放开了她。
　　女生不知什么时候跑了过来，偷偷亲了自家男朋友一口，然后大笑：“你看热闹，看得很开心哦？”
　　男生愣了一下，立马转过去，抱住女生一顿猛亲。
　　那画面……太凶残，姜芮涵真是没敢看下去，随即起身，偏头看着程景笙：“跟我来。”
　　程景笙眉梢眼角都是笑，迈步跟上她。
　　神神秘秘藏了一早上，终于要揭开谜底了么？
　　姜芮涵径直朝东走，然后停在最靠东的栏杆前，让程景笙站到她边上。
　　山风呼啸而过，声音很容易随风消散。
　　程景笙双目幽深，紧紧盯着她的唇，不愿错过任何一个字。
　　“阿笙……你还记得这个吗？”
　　姜芮涵的声音不大，程景笙处于下风口，听得十分清晰，目光下移，来到她的掌心。
　　里面赫然放着一个小小的许愿瓶。
　　他心头一跳，眸色渐深，轻而缓地吐出一口气：“怎么还留着？”
　　“这是你送给我的第一份礼物，当然要留着！”姜芮涵理所应当地回答。
　　程景笙伸手，摸了摸她的脸颊，眼底的光仿佛自带柔光，温柔地问她：“当时许的愿，成真了吗？”
　　姜芮涵握住他的手，轻轻一笑：“说来可能有点难以相信，可我真就是在前晚才许的愿。”
　　她眸底有光华流转：“所幸……愿望成真了！”
　　程景笙呼吸微窒，一双眼在阳光下亮得惊人，好似含着火，悄然蔓延。
　　姜芮涵感觉到他的手隐隐在颤，呼吸一沉，大拇指挑起绑在许愿瓶口的红绳绳尾，咬字十分清晰且郑重：“程景笙，你愿意牵起这根红绳的另一头，与我共度余生吗？”
　　轰！
　　程景笙想过千万种可能，尤其听见那个女生提到月老的事，还以为她也要上来许愿，独独没料到－－姜芮涵居然直接求婚了！
　　这事……该由他来做啊！
　　看到程景笙眸中的震撼，姜芮涵反倒没有刚刚那般紧张了，语气平和地告诉他－－
　　尽管当时就知道这个许愿瓶，是他从程恬那儿拿来逗她开心的，她还是很高兴，一直珍藏到现在。
　　那时他说：“程恬有很多愿望，所以买了很多许愿瓶，我觉得神仙一定没空理她这么多乱七八糟的心愿。所以，你拿着这个许愿瓶，想好了再许愿，只许一个，你不贪心，神仙自然会帮你实现愿望的。”
　　她那时有几个愿望，希望爸爸能活过来，希望奶奶能活过来，甚至还希望妈妈和妹妹能回来……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因为愿望太多，担心不灵了，所以她干脆不许了，就这么一直保存下来，直到……前天晚上！
　　至于这根红绳，她从那时起就一直拴在许愿瓶上了，这些都是她十分珍惜的宝贝，所以一直都妥善保存着。
　　红绳，是她出生时奶奶特意去给她求的，保佑她长命百岁。原先上面还有一枚平安扣，早就被周青莲拿走，只剩下这根红绳陪她至今。
　　“奶奶说……这红绳可以保佑我长命百岁。那我希望……你能陪我共度年年岁岁。不知……你可愿意？”
　　话音一落，程景笙已经攥紧红绳的另一头，温热的吻随之落下。
　　“我愿意！”
　　＊＊＊
　　下山的时候，他们还真在山脚下遇到了那对小情侣。
　　女生眼尖，一下子就瞧见程景笙手腕上的红绳，看向姜芮涵，眨眨眼：“姐姐，这红绳哪里买的？看上去挺灵验的啊！”
　　姜芮涵红光满面，程景笙嘴角都是止不住的笑，看他们还算正经的样子，应该不会在山上干出什么羞羞的事，那应该还办成了其他大事吧？
　　面对陌生人，姜芮涵倒没那么拘谨了，随即扬眉一笑：“嗯，他刚答应我的求婚了。”
　　话音一落，周围静了。
　　小情侣难以置信地对视一眼，然后齐齐大呼出声：“哥，你怎么能让姐姐向你求婚？！”
　　程景笙眼里的甜蜜根本藏不住：“难得她肯那么主动一回，我必须得全力配合啊！”
　　“那……那你同意了没？”女生大脑似乎不太够用，刚说完这句话，就被自家男朋友给捂住嘴巴，“你傻啊你！姐姐刚不是说答应了求婚吗？那不就是同意咯！你不会听普通话啊？！”
　　“哦哦哦……是哦！”女生确实震惊不已，还在一阵喃喃，“可是，求婚不该是男生干的事吗？怎么能让女生来……”
　　这句话，一巴掌扇在程景笙的脸上，有点疼。
　　不过已经抱得美人归了，他也就不在意这些了，上前揽住姜芮涵的肩头，亲昵地亲了她的脸颊：“程太太，回吗？”
　　“回。”姜芮涵勾唇一笑。
　　能遇到就是缘分，得知小情侣竟然是江大大一学生，姜芮涵与程景笙都不得不感慨这缘分真是厉害了！
　　小情侣是乘坐公共交通过来，得知有顺风车可以坐回江城，两人开心得不行。
　　两个女生坐在后座，看着女生不断从包里翻出来的小零食，姜芮涵微微讶异：“你去爬山，就带这些？”
　　“怎么？”女生挑挑眉，“巧克力，可以补充能量啊。坚果……我也不知道能补什么，反正就是补的！果冻的话，甜的，应该能补充糖分。”
　　这时，程副院出声了：“分析得还不错。”
　　“不是吧？”男生不太相信的样子，今早背了一堆零食，让他受了不少罪呢。
　　姜芮涵适当抛出一句：“这位哥……是医生。”
　　“啊？”
　　“啊！”
　　“我最怕医生了。”女生顿时哭丧着一张脸，不过偷瞄了一眼正在开车的某人，她微微扯唇，“可能是以前……从没遇到过这么帅的医生吧？”
　　“那些医生大叔好凶的哦！”
　　姜芮涵轻笑一声：“搞不好……这位医生变成大叔后，也会很凶？”
　　“不会！”女生当即摇头，“这么有福相的人，怎么会凶呢？”
　　男生暗自咬牙，嘀咕一句：“你咋不直接说帅的人凶起来也不可怕？”
　　“诶？这话可是你说的哦？”女生用力拍了一下副驾驶座的靠垫，笑得东倒西歪。
　　女生的性格开朗，一路上制造了不少笑料，让这场旅途增添了不少趣味。
　　将两人送至江大，程景笙驱车赶回临江小筑。
　　一进门，程景笙就抱住姜芮涵一阵猛亲，任凭兜里的手机怎么震，他都不予理会。
　　可是打电话的人锲而不舍，姜芮涵只好狠心捻了一下程某人的耳朵，呼吸不稳地道：“先，先看下……是谁打来的？”
　　“可恶！”程景笙欲求不满地起身，掏出兜里的手机，语气很差，“喂！”
　　那头的人不知说了什么，他竟然一下子冷静下来，微喘的声音沉了沉：“我知道了。”
　　作者有话说：
　　程附院：我们芮芮难得主动一次，我真的必须得配合。所以你们懂的？
　　所有人：我们不懂！
　　程副院：好，那我懂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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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第87章
　　瞧着程景笙顿时偃旗息鼓的模样,姜芮涵拉起落至肩头的衣服，轻声问：“是……出什么事了吗？”
　　她几乎第一时间就想到职业暴露，眸里露出些许疑虑,却没有一点恐惧。
　　程景笙将她揽入怀中，手臂一点点收紧，心脏跳得飞快,气息在一点点平息，他将脸埋入她的肩窝,声音有些哑：“别担心，不是手术的事。”
　　姜芮涵眉心一跳，手轻轻抓了一下他的头发，轻轻应道：“那就好。”
　　两人拥抱了好一会，程景笙才低低地问：“能把简教授的联系方式给我一下吗？”
　　姜芮涵已有些昏昏欲睡,听到这话，猛地醒神,忙问：“怎么了？”
　　程景笙轻抚她的后背，低笑道：“没事,就是有一些问题想请教一下他老人家。”
　　你一个医生要请教一位语言类教授问题？再说，程景笙的英语水平摆在那，还需要请教什么专业问题？
　　姜芮涵一脸狐疑，不过还是将简教授的手机号码给了他。
　　等她洗漱出来,程景笙已经结束通话,正拉开阳台门进来。这让她更加疑惑，怎么还躲到阳台去打电话了？
　　不过他不说，她也不会追问,不过心里终归有些不太舒坦。
　　程景笙特意下厨给她准备了整整一桌家常菜,眼看都要吃不完了,却听他呵呵一笑：“吃不完，打包。”
　　“打包？”姜芮涵握着汤勺的手一顿，满眼疑惑。
　　“程老大刚给我留言，想吃我做的菜了，打包这些，明天给他带回去。”
　　姜芮涵：“……”
　　一想到他明天要回去，她就开始紧张起来，说话都有些结巴：“简，简凝那里……给我安排了一些翻译任务，我就不……”
　　“丑媳妇终要见公婆，再说……你又不丑，怕啥？”程景笙绕过餐桌，张开双臂，从后面罩住她，挑眉笑笑，“喜欢吃的就多吃点，不喜欢吃的那些给程老大留着。”
　　姜芮涵顿时哭笑不得。
　　这不是丑不丑的问题，这是……大写的尴尬！
　　决定与程景笙在一起前，她不是没想过要怎么面对程家人，可真到这一天，她真的忧愁了。
　　程老太太，她喊奶奶。
　　程老大，也就是程恬的父亲，她喊程伯伯。
　　如果她跟着程景笙回去，难道还这么称呼他们啊？
　　真是要命！
　　程景笙自然知道她在纠结什么，眼里笑意更浓，直接凑到她耳边，轻轻呵气：“怕啥？他们会感谢你……把我给收了的呢！”
　　“免得老的那个一天到晚说……怕我以后没人照顾。那你……往后余生会照顾我的吧？”
　　“还有半老的那个，总说我没个正经样子。那你告诉他……我到底正不正经？嗯？”
　　尾音微挑的“嗯”，伴随着一股温热的气息灌耳，姜芮涵半边身子都麻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心头砰砰直跳，只得点点头，一副“全听你的”模样。
　　一夜好眠到天亮。
　　两人在家里腻歪了整整一天，程景笙中午又做了番茄意粉，姜芮涵吃得十分满足。
　　傍晚时分，姜芮涵接到简凝的电话，对方开门见山，直接问到底要不要去做唐凛的随身翻？
　　尽管简凝自己先列举了一通去参加这场国际金融年会的种种好处，说到底－－还不是因为那个人？要是其他人的话，想必简老板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一下吧？
　　姜芮涵干脆顺着她的话：“去吧，去见见世面也好，搞不好以后可以转型做金融。当年你全英班学的不就是金融？学以致用，刚刚好！”
　　“那……好吧。”
　　听上去似乎有些勉强，不过姜芮涵却听出简凝稍松了一口气。
　　很明显，简凝的心思，她猜对了！
　　两人又胡聊了一轮。
　　得知姜芮涵不再回宿舍住，简凝忙问退宿舍那边有没什么困难？需不需要简捷帮忙？
　　姜芮涵连连笑出声：“这点小事，还用得着麻烦捷哥？”
　　简凝忽然想起什么，又问：“巩师兄，最近被一个女人追得很凶，你知不知道？”
　　姜芮涵几乎下意识就想到王元菲，却听简凝又笑：“可看巩师兄那模样，多半是会从的……只不过，一时半会还没完全放下吧？”
　　放下谁……不言而喻。
　　简凝顿觉自己说错话，连忙笑：“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是个人都会懂！更何况读了这么多年书还做了这么多年老师的巩师兄呢！别担心……有空我去会会那位烈女，看看值不值得咱巩师兄托付终身？”
　　姜芮涵：“……”
　　挂了电话出来，姜芮涵瞧见程景笙真将那一份份打包好的剩菜放进保温袋里，心里登时有点慌。
　　昨晚怎么被他蛊惑已经不重要，今晚要面对的……可是一场硬仗啊！
　　当她第三次照镜子，确认自己头发没有乱掉的时候，程景笙的手直接摸到她的发顶，满脸都是柔和的笑：“我的媳妇……一点都不丑，别照了。”
　　冷不丁就甩出“媳妇”二字，姜芮涵的脸又红了。
　　车子刚停在程家门口，另一辆车也拐了过来，稳稳当当地停在他们右边。
　　姜芮涵认得那辆车，程父的座驾，车牌号是程恬的生日，特别好记。
　　这一瞬，她背脊僵硬，连呼吸都变得短促起来。
　　程景笙弹开她的安全带，一下子握紧她的手，眼角眉梢都是愉悦：“走吧，程老大以前就很喜欢你，现在……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还会吃了你不成？”
　　被点到名的程老大已经下车，微微偏头，瞧见旁边的车子一点动静都没有，基本料到是什么情况，随即挑眉冲驾驶座的某人微微勾唇，然后走了进去。
　　“看吧？他都先进去了，不留在这里看热闹了，这不就是疼你的表现？”
　　要是往常，程老大已经直接过来敲车窗了，好吧？
　　姜芮涵微怔，心里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酸酸的、胀胀的，还有暖暖的……
　　当年她暂住程家，与程恬同吃同住，程父每次回来给程恬带什么，都会给她带一份一模一样的。他话虽不多，却在用实际行动表现－－他确实将她与程恬一般看待。
　　程恬那时就揽着她的肩，满脸张扬的笑：“都说我爸最疼我，现在的话，这个疼嘛……就分你一半了！”
　　后来她还知道－－姜父的赔偿金还有摆脱那些人的纠缠，程父在这里面花了不少精力。
　　这时，程景笙的手机震起来，姜芮涵的思绪也抽了回来。
　　来电显示是程家的座机号码，她还认得，呼吸随即一紧。
　　程景笙笑着滑开，还特意点开免提。
　　程老太太的声音紧接着传出来：“门口有钱捡？还不进来？”
　　“哦……”程景笙眯眼笑，故意拉长尾音，“嗯，再捡一会就进去。”
　　“臭小子！”程老太太低斥一声，就笑着挂了电话。
　　程景笙先下车，绕到副驾驶位，拉开门，垂头看着姜芮涵。
　　“以前，恬恬说过……她的家人就是你的家人，家人的爱，你一分也不会少。”
　　“这样动情的话，没想到却被这臭丫头先说了一步。”
　　“那我……就只能说……我是你的爱人，爱人与家人的爱，你一点都不会少！”
　　“芮芮，跟我回家吧？”
　　他目光灼灼地凝着她，掌心朝上。
　　那双黑眸，好似一下子就能望进心底，让她心动得不行，深深吸口气，抬手放入他的掌心。
　　屋内，程老太太早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了，刚刚程老大进来就简单描述了一下门外的场景，她听完就笑得合不拢嘴了。
　　临到门口，姜芮涵脚步猛地一顿，被牵着的手用力一扯，程景笙一只脚刚迈过门槛，重心不稳，差点坐上去，好在他动作够快，身子往后仰，脚步又收了回去，堪堪站稳。
　　程老太太早已看到这一幕，却不敢出声，掩唇悄悄笑了。
　　程景笙捏了捏眉心，感受她浑身僵硬，他很是无奈，低笑一声：“门槛是用来跨的，不是用来坐的呀……芮芮。”
　　姜芮涵本来就紧张得不行，被他这么一说，心里更急了，连忙解释：“我，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你要是故意的话……我可能就是趴在门槛上了。”
　　姜芮涵窘得不行，手心里都是汗。
　　“阿笙啊……”程老太太终于忍不住出声了，声音里隐隐含笑。
　　“老妈！我回来了！”程景笙冲屋内大声回应。
　　姜芮涵额角的汗珠已经汇成流滑下，她呼吸沉了沉，甩开程景笙的手，大步迈过门槛，挺直背脊走进去，径直来到程老太太面前，用力抿了抿唇，脱口而出：“奶奶好。”
　　紧随其后的程景笙，刚刚还满面春风的脸一下子黑了：“你要么喊阿姨，要么直接喊妈。”
　　姜芮涵的脸唰地一下红得彻底，死死咬着唇，连头都不敢抬了，就这么定定地站在那里。
　　程老太太满脸笑意：“我们芮芮啊……终于回家了。”
　　“奶奶，我……”姜芮涵鼻尖直泛酸，慢慢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过去，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程老太太先一步起身，将人拉过来，坐到她身侧，还握紧了手，长长一叹：“阿笙呢……平时不太靠谱。所幸……他终于把你带回家来，这就是他做过最靠谱的事了！”
　　“奶奶……”姜芮涵喊完一声，就再也说不出话来，一颗心像浸泡在温水里，肿肿胀胀，更是暖得不行。
　　“咳！”一道低沉的嗓音传来，程老大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后面，一巴掌拍到程景笙肩头，“做饭去！”
　　一听这话，姜芮涵似乎才想起那些打包的饭菜还没带下来，抹了一把泪，正想说什么，却听程景笙呵呵一笑：“想吃我做的饭？行！给我打下手去。”
　　作者有话说：
　　程老大：终于有人收拾得了你这个臭小子了。
　　程老二：呵呵……
　　程老太：你们俩一边去！碍眼！
第88章第88章
　　姜芮涵闻言,微微蹙眉，一脸不明。
　　却见在商场上呼风唤雨惯的程家掌舵人，眯眼一笑：“行！今儿就给你小子打打下手。”
　　兄弟俩一前一后进了厨房,还将保姆阿姨赶了出来。
　　姜芮涵：“……”
　　许是已经开了头，再怎么样都不会比刚刚再见的那一瞬尴尬，姜芮涵陪着程老太太坐在那里,老太太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乖乖巧巧的样子,愈发让老太太欣慰得不行。
　　“以前恬恬总说……不知什么样的英雄能把她小叔那种妖孽给收了？”
　　“哈哈哈……原来是我们芮芮啊，确实是位女英雄啊！”
　　被程老太太这么一打趣，姜芮涵的脸又红得不成样了，转念一想到程恬，却听程老太太感叹一声：“要是恬恬也能回江城就好了……”
　　姜芮涵自然知道程恬因何缘故去的南城,那始终是她的心结，等到心结解了,再看她要不要回来吧？
　　没一会，程老大就在程景笙的指挥下,端出一盘盘菜。
　　姜芮涵双眼发直，有些难以相信，怎么突然就被收服得服服帖帖了？
　　只听程老太太在一旁笑：“他嫌小瑜厨艺不够他弟弟的好。听说……为了吃这餐饭，他还特意推了一场商务晚宴的邀约呢。”
　　小瑜,就是程恬的妈妈,也是一位女强人。
　　这对叱咤商场的夫妻一忙起来就不见人影，别说程老大了，就连程恬这个亲生女儿都没怎么吃过自个亲妈做的饭！
　　一餐饭下来,有程景笙时不时逗趣,氛围还算轻松。
　　美食当前,程老大也不怎么要面子了，直接问：“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摆酒？”
　　话音一落，他就闷哼一声，小腿被他家程老二狠狠踢了一下。
　　他刚想问要不要给他们先订下江城大酒店的席位，就被这么一踹，脸登时黑了。
　　姜芮涵的脸都快埋到碗里了，耳尖滚烫，耳根爆红。
　　听着自家大哥暗暗嘟囔几声“江城大酒店”，程景笙冷冷一笑：“江城大酒店的席位，我需要你帮忙订？”
　　“你当我那些兄弟……是摆设？”
　　被当成摆设的亲大哥脸黑透了：“是是是！他们都是你的亲兄弟！我是你捡来的大哥！”
　　“不对！”程景笙笑着晃了晃食指，“我才是你捡来的弟弟。”
　　“咳！”程老太太适时出声，“这事，你俩就别抢了！反正都是我捡来的！”
　　程老大：“……”
　　程老二：“……”
　　姜芮涵一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程景笙见状，竖起大拇指，嘿嘿一笑：“还是老娘厉害！”
　　“你们慢慢吃，我吃饱了。”说着，程老大起身，然后看向姜芮涵，语气轻柔，“芮芮，欢迎回家。”
　　姜芮涵一怔，眼眶发酸，重重点头：“谢，谢谢程伯伯。”
　　程老大的脸骤青骤紫，深深吸口气，却见姜芮涵垂着眸，睫毛眨个不停，尴尬地抿紧唇，他只得无奈地笑：“没事，一个称呼罢了，你喜欢怎么称呼都好，都是自家人。”
　　“等等！”程景笙不干了，“这可不能随便称呼！”
　　姜芮涵刚松了口气，立马又直起背来，呼吸沉了沉。
　　“那你想怎么样？”程老大抱着双臂，好整以暇地望着自家跳脚的弟弟，挑眉示意姜芮涵的方向。
　　程景笙撇撇嘴，不太乐意地道：“行吧！暂且这样！等喝了新妇茶，该喊啥就喊啥。”
　　“这话……可不是你我说了算的哦？”程老大故意煽风点火。
　　话题再次回到姜芮涵身上，程景笙本想打个哈哈就翻篇，却听姜芮涵小小声地“嗯”一声。
　　在场其他三人皆是一顿。
　　狂喜瞬间袭上程景笙的眼眸，他赶忙冲自家大哥抱拳，用口型说：“还是你行！”
　　程老大挑眉笑，同样回以嘴型说：“那当然！”
　　程老太太真是服了这对哥俩，赶忙招呼保姆阿姨过来收拾碗筷，姜芮涵急忙道：“我来收。”
　　“不用。”程老太太笑呵呵，冲自家小儿子眨眨眼，“楼上天台种了不少花，阿笙带芮芮上去看看。”
　　姜芮涵还有些犹豫，就被程景笙拽起身，直奔天台而去。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一颗颗星子忽闪可见，夜风徐来，隐约传来花香。
　　循味而去，天台收拾得很整齐，两排花架上摆了不少花盆，姜芮涵隐约认出几株月季。
　　光线太暗，其他的花她确实认不出来了。
　　程景笙牵着她，一步步来到栏杆边。
　　两人凭栏远眺，不远处是一片灯海，那是万家灯火，更远的地方则是一栋又一栋高楼，隐匿在漆黑的夜色中，仿佛有一块朦胧的薄纱将整座城市笼罩，让人看得好不真切。
　　“还记得这里吗？”程景笙温柔的声音飘散在夜风中。
　　姜芮涵靠在他肩头，一直闭着眼，心头忽然猛跳，直起身，脸有点烫。
　　夜色遮挡，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不知耳朵擦过程景笙手背的那瞬，他已经真真切切感受到她皮肤的温度。
　　怎么会不记得？
　　那晚，她就是跪在这个地方，流着泪朝天问：“是不是……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幸福了？”
　　“芮芮……”
　　话音刚落，不知从哪里传来一阵鼓声。
　　程景笙眉心一跳，下意识看向表，时间没错，可这是怎么回事？
　　“哇！好多孔明灯！”
　　“天呐！好美啊！”
　　“快点！看到就是赚到！先许愿！”
　　恰巧路过楼下的应该是几个年轻女孩，看到这一幕乐得一阵直呼。
　　姜芮涵眨眨眼，已经抱拳，似要跟着许愿，手却被拉住。
　　滚烫的鼻息就落在耳边，程景笙指着另一侧黑乎乎的山岭：“芮芮，你看－－”
　　姜芮涵的心已经开始砰砰直跳，似乎想到什么，稍稍稳住呼吸，顺势看去，眉心却一点点拧起，十分不解：“看什么？”
　　程景笙没有回答，在心里默数十个数，手一直没放下来，就这么指着。
　　姜芮涵不知他葫芦里买什么药，却也心甘情愿陪他一起，就这么直直地望过去。
　　忽然，那片黑漆漆的山岭突然泛起一圈亮光，这些光点渐渐汇集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大大的爱心。
　　“哇！应该是有人要表白了！这么大颗爱心！”
　　“是哦！先别走！再等等看！”
　　“让我们一起来见证这场爱情壮举！”
　　程家宅子所处地势较高，站在一楼也能看到这座山岭。
　　楼下的女孩们开始议论起来。
　　姜芮涵的呼吸却在一点点收紧，因为她看到大爱心底下，有一行大字渐渐显现出来——
　　Willyoumarryme？（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芮涵的世界里，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风止了，呼吸也是，天地之间，唯有一颗心，扑通直跳，根本停不下来。
　　天台渐渐亮起光，姜芮涵讷讷地看向近在咫尺的男人……他正在一点点后退，然后单膝跪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绒面盒子。
　　“啪嗒”一声，盒子打开，一枚钻戒闪耀夺目。
　　姜芮涵呼吸一窒，眼睛瞪圆，心跳根本控制不住，她用力按了按心口。
　　“芮芮……”
　　“你的幸福我来给。”
　　这一秒，程景笙心里的紧张丝毫不亚于姜芮涵。
　　他微仰着头，深深凝望着她，暖融融的灯光下，那是极其温柔的一个眼神。
　　“你愿意嫁给我吗？”
　　姜芮涵看到他眼底难以掩饰的紧张与渴望，心早已软得不成样，稍稍上前一步，朝他伸出手。
　　程景笙眉心猛跳，刚握住她的无名指，一阵鼓声踩着点响起，紧接着传来程老太太乐得不行的笑声：“哎呀呀！我们家添新人喽！”
　　姜芮涵背脊一僵，扭头朝楼梯的方向看去，见到程老太太腰间绑着一面鼓，鼓槌一上一下，敲得很起劲。
　　程景笙：“……”
　　“妈！不是让你帮忙提醒放烟花的吗？”程景笙赶忙将钻戒套到姜芮涵的无名指上，顺势把她往怀里一拉，紧紧扣在胸前。
　　“这……”程老太太面色一僵，下一秒倒是回答得理直气壮，“人家不给放烟花啊！我还能怎么样？去逼着人家放？”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程景笙自己都已经开始有些语无伦次，“烟花的特效声音不是也给你设置好了吗？”
　　“呀？我给忘了！”程老太太呵呵一笑，“我觉得鼓声比较喜庆，再说自己敲，更有诚意！”
　　想起刚才那阵莫名其妙的鼓声，程景笙就一阵头疼。
　　姜芮涵却是满心感动，紧紧抱住程景笙，眼泪朦胧地看向程老太太：“谢谢您。”
　　“傻孩子，自家人，说什么谢。”程老太太瞧见她无名指上的钻戒，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这时，程老大上来，轻轻敲了一下天台的铁门：“那个……我还是亲自去那边看看，让人好好收拾。”
　　“行！谢谢大哥了！”
　　姜芮涵有些不明所以，却见程景笙眯眼一眼，指着对面山岭还在亮着的那颗大爱心，薄唇一点点勾起：“那是……大哥的任务。”
　　“还有那些孔明灯，是在指定地点放飞，根据风力还有燃油的情况预测一下落点，然后再去相应的地点回收那些废料。”
　　姜芮涵双眸瞪大，心头满是感动，眼泪一颗颗往外涌，根本止不住。
　　这一晚……程家人到底给了她多少惊喜啊！
　　程老太太不知什么时候已经下楼去了，程景笙慢慢将她拉开，双手捧着她的脸，一点点吻去她的泪。
　　“别让老太太以为我一求婚成功就欺负你了啊……”
　　哑得不成形的声音落在耳畔，姜芮涵气息同样不稳，双手一点点环住他的脖子，附到他颈边，轻声低语：“不会。还有——”
　　“我愿意！”
　　（正文完结）
　　作者有话说：
　　本文到这里就正文完结了，后面还有几章番外。
　　感谢大家一直以来的陪伴，尤其是给我留言的小伙伴们，与你们互动让我更加有信心坚持把这个故事讲完。
　　还有参加幼苗培育活动的小伙伴们，谢谢你们让本文的评论区种满小树苗。绿油油的一片，充满希望与活力！这都是对我最好的鼓励！
　　祝小伙伴们一切安好！看文愉快！
　　下一本写《老板娘，请盖个章》，是江城大咖之一的秦潇的故事，希望大家能继续支持！谢谢！么么～
第89章第89章
　　邓老太太果真老当益壮,手术后一周就出院了，她托钟护士长给程景笙留了一个信封。
　　罗明翰因为还要忙工作已经先一步回去，只留姜意涵在这里照顾,以免舟车劳顿，她还特意在江城市中心地段租了一套租金不菲的公寓。
　　她打车过来接老太太的时候，却被告知人已经被老太太的外孙女接走了。
　　想想这几天邓老太太突然对她的态度,她心里隐隐有了不好的预感，却什么都不敢说,只得先回公寓。
　　而且她在等，等向仪琳拿着那些照片去搅乱姜芮涵的生活。她必须等在这里亲眼看着她那骄傲得不可一世的姐姐下场究竟有多惨！
　　程景笙求婚成功的第二天就告诉姜芮涵院里可能会终止她的实习计划，虽用了“可能”这个词，其实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姜芮涵才知道原来那天让他突然偃旗息鼓的就是这件事，是李明元纠结了一整天才告诉他的,还真是难为李医生了。
　　为此，程景笙还特意要了简教授的联系电话,联系上老人家，看看应该怎么和姜芮涵说这事比较好。当初是简教授牵线的实习项目,问他的意见最好了。
　　简教授听出他隐隐的担忧，倒是笑得合不拢嘴，只道“一切都是她自己的选择，你放宽心,照实说就好”。
　　还有一点,简教授就不想透露给他了。
　　当时也是偶尔看到姜芮涵似乎对翻译病案、药方等方面的材料挺感兴趣，恰好碰到这个机会，所以才推荐她去江大附院实习一下。
　　前不久,姜芮涵回去看望他的时候,直道“隔行如隔山,好在大家对我都很宽待。我真心感受到这个行业里每一个人的不易。他们值得所有人的尊重！我也算是……亲自走近这个行业，切实体验了一番。”
　　简教授当时就问：“这个实习项目结束后，如果以后还有机会，你还要试试吗？”
　　姜芮涵略微沉思一会，才缓缓摇头：“不了。机会留给别人吧。我已经感触很深了。”
　　还有一句话她没好意思直接和师父说——如果不是这次宝贵的实习机会，她不会重遇程景笙，不会切实感受到他所处行业的艰辛与不易。所以，真的很感谢师父给她这么一个机会，让她看清楚自己的心，也寻到了自己的真爱！
　　完全出乎程景笙的意料，姜芮涵听他说完，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一丝生气甚至是烦恼的情绪，很自然地接受了这个结果。
　　这反倒让程景笙心里没底起来，实在怀疑她越是淡然就越是心里难受，如此表现一定是怕他担心。
　　姜芮涵下一秒就告诉他，简老板已经抛来橄榄枝，让她过去他们公司做特邀培训讲师，每周两次课，工作强度不高。
　　其实还有一点她没有说，那就是－－简凝要去给唐凛做随身翻，希望她能帮忙盯着点公司。
　　老板不在，真怕一群小年轻放飞自我，还是得有个靠谱的人看着，否则，简老板去哪都要挂心这事。
　　看她不似作假的笑容，程景笙稍稍松口气。
　　姜芮涵花了一整天时间，先到江大附院做完交接工作，再回到江大退了宿舍。
　　罗莹莹家里有事请了一天假，刚好没遇到，她在电话里哭喊着让姜芮涵一定要常约她。李明元脸色也不好看，几番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在交接表上签了名。王元菲则是直接朝她伸出手，满脸如沐春风的笑意：“祝前程似锦。以后……常联系。”
　　姜芮涵猛地想起简凝提到的“烈女”，很想旁敲侧击一下，终是什么都没问出口，缓缓一笑，握住王元菲的手：“谢谢，常联系。”
　　＊＊＊
　　这次也算代表普外二科出战的向仪琳，由于出色地完成了这项任务，终于得以顺利留了下来。知情人也对她刮目相看，毕竟在面对那样一台手术时，虽然她有私心，但是那样的气魄与坚持确实值得尊重。
　　自从姜芮涵离开江大附院，她心情也轻松不少，工作效率自然也上去了，渐渐成为继鲁靖奇与庄博文之后的科内骨干。
　　没几天她就被派去参加省里举办的医疗卫生工作座谈会，中场休息途中，又遇到了曾经被她指出病案写得极差的女孩。
　　向仪琳毫不犹豫地问：“现在病案写得顺手了吗？”
　　任凭什么人在这样的场合遇到这种开场白，想必脸色都不会好看到哪里去。
　　这名女孩早已褪去当年的青涩，那张不施粉黛的脸却美得却让人难以忽视：“有我叔亲自教，怎么会不顺？”
　　向仪琳一脸莫名其妙：“你叔？他也是学医的么？”
　　女孩指向朝这边走来的男人，努努嘴：“就他啊！”
　　向仪琳眉心一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呼吸一颤：“他？！”
　　“不信啊？”女孩脸上笑意不减，上前直接挽住男人的手臂，“你们还是同学呢，那我是不是应该喊你一声－－向阿姨啊？”
　　向仪琳看到男人垂眸，温柔的视线落在那张扬的笑脸上，她脸都绿了：“你们……怎么回事？！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他怎么可能是你叔？！”
　　男人笑而不语，目光没有从女孩脸上移开。
　　向仪琳站在那里，浑身都在发颤，双目死死盯着那个男人的笑容，觉得好刺眼！
　　原来－－他的温柔只是不会给她罢了。
　　女孩也懒得卖关子了，直接道：“他咯，程景笙，你又不是不认识！我叫程恬，我们是同在一个户口本上的关系！他和我爸同爸又同妈，除了叫他叔叔，我不知道该叫啥了？要不然，我喊他一声，看他应不应？”
　　程恬的脸都快笑成一朵花了，故意张大嘴，作势要大喊一般，却欢快地唤了一声：“叔－－”

=已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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